永不寂寥的诺苏星空——读鲁子元布诗集《一朵花的葬礼》感言
作者
薛良勋
2015-04-10
原出处:彝族人网 彝诗馆
左:薛良勋 右:鲁子元布
乙末年清明前夕,我与妻回峨边老家扫墓,临行前拨通了贝史根尔(著名青年诗人)电话:“捎回近著《翰墨拾遗》40本约几位文友找适合地点面晤,行不?”实在劳烦老朋友。那天室外温度30度,晴空万里。谁料客车到达峨边,已过下午1点。根尔与阿索拉毅,在饥渴交加中望眼欲穿,终于在电影院门口,我们热情握手。阔别8年,再次重聚,欣喜之状,难以言表。我把妻介绍了给两位热情的彝族“秀才”。在一家饭馆寒喧着。因快速赶到而擦着汗水的一位中年人——鲁子元布到了,他作了自我介绍,随手送我一本书《一朵花的葬礼》。元布说:“我读过你的著作,算是认识你……”这位憨厚而阳光的中年人,让我喜欢!
喝茶聊天时,贝史与元布用手机留下合影照,根尔兴奋地说:“已发了短信。”诚挚的友谊亮丽的阳光迅速“发酵”,一下定格在简约的文图上。元布真诚嘱托我,为他的诗集《一朵花的葬礼》写几句话,为正式出版诗选集作准备。无论时光再怎么匆忙我也不能拒绝朋友殷殷之嘱。其实,我对彝族诗歌缺乏生活体悟。没有更多话语权。不同民族诗人有不同语言、不同的表现形式。我怕言不及义使他失望。退一步想,即便是若干简拙文字,或能唤起更多朋友(首先是汉族朋友)关注、关爱这位执着的中年诗人,为此,留下若干言不由衷的文字。
峨边彝族地区,于1956年实行民主改革。春雷滚滚,万物复苏,历史揭开了新篇章。从奴隶社会跃入社会主义。小凉山独特的自然、历史、人文、民俗风情,积淀丰厚、源远流长,是中国西部待发掘的一座文学艺术富矿。
元布在父辈抚育引领下,耳濡目染,自幼受传统文化薰陶。有幸生于斯长于斯,接受良好教育,目睹血脉源头之地的巨大变化。对故乡人事景物萌发全新认识,情之所系,炽热胸心,抒发于笔端。
美丽的佳支依达,是彝汉人民用智慧、汗水与热血耕织的一方沃土。曾经的苦难辉煌,铸刻在人们心上。尘世间,辛劳的蚂蚁太多太多。他们因觅食而拥挤,难免不发生碰撞。岁月远淡不了人的记忆。一部份人囿于现实生活制肘,无奈充当物奴、房奴、车奴。似乎春天离与他们越来越远。还有多少时光,可以用来挥霍,谁为他们出一剂“解脱”的药方?
雄鹰有高翔的翅膀。火把有燃烧的能量。读读元布《族源》:
“我是一粒怀孕的雪花/飘落在南高原悄悄苏醒的大地/我的族源就像一支歌谣/就像代代相传的家谱让我情不自禁地歌唱/......我的族源是洪荒里诞生的传奇/我是南高原高山峡谷游走的幽灵/”。
诗人热爱生活,首先是热爱他祖辈生息繁衍的南高原。寻找血缘的起点,寻根意在感恩。母亲、大地、灵魂。“一份沉甸甸的情思让我热泪盈眶......我常常情不自禁,总是莫名的流泪。”为什么?因为他对这土地爱得深沉。“我总是梦见我的民族我的亲人在现代垃圾文化的污染侵蚀下/一些生命 还在边缘化贫瘠中苦苦挣扎/诗人饱含忧患意识/还在冰冷的漩涡里渴望燃烧的太阳/诗人企图在群山静默中寻觅突围的方向/常常因为我是彝人而流泪/常常因为我的民族而写诗”为什么?“因为我怕我民族的灵魂迷失在现代化潮流中/我怕孩子在未来的时光里找不到族源”(《我常常情不自禁》)。
回忆有限憧憬无限。文化是民族血脉,不同于其他民族的凸显的一种风格、一种寓意。文化最终落脚于人们的信仰;信仰乃人的精神支柱,是凝聚全民族战胜内外“敌人”;勇猛向前,夺取决胜的思想锐器。鲁子元布慧眼独具、看到他的前方有“一面永远闪光的镜子”,揭示了一个朴质真理:信仰是一个民族的思想灵魂。读读诗人《神龛》:
“它像天空一样高远辽阔/它像大地一样淳朴厚实/它能照出人类灵魂善恶的两面/它能照出人性极度的孤独和苦间//有人说神盒是向上的台阶,是航行的船柜,是祖辈的餐桌,在诗人心里,真正的神盒。它是一扇永远敞开的心门/……如果谁家丢失了神盒/活着的人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如果谁家丢失了神盒/就好比关闭通往幸福的大门/它只是一个信仰文化的祭坛/每一个民族都有一个/我站在神盒上祈祷/我们都是朗朗乾坤虔诚的子民”。一个有梦想、有信仰、有追求、有奋斗的民族,才是诗人心中真正强大的民族。
诗人常常情不自禁,深切感叹心底之神鹰,真正的神鹰早已飞走了,因为留下一个民族文化的集体失语,所以诗人在《神鹰》中大声疾呼:“真正的神鹰用它虔诚的生命/撞击穹宇撞击时光撞击大地撞击大海/撞击蛮荒撞击黑暗撞击愚昧/把智慧的光芒变成太阳变成月亮变成星星/变成一个民族永恒不变的信仰”这是一个诗人对边缘民族文化(信仰)的展望和思考,是一个诗人对时代文化发展使命的诗性呼唤,而诗人坚信:“神鹰不会消失,是神鹰就会回来/在南高原崇山峻岭沉甸甸的阳光里/在大西南广袤的大地上彝人的神龛里/正在孕育新的神鹰”。
诗人试图从传统与现代,工业文明与诺苏部落乡愁,彝族传统文化与当今主流意识、信息化、网络化、全球化大潮,与昔日南高原美丽家园巨大落差之间,欲找到一个契合点、包容点,或者说找到一个平衡点。以摒弃内心残存的“黑色”阴影,赎救“悲惨世界苦难的灵魂”。因此,诗人睿智远谋、匠心独具,运用浪漫主义与现实主义的表现手法,展示豪迈阳阳刚,与婉约柔美的诗风,从而形成一道属于自己独特亮丽的风景。诗人心怀拯救彝族传统文化,渴求“回归”,憧憬未来,给予殷切期望。一种强烈而鲜明的诗作价值取向,集中体现于《一朵花的葬礼》诸多篇章。欣喜看到元布写作技艺日臻成熟,首先是娴熟地驾驳文字的能力,成就他自己诗作的风格,实在难能可贵。
鲁子元布处于人生最爱最强的年纪——承上启下的中年。如果说人生是一道美丽的风景,那么对中年人来说,最为会意的是: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人到中年像握有一把“保护伞”。不仅保护自己,还要保护亲眷族众朋友。所幸的是功利之思,贪婪之念,模糊了许多,对尘世之挠,社风之颓,平添了一份理性审视,减缓了焦燥的渴求,迷惘的期冀,抚平了许多伤神与纠葛。最可贵之处是坚定了可贵的自信。
无论那个民族,作为作家、诗人、智者,深知自己肩负的神圣责任与历史使命,迫使自己从思想上牢记历史,心灵中迸发诗意,行动上锐韧奋进。这样,只有这样,才能卓然自立,令对手不寒而栗!令亲友如沐春阳!
藉此机会,请你转告一个老者对远离家乡到外地颠沛流离、艰难打工之彝族诗人们的诚挚问候,我愿读他们“乡音”佳作,结识更多诗友。
太阳每天都是新的。诗人鲁子元布精心撰者《一朵花的葬礼》情感真切,词峰披靡,寓意深邃,层林尽染,霞光万道。值得品读,值得鉴赏。
2015年4月初旬
于乐山一中教师宿舍
(薛良勋:汉族,男,四川峨边人,乐山市作协会员,乐山市中区作协会员,著作出版有:《旅苦集》、《凉北情缘》、《未悔集》、《黑竹沟文集》、《瞭然集》、《文心婉韵》、《四行体诗三百首》、《啸风羁旅》、《山柏九章》、《分享》、《瀚墨拾遗》等11部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