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彝族毕摩文化中的五色观念
彝族古代社会有五个阶层,即“兹”(君)、“莫”(臣)、“毕”(师)、“格”(匠)、“卓”(民)。其中“毕”(师)就是“毕摩”,是彝族古代社会里面的祭官,他的职业是主持各种祭祀仪式活动和行传统医术等。是毕摩世家的男性传承,并有浩如烟海的经籍,掌握彝族历史文化、天文地理、哲学、军事、传统医术、语言文字等知识,身附祖先毕神和自然神灵神雕、神虎等,具有严格的传统规程及其职业道德。因而受到普遍尊重,在彝族社会里具有极高威望。在毕摩主持的仪式活动里面也有所反映彝族五色观念及其习俗。
彝族毕摩在祭祀时的祭辞中有:“上祭白天父,下祭黑地母……”在做驱邪咒鬼仪式时都会念诵道:“上靠白天父为后盾施咒,下靠黑地母为后盾施咒……”还有四川凉山彝族德古在调解民间纠纷案件时,在结案的时候当事人双方或双方代言人在一起举行一个诚信仪式谓“邪果则”(捏鸡盟誓),此仪式的举行旨在当事人双方在结案后双方不能反悔,因此,由赔礼方当事人出一只公鸡到野外路旁之前约好的地点,双方聚集坐在一堆,把“西果则鸡”(盟誓鸡)交给占礼方的当事人或其代理人持鸡施咒反悔翻案者,在咒语中也念诵道:“……上有白天父为证,下有黑地母为证,从此以后,当事人双方若有一方翻案则如鸡死亡……”于是持鸡诅咒者将鸡活生生地捏死后各自返回。彝族传统打鸡盟誓后案件才算了结。彝族自古以来就以白天为父,黑地为母,由此而产生的彝族阴阳雌雄观。在彝族的阴阳雌雄观里面,常常以白天为父,黑地为母;以日为父,以月为母。认为宇宙万物由阴阳雌雄充当,因此,彝族传统对万事万物都分阴阳和雌雄。如分石磨盘上盘为父,下盘为母,分同类的毕摩经籍大卷为母,次卷为公等。彝族分同类公母的时候,一般相较小的为公,大的为母;彝族传统以母为大,以公为小,彝谚说:“在世以父为大,逝日以母为大”还说:“灵长类皇帝为大,蹄类骆驼为大,翅类鸵鸟为大,屋内母亲为大”。彝族人父母死时火化后以石块圈围呈圆形为墓,其中,母亲的坟墓面积较大,围石块数有七则为母亲之坟,面积较小,围石块数九则为父亲之坟。这大概是远古彝族母系社会葬礼的遗风。彝族还有传统分颜色公母的时候,以白色为公,黑色为母。死者为黑,生者为白。在彝族毕摩《送魂经》或称《指路经》载:“……利木美姑这地方,生者和死者灵魂在一起,死者往前去,生者返回来;‘籽谷’(彝族毕摩常用蒿杆为咒具的咒鬼仪式)、‘日日’(灵草:彝族毕摩常用灵草招魂,是彝族传说中的救命草)转,‘籽谷’属死者之物,‘日日’属生者之物;黑白污秽转,黑色污秽属死者之物,白色污秽属生者之物;白布黑布转,白布属生者之物,黑布属死者之物。利木美姑这地方,白路、黑路、黄路三条路,黑路是死者之路,黄路是‘斯尔斯勒’(一种从天而降的作祟于人的鬼神)之路,白路是生者之路。生者笑眯眯地来,死者黑暗暗地去,‘斯尔斯勒’鬼神顺着黄路去,白路是阳光道,毕摩、主人魂魄顺着白路返回来……”。彝人认为人的灵魂不死,且万物都有灵。若生者灵魂不附身则意味着灾难降临或其生命危机,因此,请毕摩必做招魂仪式;死者灵魂不死,长期游荡荒野则会来作祟其子孙后代,因此,也得请毕摩做“灵木撮毕”(超度亡灵)仪式,在此仪式流程中就有将死者灵魂送至祖先居住地“恩牧普古”。彝人传统认为整个宇宙里面就有两个世界,彝语一谓“孜牧”即人世间,一谓“恩牧”即阴间(已故祖先世界),即极乐世界,“普古”为祖先居住地中心。那么,“恩牧普古”应直译为“阴间祖先住地中心”。四川凉山彝族亡灵送向“恩牧普古”的时候,从亡灵之子孙居住地起始,一站一站地送往云南昭通方向,路经美姑、金阳等地,在金阳县境的“尔吉谷布”,即今金阳县双龙坝镇渡金沙江到云南的渡口。生者灵魂送亡灵的途中有若干地点是生死灵魂的分手之地,如四川凉山境内的“利牧美姑”、“尔吉谷布”等。将亡灵送至“尔吉谷布”渡江时,有段特意描述:“尔吉谷布这地方,放置白皮口袋船及黄皮口袋船,白皮口袋船是死者的,白皮口袋船往前渡去,黄皮口袋船返回来嘛。掌舵人三名,木板锁四匹,船尾似鵰翅,船型呈圆圆……”最后一次是将生者灵魂从“恩牧普古”招回来的。这里提及白色皮囊和黄色皮囊,而且说明白色皮囊是亡灵之船,黄色皮囊是生者灵魂之船。这里的白、黄色皮囊与美姑黑、白、黄色道的意义有所不同,在美姑的黑、白、黄三色道中,黑色是死者的,白色是生者的,黄色是“斯尔斯勒”的。在这里,美姑三色道与渡江船色意义的不同之原因有待于进一步考证。
四川凉山彝族地区的彝人每年都会举行驱邪、招魂、祭祖、祭神等仪式,笔者曾亲临四百余场类似仪式系列活动,从中发现五色元素的运用及其意义。首先从所使用的牺牲毛色来看,按照不同仪式的规程,所选用的牺牲公母及其毛色有着严格要求,认为不同的牺牲公母及其毛色具有不同的功用意义。所献祭的牺牲主要有牛、羊、猪、鸡等。根据仪式规程的所需,使用的牺牲种类也有差异,规模较大的仪式献牲有牛、羊、猪、鸡的,其次有羊、猪、鸡三套的,有献牲羊、鸡或猪、鸡的,也有最小规模献牲仅用一只鸡的。从献牲公母及其毛色而言,举行驱邪或咒鬼以及盟誓仪式所需牺牲,一般选用黑色献牲;举行祭祖、祭神仪式所用的牺牲毛色一般为白色;而招魂仪式上选用的牺牲一般为黄色母鸡为佳。还有彝族人生病时,传统请毕摩骨卜或打鸡蛋占卜或占算患者的命方命运,依据毕摩占卜结果择用所需牺牲种类、公母及其毛色来施行治病仪式。根据毕摩的占卜结果经验,如果占算测定的牺牲毛色是黄、红色或身毛白色、头面部黑色或身毛黑色而前、后肢毛色为白色则以示病情严重,除此而外,其余情况一般。在施行此类仪式时,除择牺牲毛色外,还有在做神座的时候,有谓“黑白击打武器”的三根木棒,其三根木棒做成如手指粗的长约尺许的黑、白、花三色,棒之一头用刀削尖,其中一根剥全皮为白,另一根剥半皮为花,还有一根是不剥皮为黑;三根三色组成一组击打武器。这组三色击打武器表示打击三种不同程度的邪恶,彝人认为黑色表示事物的严重性,其次是黑白相间的花色,然后才是白色。彝人认为,在祖先亡灵(极乐)世界,有三色监狱,即黑色监狱、花色监狱、白色监狱。认为生者魂魄被祖先亡灵关在那里,因此,毕摩常常以牺牲和象征金银财宝的剥皮小木块来赎出主人家的魂魄,毕摩首先从黑色监狱里赎出主人家灵魂到花色监狱里,然后从花色监狱里赎到白色监狱里,最后从白色监狱里赎回来。毕摩从祖先亡灵世界的监狱里赎出主人家的灵魂后,从“恩牧普古”为起点,从东向西招来。沿途记载许多地名,途经云南昭通——渡过金沙江——经四川凉山金阳县境,一站一站地招回家来。
在这里的黑白击打木棒示主人家对抗凶恶鬼神的武器,是打开黑、花、白三色监狱门锁的器具,也是对抗邪恶势力的武器。因此,毕摩在举行驱邪咒鬼、招魂等仪式时,毕摩咒词念诵到一定的时候,主人家成员都坐到一堆来,由非主人家成员一男性手执黑白“三色打击器”从主人家头上反时针方向转三圈,轻轻敲打每一牺牲头部一下后,将牺牲杀死,再用之一头染上牺牲之血后,以之在纵向摆放、头朝门外的每一牺牲之头部、腰部、臀部轻轻敲打三下后,再将此搁于牺牲尸上,此时,毕摩开始念诵牺牲尸祭辞,念毕由三名男性持之到主人家门外向东、西、北三个方向比掷,最后将它掷向北方“德布洛莫”山(此山位于四川凉山甘洛县境)方向去,这一仪式意为掷击打器,掷向三个方向时,三名掷者齐声高吼“咆哦——”三声以示驱邪。在举行上述仪式之前,主人家成员男性戴上麻皮,女性戴上蓝、红色毛线,做完仪式送出神枝草偶之前,将它脱下,毕摩再用刀割成若干截后挂在草偶上,以示与邪恶断绝一切关系。然后连草偶在主人家成员头上转三圈后送去野外,以示脱去污秽,割断邪恶之源。在这里出现白、蓝、红三色元素,且蓝色或红色毛线代表女性之表征物,脱去女性身上之污秽邪恶;而白色麻皮代表男性之表征物,脱去男性身上之污秽邪恶。在这里,我们不难发现在远古时期的彝族男性服饰面料是以麻皮加工的麻纺织品为主的服饰,而女性服饰面料主要以毛纺织品为主的服饰。
毕摩在主持招神咒鬼仪式时,往往用许多树枝树杈插在地上作为神座或星座,有的仪式要用黑色神座、花色神座和白色神座组成,谓之三层神座。而这三层不同颜色的神枝神杈组合的神座是以黑、花、白依次而排列,构成白色神座的神枝都由树枝全剥皮组成,构成花色神座的神枝都由半剥皮树枝组成,而黑色神座是由不剥皮树枝组成。由此可见,彝人认为万事万物的形成都从黑——花——白的发展过程。
四川凉山彝族在祭祖“尼木撮毕”(超度亡灵)仪式上,有一议程为制作竹祖灵筒,即毕摩用山竹根为材料制作祖灵筒的仪式。在施行这一议程的开头,毕摩在主人家男性的带领下来到主人家之坟地上,手执一只黄母鸡、山竹根、“日日”(灵草)及酒水等在要制作竹祖灵牌的坟上招回亡灵,经过解除污秽等仪式后,用此竹根制作竹祖灵筒。在制作时,毕摩将竹根用刀削成如指甲大的竹祖灵后,用黑色羊毛包裹起来,外系麻皮,男性则缠绕九圈,女性则缠绕七圈后装入竹灵筒。在装入灵筒的时候,非常讲究,用彝文写上故者的姓名即亡灵姓名后,按照在世时的夫妻一对一对地装上,最后用白布缠绕灵筒,经过许多仪式流程后送进宗族灵岩洞。在这里使人不可思议的是男性在下,女性在上,笔者认为,这大概是远古彝族母系社会的遗风吧。再则用黑色羊毛包裹竹祖灵的意义有二:一为彝族传统分生死颜色时,黑色是死者的,白色是生者的,黄色是鬼神“斯尔斯勒”的;二为黑色是庄重、尊严的象征,认为黑色是不轻易变化的颜色,以之作为丧服,则亡灵变吉祥物之意,这是生者的殷切希望;三为羊毛是彝族远古祖先制作服饰的主要材料,在彝族服饰面料中,等级大概分为,上等为锦、缎、丝绸,其次是毛、棉,麻为下等。但长期生活在海拔2000米以上的高寒山区的民族来讲,毛毡制品与毛纺织品为服是更适应于自然环境。为此,四川凉山彝族至今丧服都用羊毛为面料的黑色头帕、黑色上下装,外披黑色“加什”披毡,而禁忌使用其他面料的丧服,尤其禁忌红、黄色的丧服。
彝族人民崇尚黑之本色以外,还认为黑色是起着避邪的作用。彝族在祭祖、祭神仪式上的牺牲毛色必须是白色,而用于反咒、诅咒、盟誓等仪式上的牺牲毛色为黑色最佳。毕摩做“斯尔祭”或“穷洛比”仪式时,通常用红、黄色布或色线脱去崇主人家的病鬼,脱去后,挂在鬼草塑上,意思是主人家有姑娘魂转化而成之鬼,只能用姑娘生前所喜爱的红、黄色布或色线来哄出或脱去姑娘鬼神。所以,彝族常常把红、黄二色看成是招引姑娘鬼神附身的色彩。正因为如此,彝族人历来就不主张在服饰上使用红、黄二色,尤其是中老年人禁忌使用。在《死变》典籍中说:死后灵魂变成一朵白云或一只朱雀或一只白虎或一只白鹤……是吉祥。因此,一般死者的亲属在办理丧葬后的第三日一定会带酒请求毕摩翻阅《死变》典籍。彝族毕摩典籍《死变》内容是根据死者的生肖属相、岁位、命位、去世的日期来推算的,即用死者的生肖属相、岁位、命位来占算死者灵魂的变化。在《死变》里记载有每一个人的生肖属相都有八个命位,据了解,彝族毕摩有一卷《占算经》就是专门测算人生命运的,此典籍共记载了96种人生命运。然而,死者的葬礼日期或做祖灵祭祀日期也是根据死者的生肖属相、岁位、命方来测定的。如果在死者丧服上有红、黄色彩的话,死者灵魂必定变成恶鬼祟其子孙后代。
彝族人认为,人死必归祖,亡灵归祖,子孙后代才安宁。因此,彝族毕摩在给死者亡灵引路指路的时候,是这样诵道:“你的祖先那里是令人向往的地方,那里是草上结稻谷,蒿枝结椒果的地方;祖先那里,有山便牧业,有寨便安居,有坝便耕作;祖先那里,既有赛马场,又有狩猎处;祖先那里,放牧鹿跟来,砍柴带脂回,背水背鱼归;祖先那里,不懂有教的,不识有指的;祖先那里富饶又美丽,无忧又无愁,和谐又安宁。你要到祖先那里去,你的面前有三道,一道是黑道,黑道不能走,黑道是凶道;一道是黄道,黄道不能走,黄道是邪道;一道是白道,白道是归祖之途,你一定顺之而去。”由此看来,彝族把白色视为吉祥、圣洁之色。彝族人用白色物种献祭祖先和神灵,是说明彝族自古以来崇尚白色。还有彝族崇尚黑、白二色的说法,彝族毕摩在祭祖或祭神或骨卜辞中是这样说的:“上祭白天父,下祭黑地母。”彝族在日常里也这样说:“上以白天为父,下以黑地为母……”。这里是以黑、白二色为阴阳雌雄的。并把白天为父,黑地为母。由此而推,则白色为阳,黑色为阴。彝族崇尚黑、白二色的寓意非常深远,人之上为天,人之下为地,上靠白天父,下靠黑地母,天地之交融,人产生“也”的观念。彝族人还认为黑白相配,万物生成。然而,黑、白二色在彝族服饰上也有所体现其含意。
彝族传统习惯里面还有彝语谓“博黑”的一个仪式,这一仪式是在彝族嫁女时进行的。嫁女的那天夜里,接亲队伍进屋后,请一位毕摩在嫁女的主人家屋前或屋后的一块平地上进行,先在选择的地上东面插上四组黑色(不削皮)的“古”树枝丫,每组由一个无叉的树枝丫与一个有叉的树枝丫构成。其下中间放置一个用草编织而成的草偶,彝语谓之“邛咯布”,其下设黑色的“格竹古”意为设门锁,表示将新娘无生育鬼锁在新娘身体之外,与之断绝关系之意。其下东面角上插一个黑色(不削皮)的“古”,其下横向排插三组开头“古”一样的黑色“古”,其两旁排插三组“格竹古”意为设门锁的黑色“古”。其上角插一个削皮化开的白色“古”,彝语意为三组朝上插,三组朝下插。其下中间放置一个烧石子,放置烧石子处的左右两旁各排插十二组“白色古”两边共插二十四。其正中纵向排插十二根一头用刀化成两半为叉的白色“古”,这时用一颗针穿上长长的白线从其叉上穿过,一直穿至插在毕摩座位前的一颗树丫上,彝语谓“格嘎非嘎”意为新娘生育神之路。此颗树丫前放置一碗酒。然后,由一位新郎家派来的接亲小伙儿从新娘家中将新娘背出来,坐在毕摩设好的“古”之东侧,然后,在新娘之左膝上放一块白布,白布上放一小甜荞粑,其上置一颗代替金银的白色小木片,接着在新娘右膝上放一块黑色布,其上置一小苦荞粑和一颗代替金银的黑色小木片,黑白小木片是用来交叉擦去新娘头部的,小苦荞粑与甜荞粑是用来交叉擦去新娘之腹部的,黑白布块是用来交叉擦去新娘之腿部的。拿至“古”族之东侧举行“斯尔吉”仪程,此仪式毕摩用一卷《斯尔吉特依》的彝文典籍,此卷典籍上载:“神女之由来:神女源于蓝天上,蓝天之神女,嫁于白云神,白云之神女,嫁于黑云神,黑云之神女,嫁于乌云神,乌云之神女,嫁于雨水神,雨水之神女,嫁于吉鲁山(指四川凉山州甘洛县境的吉日山)神,吉鲁山神女,嫁于恩哈山(指四川凉山州普格县境的螺髻山)神,恩哈山神女,嫁于则俄山(指四川凉山州喜德县境的小相邻山)神,则俄山神女,嫁于吉野山(指位于四川凉山州美姑县与雷波县间的龙头山)神,吉野山神女,嫁于黑水江神,黑水江神女,嫁于高原神,高原之神女,嫁于红岩谷神,红岩谷神女,嫁于长柏杉之山神,长柏杉山神女,嫁至人间来,人间神女多幸福,将她送回高山上消失,送回红杉林与柏杉林里消失,送回高原上则消失,那里是神女生活地,是神女居住的地方。”于是将挂在草偶上的蓝线与红线拿来在新娘的脖颈上脱去后,又返挂于草偶上,将草偶拿于新娘头上转三圈后放进竹筐里。“古”族之西侧放有一尊戴斗笠的草偶谓之“觉诺布”其上挂有黑线白线,黑线与白线是在新娘身上脱去后又返挂于草偶上的,然后,将此草偶拿至新娘头上转三圈后放进竹筐里,再将所有新娘身上擦去之物和两尊草偶统装进框里,再在新娘头上转一圈后,由一位接亲小伙送向东方。此时,新娘手捧毕摩赐给的一碗祝福酒,从下方随着毕摩设置的生育神路(白线路)向毕摩走上来,最后,新娘将酒和一颗神树丫带回家。在这里特别值得提及的是在整个仪式的末尾,毕摩用一卷谓《余克萨斯》的彝文典籍,书名直译为《生育之处的姻亲滴血》旨在处女新娘生殖器的初破血迹,全书记载的是新郎新娘生儿育女的深刻意义。在这个仪式里,出现不同意义的五色习俗,黑白色意味着新娘生儿育女的开始,蓝色及红黄色是新娘身上的疾病鬼神与不育神鬼。由此看来,彝族是崇尚黑色和白色的,尤其是对白色的崇尚更为突出。
二、彝族“苏尼”文化中的五色习俗
“苏尼”是彝族社会里面以行巫为职业的人,有男性苏尼,也有女性苏尼。苏尼常以通过击鼓、摇铃、全身抖动、跳神的方式与鬼神交通,探知鬼神的旨意,最终告知人神之间的关系和解决疑难问题为职业,即历史上从巫系统的男觋女巫。在彝族社会里,以此为职业的人称“苏尼”。苏尼作法仪式的举行具有社会功能意义的特征:一是具有民间文艺活动形制特点,在举行仪式的时候,苏尼以原始歌舞表演形制,以边唱、边舞,传达鬼神的形象特征及其作祟之原因,然后,按照鬼神的旨意去解决人与鬼神之间问题的方式方法,在此仪式中苏尼还进行特技表演等,因此,一旦寨里有举行苏尼仪式则吸引全寨男女老少都前来观看。并与观众互动的方式进行。二是神秘而迷信的特征,苏尼往往借鉴天地神、名山神、祖先神和附身神的智慧力量来解决人间疑难问题,或者借用它们的力量驱除恶鬼。这种仪式一般在家庭某成员身体不佳的情况下进行。三是通过苏尼仪式的举行探知主人家的某一疑难问题以及解决方法等。苏尼神是来自祖先神和自然神,而这些神灵的来源多是女性故者灵魂转化为神或是自然神灵的转化附身。因此,苏尼在举行仪式时,首先进行招神仪式,一般招呼各地名山之神和他(她)特定的附身神灵。并认为自然神灵和祖先神灵都青睐红、黄色,因此在皮鼓柄上往往挂上一束彩色布条,旨在如此能容易招引附身神灵。同时,认为上述的“斯尔斯勒”鬼神与苏尼附身神灵都青睐色彩鲜艳的物品,所以,毕摩举行“斯尔斯勒”仪式和苏尼举行招神仪式时都采用了色彩鲜艳的红、黄色布块或布条。这两个仪式,其实是两种形制,毕摩“斯尔吉”是把作祟人的女神鬼送向远方去,而苏尼是招来名山神和附身神女,求知人神之间的疑难问题或帮助驱除鬼祟等。由此看来,色彩鲜艳的红、黄色,在某种意义上讲是鬼神所青睐之物,尤其是从天降下的神女。因此,说彝族崇尚红、黄色是毫无依据的。
在这里值得历史考古学和民族学专家注意的是苏尼《招神歌》里面招神歌词内容,招神歌词内容里面除召唤名山神外,还召唤祖先神灵或历史上的著名苏尼神灵,其中,召唤祖先神灵时,普遍提及“斯叟阿普”。“斯叟”是东汉四川凉山地区的古代民族之一,又被称为斯叟、斯都、斯或叟,有些文献又写作傁。叟人在四川凉山东汉时期十分活跃,频见于彝文文献及汉文文献。越巂郡乃叟人聚居之地。东汉末年越巂郡的叟人常反抗朝廷官府,攻打城邑,阻断交通。1988年12月,在四川凉山地区昭觉县好谷乡出土的东汉初平二年石碑上有“有斯叟各路障”之词。在之前同地点出土的好谷东汉光和四年石表上也有记载“越巂郡邛都县安斯乡”等内容。而“阿普”是彝语,意为祖先。即“斯叟阿普”应为“祖先斯叟”。显而易见,这里的东汉斯叟与彝族先民有着紧密联系。
三、彝族德古文化中的五色观念
四川凉山彝族民间纠纷传统由德高望重的“德古”调解。“德古”是指在彝族社会阶层里兹、莫、毕、格、卓中的“莫”阶层,在彝族社会里,掌握彝族传统法律知识,处理案件公平公正而受众尊重的德高望重的人。德古,在平常,人们称他为德古,在说案、办案或调解时称“莫”,专为彝族社会稳定为职业的人。德古在说案判案的时候,把案件分为黑案、花案、白案三类。黑案指重案、要案;花案指重案之次案;而白案指花案之次案。这里的黑、花、白色是指案发情节的轻重程度,并不是指颜色的本身意义。彝族德古谚语说:“案件分三种,目睹者为重,耳闻者居中,猜疑者从轻;纠纷有三样,山花开三朵,头羊有三种。”还说:“黑色命案如猪屎,花色命案如喜鹊,白色命案如蝴蝶。”彝族传统法律是根据案发情节来定案判案的,如偷羊案分为:穿墙进屋为黑案,屋外圈羊圈里被盗为花案,牧场混羊为白案。在人命案中分九种黑案:“莫”(调解者)在调解纠纷或判案时被杀为黑案,无故被谋杀为黑案,谋财害命为黑案,在睡觉时被杀为黑案,偷袭害命为黑案,酒醉时被杀为黑案,骗至家中被杀为黑案,妻被拐者被杀为黑案,没有争吵打架而被杀为黑案,拐走同宗族之妻者为黑案,同家族互相害命者为黑案。花案分七种:吵架后被杀为花案,斗殴致死为花案,欠账不还而被杀为花案,争夺钱财被杀为花案,拐骗他妻被杀为花案,长期遭受欺凌而反抗杀人为花案,自杀死案为花案。白案分七种:偷盗被杀为白案,抢劫财物牲畜被杀为白案,拐卖人口被杀为白案,出兵打仗战死为白案,在打架斗殴时被对方杀死为白案,拐妻并欺辱他人被杀为白案,纵火烧房被杀为白案。其他的各种案件都要按照黑、花、白判案方法来判决,但根据案发原因和案发情节的实际情况灵活使用这项法律法规。德古谚语说:“牛不规矩穿鼻,马不规矩配鞍,人不规矩立法”在说明树有根,水有源,事情有前因后果。还说:“鸟不飞,马不惊,马不惊,鞍不坏”说明案情有多种。说:“拐族人妻案为大案,杀族人命案为大案;拐妻便退妻,杀族人则偿命;有理命案不讨二次,无理命案不甩弃,打杀命案黑,纠纷命案花,复仇命案白……猪蹄十二截,两截一样两截不一样,案子十二类,两件相似两件不相似;案子有大有小,有黑、花、白”。
如果有特殊的案件德古判不下来则使用神判的方法来结案。彝族在排解矛盾纠纷中,有时德古调解不下的纠纷,而当事人双方强烈要求神判的时候,由毕摩主持举行祈求神灵判案仪式。在神判仪式上,当事人反穿白色衣物,倒穿加什瓦拉,高声喊冤。以反穿和倒穿白色衣物表示证实当事人的冤枉。由此而知,彝族服饰穿着习俗在远古时期就有了严格的社会着装规则制度,并形成社会化和制度化。彝族老年人去世时,在所设置的灵堂两侧或灵堂下方摆挂新衣物及礼服,以示祭奠等。
传统由毕摩主持神判仪式。在此仪式上,让说不清是非的一方或端铧口或捞油锅或打鸡诅咒等方式来表达自己清白,若烫伤手则称谓“黑”,判定不清白;无伤则称谓“白”,判定清白。若是“黑”者,不是也得是,不承认也得承认,一切默认,还得向对方赔礼;若是“白”者示神判清白,对方反而得赔礼。在举行此仪式时,首先让说不清楚的一方身着白色衣服,从仪式地点附近山上,边喊天地、日月诸神来作证,边向仪式地点走来,若定举行端铧口仪式则手垫白色“剥皮神枝”及一块白布,上放火烧红的铧口手捧之向前行九步,若无伤则判“白”,有伤则判“黑”。四川凉山彝族传统根据案发的情节,常常以黑、花、白三色来比喻案件的轻重,称重案黑案为黑,次之为花,轻则称白案。彝族传统认为黑为凶,白为吉。彝族德古谚语说:“天上白鹤白,山上白雪白,屋前白母鸡白;树上乌鸦黑,谷里黑熊黑,屋前黑母猪黑。”在这里黑色示凶意,白色示吉意。
彝族毕摩还认为红、黄色是青年女性的表征,是青少年女性死变之鬼神所青睐之物。因此,毕摩在做“妮日毕”(送女青年鬼)仪式或在做“斯尔吉”和“邛洛吉”仪式上,常常编织一尊谓之“妮日布”或“邛洛布”的草偶,其上挂许多红色布条和黄色布条以及挂上象征口弦、纺织器具等之物后送向四面八方各地。这足以说明,红、黄色是女性的标志物。
在四川凉山彝族各支系男女取名的时候,都有涉及五色中的一些色彩元素。如男性以猛兽取名的有:拉洛(黑虎)、日洛(黑豹)、拉曲(白虎)、俄洛(黑熊)等;女性名锦史(黄色锦)、锦曲(白色锦)、锦乌(蓝色锦)、锦诺(黑色锦)等的为多。这里男性以猛兽色彩为名的意义源于彝族崇拜英雄,崇拜在战场上如猛兽捕猎,英勇无比,战无不胜的形象。女性多以锦色彩为名的意义在于彝族崇尚锦,认为锦是所有纺织品之上,象征着女性品德高尚,如锦高贵漂亮。古代彝族社会对各阶层人物命案的赔礼规程有明确规定。把彝族社会分为兹、莫、毕、格、卓五个社会阶层。在彝族典籍《玛牧特依》记载:“兹是掌权的,莫是判案的,毕是祭祀的,格是冶铁打铁的,卓是放牧的。”按彝族古代传统各阶层的人物命案都要赔礼,而各阶层的赔礼习俗规定的标准各异。《爨文丛刻·祭龙经》中载:“白鹤象征君长(兹)的福禄,青鸿象征臣(莫)的福禄,黄鹰象征师(毕摩)的福禄。”《策尼勾则》载:“鹤是君(兹),鹃是臣(莫),鹰是师(毕摩)”在四川凉山彝族地区的古代彝族漆器品上常见的漆画图案中有白鹤、黑鹰、青鸿、鹃、鵰等画像。在四川凉山彝族自治州昭觉县博什瓦黑岩画上毕摩招神图中有神鵰刻像。彝族古代法规中有:“杀兹(君)者除规定命价外,必须多赔一对白鹤;杀莫(臣)者必须多赔一对鸿雁;杀毕摩者必须多赔一对红鵰;杀格者必须多赔一对鸽子;杀卓(民众)者多算一头黑牛”等。古代彝人在纠纷案件的赔偿过程中,针对性别命案分别用不同的财物赔礼。彝谚说:“男人有骑,女人有披。”对男性的命案或伤害案等赔偿规定中有:“上等黄金九钱,由白银来陪衬;中等黄金七钱,由红铜来陪衬;下等黄金五钱,由铅来陪衬。”由金属赔罪是表男人阳刚之特性的价值;对女性命案或伤害案中有赔罪规定:“缎上缎九卡,蓝锦红锦作垫衬;锦上锦九件,绢布绫布来作垫;绢布与绫罗,布匹毛片来垫衬。”此类物品属柔软性的,恰是女性的共性特征。
四、四川凉山彝族服饰文化中的五色观念
彝族服饰文化是彝族文化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世界民族服饰文化中最耀眼明亮的一颗明珠。根据各地彝族服饰的特点,大致将彝族服饰分为凉山型、红河型、乌蒙山型、滇东南型、滇西型、楚雄型等六种类型,其中以凉山型和楚雄型最具代表性,基本保持了独特完整的传统服饰文化体系。凉山型服饰主要流行于四川省大小凉山彝族聚居地区及其毗邻的金沙江沿江南岸云南彝族聚居地区和攀枝花市。凉山型彝族服饰,以被誉为“彝族服饰之乡”的四川省昭觉县为中心,向四周辐射到凉山彝族义诺、圣扎、所地地区。凉山彝族服饰是按照男子服装裤脚的大小来划分的,依据大、中、小裤脚款式的分布,将它分为义诺、圣扎、所地裤脚款式:义诺地区服饰,称大裤脚,主要以美姑县及其周边为代表;圣乍地区服饰,称中裤脚,主要以喜德、越西、冕宁县为代表;所地地区服饰,称小裤脚,主要以布拖、普格县为代表。这三个方言区的服饰特色古朴、独特、较完整的保持了传统风格。
彝族妇女传统采用麻、棉和羊毛等制作服饰;男性采用兽皮和牛羊皮制作服饰。彝族传统捻线纺纱的任务是由女性完成的,而弹毛、擀毡、皮革的任务是由男性完成的。
彝族传统崇尚和喜爱黑色、白色、蓝色。川、滇、黔彝族祭司毕摩服饰和中老年人的服饰多以黑色为主,青年男女服饰多以蓝、白色为底色。尤其是各地男性老年服饰皆以黑色为主,彝族传统观念,老年男子全身皆穿黑色服饰为雅俗,青年男女着蓝色服饰为美。凉山彝族服饰加之造型的阔衣、肥袖、显得浑雄、豪放;女子则以黑或青、蓝等深色布料为底色,再镶以各种花边,显得浓郁、绮丽而不失庄重、典雅。妇女百褶裙边镶以黑布条装饰纹样。在服饰的装饰配色中,红、绿、黄、白、紫等色彩被姑娘们大量使用,彝族妇女服饰红、黄、黑三色最为常见,三色相间色调冷暖、强弱、明暗的对比与色彩的搭配效果颇具韵律感,给人以美的享受。彝族服饰讲究色彩搭配,着意白对黑、红配绿、橙与蓝、黄与紫,使两种色相间明亮度、纯度极强的暖色同纯度虽强而明度却暗的冷色汇合,另以中性色相间杂,起着过渡或提炼的作用,使装饰纹样变得新鲜、醒目、生动、跳跃、丰盛,整体服饰显得绚丽多彩、绮丽无比,充分地反映了彝族人民淳厚、奔放的民族性格。
彝族人民在长期的生活实践中,积淀丰富多彩的文化艺术和审美结晶,彝族妇女以织、绣、挑、贴等各种手法,创造了或古朴纯正、或繁缛华丽、或疏密有致、或典雅别致、或色彩斑斓的图案纹样世界。
彝族服饰在衣服的衣领、衣襟、袖臂、项背、下摆、裤筒、裤脚、帽子、头帕、挂包、围腰、裙边等部位装饰各种纹样,最常用的工艺习俗有贴花、挑花、穿花、锁花、盘花、补花以及刺绣、滚绣、纳绣等。
由彝族服饰可以看出年龄、性别、婚育等差异,还能看出节庆、婚礼、丧葬、崇尚、信仰、礼仪等习俗。女孩长到一定年龄时要举行换裙仪式,表示女孩已成人,可参与社会各种活动。
彝族老年人丧服面料禁忌使用色彩鲜艳的红、黄二色,多用黑、白二色。并在灵堂下方及两侧多挂礼服以示祭奠;婚礼新娘新装,头缠黑、青布帕,饰以金花银泡,上盖一块头巾,颈饰银领牌,耳坠银饰品,上身着以绣花宽袖长衣,下着百褶裙,手饰金银手镯及金银戒指,外披蓝色双层加什(或称史惹)等华丽盛装。
彝族服饰随着不同地域、生态和方言而各具特色,异彩纷呈。义诺服饰:青年男子,喜缠头帕,并扎椎结于前额两侧(或偏左侧或偏右侧),左耳饰以密腊或珊瑚或玛瑙或银耳环;上衣常以黑色或蓝色为地,胸部与袖上用彩色线绣月牙、窗格、火镰、鸡肠、牛眼等精美图案,圆领,窄袖,右衽;下装是大摆的大裤脚,一般用三四十尺青布或蓝布做成;脚缠绑腿,腰挂匕首或外配“都塔”长剑,外披加什或无穗瓦拉,并在瓦拉下边外面镶加一层宽约三十厘米的黑布为饰。年轻女子上衣以紧身窄袖、艳丽为美,多讲求胸饰,喜戴红色珊瑚珠串和银制耳饰、银领牌;下着红、黄、绿相配的百褶裙,腰挂彩绣三角包,用于装针线或小饰品等;头戴由蓝色或青布叠成厚厚的长方形头帕,上由发辫系饰,已婚。育女子头戴鹰翅荷叶帽。中、老年装以素雅为美,耳饰圆形玉耳佩。未成年女子,裙子为红、蓝、白色相拼接而成、三节百褶裙,上节为蓝色,中为红色,下为白色做褶,辫子为单辫于后,头上戴红色包成的压发带,耳饰多为海贝。
圣乍服饰:俗称中裤脚。不论男女,披白色或黑色或蓝色带须的加什(史惹),衣饰选料以黑、蓝色为主。青年男子上衣以紧身、袖窄为美,环肩、襟、摆均用异色布镶饰锯齿纹样;中老年男子外衣有对襟、大襟之分,一般较为宽大,既不饰边也不绣花纹。青年女子上衣身长超过膝,窄袖,坎肩多饰花纹,袖口及衣摆镶以雪白的兔毛为饰,头顶帕为板瓦盖型,多为几层,较义诺土语女子头帕轻而薄,上绣精美纹样,耳饰一般选用黄色的大块密腊珠,流须,裙子与其他服饰区差异不大。
所地服饰:因裤子较其他地方小而称“小裤脚”。男装多用黑布料,其特点是大腰,宽裆、而裤脚窄小,喜在裆中心以彩色绣饰太阳纹案。上衣以紧而短,穿之露脐和半露臀部为美,镶排银扣立领,裳边以黄色或红色条边为饰。青年女子衣身饰以涡纹或波纹或羊角纹。以贴花为主,头饰以花锁边的青布巾,折叠后立于额顶,外披黑、白羊毛擀制而成的毡制坎肩,从头到身喜佩银饰,银制圆形纽扣最为突出,尽显高贵华丽。
彝族是特别得视或讲究服饰的一个民族,彝族民间谚语说:“彝族特别讲究装扮头部,藏族特别讲究装扮腰部,汉族特别讲究装扮脚上”的确彝族头饰特别丰富多样。
彝族服饰在彝族宗教信仰领域里具有强烈反映了历史文化及其各种崇尚事项,彝族传统以服饰祭奠祖先的习俗。彝族毕摩典籍《苦活·威西嘎替》记载:“皮盔铠甲呢,藏族铠甲否?非藏族铠甲;阿都铠甲否?非阿都铠甲;铠甲属祖先。生也穿着它,死也穿着它,用它来献祭……”这是彝族在举行祭祖送灵仪式时,以皮盔甲献祭祖灵时候的毕摩祭辞。凉山彝族在举行招魂、赎魂仪式时,男女老少必定都要穿着礼服加什(披毡)迎接灵魂。若主人家某人因特殊情况外出,不能到仪式现场时,以他(她)穿过的服饰代替本人参与仪式活动。在家庭成员中若在野外因受某种事物的强烈刺激而失魂时,其他成员持其服饰到现场招魂,用其服饰招魂,主持招魂者口中喊道:“吟哦——来!某某阿来!野外不好坐,野外不好站,野外不好耍,家中是灵魂生存之处,回来吧!回来享用炒面鸡蛋,回来穿戴美丽服饰……”认为服饰是灵魂所青睐之物。
有彝学专家说彝族是崇尚黑色的一个民族,也有说彝族是崇尚白色的一个民族,还有说彝族是崇尚红、黄、黑色的一个民族,即所谓的“三色文化”。目前,凉山彝族崇尚颜色的说法有此三说。尚黑说:“彝族是以黑为荣,故自称为诺苏。什么乌蛮、黑彝、白彝之说等”;尚白说:“彝族是以白为纯洁,故崇白说”;崇尚红、黄、黑三色说,即“三色文化”说。这一说是根据彝族漆器色彩说的,在彝族传统漆器上大量运用了红、黄、黑色,常常以黑色漆作底色,用红、黄二色漆为彩纹,故尚之。无论彝族崇尚什么颜色,所崇尚的颜色应是由来深远的文化现象。黑色,是彝族人民崇尚、喜爱的颜色。川、滇、黔彝族祭司毕摩服饰色彩主要为黑色。彝族男女服饰皆以黑色为主,男子全身皆穿黑色,加之造型的阔衣、肥袖,显得浑雄、豪放;女子则以黑或青、蓝等深色布料为底色,再镶以各种花边,显得浓郁绮丽而不失庄重、典雅;妇女百褶裙边镶以黑布条装饰纹样。
凉山彝族阿勒、沙马兹莫地区的人对黑、白颜色是这样比喻的:“山头白雪白,天上白鸿白,墙内母鸡白;谷林黑熊黑,树上乌鸦黑,墙内母猪黑。”彝族人认为,白雪、白鸿、白鸡都是吉祥物,而黑熊、乌鸦、黑猪都带有一定的凶意,这是一种尚白的体现。彝族民间还有一则谚语是这样说的:“喜鹊祖花则花,乌鸦祖黑则黑。”。这句意思是说,祖宗怎样的,子孙则怎样。此谚用黑、花二色来比喻祖先人怎么样,子孙后代就怎么样。这是民间说谚者巧妙地运用了黑、花二色表达了吉与凶的深刻含义,也表现出了彝族人崇拜祖先的思想。在古代彝族服饰色彩上更有表现,彝族人常以人的头部比喻成天,头的下部谓人、地。彝族人的上衣一般以黑色或白色作底,在衣肩部与胸部一般以异色布条镶滚成一道道纹路,说此纹路是天地相通之路。话说天地相配,万物生长,天地相通,人类兴旺。因此,彝族认为人类的生存条件是天地也,这是彝族自然崇拜和崇尚自然色彩的体现。
彝族传统旗子主要有两种,一为战旗,另一为聚会旗。这两种旗子都由白布制作,聚会旗为大,形略方,上下左右两边缘由红色布作锯齿或鸡冠纹,中部由黑布作大圆圈后四周作阳光纹,即日纹;战旗为小,便宜携带,形为锐三角,白色布制作而成,无纹饰。上述所用白旗习俗,不是投降之意,而是有理而战之意。以白旗向神灵表示自己是清白的,也是吉祥、求生之意。白色本是生者的,以白旗告示神灵,讨得公道,祈求神灵保佑等。认为只要求得神灵的保佑,一切都会平安无事,这大概是彝族白旗意义的最好诠释吧。
我国历史上,夏周尚白,商尚黑,明清尚黄,新中国尚红。从这些崇尚颜色的历史看,崇尚黑、白颜色的历史极为悠久,而使用黄、红颜色的历史较为晚。这是从仰韶文化和马家窑文化的彩陶文化以及彝族漆器文化中的彩漆文化历史来看的,从中可以看到,红、黄二色的使用历史也较长久。但红、黄二色的使用历史并不等于其崇尚历史,人们对红、黄二色的崇拜历史比黑、白二色崇尚历史相较更晚。从当今凉山彝族服饰色彩使用趋向看,凉山彝族服饰上的红、黄色使用比例越来越大。比如阿都地区青年妇女服饰和义诺地区男女衣裳越来越花哨,其原因是现代彝人并不了解传统色彩禁忌,随意地添加红、黄色彩,其结果失去了传统服饰的素净美。
凉山彝族对服饰色彩的选用是根据地区方言的不同和年龄、性别的不同而有不同的选择,由于在凉山彝族有色彩禁忌,因而在彝族服饰色彩上也产生了一些禁忌。过去,凉山彝族地区是按兹莫(土司)管辖区域来分地域的。如明清时候,利利兹莫曾管辖地区是现凉山的美姑、昭觉、越西、甘洛、西昌等县市的拉皮圣扎地区和部分义诺地区;阿都兹莫管辖地区是布拖、普格、宁南和昭觉县的南部地区;沙马兹莫管辖地区是现在的昭觉县东部古里、金阳和雷波县的瓦岗地区等地,阿笮兹莫管辖地区是现在的雷波县的大部分。阿都兹莫地区“诺伙”为大,利利兹莫地区“百户”为大,阿勒、沙马兹莫地区“格基”即“格伙”为大。不同的兹莫管辖区有不同的服饰款式和服饰色彩禁忌,如所地地区男服饰主要以黑色小裤脚和短襟、紧身、大扣、高领、小袖衣为代表;阿都兹莫辖区女性主要以“丹红扎尼”红毛裙、黑白色“哈博”短袖毡衣、银领牌、银耳坠、黑色“哈帕”帽、黑色圆盘帽或银头饰为代表的阿都女性服饰;阿勒、沙马兹莫辖区的“格伙”地区男性主要以蓝色大裤脚、(黑、白)色加什(双层披毡)、(蓝、黑、白色)布为面料的肩胸部和袖口做花的上衣、黑色棉布头帕为代表的“格伙”男性服饰;阿勒、沙马地区妇女以“波曲西噢斯”(裙脚边镶滚黑、蓝色的白色百褶裙),上为“拖孜卡孜”镶滚肥袖短袄与镶滚肥袖长袄相套、银领牌、银耳坠、黑色或青色棉制头帕或头巾、银手镯、银戒指、蓝色或白色加什为代表的“格基”女性服饰;利利兹莫辖区“拉皮圣扎”地区的男性主要以黑色或青色头帕、黑色或蓝色(肩、胸、袖、襟边)镶滚衣、珍珠或玛瑙或珊瑚耳坠、蓝色或青色布大裤脚、黑色有穗做绣瓦拉(搽尔瓦)等为代表的男性服饰;圣扎地区妇女以长身窄袖,坎肩为黑色环肩,衣襟边饰花,袖笼及衣摆镶以一圈雪白兔毛的上衣、下衣蓝色百褶裙、头饰压发辫的荷叶圆帽或做绣瓦型帕、耳饰珊瑚、玛瑙等为代表的圣扎妇女服饰;义诺“诺火”地区男服饰主要以黑色布做底的窄袖紧身,肩、胸、袖用红色及黄色布镶滚作绣的上衣,下着蓝色大裤脚,左耳饰以珊瑚、玛瑙为耳坠,头饰以黑色头帕、外披无穗作花瓦拉(擦尔瓦)等为代表的男服饰。义诺妇女服饰主要以黑色和蓝色作底,肩、胸、袖部以红、白、黄色作镶滚或做绣的衣裳、耳饰圆形玉盘吊珊瑚条、头饰蓝色厚叠布上压粗辫的长方形头帕、颈饰长方形银牌、下着裙脚边以黑色或蓝色布条镶滚的红、黄裙等为代表的义诺妇女服饰。
上述凉山彝族的各类型服饰里面可以看出,义诺地区的男女服饰色彩和阿都地区青年妇女衣裳色彩比较鲜艳,采用的红黄色彩浓重,但她们的色彩运用的部位和服饰款式是有差异的。而所地和圣扎地区的男女服饰色彩比较素淡。义诺和所地衣裳与圣扎和阿都衣裳不同的是除所镶滚或作绣的纹饰和色彩运用有区别外,还有镶滚和做绣的部位也有不同,如义诺男女衣裳仅在肩、胸、袖上作镶滚或绣花,而圣扎男女衣裳除在衣肩、胸、袖上作镶滚纹饰外,还在衣襟缘边上也作镶滚纹饰,这是他们最大的根本上的区别。
凉山彝族地区中老年人的服饰普遍以素净庄重为美,而青少年服饰普遍以色彩鲜艳为美。凉山彝族古代服饰以宽大、肥袖,色彩素淡为特征,而近现代服饰以紧身、窄袖,色彩鲜艳为特征,从中也有的大大超越了传统使用色彩的比例。
原凉山彝族兹莫属民有“诺伙”和“格伙”之分。明末清初以后,诺火崛起,兹莫势力削弱,兹莫管辖区域逐渐缩小。就分兹伙,诺伙,格伙,曲伙。“兹伙”即兹莫管辖社会。“诺伙”原指兹莫管辖区的诺伙地区。“格伙”即在兹莫管辖社会里具有一定势力的族群社会。彝语“格”为“官”,“伙”为“地区或地域”即在兹莫社会阶层里具有资格为官或帮助兹莫管理某些区域的族群地区。“曲伙”指凉山彝族黑夷属民中的较强势族群社会地区。现在按彝语方言区来分即圣扎、所地、义诺。近几年来,有些彝学专家又把阿都和阿勒、沙马归并在一起了。实际上阿勒、沙马和阿都无论在方言土语上,还是在衣食住行习俗上都有明显区别的两个方言区。因此,阿勒、沙马和阿都方言不能归并。阿都和阿勒、沙马在方言土语上大有区别,阿都方言土语区是传承夷古语区,而阿勒、沙马方言土语区是超夷古语的现代方言土语区。在服饰上看,阿都和阿勒、沙马更为明显区别。阿都是凉山彝族小裤脚地区,而阿勒、沙马属凉山彝族大裤脚地区的范围。这两个地区无论在服饰的款式和作花色彩上,还是在色彩禁忌上都甚有区别。在整个四川彝族服饰色彩运用上看,美姑、雷波黑彝地区、甘洛黑彝地区、昭觉阿鲁、马黑彝地区以及俄边、马边彝族服饰上所运用的红、黄色量较大,除此而外,现代阿都地区普格、布拖二县的女青年服装所采用的红、黄色元素也浓了起来。
凉山彝族服饰十分独特,既有古朴大方、高贵华丽,又有庄重素净的特色。在色彩的选用上非常讲究,也有很多色彩禁忌。有些地区的服饰色彩常常以黑、白、青、蓝色的毛、棉、麻布为面料,禁用黄、红色面料制作服饰。在某些时候,允许青少年妇女用少量的红、黄二色在衣服肩部和袖部以及衣襟边缘做边花或用红黄二色线作绣,但不能用得过多。如果,在一件衣服上多用了红、黄色则无人敢穿。因为,这里的彝族人把穿着鲜艳、花哨服饰的人视为不严肃、不庄重、轻佻之人。彝族老年人常常对青年人说“不能穿戴红黄色的服饰,若穿戴红黄色服饰,容易招引病鬼俯身,也很容易招引姑娘死魂变鬼俯身。”所以,这里的彝族妇女禁忌穿戴红黄色服饰。彝族男性穿戴红黄色服饰更为羞耻,甚为禁忌。因此,古代彝人服饰仅能黑、白、青、蓝色为面料。彝族老年人头戴黑色帕或黑色巾,身着黑色右衽衣,下着青色或蓝色面料制作的裤子;男性青年人头戴青色帕或青色巾,耳饰珍珠、玛瑙或珊瑚耳坠,身着青布为底料的衣服,肩部和袖部以及衣襟边缘由白色和黑色布料作花的衣服,下着由青色布料制作的大裤脚。这些服饰禁忌运用红、黄色面料制作,若穿着红、黄色面料服饰则显得此人道德行为不规范,不严肃、不庄重,甚至把她视为伤风败俗之列。彝族人认为,具有地方特色和地域性的服饰是代表这个地区人的心理、性格、行为和审美观念的。往往从一个人的穿着行为习惯上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心理行为,怎样的人的心理行为和性格则决定穿着怎样的服饰。这就是说,服饰是表达人们心理的物质文化现象,也是人们的精神修养的体现。服饰禁忌是来自于人们的社会道德行为规范和宗教信仰文化领域,然而,服饰色彩的禁忌也因此而产生。
彝族人选择丧服色彩是有讲究的,死者的丧服主要有头帕、上衣下裤、绑腿、鞋子,上披黑色或白色双层加什(披毡)。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的丧服都禁忌红、黄色彩。若丧服上有红色和黄色元素的话,死者灵魂变鬼,并会变成不纯之鬼,花哨之魂必定变花哨之鬼,不纯净之鬼必定纠缠家人殃及人畜。彝族人认为死人的灵魂能变化或转生,灵魂尽可能变为所有的动物或植物。据笔者了解,死者灵魂变成白虎、白鹤、大雁、白色鸟等是最好的转生,变成“吉尔”(相当于家庭的保佑神或财神)更好。
彝族毕摩有判断或解读死者灵魂变化典籍曰《死变》,《死变》卷上有不同年龄、不同命方、命位,不同时日去世者的灵魂之变化。彝族人还认为,人死后的灵魂还会变万物或鬼神,凶死者的灵魂一般变成凶鬼,正常死亡的灵魂也可能变成善鬼或恶鬼。彝族毕摩典籍《死变》里记载了许多灵魂变迁规律和死变种类。彝族在老年人死亡时,常常唱起一首古老的挽歌《里邛里孜孜》汉文直译为《您死变您能做主吗》:“您的死变您能做主吗?如果自己能做主的话,您千万不能变成天空中的一只老鹰,如果您变成老鹰的话,您必定来捉鸡,您的儿媳必定坐在屋前坝上纺织,她必定会驱赶您走的同时,把鸡赶回屋里,这时,您定会感到难堪,您的儿媳也感到很不自在;您千万不能变成一只老虎,如果您变成一只老虎的话,您的子孙定会在山上放牧,此时,您肯定来捉食绵羊,您的子孙会把您赶到深谷里,把绵羊赶到草原上,您为此而难堪地离去,您的子孙也感到恐慌……”。彝族丧服除色彩禁忌外,还讲究面料禁忌。丧服面料除麻、毛、棉外,其余面料均禁止作为丧服面料。若他它面料为丧服面料则死者灵魂变坏或被祖先抛弃。连丧鞋的面料都不能为胶或其他面料制作的鞋子,仅限于麻和棉为面料制作的鞋子为丧鞋。如果用其他面料制作的服饰为丧服的话,其亲属还是怕死者灵魂变坏或死者灵魂不归祖。以此,彝族人讲究丧服面料的禁忌。彝族人给死者戴上头巾或头帕和绑上绑腿的时候,跟生前缠绕方向是相反的,生前是从反时针方向缠绕穿戴,而死者是从顺时针方向缠绕戴上。为什么死者穿戴丧服的方向与活穿戴服饰方向相反呢,这是彝族人认为,人死了以后,人的肉体已经消亡,但灵魂不死,阴间灵魂世界与人世间是两个截然不同方向的世界,认为,顺时针方向的路是从人世间到阴间的方向,而反时针方向是从阴间到人世间的方向,活和死人的方向是不同的,因此,生前服饰穿戴方向和死后丧服穿戴方向是相反的。由此礼俗告诫人们,给死者穿戴丧服的时候切记从顺时针方向缠绕穿戴,而活相反。除此而外,彝族人禁忌被鼠咬缺或被火灼的服饰作丧服。凉山彝族在举行招魂、赎魂等仪式时,主人家男女老少必定都要穿着礼服加什(披毡)喜迎各自灵魂的到来。若主人家某人因特殊情况外出,不能到仪式现场时,以他(她)穿过的服饰代替本人参与仪式。家庭组成人员中某人在野外因受到强烈刺激而失魂时,家庭中的其他成员持受惊人穿过的服饰到现场招魂,招魂者口中喊道:“吟哦——来!某某阿来!野外不好坐,野外不好站,野外不好耍,家中是灵魂生存之处,灵魂玩耍的好地方,家中的人欢迎灵魂到来,回来享用炒面鸡蛋,回来穿戴美丽服饰……”认为服饰是灵魂所青睐之物。
彝族人认为每天都有一些禁忌事项,因此,彝族人从古至今,每每行动都不能超越这些禁忌事项。在彝族《招魂经》上有这样记述:“饥日食泥沙,泥沙食不饱。渴日喝雨水,雨水不减渴。寒日穿木藓,木藓穿不暖。”这段记载说明了彝族原始服饰还是取于自然、依赖自然。自古以来,彝族的宗教信仰与服饰文化有着密切联系。彝族禁忌穿着沾有他(她)人血和狗血、猫血的服饰,还有禁忌穿着被火烧或被鼠咬缺的服饰,如果穿着沾有人血、狗血、猫血或穿着被火烧过或被老鼠咬过的服饰就等于染上了污秽,对穿着服饰的人的命运不好,还对周边的小孩不利。还有彝族孕妇禁忌把自己穿过的服饰赠送她人。彝族人认为男女都有附神,女性附有“格妃”(生育神)神,如果孕妇把自己穿过的服饰赠送她人,则很容易失去生育神。男性也禁忌自己戴过的腰带赠送他人,如戴过的腰带赠送他人则很容易失去“邛瑟”(财运神)。彝族人认为一家人妇女不能缺少生育神,男人不能缺少财运神,所以,时时刻刻、千方百计地保护这两种人生不可或缺的神物。还有彝族人禁忌把外披的加什(披毡)颠倒穿着,如把加什(披毡)颠倒穿着,则容易将惹怒神物,也对当场者不利。彝族人再冷也不能同时穿两条裤子,彝族谚语说“饥饿不吃两顿餐,寒冷不穿两条裤。”,所以彝族人禁忌同时穿两条裤子。彝族老年人穿白色裤子也是羞耻的行为,彝族谚语说“老人穿白裤笑死一批人”,存在这种现象的人是行为不规范的人,这样的人,不仅羞辱了自己,对他人也不尊重,甚至是对周边的人的一种侮辱,败坏了社会风气,因此而严加禁止。还有禁忌穿着凶死人遗留下来的服饰,彝族人认为凶死人的灵魂必定变凶鬼,谁穿着凶死者的服饰谁就要凶死,所以,彝族地区人人都禁忌穿着凶死者穿过的服饰。
彝族人有独特的服饰制作和穿着禁忌习俗,属猴、属虎的日子禁忌测量、裁缝男性服饰;属猪、蛇、兔的日子禁忌测量、裁缝、穿着新的女性服饰。在彝文典籍《时日禁忌》记载:“虎日不裁衣,裁衣不穿衣;猴日不穿衣,穿衣不长命;猪日不着服,着服不长命”等。凉山彝族服饰禁忌中主要有:羞体禁忌、色彩禁忌、面料禁忌、丧服禁忌、穿着禁忌、制作时日禁忌等。彝族人的丧服里不能有红、黄色,认为红、黄色为丧服,则死者亡灵会变成恶鬼祟其子孙后代,因此丧服上禁忌红、黄色。特殊制作的彝族武士服在色彩的运用上与众不同,首先是彝族漆器皮铠甲多为黑色作底,其胸甲上用红、黄色作纹饰,也有红色作底用黑、黄色做图案等。漆器皮头盔也多用红黄色彩做图案。彝族毡制战袍衣面上多用红色丝绸纳绣而成。彝族战服中还有一种披着的外服彝语谓之“锦史瓦拉、锦曲瓦拉”即红锦瓦拉和黄锦瓦拉,此类服饰不是时尚服饰,而是出兵打战时先头兵穿着的战服。还有一种彝族武服彝语称“公世子衣”,一般以黑色或蓝色作地,圆领,紧身窄袖,也有短袖。通体由红、黄、白、蓝色布剪成锯齿纹后纳绣于上。下着黑色或蓝色作地的“公世子裤”,桶面纳绣以锯齿纹红、黄、白、蓝色布,紧身,长齐小腿。这种武士服上运用了五色元素,是彝族特殊服饰,仅在出兵打战时穿着,是平时禁着服饰。看来彝族有在战场上多着鲜艳多彩服饰的习俗。
综上所诉,彝族服饰是穿在身上的历史,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和突出的文化价值;彝族服饰是民族工艺美术的一面镜子,其穿着、制作、面料、色彩等习俗,丰富和发展了中华民族的服饰文化内涵;是维系民族情感的纽带,特色鲜明,风格独特,自成体系;彝族服饰体现着彝族民间社会所认同的价值观、行为准则和生活情趣,同时也折射出宗教、信仰、伦理、工艺技艺、民间审美等文化艺术内涵,具有独特的工艺价值、美学价值、史料价值和研究价值。正如郭沫若先生所说的“由服饰,可以考见民族文化发展的轨迹和各兄弟民族间的相互影响,历代生产方式、阶级关系、风俗习惯、文物制度等,大可一目了然,是绝好的史料。”彝族服饰是民族工艺中的一颗亮丽明珠。以它的精美绝伦、博大精深,成为世界服饰文化中一枝独特而斑斓绚丽的奇葩。
五、彝族漆器中的五色观念
彝族是具有悠久历史和灿烂文化的一个民族。历史上,彝族先民与古羌人有着渊源关系,在远古时期,曾以游牧为主的一个民族,彝族先民为了适应游牧生活环境的需要,饮食器皿质地大多选用轻便、结实、不容易摔坏而便于携带的材料制作。生活用具质地主要以竹、木、脾、角、爪、蹄、皮等材料制作。制作漆器一般分为制胎、施漆灰、髹漆、打磨抛光、温室烘烤等工序,主要使用黑、红、黄三色漆料髹漆。一般在各种质地的胎器上打磨后髹上黑漆为底,然后再用红、黄色漆作画而成。也有通体用黑色漆髹成的各种漆器品。彝族漆器品主要以皮胎漆器和木胎漆器为多见。如:彝族木胎皮套彩绘漆器马鞍、皮胎彩绘漆器头盔、皮胎彩绘漆器铠甲、皮胎彩绘漆器护腕、皮胎彩绘漆器盾、皮胎彩绘漆器耳杯、皮胎彩绘漆器碗、木胎皮套漆器鹰爪杯、皮胎漆器鹰爪杯、木胎黑色漆器碗、木胎彩绘漆器碗、木胎黑色漆器鹰爪杯、木胎彩绘漆器鹰爪杯、木胎彩绘漆器斗、木胎彩绘漆器盘、木胎彩绘漆器豆、木胎彩绘漆器勺、木胎彩绘漆器钵、木胎彩绘漆器匣、木胎彩绘漆器盒、木胎彩绘漆器奁、木胎漆器扁形“撒拉博”(酒壶)、木胎漆器圆形“撒拉博”、木胎黑漆神签筒(毕摩法具)、竹编胎漆器神扇(毕摩法具)等丰富多彩的漆器品。髹漆的装饰工艺手法主要有平绘、彩绘、堆漆、镶嵌、雕填、描金、描银、雕漆和漆画等。彝族彩绘漆器纹饰主要用红、黄色绘出条带纹、云纹、回纹、几何纹、夔纹、雷纹、草叶纹、树叶纹、弦纹、圆点纹、夔龙纹、凤鸟纹、云雷纹、太极纹、豹纹、虎纹、鹿纹、鸟纹、鸟头纹、羽毛纹、鱼纹、卷云纹、柿蒂纹、藤条纹等纹样图案。彝族漆器用色别具风格,大多是暖色块和大块冷色并用,在黑、红两色之间用黄色等明显的冷调色块追求其鲜艳明快的风格。大量采用黑、红等为底色绘制图案,或是在朱色地上绘黄漆,在黑地上绘红、黄漆,即使偶尔用冷调颜色,也要用笔清淡细致,使漆绘图案基本属于暖色调,使漆器得以古朴、典雅、精致、柔美、温和。彝族漆器的装饰题材主要是想象中的自然现象和神奇的各种动物形象,则是反映人类生活的场景和山川景象。彝族漆器在装饰中擅长借助抽象的纹样图案来分割画面。这些纹样图案如同游丝一般,飘浮于主体装饰周围,使漆器富有生机和灵气。
据笔者了解,彝族漆器无论是奇特的器形制作技艺和精湛的髹漆工艺,还是巧妙的漆画艺术,都为世界民族漆器中位居第一。特别是彝族皮胎漆器中的彩绘皮铠甲、彩绘皮头盔、彩绘马鞍、彩绘皮耳杯、彩绘皮碗等是漆器精品中的精品。其中有些工艺已经失传,如漆器皮铠甲、漆器皮头盔等早已没人能制作了。从民间收藏下来的漆器看来,彝族漆器特别精美。其中上千年历史的漆器皮铠甲和漆器皮盔,迄今依然亮丽而耀眼。如此精美的工艺,并非是偶然形成的,是彝族先民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不断地生产劳动实践而形成的工艺技艺水平。此工艺的形成与先民们生产生活环境和自然资源有着极大的联系。据有关资料记载,在我国古代,有着丰富的漆树资源。贵州、四川、云南、湖南、湖北、江西、陕北、河南等地都曾分布着大面积的漆树,至今,在凉山彝族地区都还分布有大片的漆树林,使漆的产量十分丰富。漆树一般生长八至九年后便可以割取漆液,而在气候温暖湿润的西南地区,漆树生长四至五年后也就可以割取漆液了。特别是金沙江南北两岸的土著民族——彝族先民,在远古时期,生活在茂密的原始森林里,正是漆树资源的丰富地带,聪明智慧的彝族先民,首先发现漆的耐酸、耐热、耐磨、防腐蚀、防渗透、防潮和防毒等性能。于是率先使用了生漆(天然漆),经过长期使用漆后,发现漆还可以加工提炼,生漆可以配制出半透明漆、黑漆、透明漆和油光漆等。然后施髹于角胎、皮胎、蹄胎和木胎器物上。在彝族漆器品上可见,彝族漆器色彩多以黑色漆或红色漆为底色,上画色以黄色颜料或红色颜料为主,也有黑色和朱色为主的漆器品,上不画任何色彩图案。在彝族漆器上凸显出了黑、红、黄三色的运用。彝族先民们系统掌握了漆器工艺技艺,他们制作的皮胎漆器工艺品为世人所瞩目,在民族漆器工艺中最为亮丽耀眼。
六、结语
彝族,古时以“夷”(音尼)、“乌”等为族称,现代以“诺苏”(黑)等为族称的一个民族。这个民族从远古开始,就把自然崇拜和祖先崇拜,作为自己获取自然事物和生命力量的源泉。在漫长的历史岁月中,崇尚神灵,相信万物有灵,灵魂不死和独特的颜色崇尚,这种记忆已形成了永久不变的观念和思想。在彝族历史上有东爨乌蛮、西爨白蛮之说。彝族人是鹰的子孙,是黑鹰之子支格阿鲁的后代,这无疑是每个彝人生命中至高无上的荣誉。在四川凉山彝族习俗文化中,五色习俗尤为突出。无论是在彝族毕摩,还是在彝族德古、服饰、漆器里,都体现着独具魅力的五色观念,以此构成了彝族文化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五色中的每一不同颜色都各有其意义和作用。如在毕摩文化中包含了五色的黑、花、白三色和蓝、红、黄三色元素;在德古文化中突出黑、花、白三色元素;在服饰文化中运用了黑、白、蓝、红、黄等色彩元素;在漆器文化中突出运用了红、黄、黑;在彝族战服里面凸显出了色彩鲜艳的红、黄色元素。在毕摩文化中我们注意到了黑色牺牲是用来诅咒鬼神和驱邪的仪式场面,而白色牺牲是主要用来祭祖和祭神仪式上的,认为人死后的灵魂变成白色物为吉祥;在生死人分色的时候,黑色是死者的,白色是生者的,而蓝、红、黄色是诸神女或姑娘死后魂变的鬼神;在彝族德古文化中黑色为凶,白色为吉;在彝族服饰文化和漆器文化中黑、白为古朴、庄重、素净、典雅,而红黄色主要为做花色彩元素,表征高贵华丽;黑、白、蓝、红、黄运用在彝族武士服上时表征热烈、英勇。由此可见,彝族的五色观念贯穿于彝族人的生产生活当中,而彝族五色观念及崇拜,构成了彝族文化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世界各民族中,对颜色的崇拜和运用习俗是有着差异的,如在我国历史上,夏、周尚白,商尚黑,明清尚黄,新中国尚红。彝族先民是尚白或尚黑的一个民族,在不同仪式上各颜色的意义也不同。无论在生产生活习俗中或审美情趣上,还是在各种礼仪上的五色观念都与众不同,如彝谚所说:“汉族注重打扮脚上,藏族注重打扮腰上,彝族注重打扮头上。”在唐宋时,曾经以肥胖女人为美,而彝族传统美女标准:“眼睛亮如公野鸡,颈脖长如母山羊,腰部细长如蜂王”等审美情趣。而尚白方面与古代的一些民族相同,据《后汉书·南蛮西南夷列传》中的《冉駹夷传》:“冉駹夷者,武帝所开。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以为汶山郡……其山有六夷七羌九氐,各有部落。其王侯颇知文书,而法严重。贵妇人,党母族,死者烧其尸。土气多寒,在盛夏冰犹不释,故夷人冬则避寒,入蜀为佣,夏则违署,返其(聚)邑。皆依山居止,累石为室,高者至十余丈,为邛笼。”这里的“六夷七羌九氐”显然不是同一民族,分明说的是夷、羌、氐三个部落民族,而历史上彝族的彝字是“夷”,并不是“彝”字,“彝”字是清朝开始才改成的。因此,在解放初期有的专家学者仍然把彝族写成“夷族”是有依据的。古代彝族自称“夷”(古音“尼”),是“尼”音演变而成。因此,上述记载的“六夷”当是彝族的先民。他们的人死后火葬,避暑,依山而居等与彝族的遗风同。四川大学历史系著名的考古学家冯汉骥先生和童恩正先生分别在1973年第二期《考古学报》及1998年12月《古代的巴蜀》上(岷江上游的石棺葬)说:“羌族尚白,其衣着皆白色……”这一风俗与彝族尚白相同。那么,我们可以这样推想,六夷七羌九氐都曾经在同一地区居住,其风俗相互传播、相互影响而融合是不足为奇的事。至于其他各民族对颜色崇尚的差异也是可以想象的。而当今,这些不同质的文化现象都受到了普遍尊重,充分体现了中华民族多元一体和文化多元并存的重要性。而古老的彝族及其文化,必将对人类学、考古学和民族学的研究都具有较高价值,其中,彝族五色观念的研究尤为重要。在建设先进民族文化,保护优秀传统文化遗产,提高文化责任和文化自觉的大好形势下,彝族作为全人类和中华民族大家庭中的一个重要成员,也将在传统文明与现代化进程中,为中华民族的文明发展和全人类的进步作出自己的贡献。
原载:禄文斌著,贵州民族出版社2014年1月1出版,《彝学弘论》;文字来源:云村寨:图片来源:《火耀布摩经: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