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彩是构成图像的重要因素之一。它是一种视觉艺术,色彩知觉是人类视觉审美的核心,使人们的视觉器官因色彩刺激,从而反映出不同的感觉。从原始社会起,人类就开始了对美的追求,而色彩始终是和美感联系的。愉悦的色彩节奏与和谐满足了我们的审美需求。色彩是引起共同审美愉快的、最为敏感的形式要素之一。
刘华绘画作品:行健不息
色彩在艺术的表现力上是最有表现力的要素之一,它的性质直接影响我们的情感。一件艺术作品的色彩总是具有独立的欣赏价值。我们观看一件艺术作品的时候我们并非必定理性地认识,我们假定对其色彩产生感觉的东西是对它有一种直接的感情反应。色彩不仅摄合融入大自然,也渗透到人类社会的各个领域中。
色彩引起不同程度的冷热感、轻重感、远近感和喜悦感等一系列的细微区别。根据我们对不同色彩的心理感受,把色彩分为暖色、冷色、近色和远色、凸色、凹色,加之物象又有体积、面积、线条、力点。物象之间又有近距离、远距离,透月、半透明、不透明和交光等一些物质特征,所以色彩在不同的地方,有着不同的表现,给人不同的感受。
在历史发展过程中,不同时代、不同地域的民族色彩观与色彩艺术是各具特色的,这些也是构成民族文化的重要内容。历史上的诸多因素以及地理环境条件等原因,使得彝族在色彩观念和运用上具有许多特点,形成了别具一格的色彩风格。
一、彝族对色彩的运用
(一)彝族史诗与文献中的色彩
彝族史诗《雪族》、《勒俄特依》中都讲述世间万物是由天降雪孕育而成的看法。“勒俄特依·天地演变史”一节中,就有“天地第一代,混沌演变水;天地第二代,地上雾蒙蒙;天地第三代,水色变金黄……”在“勒俄特依·雪族十二支”中讲述了动植物由雪水演变而成的观点。史诗唱道:“降下三场红雪,徐徐落到地上……变作雪子十二支,有血的六种成为各类动物的祖先,无血的六种成了各种植物的始祖”。岭光电先生译的著名史诗《古侯》一书中记载:“地上先后各放四个木公木母、四个火公火母、十个铁公铁母剖天上,都不能成动植物,最后放十个水公水母到天上,天上起黄白雾,降下黄红白三场雪,兔、蝴蝶、逗节水、燕麦、麦冬、竹子是白雪儿;猴、蛇、蛙是红雪儿;老虎、野兽、草木是黄雪儿。由白、黄、红三种颜色的雪水孕育出了生命万物。”在彝族色彩文化中,白色是雪的本色,象征纯洁;黄是金色,代表富裕和吉祥;而红色是血色,生命的象征,人与猴、蛙均属同源动物。彝族用色彩来给“雪水”作了分类,生命繁衍之初就有了色彩之别。
文献《恳数》中记载:“彝族先民蓬娄时代,东方住青人,青衣服、青披毡、骑青马、持青杖、打青旗;西方住白人,白衣服、白披毡、骑白马、持白杖、打白旗;南方住红人、红衣服、红披毡、骑红马、持红杖、打红旗;北方住黑人,黑衣服、黑披毡、骑黑马、持黑杖、打黑旗;中央住黄人,黄衣服、黄披毡、骑黄马、持黄杖、打黄旗。”由此可见,彝族服饰从头到脚是由黑、红、黄、白几种主要颜色组成。
《彝族源流》中记载:“不同支系的毕摩分别穿不同颜色的法衣、法帽。”远古彝族人存在以服饰色彩来区别不同支系的现象。彝族古籍《物史纪略》中也有用色彩来区分人种以及地区等的记述。彝族传统文化里面涵盖了许多色彩要素,色彩与彝族传统民俗文化联系甚密。诸多彝族古籍文献都涉猎了色彩,在此不一一列举。
(二)彝族服饰中的色彩
彝族服饰作为民族文化的一种符号载体,它的内涵十分丰富,在没有文字记载的情况下,服饰是形象的史书,它的形制、用色以及使用的图案记述着彝族这个古老民族的历史、神话与传说等文化内涵,并折射出彝族丰富的审美情趣和审美心理特征。
由于彝族支系众多,居住分散,因此各地服饰区别明显,样式色彩各异,带有浓厚的地域色彩。从总体服饰色彩来看,一般云贵地区彝族青年男女服装色彩鲜艳喜用红、黄、绿、橙、粉等对比强烈的颜色,且纹样繁多。中年人服装的纹样较青年少,使用的颜色多为天蓝、绿、紫、青、白等色,素雅庄重。老年人多用青、蓝布,一般以青衣蓝边或蓝衣青花边为饰。服装的花纹、花边富有浓厚的民族地方色彩和生活气息。彝族女童着童裙以红、白色为主或几种颜色相间。女多着百褶长裙用宽布与窄布镶嵌横联而成,当地地区的羊毛裙质地柔厚,细褶均匀整齐,色彩层次多样。凉山地区的彝族服饰风格独特,东部是义诺服饰、中西部是圣乍服饰、南部是所地服饰。凉山地区服饰色彩丰富,用色大胆炙热、对比强烈,却又不失含蓄优雅、色纤柔和。精绣多种图案,纹样齐整,繁而不乱,色泽雅丽,技术精巧,风格细腻。凉山彝族服饰文化将缤纷的色彩运用发挥得淋漓尽致,极大地丰富着彝族服饰文化。
彝族人对于红、黄、黑三个颜色一直有着崇尚的意识。虽然以后在制取和加工手段以及方法都进步了许多,但几经演变,代代相沿,现在仍与黄、红、黑为主色搭配在一起。红、青、黄、黑、白是彝族服饰的基本色调。彝族人的服饰,从头饰、上衣、裙子、裤子、以黑色为主打色,与红色、黄色为主并列装点服饰,使以黑色为主的凝重古朴的彝族服饰变成了绚丽多彩的世界。加上红、紫、黄、绿、蓝等这些装饰图纹的颜色,是勤劳地彝族人民从大自然的天空、太阳、彩霞、土地、植物以及流淌的河流等万事万物中去感触去联想。才使得彝族服饰古朴上增添典雅,厚重中流露细腻,深沉中显出明快。
彝族男子身披黑披毡或查尔瓦,胸佩黑、红镶有圆、白纽扣状的英雄带(即都塔),腰间挂绣荷包,头扎黑、红头帕,耳系黄色蜜腊珠,全部装束以黑为主。形成黑、红、黄交相辉映的典型色调,看上去倍觉英姿飒爽。中青年妇女的服饰较男性服饰色彩鲜艳、热烈而活跃,也是多以红、黄、黑为主,绰约飘逸,绚丽多姿。女装特点是上衣稍短,花饰繁多。色彩以黑蓝、粉红、大红、大绿为主要特征,整件上衣纹饰多变,层层铺展,几乎不留底布之色,效果浓郁艳丽。头饰大体可分为包帕、缠头和绣花帽三类,若细分却有40多种,每一种头饰又各具鲜明的地域特点,成为某地彝族的标志。男子着短衣长裤。服饰日趋时装化。乌蒙山、红河、滇东、滇西等类型亦各具特色,多与其他民族服饰相融合与渗透,城市及其边缘地区的服饰,受汉族现代服饰的影响较大,用色较浅。
由于经济、文化的不断发展,彝族服饰发生了很大变化,融入现代元素,外来元素的彝族服饰款式更加丰富多样,色彩更加绚烂多彩。
(三)彝族漆器及其他用色
红、黄、黑三色的彩绘漆器在彝族传统文化中独树一帜。惯用三色的独特选择使民族色彩风格跃然突出显现在用具、纸上、壁上、屋檐上。
彝族漆器品种繁多,传统漆器主要有酒具、餐具、马具、兵械、法具等20余种。过去凉山彝族的生活用具多用木、竹、皮、角及部分金属制成,器物纹饰喜用黑漆为烘托,以黑、红、黄为主色调,环纹清晰、色彩对比强烈。尤以餐具、酒器和马鞍、铠甲的绘画最为典型,几乎毫不例外的按黑、红、黄三色绘饰而成。
彝族漆器是彝族文化艺术的珍品。漆器所反映的彝人三色崇尚有着约定俗成的文化象征意义,黑色表示尊贵和庄重;红色象征勇敢和热情;黄色代表美丽和光明。漆器的生产经历了以传统手工作坊到工厂化批量生产的过程。漆器的产地不同,其纹饰的风格也各异。喜德县的漆器纹饰繁丽、精细、柔和;美姑县的漆器纹饰简练、粗犷、刚劲;甘洛县的漆器纹饰简单而不呆板,活泼奔放。各具特色,瑰丽多姿。
二、彝族常用色彩及喻义
(一)诺(黑色)
黑色是彝民族运用最多最普遍的颜色。彝族以黑为贵,以黑为美。黑色象征庄重、肃穆、沉静、高贵、威严、沉默、神秘等性情。彝语称黑色为“阿诺”。这首先从彝族自己的族称“诺苏”中“诺”(黑)的含义反映出了,“诺苏”即为核心或重点人物。黑色竟然用于对自己民族的称谓,可见彝人对黑色的喜爱了。以黑色自许,以黑色为荣;其次黑色又用在彝族中对黑彝的称谓,“诺伙”指黑彝阶层群体。“黑色”彝族不但作为族称出现,而且标志着严重案件的程度和监狱等级。黑对案件程度而言,表示这一案件属恶性案件;对人而言表示罪犯所犯的罪行属罪大恶极,与此特点相适应地将监狱用“黑”表示关押重大要案犯的牢房。
彝族用黑比喻老人庄重长寿,“老人好比黑青石,头年看是黑峻峻的,二年看也是黑峻峻的”。黑青石结实坚固不易风化,用黑峻峻的黑青石比喻老人长寿,年久而不衰。用黑比喻年青人要稳实、理智。“要像黑青石般稳重,莫象草木叶般轻飘”。
彝族用“黑色”描绘屋舍宏伟、庄严以及隆重的群众聚会场景。如瓦房黑沉沉,草房黑蓬蓬,德诂集会黑压压一片。形容姑娘黑黝黝的发辫,意为姑娘的头发不但要多,辫子粗壮为美,而且要长、黑才美,特别是凉山甘洛县姑娘的发辫很突出,若自身头发少了还要加进许多假发,辫成粗壮的发辫为美。姑娘的眼珠也以黑为美。
彝族的马鞍、餐具、酒具、服装和其他用具,屋上装饰等多用黑色做底色,有稳实的立体感。黑色本身有光洁,在黑底色基础上,再用红、黄色勾画出多种花纹图案,有古朴、刚毅、典雅的效果。黑色是一复合色,几种颜色调配在一起,最终趋于黑色。
黑色还有沉着、果敢、坚定的意义,有容纳一切万物之气概。黑色除了用于积极方面而外,也应用于消极方面,黑色的反面含义含有不吉祥、消极的意思,乃至于有时要对黑色忌讳。如“我亲住处天色明亮亮;我仇住处天色黑沉沉”。“解放前的奴隶社会,像锅底般漆黑”。另用黑色表示憎恨的情感,示意黑暗恶魔,采用打黑鸡、黑狗诅咒仇人、防御庄稼盗贼,认为是最有效的。“黑眼人”的说法指的是魔鬼。
违禁忌讳方面的黑色,如“喝过人血的黑狗,玷污九片纯洁的山林”。彝族以黑色为死色,红色为生者之色。颜色不但体现着与时代的关系,而且联系着生与死的历程。
总之彝族黑色方面的词语是用得很多的,举不胜举。
(二)阿尼(红色)
在彝族服装饰物、马具、餐具、房屋建筑、战具上都离不开红色的应用。打仗的时候,彝族勇士身着红绸披风扬名冲锋在前,威震敌胆。在原始社会中原始人的服饰,红色是最常见的一种,战争中获胜的勇士用红色涂满全身;直到十八世纪的欧洲,红色仍然是军装的基本颜色;现代社会的商业广告或报刊重要标题,常用耀眼的红色;澳洲土著代厄人为掠夺红色文身材料,进行过几个星期的远征,那嘹亮的号角至今仍存于人们的记忆之中。
彝族用红色表示人数众多,宏大规模,红崖峭壁,红血命案。红色使人联想起角斗和战争,想起死人和野兽的鲜血,使人想起生命中的灾难和死亡的威胁……几乎所有危险的信号都以红色来表示。如现代交通规定红灯时车辆禁止通行;彝族称悬崖为瓦尼,涨潮为依都尼克克。同时暖色的红使人想到温暖的火焰,以火红色象征太阳。难怪彝族生活中常见红色打扮的装束,红色英雄结;赛马场上的骑士身披红披风扬鞭策马,红披风随风飘动好似一团烈火在飞奔。用红漆漆木碗儿装酒喝;红裙子像彩霞像荞花红艳艳,红色包帕,红色腰带,以示活跃;衣服上的红色花纹在青山与绿野的映衬下显得特别炽热,万绿丛中一点红。红色表达内在坚定和有力的强度,给人以活力、决心和胜利的印象。仿佛表达出人类最原始的争强好胜之心,以及随之而来的幸福、快乐和光荣的象征。
在日本红有“可喜可贺”的含义;汉族以“红”表示喜事和吉祥、幸福。我们党的军队为红军,政权为红色政权等。彝族形容人身体健康,有血色,肤色红润说:“尼西西,几只奢尼。”
红色除以上所述积极含义外,神经衰弱者忌讳见红血,因其心理易产生恐惧感。红色易于使人联想起血淋淋的死伤场面。
(三)阿史(黄色)
黄的颜色彝族视为美色,形容姑娘漂亮常用黄色形容。如“姑娘好似菜花,象菜花般金灿灿;姑娘的脸蛋黄润润,鼻如黄玉葱,英姿健美。”
在彝族著名的叙事长诗(歌)《妈妈的女儿》唱道:“女儿出生的夜晚,宰了一只黄母鸡,做洗礼,磨了黄荞粒作礼饭。母鸡黄澄澄,荞子黄生生,女儿金灿灿。”母鸡选黄色的,荞子也是黄的,喻义女儿长大后漂亮。
彝族一年一度“火把节”,彝族青年男女穿着节日盛装,手持黄色布伞,走出家门村寨,到众场聚会的地方。哪怕天气不晴不雨,几乎每人都打着把黄伞。举目望去,山上山下,满山遍野都是黄灿灿的伞,这时火把节聚众场成了伞的海洋,伞的世界,象黄色蘑菇长满了山头。黄伞在彝族姑娘手里,不只是用来避日遮雨的工具,而且成了姑娘们陪衬装扮美貌的装饰品。
火把场内为赛场,赛马、斗牛、斗鸡、斗羊和摔跤的场地。周围许多观看者打着黄伞,一圈圈,朵朵伞从绿油油的田间、山坡上向着火把场慢慢移动,构成了一条流动的黄伞之龙,衬得周围苞谷地更加翠绿。火把场比赛时山坡上总是坐满或是站满了观众,人多伞多在一片黄色的伞的海洋。源于自然,来自生活的民俗传统文化带给我们丰富的视觉冲击和美感。
为什么这么众多的人都爱打黄伞,原来阳光透过黄伞,照在姑娘脸上,姑娘的脸好似擦了一层薄薄的黄色淡粉;在那淡黄色的阳光照映下,姑娘的肤色显得特别黄润、柔和、漂亮。这是彝族姑娘在长期生活实践中发现和创造的美。黄色是色谱中明度较大的颜色,可谓先天优越。此色显得耀眼,如“史哪觉嘎”金碧辉煌;“活布史热热”金灿灿的阳光。黄色是一种鲜明的颜色,属于暖色,它象征华丽、富贵。自古以来,用黄色来象征威严和权势。中国封建君主自隋开始使用此色作君主颜色,到唐高宗则用黄色做皇帝的御用专色,禁止士庶饰用。至此历代皇宫的陈设莫不遍用黄色,以象征至高无上;帝王也就通过这种专色调,培养唯我独尊,唯我独荣的意识,这与彝族奴隶社会里讲究“根骨像金子”是一致的。这里说的黄色,是声势欺人的本性,一种使人不得不敬而远之的荣耀。
黄是秋色,秋天丰收了,“斯玛史可可,扯祖史觉觉”果实累累,稻谷一片金黄。黄色可表示古老历史或古典书籍,如“特依史博”古典文献;“史博罗阿”指文物古籍;“一色史阿肋”指远古的时候。
但在某些地方黄色也作贬义在运用:如“蜡黄色的脸”与汉族中的“天黄有雨,人黄有病”相似,以黄色象征病态。又如“可史阿比”指低贱的人;“史博黑玛史博尼”指贱人有贱人的心。低级使人歧视的也用黄色表示,“克史克比”低贱的小黄狗儿。
浑浊、昏昏然等语常用黄色表示,毕摩常用黄色表示邪魔鬼怪,如在指路经中说:“阴间有三条路(黑、黄、白三条路),黑路是魔鬼走的路,黄路是邪魔妖怪走的路,是坏人走的路,白路是祖先走的路,是纯洁的路,干净的路。你莫向黑路黄路走,你要朝着白路行”。
总之,彝族运用黄色有积极的一面,也有用来形容不健康的东西表示消极的一面。
(四)阿曲(白)
与黑色相对应的白色则是另一番景象。白色——单调、朴素、坦率、纯洁的颜色,从白色可分解出七色,白色是综合色,白色为轻冷色,彝语叫阿曲即银白之意;是清白、纯真、圣洁、淡雅、清新与光明的象征。白色体现朴素美,能以自己的优雅,将美的物体陪衬为更美,它是纯洁、希望的化身。白色能表达诚恳、坦率的心灵,表现出一种“积极、有生命和努力进取的态度”。
彝族史诗《勒俄特依》中支格阿鲁射日月一章里:“日出六日,夜出七月,又地枯黄,人类难以生存;阿鲁射日月,日月不出,宇宙一片漆黑”。阿鲁用白鸡、日羊、白牛到阿嘎迪托去和日月谈合。阿鲁带去的三牲都是“白色的”,以表示阿鲁与日月谈合是真心实意的,没有其他私心杂念,更没有假心假意,而是心怀真诚、恳切、坦率之意。又如:表示纯洁干净的“白色”,山上白雪般洁白,深山夜莺般纯洁,岩间瀑布般银白,屋内家神般清白。
在彝族丧歌悼词里用白色表示线路。如:“白线为道路,白针为拐杖”。彝族人民世代传唱的丧歌悼词里,世代遵循的毕《指路经》路线中都始终认为白路是干净路、光明路、纯洁的路。白色的泉水是干净的水、清澈的水。彝族对祖先崇拜,只要是祖先走过的路,祖先喝过的水都认为是吉祥的、圣洁的。
彝族民间还用“白色”作洗冤之色,蒙冤者身着白衣,手坦白布捧拿炽热的铁具面无惧色,便证明其清白无辜。一张白纸好画画好写字,白纸上可画各种不同的颜色。白色可以孕育出一切色彩,也可以把一切色彩减轻到最低限度,以不变应万变,万变不离其宗。在白色中你可以想象出一切,也可以想象出——没有或轻微。如:“白色案件”“白色监狱”。在过去彝族旧社会不成文的习惯法中,常用“白色”表示案件情节轻微与一般,用“白色”表示无罪。
当然彝族与其他民族一样,对“白色”除了以上在积极方面的运用外,仍然还有代表消极一面的。如“苍白的脸,无血色”“脸白得像一张纸”意味着不健康的病态。汉族还把“白色”运用为“白色恐怖”等。
(五)阿乌——绿色和青蓝色的综合,阿洛——蓝色
这几种颜色很相近,在彝语中绿和青兰几乎不分开。这些色彩都有共同特点,使人感到平静、安详的宁谧以及和平的象征;也表现为清白、纯洁、朴素,犹如初夏秋末令人心旷神怡的时光,总有一种宁静如秋天一泓清水的感受。
彝族常以形容绿水青山,原野和禾苗;聚众场上穿有绿色、青色的衣服使人感到幽静和清爽。除把绿色作为美色外,把绿青色作为阴暗色,象征悲观失望、恐怖的意义,如:“我等待得眼睛都发绿发蓝了”。又如:“你做的事绿,你做的事蓝,以示犯了滔天大罪,罪不可赦”。还有如:“绿色的根根被拔起来,挂上了绿色的苦绳,意指苦海无边”。
(六)色彩的组合
以上所述的是单色,实际生活中的色彩,并不是单纯的,大都是不同颜色配合而成的复杂的有机构成,所以色彩之间的关系十分重要。自然界的色彩总是在多种颜色的配合下,在一定的光彩影响下形成美的色彩效果。不同颜色之间的关系构成具有一定的节奏感,色彩之间的调和,就是它的秩序。人们看到一组色彩感到顺眼,大体上是因为色彩之间形成一定秩序,这种秩序看来协调,能引起人的快感。
色彩调和的方式是多种多样的,有的是类似调和;有的是对比调和。一种是烘托;一种是反衬。色彩还有一种混合现象,混色现象总是富于变化的、新奇的,容易使人从各个角度去发现美。颜色的组合体现着种种意义,颜色不仅显示着各个民族对一个个单色的不同应用和爱好的意义,而且在这些颜色的组合上也表现着包罗万象的意义。彝族姑娘的彩裙彩衣黑、黄、红、绿花纹色彩十分匀称;马鞍上花漆的颜色那样协调;餐具挑梁以及其他生活用品上的色彩搭配得如此和谐。这些都是彝族人民的聪明智慧的体现,这些颜色调配得当,相互映衬,充满变化,显示着雍容华贵超凡脱俗的美,使审美的目光驻足流连。这种美把纯洁、雅致与庄重高贵有机结合起来,色彩的恰当配置,视觉效应是很显露的。
婚礼上、喜庆聚会的场合喝酒的热闹场面,仍用色彩来表达,如:“白酒杯像蝴蝶儿穿花舞”,“黑酒杯儿像群鸦飞翔”,“红酒杯儿像天上弯弯的彩虹”,“花酒杯儿像喜鹊喳喳闹嚷”。将有声有色的聚众场面描绘得淋漓尽致,以烘托婚礼或节日喜庆气氛。
仅就黑白两色的运用,彝族男服上衣里摆外黑色内衣白外套黑,黑白相间两色相互映衬,黑白格外分明。里披白披毡,外披黑色查尔瓦,查尔瓦吊系着摇晃着显现白上显黑,有动态美感。在雷波瓦岗地区男裤脚用黑、白布镶嵌成块状。黑、白相对应是另一番景象,黑与白最富于审美功效,给人以清新典雅、精明干练、豪放飘逸之感。仅就黑、白面料,就可以配出不同款式不同造型的多种搭配。彝族姑娘的白色百褶裙镶黑边,葱白衬衫套短袖黑坎肩,俗称“鸦雀花”。
心灵手巧的彝族姑娘认为“用红、黄、绿可创造出一个春天来,因为它们是新春生命萌发的色彩;用黑、白两色可创造出一个世界来,因为它们表现了洋溢在自然中的生命力和能量”。当然色彩的选择还得根据个人的体形、气质、修养、习惯等不同而有所不同。如果颜色搭配不当,会给人以凌乱、浑浊、不协调之感,不但失去自身的美,而且破坏了环境的和谐。色彩能刺激人的视觉器官,从而触发情感反应,特别是色彩也能触发人的嗅觉器官,从生理上说,色彩是视觉器官的对象与味觉、嗅觉并不直接发生联系;可是从心理说,色彩感觉使人联想起其他感觉,也就是连通感觉规律。如彝族用嗅觉味道来描绘新房的新;新衣服新布香;姑娘身上亲戚香;表妹身上荞花香姑娘呼气蜂蜜香等等。今天日新月异的生活,彩电、电脑、数码照相机等在社会各个领悟的广泛使用,我们面临着自觉运用色彩的时代。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对色彩感觉的培养和充分运用,这不仅仅是艺术家、画家们的事了。彝族色彩文化内涵是丰富多彩的,从史诗、服饰、漆器、文化等各个方面上都可以窥视出彝族人色彩文化的独特意蕴,反映出彝族人的历史文化、生活习俗、社会形态、道德趋向,以及所包含的审美意识与心理状态。
总之,随着人民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人们的审美意识在不断增强,在弘扬自己鲜明的民族特色和浓郁的乡土气息的前提下,也在不断地吸收其他民族的文化,色彩文化内涵势必加入时代的因素,外来的因素,对人们选择用色、着色产生一定的影响。单一或简单的色彩向着色彩多样性转化,将会形成新的民族色彩文化环境和用色文化。
原载:禄文斌主编,贵州民族出版社2014年1月1出版,《彝学弘论》;文稿来源:云村寨;图片来源:拍摄于中央民族大学美术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