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界有种说法,认为夜郎是彝族先民建立的国家。在彝文文献中,有大量关于夜郎历史、文化的珍贵资料。对于夜郎研究,除汉文历史文献,对彝文文献资料的梳理和援引也十分重要。本报记者就夜郎族属、彝文文献的应用等问题采访了云南民族大学民族研究所研究员白兴发。
夜郎族属来源非常复杂,学术界有很多不同观点。关于这个问题,白兴发说,在汉文历史文献中,夜郎之名最早见于《史记·西南夷列传》,此后《汉书》、《后汉书》、《华阳国志》等皆有记载。汉武帝时,“西南夷以君长百数,独夜郎、滇受王印”,可见西汉王朝对夜郎、滇都颇为重视。
白兴发认为,夜郎是彝族先民武僰支系建立的国家。他说,“夜郎”为彝语“夜那”,“夜”的意思是“水”,“那”的意思是“大”、“黑”。现在贵州西北部还有不少靠近河边的地名如益那、以那、迤那等。甚至有的学者认为“云南”一词与“夜郎”当有词源学的关系,这个还有待进一步考订。在彝文古籍文献《益那悲歌·武益那世系》中记载了夜郎臣谱系共26代。据彝文文献记载,夜郎都邑很可能在今贵州的赫章、威宁和云南的昭通一带。
学术界关于夜郎族属有彝族说、僚人说、濮人说、百越说、苗族说等,聚讼纷纷,莫衷一是。白兴发认为,夜郎作为一个古国,并非由单一民族组成,其族属非常复杂,要区分夜郎民族和夜郎主体民族两个概念。夜郎民族是夜郎国境内的所有民族,濮人、僚人以及彝族先民、仡佬族先民等都是夜郎民族。而夜郎的主体民族则指创建夜郎国并在夜郎国占统治地位的民族。根据汉彝史料文献和考古实证研究来看,夜郎主体民族是彝族先民和仡佬族先民的可能性更大。从文献中“夷濮”、“夷僚”两个民族前后位置关系来看,彝族很可能在夜郎主体民族中居于领先或者领导位置。而且,与其他一些民族相比,彝族进入这一地区是很早的,至迟在春秋战国时期已经进入贵州。彝族始祖希慕遮传31世到笃慕,其六子武、乍、糯、恒、布、默即彝族“六祖”分散各地,各霸一方。“六祖分封”应该是西南奴隶社会兴起的时代,约在商末周初,具体在云南会泽、东川一带,属古夜郎国领地。古夜郎国内的“夷”当与彝族先民的活动有关,他们是夜郎境内主体民族之一。
白兴发认为,对于夜郎研究而言,贵州省赫章可乐遗址是目前为止最有价值的重大考古发现。该墓葬群发掘出土的大量文物反映了春秋战国至秦汉时期独特的夜郎民族文化和秦汉时期汉文化,体现出夜郎文化与汉代的巴蜀文化、滇文化不同的文化特点。
多数彝族学者倾向于认为,夜郎政治中心多次迁移,其形成国家雏形时期和亡国前时期可能都不在可乐,但其鼎盛时期应该在可乐。云南镇雄、贵州赫章和大方等地的彝文文献如《彝族创世志》、《益那悲歌》等都有夜郎王在可乐活动的直接记录。
根据彝文文献,在彝语中,“可乐”是“中心”的意思。据可乐当地的彝族传说,彝族迁徙到可乐后,曾和濮人共居,后来由于矛盾而引发战争,濮人战败而离开可乐。《西南彝志》等彝文文献中,多次将可乐作为大城,甚至与成都等相提并论,可见可乐在当时的地位。
在谈到今后的夜郎研究时,白兴发特别提到,近年,各地地方利益带动的夜郎文化商业开发,对夜郎研究既有促进作用,也有一定负面影响。“学者研究要坚持学术的独立性。继续利用历史文献和考古材料相结合进行深入研究,期待今后能有更多新的考古发现。”白兴发说。
他还强调,在彝文文献《西南彝志》、《彝族源流》、《夜郎史传》、《益那悲歌》中,有大量夜郎历史、夜郎文化的资料,是汉文文献所没有的,是夜郎文化研究珍贵的少数民族文献。需要注意的是,学者们在夜郎研究中已经使用了彝文文献,但是就这些材料本身而言还存在一些问题,比如彝文文献的断代等。因此,对于这些彝文材料本身的文献学考察、梳理工作还应该加强。
“此外,还应该让夜郎文化进入更多学者的研究视野,让更多学者来研究夜郎,推动夜郎研究在原有基础上更加深入。”白兴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