彝族人民与各种疾病作长期斗争的实践,不断总结和积累了丰富的防病治病经验,逐步形成了自己的医学体系和独特的医药理论。为了说明彝族医药理论与其他民族医药体系的区别,笔者试图将傣医与彝医理论作异同比较。使人们在比较中加深对彝族医药理论的认识。
傣医药的理论核心是“四塔”“五蕴”学说,并把“天人统一观”贯穿于整个傣族传统医学理论中。
“四塔”是指:风塔、火塔、水塔、土塔。傣医认为它是构成自然界的四种基本物质,人体生命的构成也离不开这四种基本物质,或者说是基本元素。例如:“风”指人体生命活动;“火”指人体生长发育过程中火塔所起的作用;“水”指人体体液一类物质;“土”指人体五脏六腑等全身各个部位和器官。从而形成一个人的有形躯体,再加上“五蕴”的组合,形成了一个有思维能力、有生命活动的完整的人体。
“五蕴”则是指:色蕴、识蕴、受蕴、想蕴、行蕴。它同样是组成人体的重要因素,如色蕴指人之形体;识蕴指人对事物的认识和识别能力等精神现象;受蕴指人的情感、知觉;想蕴指人的理性活动、概念活动,即人的一切有想念相,如人的思想、思维能力等;而行蕴是指人体各种生理机能的变化活动。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四塔”是构成自然界和人体的物质元素,而“五蕴”则是构成人体的精神因素。二者均禀受于先天父母,相互作用,相互平衡协调,完成人的整个生命过程。
“天人统一观”是傣医理论的精髓,它主要精神是指:“气候环境的变化与人体关系极为密切,寒、热、温、凉均可影响人体内的四塔、五蕴之功能。因此人应该时时注意气候环境的变化,进行自身调节。”傣医还认为:人体要想正常生长发育,健康无病,就必须保持“四塔”的相对平衡关系。这里面包括有两种含义:一是保持人体内四塔的平衡关系,二是保持人体内“四塔”与自然界“四塔”的相对平衡关系,否则人体就要生病。“五蕴”亦然。在正常情况下,“四塔”、“五蕴”在人体与自然界保持相对平衡的关系,使人体正常生长发育,二者随人之生命产生而产生,随生命的终结而消亡。
古代彝医是彝族中的高级知识分子,多在毕摩群中,有的毕摩就直接从事“禳灾、治病”的工作,他们通晓彝文,熟悉彝族历史及各种礼仪习俗。在古代,彝族医生和毕摩是“酋长左右须臾不可离”的神职人物,除用彝族所积累的知识经验治病外,还吸收汉医的医学理论知识,为我所用,并在实践中加以创新。如果说傣医传统医学理论的形成,在一定程度上是受印度佛教影响而产生,那么,彝族传统医学理论的产生,一定程度上是受汉医理论的影响而形成。所以,彝医理论较之傣医理论更丰富、更具民族特色。彝医认为:宇宙中存在“清浊二气”,清气清轻上浮,属天、同阳;浊气沉浊下降,属地、属阴,二者相互联系、相互依存,共同变化成物质世界。《宇宙人文论》中记载:“天地产生之后,天清澈澈的,地浑沉沉的,天高地厚、云星灿烂,日月不停地转动。天象地象又不断起变化,便产生了哎哺。”
“哎”就是乾,“哺”就是坤,哎为阳,哺为阴,物质世界的产生也就是阴阳二气变化发展的结果。
彝医还认为:“阴和阳是长远存在的”,是与事物的产生同时出现的,而且认为阴阳是相互联系、相互依存的,阳依存于阴,阴也依存于阳,任何一方都不能脱离另一方而单独存在。如果破坏了这种依存关系,事物不能够产生,万物也会因此而消亡。并且阴阳也是相互克制、相互转化的。在医疗基础理论方面,早在南诏后期,彝医对人体和气血脏腑的形成就有了一定的认识。如《西南彝志》中关于人体生理的记载:“人生肾先生,肾与脾成对……”这与中医《内经》的“人始生,先成精,精成而脑髓生.”的论述同是阐述了“肾为先天之本”的观点。“肾属壬癸水,脾属戊戌己土,心属丙丁火,后长肺和肝,肺属庚辛金,肝属甲乙木”的认识,与中医脏腑学说相接近。彝医还认为:“哎哺”是构成自然界木、火、土、金、水五种基本物质元素的原始物质,它既是世间万物原形的代名词,又是人类始祖的代名词。哎为父,为阳,哺为母,为阴,哎父与哺母的结合,又孕育了鲁、且、亨等儿子及朵、舍、哈等女儿。鲁、朵、且、亨、哈等儿女又相结合,从而产生了千千万万的人类,并且繁衍不息。
彝医在医疗实践中认识到:“哎”为清气,“哺”为浊气,“哎”为阳,“哺”为阴,人体也同于天地之体,清浊二气形成人体的“哎哺”,统管人体的气血营卫。并认为自然界是由木、火、土、金、水五种元素组成,这五种元素不是孤立存在的,是变化运动而相互联系的,具有相生相克的关系。并用这种元素朴素直观地解释了人体的生理和病理,认为人体生命离不开这五种基本物质,正常情况下人体里的五种物质是保持平衡的,失去了平衡就会导致疾病的发生。五行在脏腑的配属关系是:木属肝,在五季中属春;火属心,在五季中属夏;土属脾,在五季中属长夏;金属肺,在五季中属秋;水属肾,在五季中属冬。
在长期的医疗活动中,彝医对一些疾病做了归类,例如:“咪西豪”意为风邪染疾,如风湿病、胃肠型感冒,以及肠风下泄之类的病症。“牛译”意为病从口入,消化道疾病,如急性肠胃炎、泄泻、胃肠痉挛绞痛等。“疵诺”意为热疾,如感冒发热、各种无名发热等。“咪席期”意为河谷病,如疟疾、登革热等。“诺别”意为传染病,如伤寒、霍乱、鼠疫等。“布都诺都”意为诸疮、疔、疽、痈、疔等。“毫疵布都”意为瘰疬、肛瘘、肿瘤、包块等。“阿们革毛松”意为妇科诸症等。
“天人相应”观是彝医预防理论中的一个重要核心内容,与傣医的“天人统一观”同是阐述了人与天合一和统一的整体观。彝医在长期防治疾病的实践中,由于充分认识到人与自然是相关、相应的,人与自然是密切不可分的,因此认为自然界中各种因素的变化,对人体的生命活动会产生直接或间接的影响。例如:一年有春温、夏热、秋凉、冬寒更替;一日有昼暖、夜凉的不同,天气有风、霜、雨、雪的变化,如果人不能适应这些自然因素的渐变和突变,就会导致脏腑功能紊乱而发生疾病或是加速疾病的变化。在彝文献《劝善经》中就告诫人们:“不管男女,夜里起来要穿衣服,否则要生病”。当然,由于受社会生产力和历史条件及自然科学水平的限制,彝医对疾病的认识多处于直观和推理阶段,其理论亦较为朴素。就“天人相应”观来说,虽远不如中医学理论阐述的深远广阔,但仍不失为彝医理论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值得更进一步深入研究。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传抄于明嘉靖十四年(公元1553年)的古彝文医籍《供牲献药经》中,关于胎儿在母体中的发育描述甚为生动:“古时人兽不相同。一月如秋水,二月象尖草叶,三月似青蛙,四月象四脚蛇,五月如山壁虎,六月始具人形,七月随母体转动,八月会合母亲怀中抱。”这段描述,十分具体地阐述了胎儿的发育过程,并且提出了孕育中的生命在三至四个月时开始四肢分化,在临分娩前二个月时产生同母体精神上联系的观点,这与达尔文二百多年前提到生物进化论里的哺乳动物的一个过程很相近。由于这段文字所具有的原始朴素的医学观,被美国学者肯尼恩.卡兹纳选入其著作《世界语言》一书中,作为彝族语言文字的样品保留珍藏。
在药物治疗疾病方面,彝医与傣医及其他兄弟民族的治疗方法基本相同,但对某些疑难杂病的治疗,在给药途径方面,彝医显示出独具特色的治疗效果。
在民国时期,彝医从汉医“肺开窍于鼻,肺朝百脉;气为血帅,气行则血行,气滞则血瘀”的理论中受到启发,在多年的实践中,发明了一种“三吹”(即从鼻腔给药治疗全身各病证的治疗方法)。这种三吹鼻腔给药的方法,在古代彝医用于治疗瘟疫、霍乱、伤寒、破伤风、高热昏迷、风寒感冒、癫痫、鼻腔疾病、头痛等疾病。在近代受中西医理论的影响和启发,民间有的彝医又用于治疗高血压、老年性痴呆症、顽固性头痛、中风偏瘫、近视眼、乙肝、糖尿病、鼻息肉等多种疾病,并取得显著的效果。彝医三吹从鼻腔给药治疗疾病的方法,具有简、便、廉、验、捷的特点,有激活大脑神经、畅通气血、传导感应、调节脏腑盛衰、平衡阴阳失调的作用。
笔者通过近一年的业余时间协助民间彝医用“三吹”给药治疗高血压、癫痫、近视眼等疾病后,体会到三吹鼻腔给药治疗疾病的方法,符合中医理论和现代医学理论的原理。中医理论认为:人体以五脏为中心,通过经络系统把五脏六腑、五官九窍、四肢百骸有机联系起来,功能上相互作用,病理上相互影响。所以,《素问.五脏别论》中说:“故五气入鼻,藏于心肺、心肺有病,而鼻为之不利也。”所以彝医三吹的方法,通过心肺对气血津液的输布和调节,无处不达而作用于全身。
现代医学认为:鼻腔给药主要是通过触发推动机体的自身组织运动来实现。这种方法不仅刺激局部,还可通过大脑和机体对其“放大”和“增益(如喷嚏、流涕、流眼泪过程),触发和推动机体的自我调节能力,从而起到治愈各种疾病的目的,彝医三吹,内病外治,药物作用于鼻腔而产生的刺激和调节,可通过以下途径实现:①经络的传导和调节作用。②神经的刺激和调节作用。③药物气味的刺激作用。④全身对应与泛控作用。(所谓“全息”,是指生物体部分与整体、部分与部分全等的一种自然属性。包含整体全部信息的“相对独立部分”谓“全息胚”。所谓“泛控作用”,系统论认为:这种刺激和调整作用的本质,就是“激发”和“推动”机体进行“整体性自我调节”)。
傣族医药和彝族医药各自有丰富的理论基础和实践经验,都具有明显的民族性和地域性。彝族医药是以本民族为主体的运用,民族习惯、感情和信仰是彝族医药能够生存和发展的条件和基础。随着知识经济的到来,运用高科技的手段,彝族医药将超越省界和国界,为人类的健康防病作出应有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