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在我的眼里,鲁娟是这个世上一种永远无可言说的美好。这是因为她的诗歌,以及从她诗歌中所体现出来的纯洁灵魂和她的个性魅力。
在写作这篇评论之前,虽然我们同为凉山彝族诗人,并且我也不例外地一致关注她的诗歌创作,却因为她在写作上的“隐态”,我们没有过联系与交流。但通过诗歌这条途径,如今我只要一看到鲁娟这个名字,便无时不感觉到她的一种美好和诗歌的吸引力,以及她作为一个现代彝族女性“固守自我”“固守本真”中透射出来的“大家闺秀”气质。——也许,这也是诗歌的另一种魅力所在?
所以我说,感谢诗歌,感谢鲁娟,能够给我带来这样一种“美妙”。
她的诗歌,具有一个时代里某种精神向度的象征意义和一定的研究价值。
只是,在我从西昌诗会得到她的新著《好时光》而得以系统阅读之后的今天,面对她精致隽永的诗句,即使我可能笨拙的文笔与其洒脱俊逸的文彩相去甚远,我也只想试图用些感性唯美的文字对我的阅读体验进行一番抒写,而不是力求以理论语言从某种“高度”进行论述。——除了我的理论水平的局限,我不忍心用刻板的纯理论化言说,打破阅读如此清逸俊美的诗歌给我带来的如此一种美好感觉。
A、“谁也不用去怀疑尘世的美好”
鲁娟的“美好”,首先来源于她纯洁的、干净的灵魂世界、精神世界。
在当下这个时代,眼花缭乱成为了它几乎是唯一的特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正是一种无序与荒谬充斥着这个物质化的世界。与此对应,人们宿命地处身于从“不适宜”到“适宜”的永无止境的自我调适状态,其实质是,人们“灵魂无依”,内心“一片慌乱”,精神上是一种荒芜,沙漠化。冷漠和冰冷成为了我们这个后工业时代的另一显著征候。所以我阅读当下五花八门乱七八糟的和所谓的先锋实验诗歌,以为它们其实都多多少少带有一种心灵荒芜下的“梦呓”式行为。但是鲁娟却不同,她的存在是在这样的世界里让我们为之眼前一亮的那种存在。虽然我不了解鲁娟的成长历史,但是从其作品我看出她天生地具备着纯朴的灵魂纯洁的心灵,她有着一种“坚决”的人生态度和坚定的人生立场,有着“尘世美好”的入世情怀和生命意识。文品是人品的体现,人品决定文品,我曾在其它一篇文章引用过王朔的一句话:“文学拼到最后拼的是人格”,我想,鲁娟的作品是她“生命本真里的思想意识”的一种“自然流露”,即:她的作品其实就是她人生观的艺术反映。
如果故意把她从尘世中拉开,那么她就是我们精神世界里天使类型的人。她以她的“简单”,以她的纯净和对尘世的无限热爱与歌赞,树立了她值得我们尊崇的天使般纯洁的形象。
鲁娟眼里的尘世,充满一种值得玩味的美好。
而我们,也从她身上感受并找到了这个世界的美好的一面,以及那些最本真而简洁的美的音符、美的和弦,我们从她诗歌和她身上求证并相信了它们的“确实存在”,从而毫不怀疑生活的美好、尘世的美好,于是学会感恩生活。
鲁娟教会我们,不,应该说鲁娟给了我们这样的信心:“谁也不用去怀疑尘世的美好”!(《好时光》)
鲁娟还告诉我们说:“福祉无处不在”!(《静语》)
而这,就是她人和诗歌所具备的独特魅力,就是她人和诗歌所给我们带来的生命启示。
B、“我只想简单明了地生活”
追求简单,是一种智慧,而追求明了,需要一种能力。
在现代社会,追求简单明了绝对是生存智慧中的智慧,可惜我们许多人知道这点却做不到这点——我们都割舍不掉那些看似不得不去追求实则可有可无的东西——我们许多时候就是会说不会做!而鲁娟,已经用诗意化的语言作了肯定的回答。甚至我们可以从她的诗歌看到,这已然是她“人的特质”了。
从漠然的物质时代梳理出一种生命的激情、温情,是一种可钦佩的行为,从一种纷繁复杂中梳理出一份人生的“简单中的美好”更是一种非凡的才能。这样的行为和才能,简直可以说是“人性的光辉”的一种“胜利”——特别是针对于当下这样一个时代而言。——它需要诗人的诗性修养,以及某种天性和开悟。
追求简单明了的生活,是鲁娟的一种人生态度。
对尘世的歌赞,是鲁娟的“精神使命”,是她的一种精神内涵,更是鲁娟诗歌的本质特征。
所以,用一种正面的、积极的人生态度,歌赞尘世的美好,歌赞生命的美好;追求自己“我只想简单明了地生活”的生活“准则”——成为鲁娟同时作为诗歌价值取向的两条根本的人生价值取向。
需要说明的是,鲁娟的歌赞,鲁娟的“我只想简单明了地生活”,不是退避人生的艰难而拒绝创造、不是趋近平庸而拒绝伟大,相反,它是鲁娟精神纯净的象征,亲近崇高的表现,她只是更忠实于内心、忠实于真理性的、“正确性”的东西譬如真、善、美之类罢了。这个无需赘言,我们来看她借蚂蚁这种微小的动物“透露”给我们的信息,就会感受她“能量”的巨大,也全解了她的某种精神信仰:“……在卑微中/在低头间/在遗忘里/度过强大的一生”(《蚂蚁们》)
鲁娟不仅是个生活中的女能人,她还是被我们大凉山诗歌界普遍看好的80后新锐诗人,也是彝族诗歌界被看成是继巴莫曲布嫫之后又一个具有重要影响力的彝族女诗人,同样地,她也是被希望着将崛起于中国诗坛甚至国际诗歌界的“潜力股”诗人。继2004年获“独立第二届中国民间诗歌新人奖”,2008年作品译成英文入选成都首届“诗歌翻译展示会”之后,在今年3月19日的“中国·罗江诗歌节”上,她又获得了“四川省首届十大青年诗人称号”。在彝族诗歌前辈吉狄马加、阿库乌雾、俄尼·牧莎斯加等之后,鲁娟为彝族诗歌赢得了新的荣誉,也给彝族诗人们带来新的诗歌信心。
她的诗歌现象,理应引起我们的关注和深入研究。
因此说,所有这一切都基于,鲁娟具有一颗“强大的心灵”和无比纯洁的灵魂,以及她对生命、对这个生命存在之场域——尘世的无限热爱。
鲁娟的诗歌和诗歌成就证明:鲁娟已经诗意而几近完美地表达了这一切。
虽然艺术之路无止境,但这已经足以值得举杯相庆了!
C、“你的气质原来可以被阅读”
鲁娟,满怀尘世的情趣,又不乏诗意的优雅。
正如上面所说到的,她为我们五彩斑斓的生活增添了几分纯洁,为忙于周旋生活的读者带来一丝精神上的清新与明净。我想,这就是鲁娟诗歌给我们带来的意义之一。用一句当下流行的话来说,这是鲁娟诗歌的一种正能量品质。因为这样,鲁娟诗歌理所当然地要成为彝族诗歌的一面旗子,成为这个时代的一个独特甚至是“另类”的稀缺的声音——上面已经提及,这是个充满悖论的时代——应该多的反而少,正常的反而显得“不正常”。
所以,这又凸显出了鲁娟诗歌“积极、正面”之下的另一重要价值和意义——社会价值和社会意义。——当然,这需要特别地声明:这不是作者写作上的刻意追求和诗歌理想,因为鲁娟当然知道,单纯地讴歌社会如今根本构不成当下之时代语境下人们的艺术审美追求。在当下,关注个性化和关心个体精神世界的艺术追求思想甚至是与政治抒情相对抗的,所以相反地,鲁娟的诗歌是很唯美、感性的,具有着沉潜的优秀品质,是一种唯美中的沉静、生活中的真情感。我这里所说的鲁娟诗歌的社会价值和意义,只是在她十分个性化的生命抒写下的另一种“意外收获”,这不过是她积极的人生态度所自然“带”出来的衍生物。也许我是想说,不管是对于作者这样的人而言,还是对于诗歌作品而言,类似这样内外“材质”俱佳的精品,在当下实在是太稀少而可贵了。
鲁娟的诗是最诗意的歌赞。
如上所说,那些现代诗歌里含糊不清的朦胧呓语,不知所云的语言把戏,精雕细琢的诗写技术等等无聊的和刻意的东西都与鲁娟和鲁娟的诗歌无关,语言上:轻灵、简洁、俊美、纯朴、感性、沉潜;情感上:温情、唯美、细腻、人文情怀;手法上:浑然天成、在场感、平民视角;思想意识:感恩情怀、女性意识;诗歌品质:玉石材质、天然之作、神韵灵动、温婉含蓄,等,这样的关键词才是鲁娟诗歌的显著特征。
鲁娟式的抒情,是精致的隽永。
与“我只想简单明了的生活”相一致,鲁娟的诗歌作品几乎都是精短的作品。她的诗题一般就以两三个字的为主,诗行也一般在20行以内,甚至10行以内的也不在少数。简洁却意蕴深长,精致隽永。
鲁娟从不写一些大而空的东西,也从不接近一些虚情假意和大论调,一般也不去触及一些大词,不过她写的也完全不是“泥软”的无聊的小情绪,她总是以一个大时代之“小女子”的视角进行知性、智性和感性的有效抒写。“小女子”的大时代精神、简单情结、纯洁灵魂,构成了鲁娟唯美又知性、智性和感性合一的别具一格的美妙抒情。这从她似乎喜欢写“孩子”“蚂蚁”“时光”“静”这样的意象和作品就可见一斑。即使当她碰及《光芒》《颂歌》这样的“大词”性质的题目,也因为诗歌内容内部的安静和沉潜以及她的平民视角,而显其无尽的亲和力,具有金玉般的光华和天然品质,使作品深入人心。
她的诗不是用汉字“码”出来的,而是用“蜜”作成的。 当我们去阅读她的作品时,眼里出现的不再是一个个方块字,而是从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她对生活和生命的真诚,以及她似乎无所不在地拥有着的生活的甜蜜。然后,我们理所当然地无形中不自觉坠入其中。这样的情感世界与生活的庸俗无关,与生活的哀怨无关,与人生的诸如激昂的、困顿的、自我膨胀的或者虚无感的等这一切无关。也即一切消极的和无聊的内容都与她和她的作品远离了,剩下的只是一个精神圆满、清爽干净、美妙又诗意的世界。天然物质野蜂蜜一般,使人获得甜蜜和思想的健康。(鲁娟在《下午》一首这样写到野蜂蜜:“下午阳光正好,喝到/乡下亲戚带来的野蜂蜜/舌头接住久远的甘甜/感觉一万朵花在头顶盛开/正如那时他正念叨着/那些长长的数不清的族谱”——因下文还将讲到此诗,故在此全诗引用。)
因而,读鲁娟的作品,我时时产生这样一种奇妙的感觉:我来到一个让人神清气爽以至于自身也不禁“仙风道骨”起来的奇丽神秘世界,让我体验到生命得到“舒筋活血”一般的运动之后的一种一身轻松、爽快。虽然鲁娟也许不曾追求过什么社会层面的所谓诗歌的力量(当然对于她自身意义来说另当别论),但是,每读她一首作品,我都确确实实感受到她诗歌所给我带来的一种力量,一种正能量。
我们需要鲁娟的诗,需要鲁娟这样的诗。
鲁娟在《橄榄油》一诗的后面有这样的诗句:
“晾晒的下午,有风
正好读到这一页
‘你的气质原来可以被阅读’”
确实,“你的气质原来可以被阅读”!并且鲁娟的诗歌作品,因为精致的隽永的品质被我捧若经典,以至于在我身上的影响力经久不息。
D、“有一种美好永远无法言说”
我们先来欣赏鲁娟的下面两首诗:
“醒在空气清新的早晨
新鲜渗进每一层肌肤
每块骨头都有隐隐生长的危险
一不小心,会长出犄角
与梦中的野鹿开始一次邂逅
云朵走走停停,并不着急赶路
个色花香迷醉
快乐如此简单,如林间的蘑菇
一簇,一簇,自然而然
不必担心幸福转瞬即逝
古老的月光如期照耀脸庞
谁也不用去怀疑尘世的美好
——《醒在空气清新的早晨》
“我爱,我奋斗
并且开始越来越懂得
生活的无常
我决定将毫不妥协
在快马加鞭中
低调地活”
——《态度》
也许这两首不代表鲁娟作品的最高水准(但是我们同样从中又一次感受到了她简洁明快又细腻、深入生活内部而意味深长、精致隽永的写作风格),我整首地引用在此,是因为我觉得这两首诗作可以体现出鲁娟诗歌的两个层面:体悟生活时内心的感恩情结和赞美尘世美好中骨子里的坚强。
当我们慢慢品读鲁娟的诗歌,就会产生阅读现在的诗歌很难找到了的那种越读越兴奋、越读越想读(即使读完了也不妨碍再读)的感觉。而一当我们在慢慢细细品读中读出另一种绵长的味道时,犹如意外之中品到稀世佳酿一般激动不已。所以,当我在再“品”鲁娟诗歌品味到她如上所说两个特征时,我激动兴奋的心情让我的心差点又一次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贵州诗人、评论家梦亦非说:“感恩是对上帝所赐予的感激、是对万物的致敬、是对自己所获得的满足、是让周围的世界变得明亮起来的心理感觉。”(《苍凉归途》评论卷P264)而感恩情怀和坚强的人格品质在当下这个时代是那么可贵。
这样的人、这样的作品多了,何愁中国诗歌不重新回到我们的时代!
我们再看看下面一些内容:
“‘我只想简单明了的生活’
而如今我要热爱、感恩
把每一个美的日子
珍惜得锃锃发亮”
——《美的一瞬》
“当我暮年,仍坚持抒情
不改脾气,像个真正的孩子
躲在暗处,同样的窗口
它送来最美的礼物”
——《时光》
上面引用的是鲁娟诗作中也是我特别喜欢的诗句里的几句,它们都同样表明了诗人某种“忠贞不渝”的人生态度和立场,并且或从“力道”或从“俏丽”的层面给人以深刻隽永的感人印象。真可谓“有一种美好永远无法言说”(《好时光》)。
我想说的是,鲁娟的诗歌真的“有一种美好永远无法言说”!
而我想,鲁娟更大的“无法言说的美好”还在后面!
因为鲁娟的年轻,因为鲁娟的才情,因为鲁娟的无限潜能!
E、“这世间到底还有多少美和秘密等着被我分享”
我无意于在这篇评论文具体分析鲁娟成功的相关因素。它的使命也不在于此。
但是,我想站在一个同族人的视角,把鲁娟放在一个彝族人的身份下进行某种考察和解读,同时也想因此引起我所感兴趣的“彝族诗歌的出路”这样一个话题的相关总结与适当开展。
不可否认,鲁娟成为一个诗人之前,首先是一个彝族人,至少,她的思想不可能不存在一丁半点彝族化的一面,即使她是个新时代的女性。我觉得她虽然作为一个80后诗人,她身上却没有太多80后那些乖张、过于自我的特点。相反,她具备成熟、儒雅与内敛等等一些优秀品质。
我感觉,在鲁娟的骨子里,首先具有彝族人的情怀(只是诗人现在的许多作品因为诗人高超的艺术水平没有“暴露”这点,或者说做得不露痕迹),也可以说她传承了许多彝族人的优良传统,比如开朗大方,乐观向上却又内敛含蓄,重情重义,情感上有克制行为上有节制,等等 ,正是这些优秀品质在她身上某种程度的“激活”,才造就了她诗歌独具魅力的艺术生机与独具一格的艺术特征。
a、我们先来简要看看我所能读到的鲁娟早期作品。比如那首流传甚广的清丽优美,可能也因此而在一定程度上为鲁娟赢得“冲破千年禁锢第一人”的“女性独立意识”美誉的《在车上》(发星编《21世纪中国先锋诗歌十大流派》P105和阿索拉毅编《中国彝族现代诗全集》P183都标明它写于2004年3月24日),它的内容就是“彝族化”的:“熟悉的母语”;“黝黑的山里男人”对“我”美貌“淋漓尽致地形容”——“她的颈像母羊颈子那样长”“瞧她的皮肤……像绸缎一样”“她的嘴唇是索玛的颜色”“她走路的姿势像只小羊羔”等。
分别写于2005年3月、7月、8月的《解咒十四行》(一、二、三)其实就是彝族元素与西方元素的绝佳“混搭”而“生成”的——内容是彝族的(咒语,支罗瓦萨<即神灵>,羊皮鼓,魂魄等),形式是西方的(十四行体)。
b、我们再来具体看看上面已经引用过的《下午》(写于2006年11月22日,日期标注见发星编《独立》总第14期)。它短短6行58字,写得温婉可人,十分温情;含蓄生动,精致隽永。作者所要表达的情感似乎都从那短短58个字里饱胀得要破裂而出。诗人通过下午、阳光、乡下、亲戚、野蜂蜜、甘甜、花、盛开、念叨、长长、族谱这些很生活化的词语,写出了生活的一种温馨、惬意,以及人与人之间的一种和谐、融洽的情感相依、相靠:乡下的亲戚从“我”(诗人文笔精练,诗中并未出现“我”一词)这里得到“认同感”(“正如那时他正在念叨/那些长长的族谱”),而“我”则从他那里得到了野蜂蜜,“舌头接住久远的甘甜/感觉一万朵花在头顶盛开”——“我”也从他那里得到了一种“温暖”,一种在人与人之间获得尊重的“温暖”,——他是因为“我”是他的亲戚才(也许是不远百里地)给“我”送野蜂蜜,“我”吃着感到比以前吃到的野蜂蜜还要“甜蜜”(“感觉一万朵花在头顶盛开”),不然,以前为什么就没有“感觉一万朵花在头顶盛开”呢?诗人感觉的野蜂蜜的甜,三分之一缘自野蜂蜜的“的确甜”(物质享受的“甜”),三分之一缘自“下午阳光正好”(天气以及环境的“甜”),另外三分之一缘自“他正念叨着长长的族谱”(人情给她带来的“甜”),正是诗人对这三“甜”之感受抒写,让我们真切感受诗人精神世界的“玲珑剔透”和她对“尘世美好”的时时感悟能力。
这首小诗,不仅是写“幸福感”的精品力作,它同时在看似轻描淡写间不动声色地写出了族人之间那种血浓于水的深情厚谊。所以说,这是一首描写民族(彝族)风土人情的经典之作!也许外族人因为族别间生活习惯的隔膜,没有我们这些族人那么深有感触,反正我是读得几乎热泪盈眶!真可谓“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通过这样的解读,我们完全有理由说:没有作为彝族人的“有心人”鲁娟,就没有这首完全可以成为彝族诗歌经典的《下午》!
c、解读了她早期作品,再看她在2012年写的(发星编《独立》总第19期标有创作时间)的《魔方》:
在某处你戴斗笠,穿马靴
你抽烟斗,留胡须
你义愤填膺,暴跳如雷
你决心成为世界的斗士
狂放不羁地生活
呜啦啦,爱情是一门古老的炼丹术
这奇妙的魔方一转
只见你在某处屋檐下写信
取荷叶间的露水
为炉子生相思的小火
慢熬、温热,细品过往
你读诗、听雨,等待
即将被未知柔软的事物
给感动得一塌糊涂
首先,请谅解我因为“给感动得一塌糊涂”而不顾拉长篇幅全诗引用。它即使内容不是直接写族群的(或者族群的某些方面),题目《魔方》也很西方和“现代”,但也从字面不难看出,它同样与族群记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d、我们最后来谈这么几首(写作时间我没有查找到):《女人》,——女性意识:诗句的简短表现出彝女的节制与理性美德;《追随一条河流》,——不多的一首写情感硬度的诗,但读来的感觉是这种“硬”已经消解、消融于某种“柔和”——柔中带刚,化刚为柔这些品质正是彝族女人的优良传统之一;上面讲到过的《蚂蚁们》,——里面时时闪现着诸如韧性品质等族性精神的光芒。
综上所述,我几乎在她近一半数量的作品中可以看到某种本民族精神元素的显影。她的作品深深植根于民族文化的沃土,她的作品是民族的和“现代的”的极其高妙甚至说“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的结合。
所以我才认为,鲁娟的成功是民族的、传统的东西同世界的、现代的东西巧妙结合以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高度溶合的成功。她是植根于传统与现代,民族与世界之间的,所以她拥有了鲜活而永不枯竭的灵感和能量源泉;她活在当下而面对生活,怀着对生活的热爱与感恩之心,她不剥离传统而面对世界,带着对生命的热爱与敬畏之情,所以她具备了巨大的诗歌潜能。
所以说——
鲁娟的写作是根性写作,是“有根”的写作。鲁娟背靠文化底蕴深厚、具有优秀诗歌传统的古老而年轻的民族,手握自己大把大把的青春年华,脚踏已有鲜花铺上的诗歌之路,加上自己的才气和世界对“民族文化”关注度的不断升温,对于彝族诗歌界而言,继吉狄马加和阿库乌雾等人之后,鲁娟具备了某种走向世界的可能性!
结语:
鲁娟在《独语》中引用过这么一句富于哲理的俄国小说家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名言:“‘我只担心一件事/我怕我配不上我所受的苦难’”,我想,踏上了诗歌的“康庄大道”的鲁娟,如今应该把这里的“苦难”一词改成“掌声”“荣誉”之类了。
因为——我们已经从她的身上,见证了诗歌的另一种风采与魅力是怎样产生的;我们也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彝族诗歌新的希望,看到了彝族诗歌新道路正在不断被开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