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雨欢|养人日记

日子依旧是那么平铺直叙着,朝九晚五中夹杂着琐碎的声响与微茫的期望。可能是结了婚的缘故,肩上沉沉地压了些什么,心里却反而透出些宁静来。几番沉醉过后,便对酒精和尼古丁多了几丝反感,爱不释手的“筒条万”也寻不出半分意思来。
夜里独坐时,常听见老辈的叮咛在耳根底下响着,混着妻子温软的言语。未来这东西,都知道是不可捉摸的,却偏又沉甸甸地坠在心头。教父里那老柯里昂的经典话语,便不时地冒出来,像枚生锈的钉子,牢牢揳进我的骨缝里。
窗外是灰扑扑的天,我在这亮堂堂的房间里,竟也学起鲁迅笔下人物的神态……那为五斗米折腰的腰杆,如今要挺得更直些;那曾飘在半空的理想,也得踏实地种进泥土里去。有时忽然想:我们这一辈人,既回不去旧日的乡土,又要在新的天地里,硬生生凿出条路来。
白玉的冬天自然是冷的,但我总记得先生说过:“希望是本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这冬日的寒气,到底冻不死地底下的草根。妻子在厨房里煨着汤等我——这便是我的春暖花开了,在晨昏与期盼之际,我们这代人的《狂人日记》,写的不是“吃人”,倒是“养人”:养家,养生计,养一点星火似的明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