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年,师专毕业时,我回到老家米易县麻陇中学教书。在麻陇中学教书的四年里,与一批年轻活泼的教师一起过着有趣快乐的教师生活,在麻陇留下了我许多美好的回忆。
麻陇,离县城64公里,是米易县最偏远的彝族乡,人称:“米易的青藏高原”。这里冬暖夏凉气候宜人,学校屹立在麻陇高原盆地中心,中学、小学位于麻陇“丁”字型小街的西南面。大木村、红岩村的彝族村民来赶集需要经过中学教学楼前,赶着马儿步行到麻陇的赶集的团结、胜利两个彝族乡的村民也经过校园,开放的校园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中学有栋二层的教师宿舍。被年轻教师们取名为“贫民窟”,这里成为年轻教师们的“快乐老家”。彝族人热情好客,习惯待客先用酒。只要那位年轻教师的朋友来“访”,就邀请没课的单身汉们聚在一起喝酒招待来客,就连几个来自川东的汉族教师也融入这个“快乐的队伍”。歌声、笑声、喝酒声传递出“快乐”信息。有时,李金河等几位喜欢喝酒的老教师也买来白酒,与年轻教师一起“弹奏”快乐的边远山区穷教师生活。
有次到照壁村家访回校,太累了。大家在李井双的寝室聊天休息,李老师买来4瓶包谷酒,两包烟,两包花生·。没有菜,就用豆瓣拌一大碗生姜下酒。喝酒人数从最初的4人,最后发展为9人,酒也从白酒变成啤酒。没有“客人”时,这里非常安静,教师们专心地备课、看书,明亮的灯光一般亮到晚12点左右。
篮球场,经常出现快乐的笑声。早晨,教师们晨练,在跑道上跑几圈后,在球场打自由球。中午与来访的球队比赛,看对手非常强,那是主力队员齐上阵,对手比较弱时,由二、三梯队轮流上阵,主力队员在球场边指挥。“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乡政府队,小学队,各村代表队经常在这里交流篮球技术。打完篮球后,在操场边,双方队员打开一件件啤酒,喝酒联欢,共叙友谊。
与学生队打球时更精彩,学生观众多,更多时候有家属、过路人也来当“啦啦队”,呐喊助威声久久回荡在校园上空。输给学生队时,聚在一起进行经验总结,把“失败是成功之母”演绎得淋淋尽职。球技较差的李明华、何明华老师经常被批评,惩罚他俩每天多锻炼30分钟,教练经常给他俩“开小灶”,让这两位年轻教师在“惩罚”中享受“快乐”。
没课时,我抬个小凳子坐在寝室门前,烤着高原的太阳,翻看《人民日报》《四川日报》《攀枝花日报》等学校征订的党报党刊。那时交通不便,报纸是一周送一次,只要是邮递员送报纸的日子,我亲自到邮局取报纸,顺便把老师的信件发给老师,我成了学校的“义务”收发员。
《攀枝花日报》社老通讯员罗钲富老师也喜欢读报,每当看完一篇好新闻时,他与我经常讨论别人的写作技巧。《攀枝花日报》社编辑兼记者彭宗云老师采写的农村题材新闻是我俩最喜欢认真阅读的新闻。200多名学生、24名教师的中学,学校发生的好人好事,学校的发展经常被我俩写在《攀枝花日报》教育园地版上见报。罗钲富老师采写的一则新闻被《光明日报》采用,我采写的《麻陇中学实行绿色证书制》还在《四川日报》第五版上发表。有时我俩也写写乡政府、小学、各村。带着采访日记本,麻陇的山山水水,麻陇的各条小路曾留下许多我俩的采访身影。《四川农村日报》《教育导报》也经常看到麻陇彝族乡的新闻。当时工资才400多元,有时拿到几十元稿费时,我热情地邀请“贫民窟”的同事们喝酒,一起分享我的“快乐”。
当时新闻写得快,发表也快。在罗钲富老师的鼓励下,我的兴趣爱好从文学转向新闻。上米易县城时,一遇到彝族教师,我一说自己的名字,许多教师异口同声说:杨正毅,非常熟悉的名字。在酒桌上,有几位民区的彝族校长喜欢与我多喝一杯酒,还热情的邀请我到他们学校走走看看,写写民区学校的好人好事。
家访。只要有学生辍学,家访任务始终落在“贫民窟”老师身上。有个晚上,我们查住校学生就寝时,发现有5名男生不在寝室,经过对其他同学的多方了解,才知道他们几个租了一盘武打录像带,到后槽社某个学生家中去看。我们护校队的队员立即打着电筒赶到后槽社去找学生。
第二天早晨起床后,租录像带的主谋付同学怕被学校处理,“悄悄”的跑回家去了。学校负责人何永强安排何明华与我到红岩村请付同学回校上课。那时,红岩村没有通公路,我们是步行9公里沿着羊肠小道到麻陇乡与得石镇的交界处学生家中请学生,口渴时用双手捧小河沟甘甜的水喝,顺便把脸上的汗水也擦擦。
学生家长是位村小教师,看到我俩辛苦的“家访”非常感动,说:“杨老师,何老师,辛苦了!晚上我跟儿子做做思想工作,保证明天把儿子送回学校上课”。热情地邀请我俩必须住一夜,第二天再慢慢赶回去。为了不耽误课,我俩婉言谢绝。我俩赶回学校时已经晚9点。步行18公里,来回走了9个小时,虽然学生不是我俩所教班级的学生,可我俩心情非常舒畅,没有说一声“苦”“,更没有说一声 “累””。
快乐的野炊。有个春天的周末,我们背着火锅、啤酒,带上鸡、猪肉、罐头、青菜步行3公里到大木村牛鬼凼草坪野炊。春天的麻陇,大山一片青翠欲滴,野花、野草、小路、大山、水井,山谷的水声、小鸟的叫声给人间描绘着自然之美。在小小的水井边,我们宰鸡的宰鸡,洗菜的洗菜,找野菜的找野菜,煮火锅的烧火烧炭,作了具体分工。两个小时后,香气扑鼻,火锅煮熟了。抬了8个大石头围在火锅四周作凳子。大碗喝酒、大坨吃肉。风有约,花不误。吹着自然风,望着远处的麻陇美景,喝酒的氛围更浓了,都陶醉在彝乡的自然美景中,不知不觉中把自己变成了别人的风景。谈论着学校的发展、彝乡的变化,祖国的繁荣富强。彝家祝酒歌、歌唱春天的歌曲一曲接一曲。时正华老师诗性大发,赋诗一首《春》。太阳偏西,2件啤酒2斤白酒喝完了,大家喝得似醉非醉,喝高兴了。
回校的路上,平常很少喝酒的李明华老师摔了一跤,背着的火锅顺着斜坡滚下去,动作敏捷的时正华老师“救”了火锅,不然火锅将“粉身碎骨”于山谷中,成为“孤魂野鬼”。李明华老师当场被女教师取笑,酒量还不如女的,不如变成女的算了。
这些发生在麻陇的故事,虽然已经过去26年,可给每位曾在麻陇工作过的老师留下刻骨铭心的印象。只要有几个曾经的同事在米易县城相见,都显得非常亲戚,几杯酒下肚后,都喜欢摆起有趣的麻陇往事,有说有笑畅谈今天乡村振兴后的美好日子。
(杨正毅,米易县民族中学校教师 中国散文学会、攀枝花市作家协会会员、《华人文学》签约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