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红的火塘边围着三个锅庄,彝族锅庄边演绎着各种各样丰富多彩的文化,传承着彝族文化,描绘着生动活泼的彝家烟火味故事。在儿时记忆里,锅庄边飘荡着牛肉、羊肉、鸡肉、乳猪肉、煮红豆、烧土豆、烧包谷、烤包谷粑等各种诱人的香味。锅庄边发生着各种有趣的故事,让人难以忘怀。
彝族是个地地道道火的民族。生于火塘边,葬身于火海中。彝族“三锅庄”是其制餐之灶。设立“三锅庄”时主人要在毕摩(算命先生)处算一个良晨吉日后杀一只大红公鸡敬神才开始立。“三锅庄”一般设在住房堂屋的左侧,先挖一个直径为40到50公分的坑作为主塘,主塘的边缘由三块半圆形的锅庄石作铺垫,拼合为圆形火塘。这一组彝族人民称它为“管底”。与此同时,在铺垫好火塘边缘后,将另一组三块月牙形的“三锅庄”立于前一组的拼合处,弯牙处朝上,朝下部也就是庄根部埋于地下,在埋根部时一定要牢固。月牙形的三块锅庄石彝族人民称它为“各弄”。三个弯月牙状的锅庄石立好后,形成三角形的支撑点,架上锅故称“三锅庄”。
从家庭主妇位分三锅庄北上则和西则,分别用竹席铺垫着供客人坐,彝族一般不用凳子而是直接坐在竹席上(现在一般用圆形的小凳子),靠东南两则,解放前是作为奴隶位,现在一般是家庭主妇与接待客人时帮忙的年青人坐,这样煮饭做菜各种行动方便。
我们到彝家作客,必须坐在堂屋右侧,不能越位坐在主人的位置,假如不守彝族风俗,那不受主人欢迎或被赶出主人家。假如客人多时,锅庄边座位必须让给老人喝酒或小孩烤火,年轻人不能挤热闹。作为客人,不能说不文明语言,也不能向火塘里吐口水。必须主客互相尊重,礼貌待人,不文明人总是被驱逐忍着饥饿回家。主人认为:这是没有教养的人,不应该受到尊重,不能作为朋友,这种不文明人今后找个结婚对象也难上加难。
锅庄也是男主人是否勤快、是否有审美观的考验。记得在上世纪70年代,我社有位隔房的舅舅从离家60公里的地方,背一个100斤以上的锅庄翻过九十九座山,趟过九十九条河回家,成为社里的一个有趣故事。那天,舅舅在离家60公里的火石村高山牧场放牧,在原始森林里放牧时,发现一块能做锅庄非常漂亮的条形石头,左思右想,最后拿定主意背石头回家。在回家路上遇到几个人,有人问道:这是矿石吗?回答:“不是”。
有头脑的人看到石头模型后问道:背回去做锅庄吗?回答:“是”。
“非常能干!”
为了让自家的锅庄漂亮。从60公里外背一块100斤重的石头回家,证明老一辈彝族对锅庄文化非常重视。现在改革后,彝族文化在不断变化,有些彝族人生活习惯被汉化,可多数彝族人还保留着锅庄文化,只有个别不重视彝族文化的人,忘记过去,忘记自己的民族文化,这种人不受彝族人尊重,反而收到的是歧视。
彝族人朴实豪爽、能歌善舞。会喝水时就能唱歌,会走路时就能跳舞。锅庄边最热闹的时刻,应该是招待远方客人的时候。那时,火塘里火红的火燃得更旺;锅庄边摆满啤酒、白酒、糖果、水果、饮料;锅庄上的大锅里煮着非常香的坨坨肉;一首首优美豪爽的祝酒歌在这里响起;老人们谈论今年的收成,摆谈明年种植啥最挣钱;院坝里年轻人手拉着手跳起欢乐的锅庄舞;小孩们没有忘记在锅庄边玩手机游戏。
听村里的老人阿海说:彝族“三锅庄”内的火,解放前是保持终年不灭的,就是夜里也是有火的,只是到了夜里,大家把火塘里的木炭用火塘灰将其埋盖好,第二天一早翻开炭火,把一些粮食桔杆火松叶放在上面吹一吹就燃了。攀枝花市的米易、盐边两县的彝族各种风俗与大凉山彝族一样(区别很小)。彝族‘三锅庄’不仅仅只用于烧柴做饭,它还是彝族群众家中聚友会客的中心,当然也是人们用来取暖照明之用。米易的麻陇地处高山,每当夏季,白天到麻陇老家作客,坐在锅庄边感觉有点冷,必须火塘里烧着火,烤几十个土豆或几坨肉来下酒是常事。
“三锅庄”火塘已成为彝族家庭中不可缺少的一员。据麻陇中心村彝族人老李说:近年来许多乡下的彝族老年人跟随儿女到米易县城生活,就是因为房中缺少了火塘,每当他们无事可做歇息下来时,竟然找不到坐的地方,根本不习惯缺少火塘的日子。缺少火塘的日子让他们更加感到孤独寂寞,他们宁愿独自回到高山麻陇老家,让“三锅庄”陪他们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我在县城询问过十几个彝族老人,他们都与老李有同感,都非常想回老家过完一生。
城里的人想出城,城外的人想进城。许多老人演绎着新的《围城》故事。米易麻陇,山美、水美,人也亲。老李经常给我说:在县城生活,医疗条件非常先进,可吃的肉是圈养的,喂有饲料;吃的蔬菜是化肥农药超标的,不好吃;住在钢筋水泥里,走进门就关门,连门对门的邻居也不来往,这种日子难过呀!还不如回到麻陇,自己种点蔬菜、葱葱蒜苗,再喂十几只鸡,有客人时就宰来吃,还是麻陇水好喝,彝族的坨坨肉才香。人在县城,心在遥远的麻陇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