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完《爱佐与爱莎》这部源自彝族阿哲人支系的创世史诗,仿佛一幅宇宙生成万事万物和彝族历史文化发展演变的精彩画卷,展示在我的眼前,并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爱佐与爱莎》是彝族宇宙观的集中反映,它把天、地、日、月、星、云和万事万物的起源,归结为混沌时代气生雾、雾生水、水生万物的结果。认为清浊二水是事物产生的基础,阴阳二气是事物运变形成的动力条件,红绿二色是完善彰显物的存在形式的六气造化万物学说。
这是一部以人本主义为中心,用古朴的唯物史观探索人类进化的神话史诗。史诗把人类发展进化归纳为竖眼人、直眼人、横眼人和现代人四大阶段,并用阴阳媾和以卵巢化生的螳螂代替竖眼人时代,由水中的虾巴虫演变成会飞的蜻蜓代表直眼人时代,会飞而且弹跳力极强的蚱蜢为横眼人时代,爱佐与爱莎兄妹俩受燕子筑巢育雏感怀而结婚传下的人为现代人的始祖。唱明了人的来源和演变进化过程。
这是一个追求天地人三才和合、人与动物平等、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平等主义理想典范。直眼人时代,贪婪好色的老鹰去戏弄太阳金女,被太阳神鸟斗败伤亡挡住太阳门,人类第一次遇到洪灾。横眼人时代,有贪心人和黑心人养白虎、白狗吃太阳月亮,养黑蜂啃星星,大地一片漆黑。天神为了惩治人类中的恶人,造出七个太阳,太阳金女七姐妹相互跟随,昼夜不分,大地干裂,烈火熊熊,人类遇天火大灾而灭绝。史诗把水灾和火灾看成是人类贪婪的结果,是人类破坏生态环境的必然报复。
这是一个用婚姻演变来衡量人类文明进步的标志。史诗中,从直眼时代的乱婚、横眼时代的群婚、爱佐爱莎的对偶婚、婶德妮开始的女嫁男婚,反映了彝族先民婚姻形式的演变和婚姻范围的扩大。婚姻范围的扩大是人类的种群赖以更新发展的基础,婚姻形式的变更则是人类文明进步的重要标识。如果没有社会组织细胞婚姻结构和社会活动婚姻仪式的演变发展,任何文明标志的文字演进或劳动生产工具,以及天文历法的再创新都难以改变人的社会价值观念。
这是一部彝族先民的迁徙史。史诗中叙述,普默德默在蜀地遇洪水,南迁开辟滇东北,成为滇、川、黔、桂彝族人共同崇拜的直系祖先。
这是彝族阿哲人追求返璞归真、崇拜祖先伟业的心灵透视。据彝族文献记载,还有专家学者研究认为,阿哲人的大部分先民参与了建立古夜郎国的活动,并在那里长期定居,蜀汉建兴年间改封为阿哲土酋济火辖地水西,在这部史诗第二部分第二章“怀念施红伯莫山”中,恋爱双方来世归祖时,途中饮了昭通葡萄井甜水,跨过黑顶鹤嬉戏的威宁草海,爬上施红伯莫山,山上有终年不落叶的塌柏树,“白天在叶下,晚上在叶上,那儿来等候”。共同归去阿哲人祖先居住过的地方夜郎国故地赫章可乐。在阿哲人的心灵深处,恋爱双方在今生难成眷属,含泪笑别;来世进入夜郎国腹地贵州威宁草海和赫章可乐一带,再去寻觅恋爱婚姻的甜蜜。
这部18000多行的创世神话叙事史诗,不仅反映了彝族先民的宇宙观、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更是用民俗恋爱对歌的形式考察对方的智慧和道德,审视对方的人生理想与价值取向。在双方对唱中,一切心中的秘密都用歌声表达出来,一切善与恶、丑与美的审美标准都流露得淋漓尽致。史诗中,第二次洪水后,由于大地无人类,爱佐与爱莎兄妹俩在燕回崖洞育雏的感怀下,通过曲折直观的仪式,结婚传现代人。我们且不说亚当与夏娃偷吃禁果传人种,中国远古神话中人首蛇身的伏羲与女娲传人类,成为人皇。爱佐与爱莎和伏羲与女娲在原生文化联系上有什么渊源,这是专家学者们研究的问题,我们不必在此赘述。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师有福老师长期关注收集的这部语言朴实、文笔隽永、韵味悠扬的宏篇巨著,对推动红河民族文化大州建设,弘扬中华民族优秀文化具有积极的作用。
注:本文是作者为《爱佐与爱莎》作的序言。
原载:师有福主编《爱佐与爱莎研究文集》,云南民族出版社2012年11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