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王天玺同志在《彝族毕摩经典译注》首发式上的讲话内容,整理成本文发表于《创造》2009年第1期,现转载与各界共享……
前几天我专程从北京回到云南,就是为了赶来和大家一起参加百卷彝文经典出版的首发式。刚才先培同志、红卫同志对这部彝文经典的出版工作作了很好的讲话,我很赞赏。
在这个值得纪念的时刻,我想说四句话。
第一句话,彝文经典的出版是中华文化发展史上的一件大事。
彝族文化是中华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彝文经典集中反映了彝族人民的政治生活、经济生活、文化生活,反映了他们的整个精神世界。在几千年的历史中,已经形成了浩如烟海的彝文经典。
但是历史上的彝文经典有两个缺陷,一个是它大多数是手抄本,非常容易散失,非常容易湮灭,所以必须进行抢救、保护和整理。第二是这个经典非常分散,据我所知,彝文经典有很多是流散在国外,在美国、英国、德国、俄罗斯、澳大利亚等国的图书馆里面,都有彝文经典,那些大多数是一两百年间由传教士拿出去的。还有很多彝文经典保存在我们国内的北京、南京和其他地方的图书馆里。绝大多数则是散落在滇、川、黔、桂彝族地区的私人手里。
总而言之,彝文经典非常分散,怎么样把这么多的彝文经典收集起来,整理出来,正式出版,这是许多彝文专家,也是许多彝族群众长期的愿望。我有一个做彝文研究的朋友,他就是中央民族大学的果吉·宁哈教授。从上个世纪 70、80 年代起,他就为了收集整理彝文经典,整天整夜地工作,最后累病了,年纪轻轻的就去世了,可以说他是为了收集整理彝文经典累死的,他没能够看到彝文经典的正式出版。现在,我们的彝文专家们,像果吉·宁哈一样的彝文研究者,他们可以满意了。他们所追求的这个目标已经实现了,是由楚雄州来实现的。楚雄州委、州政府组织各方面的力量,办成了这样一件大事。这是一件中华文化发展史上的大事,这是一件具有深远意义的大工程、大好事,楚雄州能够拿出 1000 万元来办这件大事,表现了楚雄州委、州政府的领导很有智慧,很有远见,很有魄力,很有决心,是令人敬佩的!参加这个工作的所有同志,所有彝文经典的收集者、整理者、编译者、出版者,他们都费了很大的心血,终于有了很好的成果,他们也是令人敬佩的!
第二句话,彝文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文字之一。
文字的发明是一个民族从野蛮社会进入文明社会的重要标志,那么我们彝族什么时候开始有文字呢?彝文是不是很古老呢?直到今天,这个问题还有很多人不了解。我们可以肯定地说,彝文是很古老的,彝文是跟汉文一样古老的。有什么证据吗?我在这里提出三条证据。
第一条证据:大家知道,西安半坡村,那是五千多年以前的文化遗址,半坡村出土的陶器上有很多刻划符号,经过后人整理,总共是115 个刻划符号,有的人说这只是符号不是文字,但是 1959 年、1961年,当时中国科学院的院长郭沫若同志两次去看这些符号,他最后得出结论,这是中国最古老的文字。但是这些文字汉文专家不能识别。这个最古老的文字就跟彝文有关系。据专家研究,这 115 个文字,15个字与彝文完全一样,其他大多数也跟彝文近似。四川、贵州、云南的彝族学者能够识别这些文字,这就说明我们彝族文字的发明,可以追溯到五千多年以前,这是第一个证据。
第二个证据:在四川博物馆保存着一些三千多年前的武器,就是出土的铜戈、铜矛等,那些武器上面有刻划文字,它们不是汉字。四川省科协高级工程师钱玉趾经过多年研究,认为这些文字从字形上看,从语法结构上看,跟彝文完全一样。1989 年 11 月 23 日,新华社从成都发出一篇电讯,认为这些刻划符号就是彝文,刻划文字的书法非常精美,与同时代任何文字的书法可以媲美。那就说明,三千年以前,就在使用彝文,而且有了比较好的彝文书法,这是第二个证据。
第三个证据:晋朝的常壉写过一本书,叫《华阳国志》。《华阳国志》里面说,“夷中有桀黠能言议屈服种人者,谓之‘耆老’便为主,议论好譬喻物,谓之‘夷经’”。就是说,一千多年前,在西南地区,学者们在谈话的时候经常引用彝经,说明彝文已经在社会上非常通行,受到广泛的重视。
仅以上面这三个证据就可以证明,彝族的文字非常古老。新中国成立以后,彝文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官方语言之一,它是上了人民币的。?我曾经是中国共产党第十四届、第十五届、第十六届的代表,也是好几届全国人大代表,大会上有彝语同声翻译,发给我们的文件,都有彝文版。
第三句话,彝文经典是人类文明的重要宝库。
大家知道,著名的历史学家范文澜先生在《中国通史》里边说过,以汉族为主的各民族最早开发了黄河、长江流域地区,以彝族为主的西南各民族最早开发了祖国的西南地区。这位老先生在《中国通史》里边,把彝族在中华发展史上的作用、贡献表述得非常准确。这种作用和贡献,是客观地存在于中国发展的时间和空间之中,很具体地记载在彝文典籍当中。这些作用、这些创造是了不起的。比如说,楚雄有太阳历公园,彝文经典记载的太阳历,可以说是人类所创造的最先进的历法之一,这是彝族对人类文明的重大贡献。再比如,彝文经典记载的父子联名的谱牒,一直可以追溯到“生子不见父”的母系时代,这在人类史上是绝无仅有的。再比如说,在我们中国社会影响非常大的《易经》八卦,有先天八卦、后天八卦。先天八卦,与彝族八卦完全一致。大家看到那个圆圆的、黑白合抱的太极图上了韩国国旗,成为了国外有些著名科学家的徽章。太极图在汉族地区见得很晚,是宋代以后才看到的,是邵康节从西南地区引出去的。而在西南彝族地区许多彝族家里门楣上也经常画着太极图。我们阿苏大岭同志最近出版了一本书,就是专门研究彝族八卦的。《易经》的很多名词,包括为什么叫“易”,很长时间搞不清楚,学者们有很多说法,但是用我们的彝话,用彝文经典来解释,可以豁然开朗。再比如说,贵州出版的《西南彝志》,记述了西南地区各民族历史上的关系,除了汉文典籍之外,这是用少数民族文字记载的最重要的历史资料。
诸如此类,就是说彝文经典是人类智慧的宝库,是人类文明的重要载体,把它收集出版是非常有意义的。
第四句话,要努力开创彝学研究的繁荣时代。
彝学要进行研究,要让它繁荣,我们这部经典的出版,就是为彝学的繁荣打基础的。我们正在做很多的基础工作,除了彝文经典的出版,还有正在编撰的《彝族通史》、《彝族大词典》,这些都是为彝学的繁荣打基础。
彝学研究的人才现在也多起来了,一个是我们专门研究彝学的专家学者越来越多,还有很多彝族的干部,他们退休之后也来做这种研究工作,象今天在座的马立三同志、阿苏大岭同志他们搞了不少的著作,这都是退下以后,加入了彝学研究的行列。
另外,为了做好彝学研究工作,要有一定的组织形式,云南彝学会工作做得不错,大理彝学会、红河彝学会都开展得不错。当然我们还有贵州、四川彝学会,工作都开展得很好。我们楚雄彝学会也要好好抓,全省各个州县有条件的都应当把彝学会成立起来,好好研究彝学,并且跟国外合作,使它成为一个很大的学问。大家共同努力,使彝学研究走向新的繁荣时代。
现在这部经典的出版工作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但是行百里路半九十,后面的工作还很多,要真正把彝文经典都收集起来,还要做很多很多的工作,所以后边任务还重,同志们不能松懈,也要继续求得省委、省政府的关怀和支持。除了出版工作之外,出版以后要做好彝文经典的宣传,要让大家知道,要正确的进行宣传,第三,就是要开展对彝文经典的研究,要把这个研究工作抓起来,这样,才能真正的达到我们的目的,繁荣民族文化,为中华民族的全面复兴做出我们的贡献。
原载:《创造》2009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