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毕摩是彝族中的知识分子。古代流传下来的彝文典籍有一万多册,其中有一部分就记载了彝医彝药,在国家图书内珍藏和展出。
关键词:古代毕摩;传承传播;彝医;彝药
“毕摩”是古代彝族的知识分子,是彝族文化的重要传承者。熟悉彝族历史及各种礼仪习俗,从事祭祀、占卜、禳灾、治病、传播彝文等活动的世袭祭祀巫师,因地方和方言不同,也称布摩、贝旄、贝耄、白马、拜马、阿毕、西坡、呗祃、比目、笔磨、兵母、白毛、必磨,汉族等也称之觋爸、现波。毕摩只限男子担任(但也有特殊另外),一般是父子相传,也有学习而成的。毕摩精通用彝文书写的经典,熟知天文、历法、谱牒、伦理、史诗、传说、神话故事的典籍。彝族最具特色的宗教活动就是有毕摩在祭祀或节庆时进行。
毕摩产生于彝族父系氏族公社时代的祭司,在原始社会末期,在举行节庆、出猎、征战、播种、婚丧、盟誓、疾病、搬迁、收获等一系列重大活动时,负责祭祀和念咒、择定吉凶的人就逐渐从物质劳动中分离出来,专门从事“祭”和“师”等精神劳动,成为专职人员。毕摩从事活动时,常常通过各种神术或法术来进行,这种场合常常比较庄严和肃穆。毕摩使用的法器主要有神扇、法帽、法衣、经书箱和经书袋、神签筒、神铃、神扇等,主要作用是安灵、送灵和招魂、禳灾、驱鬼、治病、合婚、占卜,也协助家支头人对社会纠纷进行神明裁判等,是彝族酋长身旁不可缺少的神职人物。但因毕摩大多从事生产劳动,有一定的经济收入,没有发展成专业的宗教职业者。
因此,作为彝族社会中从事宗教活动及人神间的沟通者和掌握知识的人,毕摩与彝族人民的生活发生着多方面的联系,凡婚丧嫁娶、吉凶祸福、年节集会都少不了毕摩作法,毕摩因而就受到人们的尊敬,享有一定的威望。在奴隶社会中,毕摩既是巫师,又是传授古老彝族文化的知识分子,在祭祀等活动中将彝族民间口头流传的神话集结起来,采用歌谣的形式,进行加工整理或是再创作,在祭祀和庆典活动时演唱,使祭祀和庆典活动大为增色。再经过一定时期的加工积累,便形成了史诗。为了便于流传,毕摩将其用彝文记录下来,就形成了彝族的书面文学。
毕摩还将彝族民间流传的生产、医药、地理、气象和历法知识、族谱、打卦占卜、经文等内容,结合自己的实践加以整理纪录,并经过历代传抄积累,逐步形成了卷帙浩繁、内容丰富的彝文典籍。这些典籍主要由毕摩书写而成,又称为“毕摩经”,据记载,明代流传在滇西一带的所谓“夷经”就有800多卷,但绝大多数是手抄本,印刷版本较少。(《彝族文化史纲》,云南人民出版社,2016年12月版140—141页)
一、毕摩在古代彝族社会中的地位
三位一体的政治体制。“君有权威大如天,王有势力深入地,布有渊博的知识”。这就是彝族社“袒、摩、布(君、臣、师)”三位一体的政治体系,它产生于远古,一直延续到清代中叶。(《彝族源流(5—8卷)》,贵州人民出版社,1991年7月版28页)
在阶级社会中确立的各种社会职能。
(1)毕摩有行政、军事和司法权:对彝族依赖生存的土地管理,“拓大片田地时,”,毕摩“开口即开通。”毕摩还有权“操纵天上兵,持空中矛戟,卸天边马鞍。”并对民事有“调解诉讼”的职能。
(2)毕摩有“神权”的社会职能:这种权力产生于原始的崇拜与宗教,并一直延续下来。在生活中,毕摩“在祭祀时,陪伴布摩神;在丧场内外,陪伴着孝子,”还要“叙谱设神座。”毕摩是经师而不是巫师,诵读的经文中包含了大量民族历史,道德的教育内容,而绝非咒语。
(3)毕摩是社会文化的主宰与传播者:在历法方面,“布摩识天象,布摩识天文,布摩识地理、布摩能辨史。”在生产经验方面,毕摩“能使林不枯,能使山落洞,使平地生禾。”在治疗疾病方面,毕摩掌握着医学和药草知识,“若有人生病,布摩来病即除,布摩到病即愈。”(《彝族源流》(5—8卷),贵州人民出版社,1992年10月版88页)
二、古代彝族各支系都设有毕摩职务。
(1)子继父业,绵延不断:在古代彝族各支系中都设有毕摩一职。著名毕摩,子继父业,实行父子联名谱,即名字中必冠以父名的一二字并载入谱谍。父子连名谱的特点,就是父亲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就是儿子名字的第一个字。如希姆遮—遮窦古—古珠施等。
(2)编写部落历史沿革:毕摩还在一个重要的职责就是,编写本部历史。如《论彝族诗歌》记载“布摩世代居住的地方,聚集着‘天地精英,’‘划宇宙一方,建立知识宫。’毕摩们从事着记录、著述,或‘雕木刻竹筒,宛如堆柴薪,’或‘就用那皮革,皮革来当纸,’以及将‘白绸当纸写。’”如30万字的《彝族源流》相传为唐代举娄布陀、布陀布氏、布沓遏孜、沾沾阿尼等布摩记集各部、各家史编写而成。(《论彝族诗歌》编候布哲等著,王子尧翻译,贵州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12页)
(3)古代毕摩中优秀代表举奢哲、阿买妮:举奢哲、阿买妮是生活在北魏宣武帝景明三年(约502年)左右。举奢哲是彝族毕摩的优秀代表,被彝族称之为“知识之父”,他开创了彝族史的史学理论研究,对后世影响极其深远。阿买妮与举奢哲同时代,参与编写彝族史著作。“美丽天地间,巧如织锦,男整理书文,巧男打铜,女整理历史,经反复整理,天地史完善。”这是对阿买妮的高度评价。(《西南彝志》(3—4卷),贵州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166—167页)
在古籍文献中,有许多重要的文献都涉及都彝医彝药方面的内容,这对彝族医药的发展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如成书于明嘉靖十四年(公元1535年)的《供牲献药经》,曾广泛流传于云、贵、川三省。
这本书中记载了很多医学理论。内容涉及内科、儿科、外科、伤科、胚胎、采药、药物加工炮制等等。其中内科记载了18种病症及其治疗,如冷病、瘦病、落水得的病、哮喘病、寒热往来病、瘴气病、眼花目眩病、中毒身体消瘦病、哼病、嚎病、呃逆病等。妇科疾病中记载了不孕症、性淡漠等。外科疾病主要记载癞病、痒病、痈疽的症状及治疗。伤科疾病主要记载了跌打损伤的治疗。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供牲献药经》中关于胎儿在母体中发育描述甚为生动:“古时人兽不相同。一月如秋水,二月像尖草叶,三月似青蛙,四月像四脚蛇,五月如山壁虎,六月始具人形,七月随母体转动,八月会合母亲的气息,九月生下母亲怀抱中。”这段描述,十分具体地阐述了胎儿的发育过程,并且提出了孕育中的生命在3—4个月时开始四肢分化,在临产前1—2个月时产生母体精神上联系的观点。由于这段文字所具有的原始朴素的医学观,被美国学者肯尼思•卡兹纳选入其著作《世界的语言》(Kenneth Ketzner: The language of the would, funk and wangnalls New York, 1975)一书中,作为彝族语言文字的样品。至于出生后婴儿从一月到成年的成长历程,书中亦有详细生动的描述。
书中提到“自古药有九十九,病有一百二十种,”并具体列举了35中病名、76种药物。从病种分类上来看,《供牲献药经》中所提到的病种已经有了比较科学的分类。书中所列的76中药物既有飞禽走兽,又有各种植物,所述功效与主治均为明确单一,复方配药则杂有宗教色彩。该书中的医药内容从某种角度反映了彝族宗教对医药的渗透,同时也反映了医药知识通过宗教经文传播的情况。更为重要的一点是:它强调了彝族以药治病的朴素唯物观。这种哲学思想能渗透到宗教祭仪活动中来,本身就说明了彝族医药在整个彝族发展史中具有重要作用。(《彝族医药古籍文献综述》,云南民族出版社,2016年12月第一版83页)
《齐苏书》是流传于哀牢山脉一带的古彝文医书,因发现于云南双柏县,故称为《双柏彝医书》,又因此成书于明代,又称为《明代彝医书》。 此书成书于明嘉靖45年(公元1566年),比李时珍的《本草纲目》还早12年。此书是对十六世纪以前彝族人民医药经验的总结。在此以前,迄今为止尚未发现有内容如此丰富的彝族医药专门书籍。
此书记录的病种有如下的分类:
(1) 伤(8种)
刀斧砍伤,流血不止 皮肤戳伤 枪伤 脚手敲断伤(开放性骨折) 人被打伤,腹内有死血 手咬恶指伤 蛇咬伤 蜈蚣咬伤
这一类的疾病,多是外伤性的,反映了彝族人民的生活环境多虫蛇,和战争械斗的频繁。
(2) 疮(23种)
杨梅疮(生在下身生殖器的疮) 独疮(独独生一个疮) 女人奶头生疮 肠子内生疮 肠子内生疮,体虚耳鸣 跺骨疮 生疮,一块块发出来 大腿生疮,溃烂 羊胡子疮 生在耳边的疮 生大疮,边缘烂开,流黄水,出血不止 生疮 耳朵内常常生疮,久治不愈 独疮,无头(痈疽初起) 生疮,好了一个,又发一个 四肢关节生疮 癞痢疮(秃疮) 长期生疮 陷边疮(一片片生过去) 全身生小癞子 小痘疮 皮肤上生一块块癞疮 耳朵附近出现结子(九子疡,淋巴结肿大。)
这二十多种疮,每种类型不同。有因其部位的不同,有因其病情发展的不同。每一种都加以了仔细的区别。说明彝族当时患“疮”症是很多的,这样就形成了彝族医药中对疮的治疗经验特别丰富。
(3) 痛(9种)
冷寒腹痛 经常腹痛,有根 一身冷寒疼痛 暴发火眼痛,眼边又破 骨节咬痛(关节痛) 胃消化不好,疼痛(心口痛) 肋巴骨痛 耳朵内疼 头痛
这些“痛”病,多数是消化道疾病。从这可以说明当时彝族的饮食是很粗劣的。其次风湿性的疾病,以及感冒伤风性的疾病。
(4) 风(13种)
抽风痉挛 身体虚,经常有风而不散 扯老母猪风 发猫儿风 皮肤上出疹 风疹 斑疹 皮肤湿热出疹 生疮后有风,瘙痒 出风疹块 小儿着风 小儿有风,肚子胀 小儿抽风
彝族所谓的“风”,包括惊厥,癫痫,变态反应,湿疹,以及小儿疾病。
(5) 毒(3种)
草乌中毒 吃菌子中毒 酒醉毒
(6) 产后(4种)
产后不干净(恶露不绝) 产后流血不止 难产 身上不干净(月经不正常,红崩白带)
(7) 不通(8种)
热在大肠,大便不通 肠胃不通 吃猪肉膈食,膈食 积食 噎膈 吃冷水冷饭后,恶心呕吐 脖子哑(失音) 小便不通
(8) 其它(8种)
身体衰弱,肉色变黄,肝瘦病 蛔虫 疟疾(打摆子) 间日疟 患疾病,忽然昏倒 腹泻 久病后,身体衰弱 鸡眼
从这八类疾病共76病种看,彝族当时的流行病与多发病中,当以“疮”类最多(占全书病种的30%),“风”类居二(占18%)。其它类的疾病虽然分得不细,但按以上类别分类的趋势已经形成。这种趋势是彝族人民与疾病做斗争中自然形成的。在当时,按内、外、妇、儿分科的思想还未形成。但这些“疮”、“风”、“痛”各类疾病中,实际上已经包括了人类内、外、妇、儿各科的内容。
这一时期彝族医药的一个发展,还表现在对某些疾病能够加以细致区别。如“生疮”中,就有各种类型的疮达23种之多。要把那么多相似而又不同的“疮”症区别开来,确实要经过长期的实践和大量的经验才能办到。(《彝族医药史》,四川民族出版社,1990年5月版138—140页)
文化在不同年代,不同地方、不同人群中具有不同的而且是多元的表现形式。这种多样性的表现,是由不同的生产生活模式所决定的。文化就是由一个稳定的生产生活所构成的一个个不同的整体。在古代彝族社会中,毕摩不仅是从事宗教活动的巫师,而且在传授文化知识、医药文化等方面起到了重要作用。可以说,彝族医药能够有今日的辉煌,我们要感谢古代的文化精英——毕摩。因为,毕摩是彝族文化的保持者、继承者、传播者、创造者。
作者:楚雄齐苏堂彝医馆
王敏,汉族,1955年10月生,1978年云南中医学院中医系本科毕业,主任医师,云南省名中医,云南省第二批省级名老中医师带徒指导老师,云南省彝医医院、原楚雄州中医院妇科主任,享受云南省政府特殊津贴和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的专家,中共云南省委联系专家,云南省民族民间医药学会常务理事、副会长,云南省彝医药文化专业委员会委员,云南省中医学会妇产科专业委员会委员,云南省中医学院特聘教授,云南中医学院彝医教材编写组编委《彝医妇科学》主编,西南民族大学客座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