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山出诗人这个是必然——彝诗馆访谈系列之鲁娟
作者 发星 2015-0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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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娟,女,彝族,彝名阿赌阿喜,1982年5月18日出生于四川省凉山州雷波县,系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凉山州作家协会常务理事,现任共青团雷波县委书记。有作品陆续在《诗刊》、《星星》、《山花》、《青年文摘》、《诗林》、《民族文学》、《上海文学》、《特区文学》、《诗歌月刊》、《诗选刊》、《诗歌与人》、《诗潮》、《中西诗歌》、《佛山文艺》、《凉山日报》、《凉山文学》等刊物发表,2004年曾获独立第二届“中国民间诗歌新人奖”,作品被译成英文入选成都首届“诗歌翻译展示会”,有作品入选《中国当代少数民族女诗人诗选》、《2006中国最佳诗歌》、《2007中国最佳诗歌》、《中国诗库2007卷》、《第三座慕俄格----21世纪彝人诗歌精选》、《纪念改革开放三十周年四川省文学作品选》等,出版有诗集《五月的蓝》、诗歌纪念册《礼物》。
 
  时间:2005年2月1日  
  地点:大凉山雷波
 
  发星:在我编辑《独立.零点》第12卷时,由你及羿子.伊萨、阿索拉毅的作品感觉出,“大凉山彝族现代诗”写作进入第二阶段,与第一阶段吉狄马加们相比,从运用汉语言的流畅度与保留彝文化为底的根系命脉写作范式,再到题材写作的宽度,你们皆有自己新的突破。你作为第二阶段的女诗人,在让我吃惊的同时,也给我一种振奋,即你的诗歌以及思想已经确立着彝族现代女性的独立意识,这在此前的彝族女诗人中是没有延伸出的深度。现在在你身上得到延伸。这也许是天意吧!你的写作在渊深的彝文化形态与现代文明之间独鹰飞翔。说地域(民族文化色彩)在你写作中给出的灵感份量?对地域及这片黑色的土地,你有怎样的认识?
 
  鲁娟:我脚下这片黑色的母性腹地是我诗歌生发的起点和源头,也是其赖以生存并得以向外延伸的一切之根,它赐予我得天独厚的灵感及养份,生长构建成我黑色诗歌的骨血.彝族自古崇尚黑色,黑色是高贵并无可比拟的颜色.这片黑色土地蕴藏着彝族几千年来悠久而灿烂的古代文明以及继续在繁衍演变的现代文明。这片地域本身是一口博大精深、永不枯竭的井。在这里土生土长出的黑色诗歌处于原生、没有丝毫杂质的纯粹状态。它给这种纯粹的诗歌提供了一个巨大的天然的文化场。对于我个人而言,对这片黑色土地的爱与疼痛感是我写诗的原初动力。在我不断成长的路上,它从不曾间断地引发着我对整个民族生存根基的思考。所以可以说,它带给我的灵感份量几乎是全部。民族文化与现代文明对我来说就像一只鹰的左右两翅,在茫茫苍宇飞翔时互补互助、相互融合才能划出最美的弧线。
 
  发星:曾在几年前的一篇有关彝族现代诗的随笔中,我曾预感“二十一世纪初的中国现代诗先锋趋势之一可能在众多边地(少数民族聚居地)生发、形成”。“因为中国文化的复兴天空当由诗歌首先点燃”。你作为一个年轻朝气的地域民族女诗人,对这个问题怎样看?你认为自己有信心成为之中动人的一员吗?践行对自己,对民族文化的现代诗歌探索?
 
  鲁娟:您提到的这篇随笔我曾看到过,我是赞同您的这种预感的。我一直以为诗歌在文学中占据一种至关重要而妙不可言的地位。我曾用过一个比喻,将诗歌在文学中的作用比喻成性在爱情中的作用。“中国文化的复兴天空当由诗歌首先点燃”是具有必然趋势的。因为从回归人性到人性的提升,诗歌都具有不可替代的启蒙作用。至于“现代诗先锋趋势之一可能在众多边地(少数民族聚居地)生发、形成”也将具有无限可能性。我们目前正处在一个文化信仰及精神指向濒临丧失而导致文本萎糜、缺乏力度、急待注入新鲜、异质的血液的时代,边缘文化恰恰具有这些补充的特质。作为一个年轻的地域民族女诗人,毫无疑问我将一直沿着探索民族文化的现代诗歌这条路继续走下去,并且始终充满着信心和期待。
 
  发星:在中国大地上的各少数民族诗人必须通过汉语写作才能拓宽写作的前景,因为汉语是汉文明国度的通用语言。然而这种写作范式在放弃母语的同时进入一种大文化语境,许多原生的民族文化语感、诗性、根性、自然性会在嫁接过程中失去一定的生动因素。所以尽可能的保留民族(母语)的文化感觉于汉语中,一能启动汉语的诗性弹力,二能移植民族文化在汉文化语境中存活一种原创感。就像历史上众多边缘的少数民族进击中原,每一次的进击都给汉文明带来巨大的冲撞与影响。换言之,民族诗人的写作具有同样的道理。对这个问题你怎样看?    
 
  鲁娟:您提的这个问题是一个一直围绕着地域诗歌写作一开始就存在的问题,也是一个无法避免的问题。不能使用母语来写作本身就是个令人困惑的问题。这里面的确存在着“许多原生的民族文化语感、诗性、根性、自然性会在嫁接过程中失去一定生动因素”的情形,地域写作和民族写作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地域写作包括民族写作。我们要在写作中避免民族狭隘的危险,同时思考如何在汉语文化语境中保留母语语感使之相互融汇碰撞出更加瑰丽的奇葩,这一直是地域诗者尝试飞翔的方向。而由于地域对写作者的深厚熏陶,母语语感、根性、异质性等这些元素已植入其深处,不会因为形式的转变而消失。对这一点我抱有乐观的态度,当然这需要漫长的探索过程和不懈地努力。在浩瀚的历史的进程中,时代的进步与语词的变异应该是同步的。
 
  发星:像金黄阳光在大凉山这个黄金般的国度要浩荡肆意每年的大多时光一样,这里的族人以及植物、空气、石头……都充满了自然的阳性、硬性、生存的热情狂烈。从你发在《独立。零点》第十二卷上的作品可看出强烈的女性独立意识、浓郁彝黑之色、洒放通达的民族精神。我认为这才是优秀的彝族现代诗。请简述一下你写作这些作品的背景?这些作品是乎代表了你某一阶段的成果?
 
  鲁娟:刊发在《独立零点》第12卷上的作品基本上全是我在2004年写的。所以说它至少是代表了我2004年的创作状态。当然这些作品都具有一个共同的大背景——即大凉山这片黑色地域对我灵魂深深的渗透。《哑奴》是我蓄谋已久的一个命题,可惜我未能把它写得更饱满。我写它是源于将整个彝民族幻化成“一群围火舞蹈的哑奴”以“守住神的秘密,一言不发”的沉默与巨大的呐喊无形中形成抗争。《美人》、《七月泅渡》是从女性角度对宿命、爱情等难以自述的疼痛感的微妙感受。写《彝人速画像》时是在2004年3月,我正置身于那条热闹煕攘、尘土飞扬、空气中飘散着迷醉母语的小小的上田坝街子上,当我的目光所触及处脑海中迅速勾勒出一幅幅素描,组诗中的每个人物都能找到真实的原形。我从小目睹太多这样赶集的场景,在童年的记忆里散集后男人和背着孩子的女人总是一前一后行走在黄昏夕阳下的山路上……一切都给我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邪行》是我在一场手术之后完成的,表述着我对疾病带给肉体和精神上的创痛的感知。
 
  发星:“大凉山是出诗人的窝窝”。已经有很多朋友这样认定了。由于这块土地几千年的彝文化的古风保持,以及上世纪80年代以西昌为中心的《非非》、《中国女子诗报》、《达无诗派》、《二十一世纪诗刊》、《彝风》、《独立》等民刊潮的风起云涌。所以在这里作为一名诗人是幸福的、幸运的。你是乎有这样的同感?就像山顶放羊人去了一拨又一拨,而羊子还在从山口走出来,进入大地、森林、溪水、蓝色的天空下、金黄的阳光中。它们也是诗者。所以大凉山的一切构成了诗巨大的自然语境。这样的地方不出诗人才怪呢?你是乎有这样的同感?
 
  鲁娟:我曾不止一次地说过生在大凉山是有福的,做一个彝人更是有福的。大凉山天然是个诗歌的国度。在这块母性的腹地上从天而降的灵感随处可有。就如我曾在一首名为“在凉山”的诗中写道“在凉山盛产最好的诗人/他们深谙一切诗歌的伎俩/但从不运用这样的技巧/他们从不违背祖训和真实……”。凉山出诗人这是个必然,它具有决定事件发生的“天时、地利、人和”的全部构成要件:地理上的边远、闭塞使得淳朴古风得以存留,民族文化的积淀和传承,野性血质的代代流淌。因此正如你所说大凉山如果不出诗人那才是怪事呢。
发布: beley工作室 编辑: 措扎慕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