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辉 | 烟雨泸沽湖（外两首）

烟雨泸沽湖

烟雨中，我看见一只水鸟在多情的湖面上飞过

似乎要与其比翼双飞，我同时看见

我在我心的湖面成为一只鸟儿，追着飞去

若是真正有缘人

在山那边，在湖那面

在灵魂的牵引下

我们终究会再次相见……

2016-06-29

题右所八家土司府

（一）

你辉煌的时候

我还没有诞生

这样也好

不然我肯定是你脚趾下的一个奴仆

走路还得向你点头躬背，不敢正视

我来的时候

你还在

虽然不老的阳光斑驳地照着你老态龙钟的脸

新主人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土司

但我相信他依然是你的孩子

只是你们曾经年轻而不可一世的脸化作了如今的

“历史的慈祥”

一条小白狗来去自如

犹如当年除了主人，宠物狗是唯一

可以进出自由者

小狗从我的脚下蹿过去

我怀疑这是白驹过隙

天还是那片天

只是换了人间

唯有你

如一截历史的骨头

依然矗立在天地间山高水远的一个小小角落里

“五所四司三码头”

你是唯一的遗址

仅凭这一点

你依然是我心中的一个王朝

（二）

你是岁月的一条帆船。

搁浅在历史的一角，被风云雕琢成一条

侧畔千帆过的沉舟

观新生事物不断在身边风起云涌

而默然无语

你曾经热气腾腾。像一个白面馒头

喂养了这个地方的历史几百年

在天与地、人与物、时与事间

见证和珍藏祖先们的每一次

日出与日落的珍重。

我们，在你身上触摸到历史跳动的脉搏

和温热的肌肤

如今你是一个沉默不语的老人。

只以自身矗立让我们去任由想象

一切细节。

你把一切回忆，连同一路风雨藏进腋窝变成身体里逐渐起皱的肌肤

依着岁月的肩膀把梦里的芬芳一寸一寸

藏入泥土

我来到了这里。

请相信，我也是几百年才修来

与你的一晤

为了今天的相遇，我已经

匆匆赶路了几百年

请看，在你我的身后

卷起的仆仆风尘

闭目，我们一起嗅一路尘烟

点燃一根烟，看你的样子

看我的样子，看烟雾怎样消散在空中

对窗沉思——你的身子，我的身子

都是一扇窗。

而过往，所有的沧桑

一半藏在泥土里，一半还在张望

2017-12-23

①八家土司是指盐源八承基土千户土司，遗址在盐源县右所乡，是盐源县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五所、四司、三码头”之一。

回不去的故乡却是我们最终的归宿

翻越了千山，翻越了万水。只为

到达一个生命中的远方，只为遇见更多的人更多的景

甚至只为遇见——更多的自己

我们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但是我们见到了许许多多今生里的人

和今生里那么宽广的人世：在这个人世里，是发生了多少的欢愉与寂寞、

冷暖与悲喜啊

去路也是来路，来路也是去路。

有一天，我们会明白，我们的最初

也是我们的最终。而回不去的故乡

其实溶解在你身上的血液里，陪你

走了一生：我们所能到达的远方，

其实也就是我们的最初和我们的内心；我们的灵魂

所能到达的远方，其实也就是我们的故乡：

它是我们最终的归宿。

2018-05-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