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辉 | 梦游或者梦见（外一首）

梦游或者梦见

不止一次，不止一次来到这里。

一个如此熟悉而魂牵梦萦的地方。

而我不知道，不知道我是何时（还是前生）

熟悉的这个地方。今夜，我又来到这里

或者确切地说是我的灵魂孤身来到这里：

一条山谷，寂寂无声；跨世的寂寞，让我的心

变成比深谷更深的幽谷。前不见古人，

后不见来者。而我等待的你，也还没有来到。

这是在另外一个世界。无关乎白昼，无关乎黑夜，也无关乎

位置与光阴、短暂和永恒，

甚至也无关乎爱情和温暖、孤寂和喧闹。

我不能确证这是梦游还是梦见，我只确证这与

灵魂有关。

我只确证，千山之外，还是千山，万水之外

依然是万水。我只确证，祖先之外还是

祖先，时光之外还是时光；而那个古典的伊人，永远在

梦里或者梦外。而梦里与梦外，与我们总是

隔着一生的距离。

多少先人已经不在了这个人世，多少

子孙也还没有来到这个人间：他们都与你隔着这样一个

梦里梦外的距离。你应明白：

所有你能遇见的人，都是与你一同三生前修来

在今生里遇见的人——他们都是你的亲人。

今夜，外面雨声淅淅沥沥，五月的蓝接近

尾声，潮湿的六月即将填满我们一段潮湿

的现场。

我的思绪像生命一样有形与无形

生命是有形的，生命也是无形的有形的

生命，你可以看见；无形的生命，你

不可以看见。或者说，你看见的是生命，你看不见的是灵魂

——而你应该可以在灵肉短暂分离的梦里看见

有无数灵魂在天空中

天使般飞翔

我的思绪，像生命一样有形又无形：它是我梦游的开始

它生出石头一样沉重的语言

所以我在轻佻的人间、欢悦的人群才那么沉默

我在夫子自道中，完成我俨然肃穆而轻飘飘的一生

分别写于2018-05-26，05-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