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组诗)

作者洛古由尔2006-09-11
原出处:彝族人网

或燃烧在蚂蚁的心脏
或燃烧在云雾的腹部
一场惊天动地的爱,我们不会看见
那些秋雨绵绵时南飞的大雁
为谁离你而去

你身披虹裳,脚曳红裙,头上飘着
长长的相思......飞天神间
是谁策马吟诗在空中
想你的时候,让星光
打点迷乱纷扰的心情

其实燃烧的世界,燃烧是你的爱
你情牵寒冷和饥饿两兄弟
从来的燃烧拒绝忧伤
从来的死亡拒绝终止
我们不会看见,那些阵痛时瑰丽的
泪花为谁离你而去

情山万道,岩石有声
你手提镰刀,在月光下
收割背影。一路的背影生长荞麦
一路被雨水打湿的背影,守护着
苦苦迁徙的先辈们,让狩猎男人
在女人的针线间飞舞
燃烧的形象

这是你的歌声。你的歌声
从千年回到万年,一样的旋律
响彻在所有蜘蛛结网的地方
森林和草都长满燃烧的味道
而当燃烧的音符在北风中频频降临
我们不会看见,那些弯弓射雕
魂牵魂的男人为谁离你而去

走进山冈
古老的木屋是你的家――

累够了,你还原成火镰和火石躺在
父亲胯前的皮包里,与艾绒不是情侣
却终身相依,与时光终身相依
所有的梦启程在火塘这边
熄灭和燃烧熨平了岁月的伤痕

季节封不住冰冷的情绪――
大地这边,那锅桩像三个顶天立地的
卫士,守望着你的燃烧
你的燃烧喂养着爱情与温暖
家谱和咒语......所有在你手上成长的
生命,必将在你的磨砺中善良一生
我们不会看见,那些唱着山歌
浪推浪的江河为谁离你而去

我们不能在你之外,让灵魂得到永生
你的燃烧仿佛在我们之上――
我们在你的燃烧中离去,又在你的
燃烧中降生......一个火塘
足够燃烧满世界的烦躁
和腥风血雨

博什瓦黑岩画

 

祖辈们的胡须
挂在檐上,让认领的
麻雀叽叽喳喳

让风摇响我的法铃,千里之外
让我从星光的缝隙里走来
风雨轮回的秋天,让我走进
千百年来泪水浸湿灵魂的羊皮鼓
我是远方森林的主人,我看见
头戴法帽身着披毡的毕摩
雪片似的咒语翻过唐朝,降落在
巨龙出没的博什瓦黑

风吹拂在博什瓦黑,一扇窗户打开着
风吹草动的瞬间,我失散千年的母亲
在那里梳理着她那湿润而发青的长发
还有,释迦牟尼与众神领着各自的
河流,面向百孔千疮的大地播洒圣水

在那里,毕摩坐在人间的高处
向天,左手挥舞着法扇
 向地,右手晃动着柳枝
串串咒语降伏了头顶的雕
温顺了前方的狼......
让腾空而舞的巨龙跟随诏王
浩浩荡荡巡视圣火燎烈的彝乡

而在博什瓦黑,我看见
犀牛与虎、麒麟和马都是毕摩的坐骑
鹰盘旋在空中,毕摩不时舔着燃烧的
铧口,火红的铧口似利剑
拼杀在那里,下面
横躺着一具永远的尸体――
我们无法面对却唱着千年的挽歌
我们无法抵达
无法抵达肉体亲吻钢火的彼岸

我们无法回到遥远的过去
再现代的手机也无法拨通昨天
但在今夜,我看见
南诏国的毕摩静静地坐在博什瓦黑
仿佛像一团经久燃烧的火焰
温暖着蓝眼睛、黑眼睛的我们
而我们却躺在钱袋里,一睡
就睡过了烟雾迷茫的唐朝

____________

(1)博什瓦黑岩画位于四川昭觉境内,
它是南诏国时期的文化遗址。


在路上

取把野草点燃在门槛前......
母亲说:“风雨人世,惟有毕摩看得清
招得回我们的魂影。”从小我就在
毕摩的咒语中飘来又飘去,却常常把
古老的锅桩视成迎火而立的问号
而今我问过鹰,鹰总是带着我们最初的血源
离我们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的迷惑像披毡
――穿上它,尽管天堂到人间
中间只隔着一道门槛。其实,门槛是
毕摩的门槛。回首望去,祖辈们像一层层
风雨剥落的笋皮――我们在里面――
天界和人间倒装在一瓢水中
当燃烧的石子在水中发出淡蓝色的召唤
我们走着,走进一部毕摩幽深的经书里
生命在子夜时分,幻化成一条
环环拔节的链子。这是怎样的一条链子?
(我在父亲和儿子的中间
仿佛是那道通往天庭的门槛
父亲经过我化作了一缕祥和的青烟
儿子经过我,血脉像河流没有了尽头)
我们灿烂地相逢在生与死的边缘
长长的思念在月光下锈迹斑斑


雪花
从鹰的翅膀下飘落
梦里荞花朵朵

我带来弓和箭
站在儿子的面前
像块嗖嗖冒烟的焦石

――狼的哀鸣风的呜咽
从我的头部直捣脚根
千里内外,箫声远了

发布: beley工作室 编辑: 尼扎尼薇 收藏(0 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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