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的粮票》（组诗一）

《生日》

我的父辈们　
清楚地记得
自家的牛羊落了几颗
牙齿
却不知道儿女的生日
是哪天

在凉山
牛羊是父辈们的票子
是他们衡量财富的砝码
比起自家牛羊的年龄
儿女的生日
是不足挂齿的小事

但我必须记住儿子的生日
因为现在的牛羊
已经很少了
偶尔想起它们  也只好　
把圈养在衣袋里的纸币
赶到乡下的牧场
过一把干瘾
2005.2.4

《母语》

我可能学会一两种外语
但让我运用自如的
还是舌尖一样灵活的母语
就好比你劳驾
你的左手和右手

故乡的母语
是冲散心中烦恼的音乐
是治疗陈年顽症的良药
只要听到它
心海就会毫无预兆地涨潮

假如我的咳嗽
被另一个人当作自己的母语
让他重重地感冒
我又该怎样安慰
自己的喉咙
2005.3.25

《西朵拉达》

西朵拉达：四川喜德县的彝族名，
是彝语北部方言标准音的诞生地。
                     ――题记

荞麦金黄  果实充满阳光
耳熟的山歌飘自远山
落进心田  有如天籁般酥心
亲人的音信翻越火塘
抵达彼岸  不受污染地干净
是哪一朵白云驮来的母语啊
那么标准的方言  让故乡的雨
盈出一个男人的眼眶

待我对月把酒  欲泪还羞
一列火车从西朵拉达驶过
穿透秋风  穿透夜色
我本该不是客人
却胜似客人
下一站  应该叫宁蒗
家谱是你千年的餐券
彝语是你万年的船票
2005.9.21.夜

(注：以上3首发表于2005年第3期《绿风诗刊》，是在“绿风诗歌论坛”被编辑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