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震救灾]阿库乌雾：灾难之思（组诗）

灾难之思（组诗）
――5.12大地震祭诗

1、长在废墟中的树

长在废墟中的树
一双双失血的手
拒绝阳光和雨露
拒绝同情与怜悯
梦想，从指尖上放飞
指缝里有鲜血和泥土
铸就的信念

长在废墟中的树
是真正的常青树
无需强劲的根脉
放弃艳丽与芬芳
谁说无根的树不是树
灵魂的根须扎进云雾
谁说无花的树不是树
生命的微笑在地心盛开

长在废墟中的树
全是无名无姓的树
拒绝粮食和金钱
拒绝性别和地位
它们的站立
只为了废墟下的生灵
能够自由呼吸

2008年5月15日

2、失语的蛙神

在古老的神话里
你曾经帮助人类
获得语言的能力
如今，因为你的失语
抑或是人类的骄慢与无知
当天灾如期来临
你无法给予人类
明确的警示
于是，天灾就从你
神秘的狂叫声中开始

你，开始聚集
你，开始舞蹈
甚至开始大规模迁移
人类却早已忘记
你对大地特殊的敏锐
于是，灾难肆虐无忌
于是，生命的脆弱与坚韧
同步显现

失语的蛙神
你也会受伤么
你也会流泪么
你也会流血么
你也会失去亲人么
你的孩子
也会被砸断手
砸断脚，砸断头颅
砸断爱与思么

失语的蛙神
我们共同承受
我们共同默哀吧
我们共同理解
我们共同担当吧
让我们以生命的代价
重新树立生命的尊严吧

2008年5月16日

3、一群小鸟

当大地
不再是坚实的根基
当泥石
开始狂乱无度
当家园
成为崭新的荒冢
当空气
充满血泪与哀痛

一群小鸟
展开稚嫩的翅臂
向着遥远的天际
毅然飞去

小鸟无所眷恋地飞去
小鸟义无返顾地飞去
小鸟美丽如仙地飞去
在明净的天空中
划出一道道
生命的彩虹

两片小鸟的羽毛
涂上阳光的色彩
飘落下来
飘落下来
深深插进
那块灾难的巨石
让带血的石头
第一次长出美丽的翅羽
如期飞离

2008年5月17日

4、永恒的微笑

我看到一种微笑
它来自灾难的洞穴
来自沉重的废墟下
来自若明若暗的生命的缝隙

我看到一种微笑
它来自梦游的天空
来自祖先的身旁
来自不再有生离死别的天堂

我看到一种微笑
它来自被雨滴浸润的故园
来自故土之上勃长的小草
来自对自然的敬畏与生命的自律

2008年5月18日

5、地球妈妈别生气

地球妈妈，别生气

为了让黑夜如同白昼一样
我们刺痛了你灵性的眼睛么

为了走出山寨
开凿山路和渠道
我们割断了你千年的血脉么

为了获得财富和荣耀
我们耗尽地上的资源
肆意掘用地下的宝藏
让你承受撕肝裂肺的痛么

地球妈妈，别生气

你眨一眨眼睛
人间泪如泉涌
你翻一翻身板
人间天翻地覆
你顺一顺脉息
人间山洪泛滥

地球妈妈，别生气

我们永远是你怀抱中
哺乳期的孩子
我们永远是你身体上
最真实的毛孔
我们永远是你血液中
最活跃的种子

2008年5月19日

6、遗像，在地球最敏感的部位呈现

遗像，在地球最敏感的部位呈现

公元2008年5月12日
在神话与森林
共同生长的地方
在歌谣和爱情
共同成熟的山谷
在英雄大禹的故乡
在古羌人成功抵御
强敌入侵的龙门山麓

遗像，在地球最敏感的部位呈现

那山青水秀，那繁荣山城
那朗朗书声，那鸟语花香
那千千万万有形无形的生命
在地动山摇的瞬间
突然消逝

遗像，在地球最敏感的部位呈现

于是，这片古老而苍翠的山地
逐渐变成了一幅遗像
一幅刻有数十万生命的表情
和梦想的遗像
一幅地球上最为罕见
最为悲壮的遗像

遗像，在地球最敏感的部位呈现

惟有蜿蜒流经的山洪
成为一个流动的“？”
惟有毅然挺立
废墟中一棵苍劲的松树
成为一个绿色的“！”
留给见证灾难的人们
永恒的记忆
永恒的警示

2008年5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