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呷：祖父（外二首）

《祖父》

 
那些羊毛一样的白云
我一点都没带走
它们都还在
午后的天边挂着
你依然可以
尽情地剪裁
 
那些消瘦许久的炊烟
它们也还在
村子的上空飘着
我一点也没带走
全部留给你
认路回来
 
那些柴火一般多的故事
也留给你
它们有的在
温暖的火塘边入睡了
但更多的
坠在高高的夜空上
闪烁着
这些
我一点也没带走
你照样可以
静静地聆听……
 
而等到明天凌晨
松针上的那些露珠
会来向我报告
你曾彻夜来过
又如何地
在天亮前
悄悄离去
 
 
【春播】
 
父亲用犁一遍遍地
翻开荒了一个季节的泥土
不深也不浅
正好可以安置得下
一行行洋芋种子
母亲用锄头一遍遍地
遮盖那些露在外面的厩肥
像给午睡的孩子
露在外面的小脚丫
盖好被子
 
 
【在我的故乡】
 
在我的故乡
最多的是洋芋
多到一锄头下去
便可以喂大我的童年
最少的是猜疑
少到一杯酒
就可以轻松化掉
 
在我的故乡
最胖的是秋天
胖到流了多少汗水
也减不掉一次丰收
最瘦的是炊烟
瘦到我再也不忍心
让它承载这么多的思念
 
在我的故乡
最大的是碗
大到再怎么喝
它都不醉
最小的是夜晚
小到只装了一个咳嗽
它就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