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军事组织
“国之大事,唯祀与戎”。彝族古代社会长期继承了这种传统,尚武成了一种生存方式。以水西地区为例,军事组织健全,制度完善。军官总称骂色。君王御驾亲征时称为“濯色兹摩”[1],“姆兹骂色”相当于兵马大元帅,“尼毕”或“尼宾”,相当于督军、参军,由王者、酋长(或部落长)的直系亲属担任。“穆濯”是地方军务的主持人。有出任“骂色”等军职或统兵资格的武士称“汝卡”。兵马大元帅麾下的先锋官称“阿哲大汝卡”。“布摩”是军师、参谋长的角色。彝族古时的议政制度,举凡祭祖、联姻、结盟、出征等活动,召集摩魁大臣和布摩充分发表意见后,由兹摩进行决策。若意见分歧,则由布摩举行杀牛、猪、鸡等举行占卜仪式,再进行决断。布摩不仅出谋,有时也操刀上阵[2]。上述各职相当于将、帅军阶。
凉山彝族奴隶社会博物馆内的皮铠甲展品
主管军务的军职称“骂初”。“骂裔”之上,可领兵千员的军官称“撮魁”(亦作“濯魁”)。“撮魁”之下为“骂裔”。《大定府志·疆土志一》载:“水西自分三路,称为中水、下水、底水,盖沿三路达鲁花赤。三部土官之旧,每路之下有四宗亲,以宗亲领之,故名,后讹为则溪,其制犹唐之州、宋之军也。凡十二宗亲云,十二宗亲各有分地,又别领土目四人,谓之四十八部,合宗亲为六十也。每宗亲及土目之下,又分为一百二十,各有人领之,谓之一百二十骂裔,骂裔之下各有十夜所,谓之千二百夜所。土目、骂裔、夜所,盖中国之乡里也。”上述各职相当于校级军阶。还有相当于尉级的祃芭(貊拔)、园约、黑乍三级下层军事职官。彝族古代用兵符印信类调动军队。君长披虎皮(“毕濯阻几”)与“鲁余赫大”(即兵符类,用于军队调动)。箍以虎皮饰以黄金的权杖彝文文献称之“鲁余赫大”。《安顺府志·普里本末》载:“济火(妥阿哲)助武侯有功,后主又受命征普里……有功,赐镂银鸠杖。”又《水城厅采访册·卷之四》载:“最贵者曰更苴(即耿苴),不名不拜,锡镂银鸠杖,潜拟师保,大事取决焉。”布摩随军出征垮筒状器具称“维庹”,内装神山上所采的细箭竹竿。以精雕细刻的水牛角号,或精雕细刻的黄牛角号,绵羊角号等为联络用的军号。
彝族古代军队编制与军事行动有序,通常以三路军的编制,在三军的基础上以六路、九路来细分,以达到战略意图和战术目的。三军时为:左军、中军、右军;九军时为:左左军、左中军、左右军;中左军、中中军、中右军;右左军、右中军、右右军,各军由一骂色统领[3]。彝族古代都是采取寓兵于民的军事动员机制来解决兵源的问题。
作战时,一般兵分三路,骑兵执三叉戟、两叉戟、长矛、大圆盘刀等实施冲锋,其盔甲和羊毛擀制的骑马裙毡等都具有很好的防护作用,所谓“水西罗鬼,掉头断尾”的穿插、分割的战术可得以最大限度地发挥,步兵则持盾牌、弓弩、刀剑等随后跟进;防守时,弓弩手、抛石手等处一线,箭矢、石弹等远距离武器耗尽时,再由三叉戟手、两叉戟手、长矛手、大圆盘刀手、刀剑手与敌人短兵相接,相对搏杀。“多养义士,名苴可,厚赡之。遇战斗,视死如归。善造坚甲利刃,有价值数十马者。标枪劲弩,置毒矢末,沾血立死”。[4]
(一)民间私人武器
尚武的民族习性和出于防守家园的需要,从远古到上世纪1949年以前,彝族民间私人拥有武器,且从未间断过。从林立的“以什数”的“西南夷”君长政权,到雄踞一方的多个方国内;从存在数百年的土司政权,到“改土归流”后土目的残存及新兴地主形成等各个历史时期,民间私人武器也历经从冷兵器到热兵器的武器跨度,冷兵器以石、木、竹和金属铜、铁为质地,表现为棍、棒、签、绳、刀、枪、箭、戟、戈、矛、盾等类别;热兵器则从铳、火枪、步枪、手枪、机枪等,应有尽有。由持有武器数量的多少形成大小不等的武装势力。残存的土目或新兴地主养有三五十人不等的武装,以此为基础,收编少于三五十人的武装,或以保护人自居,将自己领地或势力范围的个体持有武器者纳入自己的编制,形成残存土目或新兴地主武装。如清同治六年(1867年)十月到同治十一年(1872年)期间,为镇压云南的少数民族起义,云贵总督岑毓英曾动员今赫章兴发人陆几钱四、今赫章珠市诺素人阿维启粘、今威宁东风的阿笃尼博等三人的各千余人武装参战若干年,陆几钱四、阿维启粘二人的武装最后遭全军覆没[5]。到民国时期的水城土目安文光、威宁大官寨安氏土目武装,威宁文正朝、苏吉武、卢松岚(初期)武装,赫章珠市霭陆杨正荣武装等,以队,大队、中队、小队或连、排为编制。这些武装以冷兵器或热兵器,都是收集或征用民间私人武器来充分利用的。
(二)君长、土司的军队
在古代彝族君长统治的很长时期,形成兹(君长)、摩(臣子)、布(师与司祭者)、够(匠、艺)、卡(将、勇士)组成的等级政权核心,级别居于第五位的“卡”,又较为广泛地存在于社会的各阶层,以提供领兵人或冲锋陷阵的武装人才资源。彝族古代采取寓兵于民的军事动员机制来解决兵源的问题,给农牧民以一定军事训练,平时务农务牧,战时参战。兵将的待遇就是分配一定的土地供其使用。如在南诏地区,“务田农菜圃,战斗不分文武,无杂役,每有征发,但下文书与村邑理人处,克往来月日而已,其兵杖人各自赍,更无官给。百家已上有总佐一,千人已上有理人官一,人约万家以上,即制都督,递相管辖。上官授予四十双,汉二顷也。上户三十双,汉一顷五十亩。中户,下户各有差降。每家有丁壮,皆定为马军,各据邑居远近,分为四军,以旗幡色别其东南西北,每而置一将,或管千人,或五百人。四军又置一军将统之,如有赋盗入界,即罪在所入处面将”[6]。除了南诏地区,君长乃至于其继承者土司的军队编成,形态最为完整。具有典型意义的是水西地区。“水西自分三路……凡十二宗亲云,十二宗亲各有分地,又别领土目四人,谓之四十八部,合宗亲为六十也,每宗亲及土目之下,又分为一百二十,各有人领之,谓之一百二十骂裔,骂裔之下各有十夜所,谓之千二百夜所。”[7]
穆濯、骂裔、夜所(也称“奕所”)都是军事职官名,这些军事职官被委任到水西的各个角落,许多家族都担任过这些职务,《爨文丛刻》载:“嘎勒则溪方面,是首席洛姆主管,又司奕所职。安嘎则溪方面,首席洛姆主管,是阿户朵尼。南边四陇邓、毕待密洛、古任古戈,是四家奕所。是安嘎则溪和穆濯。陇垮则溪方面,首席洛姆主管,是古额娄尼、和砸哲阿琪。兵马元帅,是节能以义、濮勺毕待、陇邓兹摩。阿阔阿毕,是耐德庶子,在陇垮地方,当穆濯奕所。朵能则溪方面,首席洛姆主管,是自杞鲁洁。兵马元帅,是濮叶额奏……鲁勺阿菲,最初管朵能。额盖额知、阿阔阿额、阿阔哺依、阿阔觉道、阿额德初、仁育德直,在朵能则溪,为穆濯奕所。斗堵(的堵)则溪方面,首席洛姆主管,是阿克额奏……濮叶赫楚、阿巩阿仁,在斗堵(的堵)则溪,任穆濯奕所。雄所则溪方面,首席洛姆主管,是鲁舍尼益……古娄尼益家,濮叶密勺、鲁勺阿甫、鲁勺阿盖、鲁勺鲁迫、鲁勺额默,在雄所则溪,任穆濯奕所。以著则溪方面,首席洛姆主管,是阿姆以走。笃任克博、益亘乃列、鲁勺苏诺、大汝阿武,承袭祖基业。过继米蒙纳可,作朴直纳可。濮贤阿濯、鲁铺鲁博、额勿所布,在以著则溪,任穆濯奕所。热卧则溪方面,首席洛姆主管,是古哈谷姆、与阿姆布奢;鲁勺益佐、陇赞布姆、濮贤叟密、阿租额觉、阿租古恒、阿博恩娄,散卧的两家,在热卧则溪,任穆濯奕所。法戈则溪方面,首席洛姆主管,是赖启尼益、额德德初家;兵马元帅,是舍扎尼益家,益德益直、布局化沙、阿阔耿娄;知维阿乌,是阿哼土目;德垮以奏,以两家管宗祠,是额哲布嘎、与嘎木底娄家。知濮尼益家,阿塔德额,是妥贤土目;益策益奏,是两家,都在法戈境内,任穆濯奕所……慕垮首席洛姆主管,是楚诺尼益家,阿达阿户。兵马元帅,是亥佐娄洛地方,阿哲阿武家。鲁杜尼益家,苏尼阿克。克博古勾地方,诺濮额赫。毕亩尼益家,阿哼阿特。罢雅勾德地方,莫武嘎那。堵塞尼益家,阿武阿底、额德德栖、德栖嚓拉。热启飞雄地方,知能益觉、阿阔补俄、补依布该、仁额益施、朵阿普、朵阿史、朵阿古。在慕垮则溪,任穆濯奕所。火著则溪方面,把兵刃铁器持。任首席洛姆主管者,是博署更嘎地方,洛那归宗家。兵马元帅,是白泥尼益家,自杞那纪。额列额菲、阿阔阿铺,纳知尼益家,阿德阿直。构飞尼益家,阿勾以腻。神座行者,毕余孟德,自杞阿岱。舍扎尼益家,额恩阿娄、仁育诺载、阿姆布娄、阿姆芍佐、毕则阿董、益格阿谷,三家九布摩。在火著则溪,任穆濯奕所。”[8]
在这段《爨文丛刻》里,记录了水西地区几乎所有担任军事职官的家族,仅以远的朵能则溪和水西直隶的慕垮则溪两则溪为例,在朵能则溪一方,除自杞鲁洁、濮叶额奏是兵马元帅外,有鲁勺阿菲、额盖额知、阿阔阿额、阿阔哺依、阿阔觉道、阿额德初、仁育德直7家为穆濯奕所。在水西直辖的慕垮则溪,首席洛姆主管,兵马元帅是亥佐娄洛地方的阿哲阿武家,担任穆濯奕所的有鲁杜尼益家、苏尼阿克、诺濮额赫,毕亩尼益家、阿哼阿特、莫武嘎那、堵塞尼益家、阿武阿底、额德德栖、德栖嚓拉、知能益觉、阿阔补俄、补依布该、仁额益施、朵阿普、朵阿史、朵阿古等17家之多。军事职官的名称虽有“姆兹骂色”、“穆濯”、“撮魁”、“骂初”、“骂裔”、“祃芭”、“弈所”、“园约”、“黑乍”等如此之多,但在《大定府志》里,对军事职官名称作了压缩为:木胯则溪管兵马的是阿五;火著则溪管兵马的是以义;化角则溪管兵马的是法沙;架勒则溪管兵马的是扒瓦;则窝则溪管兵马的是法胯;雄所则溪管兵马的是密苏;以著则溪管兵马的是阿布;的独则溪管兵马的是叉嘎那;朵泥则溪管兵马的是卧这;陇胯则溪管兵马的是支铺;安架则溪管兵马的是底苏。“六莫、于的二则溪,管地方钱粮之夷目号六慕濯色,操练兵马之夷目号慕苴骂色。”[9]
在六莫、于的二则溪管钱粮的称六慕濯色,管兵马的称慕苴骂色,其实两者都负有军事方面的职能。水西君长或土司时期的军队的数量应相当庞大,若以一基层军官“奕所”统领50名军人算,一千二百“奕所”加起来就有6万人之众。6万人也当是常备军的人数,还不应包括战时所动员的兵员数,从元代奢节宋隆济起义到明末清初“奢安反明”,水西抗击吴三桂的三次战争来看,水西、乌撒等各部战时可动员兵员可达10万之众。“改土归流”后,土司制被废除,但原土司所属的老土目或朝廷新封的土目还一直延续,这些土目在较小的地域范围内还沿袭着土司时期的军事制度,直到民国时期,有些土目还分别担任区长,乡长等职务,家里有私人法庭和与之配套的机构人员。在军事上养有私人武装,用来维护土目自己的利益,看管犯人、守家。行政上设有头人、管事,并养有奴隶娃子等。自然,在继续保持土目大土地所有制的前提下,土目在军事上仍然掌握着一定的话语权。
凉山彝族奴隶社会博物馆内的彝族弩
二、兵器分类、制造
彝族古代兵器可分为刺杀类、打击类、砍杀类、射击类、抛掷类、防护类等几大类别。刺杀类有枪、矛、戟、剑等几种,枪和矛的功能相同,戟有三叉戟、两叉戟、倒钩戟的区别。
打击类兵器有木棍、木棒、铁棒、狼牙棒等,如《西南彝志》和《彝族源流》中提及的“热独署”、“热堵补”就是打击类中两种著名的棍棒兵器。
砍杀类兵器有斧、马刀、大刀、弯刀、弯镰、圆盘刀等,清末民初,乌撒的遗目火母嘎家曾组建一队弯刀队,并投入过战斗。
射击类兵器有弓、弩等,彝族尤其注重驽的使用,火药出现后,还使用了地铳,用来发射火药。
抛掷类兵器有麻抛石绳和皮抛石绳以及木制的抛石器。
防护类有各种木、皮革盔甲和金属或木制的盾牌等。
彝族古代善于制造兵器,早在3000年以前,活动在今贵州中西部一带的古夷人部族够阿娄、葛阿德氏已熟练掌握了铜等金属的冶炼,到3000年左右的时期,活动在今贵州西北部和云南东北部的武僰系统里的称“热”和“欧”的部族(译法不尽统一,或译作“仁”、“欧”,“惹”、“恩”等),以善造兵器而录入彝文文献,《彝族源流》载:“蒙伦做一对……生仁欧两氏,往左右扩张,仁欧均得势,便从事冶炼。默得施家,和仁氏通三代婚,得到百条矛,同欧氏通三代婚,得到百杆箭。仁氏矛百六十,欧氏箭有八捆。仁欧有技术,制造矛和箭,就是这样的。”《西南彝志》也载:“为兵器与欧氏开亲。欧雅额诃,为鲁生两子。长子鲁雅确,迁往别处了。次子鲁雅杓(慕齐齐的第9代孙)。”六祖第六支的默得施家因同“热”和“欧”联姻得到了兵器上的实惠。除“热”和“欧”部族,武僰中的输武氏也善造兵器:“又一对蒙伦,发展了恒默,未到恒默前,攻打侯和濮,征服了侯氏。到了恒默后,生输武两氏,制战甲造袍,造碗制杯盏。”[21]
《西南彝志》载:“六兄三妹呢,兄无居住处,妹未许配人,兄妹均单身,成对往下降,去到热欧处。造鞍设索梯,造矛造箭。造甲用皮革,先做好样式”。“纪佐男和女,他俩相结合。有杀矛叉矛,杀矛有三种。有割刀与砍刀,修刀共六种。响箭与毒箭,绳箭共九种,无绳箭共十种”[22]。《西南彝志》13卷载:“铸铁锅的人,接着打刀子。刀子有刀刃,雄刀刀饰明,刀十分锋利。雌刀刀饰明,刀由煅制成。尼为银割刀,能为金砍刀,尼能修理刀。实刀刀叶白,勺刀大如翅,什实勺修理刀。后又打天刀,赤叩兵用斧,皮业收兵斧。毕余的切刀,毕迭的劈刀……打刀剩的料,又用来打矛。先打哼的矛,哼矛往上升,哼矛升到天。后又打哈矛,哈矛盖到地。先打尼的矛,尼矛大而长,能矛大而宽。尼能矛头粗。后又打密矛。热姆打天矛,给天君打矛。君矛柄嵌星,为君打权矛。矛上有云图……三根一齐打,赤扣寻土戟,皮业寻地戟,赤扣管理戟,三戟一齐打。实楚吉祥戟,乍姆除煞戟,乍姆和睦戟,朵矛守宫殿,五矛一齐打。毕余修天戟,毕迭缝地戟,臣矛守臣地,三根一齐打……鲁矛威高,朵矛势大,鲁朵戟粗短。斯矛青眼矛,里矛黑尾矛,三矛一齐齐打。古矛有鹰翅,侍从矛如林……制戟要淬水。人多戟锐利,戟多又坚固,戟多质优良。戟束高如山,制矛要祭天,它是这样的……铸钟的剩料,用来制造箭。制许多黑箭,造大量白箭。造箭要淬水。打仗先放火,先越过山岭。战马并行,打仗用箭好”。
彝文文献对兵器制造的记录比较详细,对兵器的收藏也很有讲究,据《彝族源流》载,阿芋陡(路)建有九十重宫殿,陈列着很多坚甲利刃,第一个大厅有“万戟林立,如火焰熊熊”。第二个大厅珍藏“无数的坚甲。舒启珐能直第一,德布格恒披过的,舒托能第二,德纪苏能挂过的,赫米洛恒第三。千串甲片规整,万吊甲片整齐。上下很和谐,都带有灵气,甲胄角镶珠,好比群星布”。第三个大厅珍藏“无数张良弓。先祖笃米用过的,鲁趣姆第一。阿苻那苦用过的洪趣吐第二。阿纳笃则用过的珐武欧第三。良弓九百张,次等数不尽。弓梁箍着银,弓把箍着金。如此摆布的”。第四个大厅藏着“无数的宝剑。始楚吉兜米,最上乘宝剑。先祖笃米的佩剑,央洛勺第二。施阿勒的剑,洪哺依第三。万剑摆成行,闪万道金光”。在十一个大厅里“恒家矛如天上星,热欧造的矛,如火把移动。恳博铸的剑,如染上黑烟。尼能造的弓,如象牙交叉。铠甲战袍,如云彩,出现在天幕”。
在《布默战史》中记录乌撒部武士侯汝米勺有一把非比寻常的神奇剑,叫“德布费雅尼、古侯惹米呐、固柯霍睐桀”,一剑取三名。这把宝剑,打那天雷鸣,磨那天下雨,抽剑时死人。抽过三次,使三人丧命。仁育布诺的头颅中了剑,脑袋开了花,腮帮如燕飞,盔甲断六层……在洛纪侯尼,芒布与乌撒,为争界而战,米勺与额吉额陔对阵的那天,抽剑中额吉额陔脑门心之上,他头颅开花,腮帮燕样飞,断六层披褂……若无人能敌的何备统,也被这把剑刺在脑门的顶上,他头盔破裂,盔片如蝶形,脊骨纷纷落,飞过山峰沿。说明彝族古代铸剑技术的高超。樊绰在《云南志》里记述南诏的剑、枪、箭等兵器时说:“南诏剑,使人用剑,不问贵贱,剑不离身。造剑法:锻生铁,取迸汁,如是者数次,烹炼之。剑成即以犀装头,饰以金碧。浪人诏能铸剑,尤精利,诸部落悉不如,谓之浪剑。南诏所佩剑,已传六七代也。”“枪、箭多用斑竹,出蒙舍、白崖,诏南山谷,心实、圆紧、柔细,极力屈之不折,诸所出皆不及之。”彝族古代兵器的制作,虽然所处范围各异,但手法与技艺却有诸多的共性。
三、古代部族之间的战争
唐宋时期,以布、默、侯、糯四支系为代表的“乌蛮”势力崛起。经历东汉至隋这样一个很长时期的发展,此时到达了鼎盛时期,他们的势力在贵州,覆盖了今天的贵阳及周边地区和黔西北、黔西南、安顺、六盘水等地区;在云南,覆盖了今天的昆明、红河、曲靖、玉溪、楚雄、大理、东川、昭通等地区;在四川,覆盖了今天的凉山和川西南地区。尤其是在毗邻的滇东、滇东北、黔西北、黔西南、黔中、川西南等地区,以水西、播勒、扯勒、芒布、乌撒、乌蒙、于矢、畔、磨弥等各部的势力为强大,为争夺土地、人口,他们彼此之间经常发生战争,《明史·列传第一百九十九·四川土司》、《明洪武实录》卷192等载:“东川、芒部诸夷,种类皆出于罗罗。厥后子孙繁衍,各立疆场,乃异其名曰东川、乌撒、乌蒙、芒部、禄肇、水西。无事则互起争端,有事则互为救援。”根据彝文文献《布默战史》载:宋代,阿哲部水西与乌撒和罗殿国等曾先后发生“妥太之战”、“赖启之战”等多次交战,还把乌蒙、普安等各部也多次卷入战争。反映各部长期的一种“无事则互起争端,有事则互为救援”,既互相排斥又互相依存的关系。
(一)布默之战
布支系的分支概述:彝族六祖分支后,米克克,或慕克克传六代生阿德布楚与阿德布两子,由此称之德布或德毕支系,传十代生诺陇邓,诺克博,诺濮迂三子,诺陇邓生九子,诺克博生克博维遮、克博雅德,克博维遮生维遮阿默,维遮咄、维遮鄂、维遮默遮四子形成庞大的布支系,慕克克传十七代生海邓葛余、海邓阿仁两子,阿仁葛余为磨部弥祖,海邓葛余传四代分生姆阿余、姆默遮、姆阿纵等。姆阿余传磨弥和罗婺两部,姆默遮为乌撒部祖。海邓葛余传十二代(慕克克三十代孙)生举足孟德、举足洛洪两子,孟德袭磨弥部长,洛洪为罗婺部祖。海邓阿仁为播勒部祖。海邓阿仁传十代生阿纣阿孟、阿纣莫德两子,阿纣阿孟传播勒大宗,阿纣莫德为罗殿国之祖。从阿纣莫德的第九代(克克慕下传的三十六代)阿叩举杜一支,又分部另立,别于播勒(普里)和贞丰的罗殿国,下传二十一代到阿武直汝。
默支系概述:慕齐齐传第十二世孙德施耿俄,又称德阿施,以德施为支系名从这一代开始。传到十九世毕额勿,毕额勿生勿阿洛、勿阿克、勿阿律、勿阿纳四子。长子勿阿洛(一作勿阿娄),迁居惹米妥体,是慕卧惹兹摩。次子勿阿克是阿芋陡(路)、仁德、阿迭、慕役部及阿宏德歹、阿迭、阿菲、阿打德楚等各部之祖,勿阿克所传的阿芋陡(路)是德施支系中水西和芒布的大宗。据《彝族源流.德施举米祖》称:“德施举米祖,一是录阻录卧,阿芋陡部(阿芋陡畔部,今云南东川、会泽、巧家等,勿阿克所传);二是濮妥珠益,阿外惹部(今贵州盘县、兴义、兴仁、普安等,勿阿洛所传);三是克茨艾堵,安蒙于部(今贵州关岭、镇宁等,汉文献称“慕役”,勿阿克所传);四是道峨录略,仁邓尼部(今云南寻甸等,勿阿克所传),五是漏扎益恒,洛勺尼部(宜良或彝良,勿阿纳所传);六是博所能彝,额苦尼部(今贵州六枝郎岱,勿阿纳所传);七是赫海珠舍,芒布尼部(今云南镇雄彝良,与水西在第25代时分支,勿阿纳所传);八是慕俄勾,阿哲尼部(今贵州毕节、大方、黔西、金沙、织金、纳雍,贵阳市辖修文、清镇、开阳、贵阳市所在地等,勿阿纳所传);九是旨度能彝,阿迭尼部(今贵州省的威宁牛棚、中水等,勿阿克所传)。
布和默是两大家族统治集团,分布在金沙江、盘江、乌江、赤水河流域的今黔、滇、川三省内,他们是互为姻亲的两大集团,也是互为战争对象的两大古代军事集团。经常性的军事对峙和不时的交战在播勒(布系统)和水西(默德施系统,又称“罗氏国”)间,在水西和乌撒(布系统)间,在芒布(默德施系统)和乌撒间,在乌撒和普安部(阿外惹、默德施系统)间进行。在交战中,从军事上推崇“以勇为先”的理念,与每一次的交战一样,反应彝族“乌蛮”各部上层既互相排斥又互相依存的关系。
(二)播勒与水西之战
播勒与水西之战,也可界定为罗殿国、滇王与罗氏国之战。在彝文文献《布默战史·菲德论手段》里,记录了两家在洪依妥太地方的两次激战,播勒家的“额直迂桀,怒从心头起,好比豺狼攻马群,到了阿哲家,前沿阵地,如摧枯拉朽,连进出三番,枪头利箭,好比闪电现,伤者流血,像是洪水降,表现得如此。额德陡杰,如水中孤船,髻断披散发,赶上了战马,横在了马上,到了第二天,播勒战阿哲,阵亡的将士,遗留下的发毛,犹马鬃脱落,这样一场仗,被打了下来”。彝文文献《诺沤·举喽对歌记》也记录两家因婚事中的对歌产生争执而酿成交战的故事。历史上的播勒与水西之战情形可见一斑。
(三)乌撒及水西之战
《元史·志第十三·地理四》载:“乌撒乌蒙宣慰司,在本部巴的甸。乌撒者,蛮名也。其部在中庆东北七百五十里,旧名巴凡兀姑,今曰巴的甸,自昔乌杂蛮居之。今所辖部六,曰乌撒部、阿头部、易溪部、易娘部、乌蒙部、畔部。其东西又有芒布、阿晟二部。后乌蛮之裔折怒始强大,尽得其地,因取远祖乌撒为部名。宪宗征大理,累招不降。至元十年始附。十三年,立乌撒路。十五年,为军民总管府。二十一年,改军民宣抚司。二十四年,升乌撒乌蒙宣慰司。”古乌撒部先是弱小,在其先祖慕克克传到第48代之前,经常受德施各部的欺凌。其活动空间一直受到阿哲部等默德施系统的挤压、蚕食,形成一种“乌撒替人背包袱,替人卸马驮,替人牵马”(《彝族源流·乌撒谱》)的局面。“虽受天朝爵号,实自王其地”(《明史·列传第一百九十九·四川土司》)的其君长曾被默德施系统的阿头部、易溪部、易娘部、畔部、芒布部、水西部等部降为“庶人”,土地被德施支系的水西、芒布、闷畔、阿头、易良、易溪、于矢等各部与侯支系乌蒙部瓜分(参见《大定府志》)。到第47、48代时,那周阿吉、德皤折怒(约北宋真宗年间),通过用兵征四邻,“大战四十七,只输掉三仗,”光复了乌撒部,拓宽了土地,并由此强大。《布默战史·阿哲与乌撒两部的交战》所记录的几次大的交战,在两部的边界地区进行,实为乌撒部为打翻身仗而进行四十七战中关键的几战,战争的最后阶段,因乌蒙部亦涉入战事,形成三部混战的局面,战争空前激烈,乌撒、水西(阿哲)、乌蒙三家作为统帅的亲王那周阿吉、德楚仁育、举足尼迫在同一场战斗中先后战死。通过这些关键战斗,乌撒部将其势力范围扩大至今毕节、纳雍、水城、盘县的部分地区,乌撒部因此强盛起来。
(四)乌撒及芒布之战
芒布(又作莫补,今云南镇雄)与乌撒两部在长期相处过程中,不时因争地界而发生交战。乌撒、芒布虽世为姻亲,但在事关利益的地盘上是互不相让的,争斗是常有的事。芒布在乌撒弱小的时候,参与了凌辱乌撒的行动,招致乌撒在羽翅丰满后的必然报复,《布默战史·神奇剑》一篇记录芒布武士米毕德诺为观赏乌撒武士侯汝米勺所佩的一把神奇剑发生争执,点燃了双方交战的导火线。双方先是打口水战,德诺极力贬低米勺的形象,米勺在德诺的激怒下,双方于是约定了交战的日期、地点。即在米勺等去芒布家的次年,芒布乌撒两部在今威宁的草海与小海的结合部一带大战了一场,结果是芒布部大败而归,这一时期,约在北宋神宗年间。这次交战仅是双方多次冲突的一个缩影。
(五)乌撒及普安之战
乌撒部与阿外惹部(或作普安部、于矢部等,在今贵州盘县、普安、兴义一带)既世为姻亲,又不断地以兵戎相见。乌撒第四十七代的夫人是水西家的德楚赫保,从第四十九代阿德阿谷夫人系普安部阿外惹之女阿吉赫娣,到第五十八代君长鲁迂诺直的夫人实卜等[31],都出自普安阿外惹家,普安又称“濮吐珠益家”,实卜(彝文名阿赤舍崩)摄事,元末,加行省右丞,明朝“诏赐乌撒女知府”普安之女这种姻亲关系甚至一直延续到明末。但就在姻亲关系处于顶峰时期的乌撒第四十七代到第四十九代之间,乌撒部与普安部展开了多次大规模的战斗。在《布默战史·乌撒与阿外惹交战》一篇里,反映在愁娄徼洪的交战中,以阿外惹部的那待可娄为代表的将士们,当战事被强加在自己头上时,表现出不畏战、不避战、勇往直前、视死如归的尚武精神,更主要的是,反映乌撒部与阿外惹部的这一次决定性的交战,不仅解除了乌撒南部所面临的威胁,而且因获胜,使乌撒部得到属水西部地的今水城县境和属普安部地的今盘县境内的大片土地。
参考文献:
[1]《彝族毕摩经典译注》第17卷,云南民族出版社2007年12月版。
[2]《彝族毕摩经典译注》第17卷,云南民族出版社2007年12月版。
[3]《彝族毕摩经典译注》第17卷,云南民族出版社2007年12月版。
[4]元·李京撰《云南志略》。
[5]一是根据赫章珠市、威宁板底等地流传的彝族歌谣。歌谣唱词意译为:“阿维启粘害天理,陆几钱四丧天良,我郎生在者落阁,我郎命丧‘笃磨弥’(今云南宣威市一带)。”以此诉说陆几钱四、阿维启粘二人武装的全军覆没,反映者落阁(今赫章兴发野里一带)为此成了寡妇村。二是根据今威宁东风镇拱桥村9组的阿笃尼博后代陆家人的口传家史。
[6]唐.樊绰著,赵吕甫校释《云南志》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5年7月版。
[7]清.黄宅中修 邹汉勋纂《大定府志·疆土志一》贵州省毕节地区地方志编篡委员会点校,中华书局,2000年6月版。
[8]马学良主编增订:《爨文丛刻》四川民族出版社,1988年1月版(按:引用时作了一些翻译上的修改)。
[9]清.黄宅中修 邹汉勋纂:《大定府志·旧事志》,贵州省毕节地区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点校,中华书局2000年6
[21]《彝族毕摩经典译注》第17卷,云南民族出版社2007年12月版。
[22]王云权译《西南彝志》第13~14卷,贵州民族出版社2008年10月版
[31]实卜,《大定府志·乌撒安氏本末》载:“备座……其妻实卜摄事,元末,加行省右丞。”……“其年(明洪武十五年)实卜来归,置乌撒土府以授之。”“十六年五月,诏赐乌撒女知府实卜及乌蒙、东川等知府,入朝服一通,并常服一袭。十月,乌撒知府实卜等七百七十一人来朝,诏赐织锦、文绮、钞锭,及把事以下从人各有差。”
原载:阿洛兴德著,贵州民族出版社2014年5月1出版,《彝学纵横》;文稿来源:云村寨;图片来源:彝族人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