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国各民族之间,自古以来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世世代代结下了不解之缘。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和互相离不开的亲密关系。兹就黔西北地区民族关系史作一镬论析。
关键词:黔西北地区;彝族;民族关系史;汉族;彝语;惠帝;陈姓;大方县;濮人;布依族
我国各民族之间,自古以来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世世代代结下了不解之缘。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和互相离不开的亲密关系。兹就黔西北地区民族关系史作一镬论析。
一、黔西北地区各族先民
今贵州的毕节、大方、威宁、赫章、黔西、金沙、纳雍、织金、水城等地,自古为彝族活动中心。在夏、商之际,是彝族先民仇娄阿摩即“卢夷之国”的范围。至西周末年,有古夷人武液哪(夜郎)取代了卢国的统治。东汉年间,又有彝族“六祖”默部、布部的勿阿纳和木默遮,分别由阿于德(今云南东川)、笃慕饵(今云南宣威)进入今黔西北,又取代了武液哪的统治而建立慕俄格、纪俄格地方政权。
慕俄格,即汉文古书记载的罗甸国、罗施鬼国和元、明以后所指的水西地。罗甸国的势力范围,曾扩展到黔中贵阳和黔南都匀以及黔西南的贞丰、罗甸一带。而本境还是水西地,即鸭池河以西的上起毕节、下至黔西一带地区。水西辖有四十八头目,其中六目在鸭池河以东的清镇、修文等处,称“水外六目”。
贵州《大定县志》记载水西安氏“自汉后主建兴三年至康熙三十七年,世长水西”。实际上,慕俄格政权的建立,当自东汉光武年间勿阿纳开始。其后世在水西地区沿袭其统治,长达1600余年。
纪俄格,即汉文古书记载的乌撒土府,辖今威宁、赫章和水城的部分地区。乌撒为俄索的转音,以木默遮之子默遮俄索而得名。彝语称乌撒地区为“俄索饵”,义为“俄索地方”。纪俄格地方政权,与慕俄格相继建立而同时并存,直至清康熙三年吴三桂平水西同时崩溃。
上述仇娄阿摩、武液哪和慕俄格、纪俄格等地方政权的存在,仅是彝族上层人物在黔西北的活动。而广大彝族群众,则更早、更多的繁衍在这些地区。
黔西北地区,有彝称呢素(诺素)、蹼素、码哄、啥铺、男铺、卢额铺、啥吐、啥哪、阿武吐、阿武哪和菲啥、洛啥,他们是今天居住于上述地区各族的先民。呢素(诺素),即是今天的彝族。彝之族名,在汉文古书中都用“夷”字,此字古音读“呢”,也是彝语族称。彝族自称呢素(诺素),“素”指“人”,“呢(或诺)”义为“夷”?故“呢素(诺素)即“夷人”。解放后才改用“夷”为“彝”,今称彝族。蹼素,即古蹼人,是讫佬族的先民。汉语叫“埃”,彝语也叫“蹼”。码哄,彝语义为“苗家”,即指苗族。啥铺,指汉族。“啥”术是西南爽对东夷商放的称呼。目称“商”海“啥”,干是就习称中原华夏族和其后的汉放为“啥”。又引仲到凡与汉人生活习侈迸似的都叫‘啥”。故啥吐,指布衣族?啥哪,指回放。而从古奕人作洛举后裔分支的白旅私!古弃人武陀尼即青衣部族,因他们较早吸收了汉文化,不说夷话说汉话,不做夷斋做汉斋,就被称为“洛啥”和“茸仁啥”。这个命名起于滇东北夷人中,意思是“西方的啥”,指滇西的自旅?“东方的啥”,指黔西北的穿青人即陀尼(青衣)的后裔。贵州大方境的么水西大渡河建桥记》里,也沿袭这个称叮。阿武哪,指蔡家?阿武吐,指南京人?后者现已认同为白族。阿武哪和阿武吐,木是外来族人融合于彝族阿武支系的。今云南彝族中尚有阿武一支。此外如“刃铺”,在彝文古书和彝族口语里都有这样的称呼。在今毕节连四川边上有界人,大部已融合为汉族。“卢额铺”,在大方、黔西邻边的乡村,亦为古老民族之一,清代有满族融入,解放后认同为满族。啥哪即回族,是明初随哈元森军部迁来,分布在今威宁一带。
上述黔西北地区的各族先民,他们都先后来到这片土地上,流过血和汗,对这些地区的历史文化都作过贡献。
二、各族先民的历史渊源
黔西北在古代属于百蹼地区。这里最早世居的是古淮人。随之而来与古淮人首先接触的是古夷人。距今约5千年前,古夷人从今陕西、甘肃一带,分支入川西北耗牛檄外(彝称娄姆密尼),以至川南一带,进而分布到滇、黔地区,与古簇人共同融合为彝族和彝语支民族。约当夏、商之际,古夷人仇娄阿摩部在上起四川宜宾,下迄贵州毕节、大方等地建立了“卢夷之国”。还有一支古夷人较早分布到今贵州境内,即当虞舜时期,从东夷人舜部族中分化出来的象部族,由今湖南入贵州境。明朝嘉结年间,驻今贵阳大则溪的贵州宣慰使安贵荣,曾应当地“苗夷之请”,培修“灵博象祠”,让他继续祭奉其象祖先。
夷与族在西南地区融合最早。当古决人从西北初米时,是以游牧为主?而其时古灌人则已定居在坝区,以农耕为主。由于游牧的人较之农耕者强悍,丈的部旅首领便逐渐取代了淡的统治势力,夷、蹼也逐渐相互融合。这种融合大约持续2千年之久。起初“状多夷少”,往往是“夷融于攫”。如慕俄格开国君长勿阿纳的先世德武沙、沙武姆、武姆纠3代分为9户,其中两户变为淡人?这是战国年间发生在位东北的不挤,而侧是从火人上层社会分化出来,融合于平民百姓的。而广大爽、淮劳动者间的相互融台,当皿:加频繁了。即在近世,还有这样的痕迹。如今大方县农村有些彝族,还可知道他前两代、三代挺伦佬族即古楼人的后裔。
彝与汉早在中原华夏开始形成的时候,就产生了部分同源关系。其后又不断产生过某些合流关系。郭沫若主编《中国史稿》第一册里说:“戎人、尖人、羌人、狄人、苗人、蛮人,正是汉族的前身,历史上所说的华夏,乃是由他们共同融合而成的。”至于西南地区,汉人迁入后,由于当地“夷多汉少”,多为“汉融于卖”。如孟、攀、高……等南中大姓,都是来自中原的汉人,融合于西南夷人的。当然,他们主要是同南中夷人的上层人物融合。《华阳国志》里说他们“与夷为姓(婚)日泣耶”。此“逞耶”即彝语“官家”之义,说明他们与夷人的官家通婚之后,就变成“夷官家”了。明、清以后,中原汉族来到贵州的逐渐增多。但据贵州《大定县志》记载:清雍正七年“改土归流”以前,整个大定府属各州县仍“夷多汉少”。为什么“改土归流”以后变成“汉多夷少”呢?我认为较多的因素是“夷变汉”所至。如今毕节、大方、黔西、织金、纳雍等地,往往有同一个家族,而在城里的是汉族,在乡下的是彝族?在原籍的是彝族,而迁往外县、外乡的则隐瞒彝族成分,改称“汉族”。大方城里姓杜的汉族和乡下姓杜的彝族,解放前就共认祖坟在一起?该县还有同一家族的安姓,在灌窝坝的是彝族,而分支到淤泥河的是汉族?水城有尹家是汉族,而他家的祖坟碑记却是用彝文刻写的。这些情况说明:彝、汉两个民族,从古到今,有着数不清的渊源关系。然而这种关系,同样存在于各少数民族与汉族之间。如黔南的蒙姓布依族,迁居到黔西北的大方县就成了汉族。大方县同样有苗族、南京人(今为白族)在解放前由乡下迁入县城后融为汉族的。
彝族与苗族的古文化,在楚国的先世就有交流。楚辞里夹有苗语,也有彝语?楚民俗里有彝俗,也有苗俗。彝族于农历十月过年,黔南的苗族也同样在此时过年。其他方面的民族风情,苗、彝亦有相同之处。
布依族的先世,由南而北入贵州境,大部分在黔南、黔西南、黔中,有部分到黔西北,与彝、汉各族劳动群众,世代和睦相处。布依族也以“夷人”自称。按布依语:“布”为“人”,“依”为“夷”?“布依”一词,对译为“人夷”即“夷人”之义。这与彝语的名形结构相同。布依语和彝语,有些古老的词汇读音和意义相同或相近。布依族为什么自称为“夷人”?为什么他们的文化现象和彝族有相同和相近之处?有说他们是东夷人的后裔,东夷与西南夷是同源分支的关系。在布依族祭祖念诵的经文中,有“算王”与“安王”弟兄争权的故事,这与汉文古书记载传说东夷人舜、象兄弟争权的故事相同。究竟“灵博象祠”的奉祀者是彝族还是布依族?或者同是这两个族?是值得探索的。
分布在黔西北织金、纳雍一带的穿青人,即彝文书记载的“陀尼”和汉文书记载的“青衣”。按“陀尼”彝语对译为“衣青”名形结构,义为“青衣”。《西南彝志》卷六《恒的另一家》里说:“陀尼,尼之裔”,意思是说:陀尼,乃古夷人尼部族即青夷的后裔。他们从古青衣国即今四川宜宾(尼知落姆)一带南下,分布于黔西北。因他们的先世较多吸收了汉文化,而且居住滇东北彝区的东部,所以被称为“菲啥”。
大方县境的蒙古族,是元朝时来的。曾一度融合于汉,只是融而未合,故今天反本归源为蒙古族。蒙古族是古戎人黄帝部族的后裔。古戎人与古夷人、古羌人,最早在西北地区接触,族人互有融合,文化有某些交流,故今蒙古族的衣着、习俗、语言与彝族有相似之处。彝族服饰的“乌蒙型”与蒙古族的服饰几乎一无二致。蒙古人好使弓箭,善射,好摔跤,与彝族同风。蒙语与彝语虽不同属一语系,同样有宾动结构。这不仅同于彝语,而且同于古汉语。
回族来到黔西北之后,与彝、苗、汉各族的广大群众一起,在威宁境内劳苦耕耘,共同开发这些地方。
总之,黔西北地区各民族,他们的历史文化、民族成分,往往是交织着的。具体显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三、阶级杜会的民族关系
阶级关系是超越着民族关系的。各民族的剥削统治者和被剥削被统治者,往往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只要“门当户对”,不论是哪个民族都和得拢。而各民族中的剥削统治者,为要维护他们的阶级利益,经常挑起民族内部、外部的矛盾斗争,以便从中渔利。历代中央王朝,以“服不服王化”来划分谁是“生夷”、“熟夷”?谁是“生苗”、“熟苗”?从而剿杀“生”的,安抚“熟”的。调遣归顺他们的,去征讨反抗他们的。彝族的某些剥削统治者,也曾在本民族内部,制造“黑贵白贱”的谬论,影响到彝族内部的团结。他们不仅帮助封建王朝镇压过其他民族或本民族中某支系的反抗运动,还在本民族一些家支中发动争夺林地的械斗。这些情况说明:阶级社会中民族之间或同一民族内部的隔阂,起根于各民族的剥削统治者。
然而,即使是剥削统治者,也当“一分为二”。如罗甸水西彝族上层社会中某些人,在处理民族关系上也办过一些好事。如重用汉族知识分子,欢迎他们到彝族地区传播汉文化,开发川、黔骚道交通,重视发展民族生产。这些都是有利于社会进步、有利于国家统一、有利于民族团结的措施。今大方县有陈、彭、韩、侯四姓汉族,其先世于明朝时由中原迁来,在水西彝族政权中受到重用。有的当老师,有的是慕魁(王国垂相),有的是骂色(兵帅)。他们对传播汉文化促进汉与彝及各族人民的团结起到积极作用。
明太祖朱元璋死后,传位给长孙朱允坟,即惠帝。其少子朱棣,原封燕王于北京。他从北京起兵打到南京,把惠帝赶走,自立为成祖。他对过去拥护惠帝的文武官员进行大屠杀。当时的大文豪方孝孺也被杀了,还诛灭他“十族”③当年有赵、谢二位将军,带着一帮人,保护明惠帝,逃到贵阳中曹司。惠帝灰心丧气,潜游滇、黔当和尚去了。赵、谢二位将军带领的这帮人,渡过鸭池河到打鼓新场(今金沙县城),要求水西安氏保护他们。当时的水西家,正是已故奢香夫人的儿子安的掌权,他曾在朱元璋时期到南京国子监上过太学。奢香夫人母子对朱元璋是有感情的,这也是赵、谢一帮人逃到水西避难的主要原因。然而此时的皇帝也是朱元璋的儿子朱棣,仍是朱明王朝的天下,无非是朱棣与朱允炊叔侄争权的结果。安的要是“风大随风,雨大随雨”,既不冒欺君犯上之罪,又能邀功请偿,他可以把这帮人囚送京师,明成祖必然会加封他的爵位。但他却不这样作,而对这帮人深表同情,慨然应允保护他们,说:“皇帝家要是来清查,就说你们是夷人。”于是,就地改着彝族服饰,妇女改结发为编发,丢掉答子,金沙的“丢替坡”故以此得名。后来,这帮人就融合于彝族的阿武支系,学说彝话,兴彝礼,墓碑刻彝文。彝称他们为“阿武吐”,汉名“南京人”,今根据其民族意愿,认同为白族。在汉文史书记载中,明惠帝和保护他逃走的这帮人究竟到哪里去了?明成祖始终不知道。后来他遣郑和下西洋,还以“寻惠帝下落”为借口,殊不知,此事在黔西北记下了彝、汉民族患难相顾的绚丽篇章。
黔西北各族劳动人民,一向团结互助,风雨同舟。在多民族杂居的农村,他们在生产、生活上自然结合在一起,不论哪个民族,他们都说:“远是亲戚,近是家门”,一家有事,大家来帮。在吴三桂平水西的时候,整个水西和乌撒的各族平民百姓,都是清剿对象。吴兵焚烧了许多村寨,掳掠牛马和彝、布、苗等族妇女,都作为“战功”记载着。当被剿杀者们奋起抵抗时,彝、汉、苗、仲各族兵勇齐上阵,把吴三桂围困在果勇底,历时两月之久。后来清王朝四路增兵,不仅是水西、乌撒的统治崩溃,各族劳动群众也颠沛流离。今贵州安顺地区紫云县有些苗族,就是当年从水西地区逃去的彝族,换穿苗族服饰隐藏在这里,从而融合于苗族的。
各族劳动人民之间休戚相关、生死相顾的亲密关系,即在康熙三年吴三桂剿水西、平乌撒、雍正七年改土归流之后,清王朝派来的流官和到彝族地区发家的新兴地主阶级,挑拨民族矛盾,彝族人深受被歧视压迫之苦,然而在彝、汉广大劳动者之间,仍然亲密无间、患难相顾。如今大方县普底乡大荒村,居住着同样姓陈的彝族和汉族,世代以家族相认,老小辈分称呼不乱。原来汉族陈姓于清咸丰、同治年间,参加“缘人”造反,响应太平天国的农民革命运动。太平天国失败后,缘人被清王朝政府定为“缘匪”,要“撵尽杀绝”。此时,汉族陈姓在走投无路、死里逃生的情况下,以陈文焕、陈宪中父子为首的彝族陈姓将他们隐藏在村子里,并异口同声对王朝政府来清查的人说:“这里住的都是我们陈姓一家。”从此,同姓的两个民族就视同一个家族。后来,汉族陈姓出了个秀才,一也是凭彝族陈姓的“额义”粮册报考的。不同民族的广大人民群众之间这种亲密关系,正是中华民族大家中各民族团结巩固的坚固基石。
四、结束语
毛泽东同志在《论十大关系·少数民族和汉族的关系》里指出:“汉族人口众多,是在长时期内由各民族混血形成的。”黔西北的汉族,其来自中原的部分,他们的先世华夏族就包涵了夷、戎、羌、狄、苗、蛮各族成分。而有相当部分的汉族,却是从当地各少数民族中分化出来而融合于汉的。由之可见:作为中华民族大家庭中占95肠以上的主体民族—汉族,是我国各族先民融合体。这个大家庭的内涵,体现了汉族和各兄弟民族在民族结构和政治、经济、文化诸方面的紧密联系。这是我国各民族巩固团结、牢不可破的基础。这种共同生息、共同发展的关系,对于振奋民族精神、加强各民族大团结、齐心协力建设社会主义祖国是有着重要意义的。
① 见王守仁《象祠记》。
② 灵博,山名。“博”彝语指山,灵博即灵山。
③ “十族”,指“九族”(高祖、曾祖、祖父、父亲、己身、儿子、孙子、曾孙、重孙)外加一族。方孝孺除被“诛九族”,外连他的老师也被杀,作为“十族”诛灭了。
作者:陈英,贵州民族学院民语系。 特此向图文原作者致以敬意和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