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地存在及结构上,彝族先民认为,天是分层次的。《西南彝志》说:“开了九层天”,“辟了八方地”。《查姆》说:“天上有九层”,《冷斋调》说,“天有九块(层) ”,“地有七块”。此外,以上史诗的部分章节和其他有关史诗中,又有天分十二层、三十三层乃至九千层的说法。《西南彝志》说,“从前的时候,天有十二层”,该书又说,天有“三十三层”,史诗《叙祖白》说:“天上有九千层。”值得注意的是,无论是“九层”、“十二层”、“三十三层”或者是“九千层”,都与“三”这个数有关,或根本就是三的倍数。对于天地的存在,李国文先生说,彝族先民认为天在上,地在下,天盖着地,大柱撑着天、镇着地。近代彝族的祭祖仪式中有一根名为撑天柱的铁棍,供彝族祖人爬入天上之用。这是因为古代天塌地陷,神人以撑天柱将天撑起,一般就指地面的高山峻岭。《梅葛》说:“天不稳,地不稳,地动天又摇。……把天撑起来,把地撑起来。撑天咋个撑?撑地咋个撑?……世界上有鱼……公鱼打来撑地角,母鱼拿来撑地边。……地撑稳了,地就不动了。……世上有老虎,什么也猛不过虎,虎的大骨头,拿来撑天心(即天地中央),虎的脚杆骨,拿来撑四边。……从此天就撑稳啦,地也撑稳啦。”《赤梅葛》也说,用“虎骨”“作为撑天柱。虎骨撑天地,天地才稳固”。《冷斋调》也说:“四根虎脚骨,拿来撑天地”,于是“天稳了,地固了”。在彝族先民看来,撑天柱即虎脚骨。此外,彝族先民也以山为撑天柱。《俄勒特依》说:“天成蓝茵茵……地成红艳艳。四株撑天柱,撑在地四方。东方这一面,木武哈达山来撑;西方这一面,木克哈尼山来撑;北方这一面,尼母火萨山来撑;南方这一面,火木抵泽山来撑。”还有“四根拉天梁,扣在天地的四方,东西两面相交叉,四个压地石,压在地四方”。《阿细的先基》则说,最初因天地不稳固,天上的阿底神在“东边竖铜柱,南边竖金柱,西边竖铁柱,北边竖银柱。用柱子去抵天,把天抵得高高的”。又于“东边压铜宝,南边压金宝,西边压铁宝,北边压银宝……天地压稳了”。然后把“那团团的地,铺在三个大鱼背上……鱼跳不起来,地也就稳了”。元阳彝族民间流传的创世史诗《阿黑尼西摩》也说:“用什么撑天?用什么撑地?……多斗最能干,打了金柱子,撑住东边天;打了银柱子,撑住西边天;打了铜柱子,撑住南边天;打了铁柱子,撑住北边天。有了金银柱,有了铜铁柱,天地不摇晃,天地稳当当。”李国文先生说,以山为柱撑天镇地,可能是彝族先民根据他们当时所居住的自然环境给人的直观形象是四周高山耸立而顶着天所发起的联想。撑天的柱有“四根拉天梁”,可能是根据当时所居住的房屋构架而发起的联想。至于用金、银、铜、铁为撑天柱的质料,明显是由对某种金属而发起的联想。
神创造天地万物依据的是什么呢?这与后来宗教有神论所说的神创无中生有的“创造”是有区别的。神创天地、万物是类似生产劳动,是依据物质材料的创造(劳作)。《查姆》说,神造日月是“去到太空中,种活一棵梭罗树”。树上有两朵花,“白天开花是太阳,夜晚开花是月亮”。《梅葛》说,天地造好以后,天裂开了,地通洞了,格兹天神的儿子和女儿,“用松毛做针,蜘蛛网做线,云彩做补钉,把天补起来。用老虎草做针,酸绞藤做线,地公叶子做补钉,把地补起来”。地会动,就捉来大鱼撑地角,地就稳实了;天会摇,就杀死猛虎,用虎骨做撑天的柱子,用虎的眼、牙、心、肠分别做成日月、星辰、江河、大海等,都是依据 某种具体物质的劳动。
除朴素唯物主义外,彝族先民关于天地、万物起源的思想中,还包含着朴素辩证法思想的萌芽。《查姆》说:“万物在动中生,万物在动中演变。不动嘛不生,不生嘛不长。这就是天地的起始,这就是万物的来源。”认为万物处于演化中,与古代朴素辩证法“运动”、“变化”的观念相通。《阿细的先基》说:“男神阿热,女神阿咪,他们来造人。要想造人嘛,山就要分雌雄,树就要分雌雄,石头就要分雌雄,草就要分雌雄,不分出雌雄来嘛,就不能造人。……山分了雌雄,树分了雌雄,石头分了雌雄,草也分了雌雄,可以造人了。”《梅葛》说:“天有天的规:白云嫁黑云,月亮嫁太阳;天嫁给地,男女相配,人间才成双……没有不相配的树木花草,没有不相配的鸟兽鱼虫,没有不相配的人;样样东西都相配,地上的东西才不绝。”认为万物在相分、相配中繁衍。伍雄武先生说,这就包含着朴素辩证法的“一分为二”观念的萌芽。 (本文由雷波县彝学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