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社会意识折射记录反映彝家遥远的古代历史,这就是《那史》及《那史纪透》。《那史纪透》是《物始纪略》的主要译本来源,《那史》,彝族丧礼舞中武士的旗帜;《那史纪透》(别名《通巧》等),在向死者演示一部彝族历史和向死者演示人生的一般经历的丧祭仪式中,武士旗帜(兼丧祭场挂图)上各种画图的文字说明。《贵州通志》卷三载:彝人“死则集万人计,披甲胄,持枪弩,驰马若战斗状。”《贵州图经新志》载:“凡死丧宰牛祭鬼,披甲执枪,乘骏马往来奔骤,状若鏖战,以逐鬼神……。”《黔记》载:“酋长死,则集千人,驰马若战。”《大定府志》载:“会者千人,骑马若战状。” 《贵州通志》等明代以来的汉文献都对彝族的丧祭仪式作了一定的记录。彝家逢有丧事,主人家用草木纸布等搭建若塔亭状临时建筑,内停放亡者遗体或招有早逝者灵魂依附的灵魂草(代表和象征早逝者),以便于为之举行丧祭、悼念仪式。若塔亭状临时建筑,彝语作“翁车”、或“额车”、或“恳很”等,先由主人家行“曲照”(或称“结照”)仪式,仪式由称“补吐”的人作前导指挥,毕摩随其后,毕摩之后一人执象征旗帜的《那史》,《那史》之后是四名或八名铃铛舞手,铃铛舞手着象征戎装的红色“骑马裙”,头戴纸竹制的头盔,铃铛舞手之后为数十计、或百计、或千计持刀枪剑戟与牵牛猪羊三牲的称“骂幺”(士兵)的人,在“补吐”的指挥下,围着若塔亭状临时建筑及其四角转,毕摩念经,铃铛舞手歌舞,“骂幺”鸣枪放炮喊杀,象征演武布阵,或转作太极形,或转作鹰翅形等。由主人家进行后,奔丧的各姻亲家至少如法举行一遍相同的仪式。仪式中用的《那史》很关键,象征标志性旗帜,象征演武布阵,或“驰马若战斗状”,主要功能只一就是“以逐鬼神”,还有尚武与复仇意识的体现。捉拿死者灵魂的“鬼神”多半是远古时期敌对氏族的先人的亡魂。这些“鬼神”也同龙、太极、日、月、星、鹰、虎与奇闻逸事事象图一起,俨然被绘到了《那史》上,为了向死者演示一部彝族历史,向死者演示一场人生的一般经历的丧祭仪式中,毕摩要向死者解释《那史》,即举行《那史纪透》(或《通巧铭》)的仪式。
《输必孜根由》,记录了彝族称“输必孜”,汉族称“太极图”这一揭示事物两极运动基本规律的抽象示意图的起源和由来,认为“象龙输必孜,白圈生物,黑圈运动,天父由此出,地母由此生。太阳由此生,太阴由此生。”“输必孜,由哎哺下传,知识神来画,吐足佐(一名举奢哲,哎哺时期的毕摩始祖,非写《诗文论》者)来画,智慧神探索,舍啻蒂(一名恒依阿买妮)探索。输必孜会盘,其中的白圈,名叫米古鲁,其中的黑圈,名叫靡阿那,就是这样的。” 输必孜即太极图这一哲学事象图符起源于遥远的哎哺时期。
中华民族是龙的传人,彝族对龙的图腾崇拜尤其明显,《那史》的中心部分所绘的两条龙有讲究,两条龙代表一对夫妻,表示夫妻双亡的,两条龙头逗在一起;表示夫妻有一方健在的,两条龙头各朝一个方向。在《那史纪透》(即《物始纪略》)中,记录描写各色各状的起源和它们的父子连名谱。
在各种图腾崇拜中,数鹰与虎的威力巨大,鹰用双翼遮蔽了天脊和天幕,但好在它对日宫里的玄鸟,月宫里的兔子在征服之后还算是优待有加,否则就失去了白天和黑夜,失去了光明。把躯体覆盖大地的老虎的形象放在丧场上,是借用它的巨大虎威来镇压凶恶残暴的叫“司署”的勾魂鬼。
《物始纪略》借描绘与叙述鬼神形象,记录了远古氏族的颜色崇拜,如有羊头青人,猪毛黑人,就掐脸白人,鸡冠黄人,虎头红人等;记录了远古氏族的原始偶像崇拜,如有尼能就只脚,什勺六只手,独脚野人,人首蛇身,呒靡杜波祖等。鬼神形象只不过是氏族带有原始宗教色彩的夸张描写,这种记录方式与《山海经》可谓如出一辙。
《物始纪略》以短小的史诗形式,记录了远古创世神话:第二集的《修天补地》、《修造日月》、《叙日月谱》、《日月形象记》、《造云造星斗》、《开天锁地琐》、《开日锁月锁》等篇目,第三集的《九把天锁》、《论锁天锁地》、《论锁日锁月》、《论锁云锁星》、《日月食根由》、《日月的根本》、《论日象》、《论月象》、《雾门的银锁》、《补天连地》等篇目集中了一个个短小的创世神话,哎哺的女子织出苍天,哎哺的男子织成大地,神异的娄斯颖、郎朵诺、够阿娄、葛阿德修天补地,修造日月,安星斗、布草木,锁天锁地锁日月、锁云雾,在他们那里,日月作恶可以打坏后埋在地下,日月生污垢可以洗涤,使之重放光辉,这些短小而优美的创世神话,形成一种自成体系的风格,也体现了彝民族创世神话的独自特色,
《物始纪略》以短小的诗文形式,记录古代的社会生产生活与经济活动、人类的社会的三段经历、彝族原始宗教范畴的人鸟共生文化现象、彝族古代的多种丧葬习俗、彝族古代的天文观、彝族以祖先崇拜为核心的原始宗教内涵等。如《文字的产生》、《建桥制缆》、《渡船记》、《造屋记》、《织布记》、《铸剑记》《毡子》等篇章,反映彝族社会以文字的发明创造使用为标志而进入了文明,进入文明社会后为衣、食、住、行、安的目的,所进行的社会生产活动。《金银根源》、《锦帛的根源》、《茶的由来》、《酒的由来》、《马鞍的根源》、《释粮》、《释牛》、《释羊》、《释猪》、《释鸡》、《释鸭》、《释盐》(未整理翻译)、《释米》(未整理翻译)等篇章,记录和反映了彝族古代的社会的经济活动。
《人类的形成》以五方生民来追溯彝族的源头,《米阿媚时代的人》一篇则说:“远古天出现,地产生以后,人开始产生。人不象人,人象鸟,鸟样过三代。鸟样过日子,果子当饭吃,雾当作水喝,松叶当衣穿;人不象人,人象野兽,兽样过三代。兽样过日子,生肉当饭吃,露当作水喝,阔叶当衣穿。人象人样,是到了米阿媚那时,米阿媚时代,象人过日子,五谷当饭吃,专门喝泉水,织布做衣穿,有这种传说。”正是这种朴素的传说,更地贴近人类社会发展的科学规律,也应该是彝族所独有的。
彝族有一种人鸟共生的文化现象,反映在出生时用一只鸡答谢司生育神阿匹额索,人死断气时用一只鸡接气,由用为亡魂引路等生死习俗礼仪中,在消除灾难的仪式里,鸡又以两只脚走路而往往成为患死灾者最佳的替死的首选。在《释鹤》、《释鹃》、《人类的形成》等篇目里,叙鹤和杜鹃的谱系,指出它们的情操与职则,说“君是白脸鹤,臣是青翅鹃,师是白翅鹰。”鹤是君长的徽号,杜鹃是臣子的徽号,鹰是毕摩的徽号。
《殡葬始记》、《恒袅僰三家》等篇目记录了彝族古代的土葬、火葬、水葬、崖葬、林葬等五种葬俗,使“彝族只实行火葬”的顽固之说缺少了彝文文献的支持。
《六九星分野》、《九颗陀尼星》、《二十八宿星》等篇目,反映了彝族先民的天文水平,这是制订历法的基础,又是进入古代文明的标志之一。
《窦米能源流》、《笃米的根由》、《笃米的六个儿子》、《“吐”分崩离析七勾则》、《目确三嫡长》等篇目,反映彝族以祖先崇拜为核心的原始宗教内涵等。《物始纪略》记录了古代彝人眼中的客观世界,也反映了在他们意识中的主观世界。
(文字来源:阿洛兴德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