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天和地是生在一起的,到处黑黢黢,分不出白天和黑夜来。天上有个天神叫尔体古子,地下有个地神叫待补阿尔。尔体古子被天盖得很不安逸,病来睡起罗;待补阿尔给天压得来睡也睡不着。尔体古子派一个神去找先生①算一下是咋个回事。神找到高山顶上,没有找到先生,找到半山腰,也没有找到先生,最后找到山底下,才找到一个叫比都甲里的先生。比都甲里拿出一本书翻开来看,翻了一篇、两篇、三篇,他都不开口,翻了十篇才说话,喊尔体古子把天隔做天,地隔做地,天和地隔开了,他的病才好得倒。尔体古子就依先生说的,抬了九十九坛酒,杀了九十九条牛,请来一个叫古莫阿尔的,帮他用金子、银子打成四根柱头,又喊使惹顶里拿去,分东、南、西、北四方,把天顶住。这样,天就变成天,地也变成地了。尔体古子的病也好了,待补阿尔也觉得舒服了。
天和地隔开以后,地上没有水,也没有树木花草,使惹顶里问天神咋个办。尔体古子派了一个叫阿俄索补的,把树种子、草种子拿来地下撒起,又在天上开了九个海朝地下灌,才有了树子、草草和清水,从此以后,地上的人才能过日子了。
天上有个叫阿牛古子古的把七个太阳、七个月亮一齐挂在空中,地上的庄稼被晒死,树木、草草、清水都被晒干,人们就不能生存了。有个女人叫勃莫里日,看到七个月亮、七个太阳把世间害得这样惨,又没得办法,拍脚打掌地大哭大喊:“完罗!完罗!”气得要发疯了。
这时候,空中飞来一只老鹰,飞到勃莫里日头上转了三转,落下三滴血、三根毛,一齐落到她的怀里。勃莫里日觉得很奇怪,去请个先生给她算一下吉利不吉利。先生扳着指拇一算:“哦!你家侧边有一家白人,他有一条白牛,把白牛杀了你就会生下支格阿尔来。”勃莫里日气得要死,冲气走了。一天,她坐在房屋楼楼上,看见隔壁子真有一条白牛,就去跟那家白人商量,杀了白牛。过了七个月,她真的生下个儿子,真怪!是从磕(读“克”)膝头上生出来的。她就照先生说的给儿子取名支格阿尔。只是支格阿尔不吃奶,也不吃饭,一天到黑地哭。咋个办?勃莫里日气得遭不住,把儿子丢进一个石洞里。支格阿尔没有死。原来石洞里有个龙神,他饿了就吃龙奶,这样,他一天一天长大了。
支格阿尔看到天上七个太阳、七个月亮,把地上晒焦完,人们遭了殃,心里很日气。他是个射箭能手,就拿起弓箭走上高山,爬上一棵又高又大的杉树顶上。他先射太阳,射中六个,留下一个;接倒射月亮,射中六个,也留下一个。这时候,太阳、月亮躲起来了,到处又黑黢黢的,九天九夜不天亮。支格阿尔杀了一条牛,拿一腿肉去上咐②太阳,拿一腿肉去上咐月亮,喊太阳当妹妹管白天,月亮当哥哥管晚上,说好了,才重新得到天亮。支格阿尔又拿来一只公鸡,定出一个时间,给太阳说:“早晨公鸡叫才天亮,你那个时候才能出来。”又给月亮说:“晚上公鸡叫才天黑,你那个时候才出来。”支格阿尔把太阳、月亮这样定了,从此以后,才分出白天和黑夜了。
阿此古且家里有三个儿子。有一天,他们拉起黄牛到阿干地台耖地,耖到一个大黑石头旁边天就黑了。第二天,又把牛拉到那里去耖地,一看:头天耖的地好象没有耖的一样,三弟兄不晓得是咋个回事,又把地耖了。耖到大黑石头边上,天黑了,他们商量说今晚上不回家,在这里守一夜,看是啥子人来把地翻还原的。到半夜,看见一个白头发女人,赶起一群猪在耖过的地里乱拱、乱滚,三弟兄气慌了,一齐跑出去逮倒那个女人。老大说:“拉来杀了。”老二说:“把她捆起打一顿。”老三说:“打也不要打,杀也不要杀,好好的问一问。”这个女人叫阿此莫俄土果。她说:“老三说对,杀也不要杀我,打也不要打我,我是天上派下来的。天神尔体古子说,大年初三那天,洪水潮天,天翻地翻,人世间变成九龙海,耖地没有用处了。”三弟兄倒信不信的,问她咋个办?她说:“老大修一间铁房子住,洪水潮天你落地;老二修一间土房住,洪水潮天你落地;老三修一间木房住,把所有的家什搬进屋,洪水潮天你潮天。”这样,三弟兄把白头发女人放了。
到了大年初三,洪水潮天了,地上成了大海,老大、老二都给洪水淹死了。只有老三住的木房子在水上漂了三七二十一天,洪水下降了,才落到一座高山上,他把漂到面前的牲畜捞了起来,还救起雀儿和蛇。雀儿带得有一点火种,他就捞些草草、囤包烧起个火堆,火烟冒到天上。
天神尔体古子有个姑娘,长得扎实美貌。这一天,他看见人间还有火烟,给女儿说:“洪水潮天已经二十一天了,你下去看一看是咋个回事。”女儿下去看了,欢欢喜喜跑回来:“爹,地下还有人!”天神听了扎实不喜欢。女儿很担心的样子:“世间只剩下他一个人,没得搭伴儿的,又没得粮食种子,日子咋个过?”天神说:“不管他。”女儿说:“我下去陪他,好传下子孙后代。”天神气得遭不住,叨也枉自,就给女儿出难题:“你跟他成亲,先要做个事情。”女儿问是啥事情,天神说:“喊他把烧过的灰搓成九 ③长的一根索子拿来,我就答应。”女儿下去给老三说了。老三正伤心找不到一个说话的人,看见天神女儿情愿嫁给他,喜欢死了,就拿谷草搓成九 长的索子,放在簸箕里烧成灰,还好好地象一根索子样。姑娘端起簸箕回到天上,把索子给爹看,尔体古子要挡也挡不住了。
姑娘和老三成婚以后,生下三个儿子都是哑巴,扎实奇怪,又上天去问:“爹,咋个我家三个儿子都是哑巴?”尔体古子还在气,问死他也不说。女儿劝来劝去,最后他才说:“你家背后有一窝竹子,里头有三根笋子。把三根笋子砍来烧爆,就各说各的话了。”
女儿回家来,把三个哑巴儿子喊在火塘边坐起,又把三根笋子砍来,烧爆,三个哑巴吓得跳起来,都说话了。老大伍乌子沙变成藏族,老二伍乌兰牙变成彝族,老三伍乌给子变成汉族。三弟兄分了家,分地的时候,各自做起记号:藏族栽些木桩桩,彝族捆些草草,汉族埋石头,砌石坎坎。后来,烧了茅坡④,草草和木桩全都烧焦完,分不出界线来,只有汉族的记号还在。从那个时候起,藏族和彝族都住在高山,种山地,汉族住在平坝河谷,种水田。
就是这样,我们各个民族都是一个爹妈生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