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这两个问题一直是人类探知的永恒话题。
智慧的彝族先民在几千年前就已知晓结果,彝族认为,灵魂不会随身体而死,而是可以超脱于身体之外。当肉身死去时,灵魂会去寻找自己逝去的亲人,并与亲人们生活在祖先世世代代生活的地方。然而,灵魂不会自已去漫无目的找寻,要在毕摩的指引下,按《指路经》所指的方向才能找到自已已逝去的亲人。灵魂去的地方是一个路途遥远的欢乐世界,那是远古祖先的发源地,是一代代祖先迁徙的路线。
石林彝文古籍
彝族历史上有过二次大的迁徙。彝学家们认为彝族源于古代氐羌民族,氐羌是一个古老的族群,早期生活于西北甘、青地区。“氐”在彝语中是“平坝的意思”,汉字借音是发“甸”字音。石林县过去称“路南县”,在彝语中称为“乐甸”,意为“欢乐之地”。彝族撒尼人从小爱唱爱跳,快乐是撒尼人有天性,或许源于远古民族的跋山涉水劳顿之辛苦而为之。
“专家认为:古羌人从西北迁往西南大约从4000至5000年前开始的。与彝族有关的古羌人,从西北途径四川南部再进入云贵高原,这条迁徒通道,学术界把它称为‘藏缅语民族走廊’,简称‘藏彝走廊’ ”,(黄建明:《彝文经籍〈指路经〉研究》,12页,北京,民族出版社,2012。)经过这条迁徒路线有今天的藏族、羌族、彝族、傈僳族等众多的藏缅语族的民族。
“笃慕”是全体彝族认可的祖先,彝族历史较为清晰的迁徙事件“六祖分支”就是始于笃慕时代,“六祖分支”形成了今天的彝族分布格局。“六祖分支”在彝族历史上称为第二次大迁徙,据彝文文献《西南彝志》记载:先祖笃慕生了六子,六子发展成六个大部落,史书称为“武部”、“乍部”、“糯部”、“恒部”、“布部”、“默部”,后因联姻各部落发生械斗,破坏了婚姻纽带,笃慕无奈只好分支,六祖分支之地始于云南省昭通,武部从滇东北迁往滇中和滇西一带,乍部从滇东北迁往滇南和滇东南一带,糯部主要进入大小凉山,恒部主要迁入在操北部方言的彝族地区,布部主要分布在贵州威宁,默部从昭通迁往贵州彝区,布、默有一支从滇东北迁入滇东南。其中,默部从滇东北经曲靖,到陆良直接进入石林,另一支则从昆明滇池东迁经宜良进入石林县,这两支部落与石林县土著“落蒙部”(南诏时期三十七部落之一)混合在一起,最后形成了“撒尼人”。混合的文化形成了有别于其它彝区的独特的彝族撒尼文化。
无论彝族自称有多少种,支系有多少种,却有共同拥有一部《指路经》,各地《指路经》大同小异,指向同一个地方,拥有共一个祖先。语言和文字是维系一个民族的重要因素,在当代,各地的彝族虽然服饰和语言方面有了一些区别,但古彝文的通读通写却得到彼此的认同。《指路经》是一部彝族迁徙史诗,毕摩通过念诵《指路经》将亡灵指引至祖先的发源地与祖先团聚,实则也是祖先崇拜的体现。
石林寨黑村晒祖灵
彝族宗教信仰里的鬼神,与汉文化的鬼神有别,传统汉文化中所说的鬼是指各种生物死亡后产生的阴魂,而神仙则是各种生物通过修炼达到一种非凡法力的一种状态。彝族的鬼神都是自已祖先幻化成的,在石林彝族民间习俗中,逢年过节或特殊日子家人团聚,吃饭前总是先盛一碗放于门外,意思是请祖先同吃同乐。石林彝族村寨大部分村子都有祖灵洞,里面存放着祖灵。石林彝族家中只供三代祖灵,当出现新一代祖灵时,必须把家中老一代的祖灵送到固定山洞中,每年正月十五要把所有祖灵拿出晾晒,并进行祭拜,家族所有成员必须参加与先祖团聚。有时彝族家中遇到解不开的谜,还得通过“氏玛”(一种比较古老的神职人员)与已故的祖先对话,解除迷惑。彝族并不惧怕鬼神,那是自己的亲人,虽亲人已故,却仍可通过各种仪式维系着自己或自己家族与已故祖先的联系。彝族为什么那么乐观? 因为彝族已经解决了生和死的问题,生是无法选择的,死后在毕摩的指引下去寻找自己的祖先,最终与祖先快快乐乐生活在一起,没有孤独,没有悲伤。因此,彝族社会离不开毕摩,离不开《指路经》,这也就是《指路经》历经几千年不衰的原因,它是在彝族的根,无论彝族分多少枝,多少叉,根总是一个。
2007年,收藏于云南昆明市石林县图书馆的彝文古籍《指路经》列为文化部公布的第一批国家珍贵古籍名录,序号2355号。《指路经》是彝族古老文化的共同历史记忆,也是彝族认同的重要标志之一。它没署名,没有作者,是世世代代的彝族先民在迁徙过程中的智慧结晶,它有来源,不会有终结,因为,彝族终将会在繁茂的大地上生生不息,与各民族共同创造繁荣、富裕、美丽的家园。
作者:王向方,石林县民族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