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通过对相关文史志资料的梳理,结合实地调研,发现玉溪地区彝族医药历史源远流长。本文从彝族医药史、研究历程、现代传承3个方面阐述其医药发展源流,并以史为鉴在结尾部分提出当前社会研究、传承、发展彝族医药的建议。
【关键词】玉溪地区;彝族医药;发展源流
玉溪地区位于云南省中部,包括2个市辖区、8个县,其中包括三个彝族自治县,分别是峨山彝族自治县、新平彝族傣族自治县、元江哈尼族彝族傣族自治县。经过对史志、现代文献资料的查阅,结合走访调研发现,玉溪地区彝族医药历史源远流长。
1 发展历史
勤劳勇敢、性格豪放的彝族人民,在与疾病作斗争的实践中形成了具有地方民族特色的彝族医药文化。流传于新平的彝文典籍《哦姆支杰察》记载:“在荒古年代,世上的人们,有病不会医,病了吟哼哼。我们的祖先有英臣什诺,上山采百草,尝遍苦酸辛。百草有百样,一样采一百,百样治百病,有病不再哼。后人学什诺,如火星火种,什诺的医药,一代传一代。”经过长期的医疗实践,依靠当地丰富的自然资源,累积有效的用药经验,逐渐形成了具有本民族特色的彝族医药。
玉溪地区历史上彝族医药医家辈出,可圈可点,特别清朝以来有文献记载的医家更是多见。正是由于这些具有代表性医家不断努力、推陈出新,不仅使西南地区人民群众免受疾患疫情的困扰,而且创制出享誉全国,行销世界的济世良药,造福人类。
通海县人沈育柏(1685—1771)在广求良方、积累多年之后,于雍正六年(1728)在县城文庙街开办“拨云堂”,以前店后厂的形式制造、销售“锭子眼药”和其它丹、丸、散、膏药等。光绪元年(1875年),沈元能主持经营药堂时,开化总兵夏豹伯进京面圣,以“拨云锭”为贡品敬呈皇室,倍受嘉奖,回赠楹联“拨云抽丝眼光若电,云开雾散医道神通”。清末民初,“拨云锭”除畅销国内,还远销东南亚各国,深受患者欢迎,民间曾有“身带拨云锭,走遍天下不受穷”的说法[1]。
江川县赵官村人曲焕章(1880-1938)早年跟随姐夫袁槐,在姐翁袁恩龄的指导下学习伤科,后来又拜师姚洪钧,行医滇南各地时,博采众长,广泛向当地民族医、草药医请教,遂成伤科名医,1914年成功创制曲焕章白药,后呈报云南省政府警察厅卫生所检验合格,公开出售。经曲焕章不断总结改进后,白药达到了最理想的疗效,不仅畅销国内诸省,还以七三折在上海、武汉、香港、澳门、新加坡、雅加达、仰光、曼谷、日本等地建立了代销处[2]。早在1864年,江川县后卫乡格勒婆、候万春母子在当地抗击回民义军起义中,为救护战伤乡亲,就地取材,创制黑药。经子候毓琳(1872-1928)、孙侯怀德(1909-1952)发展改进,试用于临床,已达到起死回生的神奇疗效[3]。江川县金家庄王显(1855-1926)、王子荣(1879-1960)同宗族,是本家叔侄关系,分别研制出万应膏和无敌膏。民国二十三年(1934年),无敌膏经王树芬(1903-1982)改革提高,创立声誉,在昆明光华街的一爿房子里挂“王子荣药房”营业。膏药销省内各县,在上海、南京、汉口、成都、重庆、贵阳、南宁等地均有代销处,并出口香港转销其他国家,年产销二万多张[4]。“白药”、“黑药”和“王氏药膏”并称为江川历史上的三大名药。
峨山县大棚租村人周静溪(1869~1950),青年时师承彝医,兼习中医,清末曾履职军伍,中年退伍返滇从政,后职返乡操医,率子嗣在乡挂牌行医。周氏精于内科诸症,擅长救治急症,开方施药以剂量猛峻著称。附近如石屏、龙武、玉溪、河西、易门等地的彝汉病者慕名来峨求医者甚多[5]。
元江县洼垤乡人李仕甲(1904—1984),彝族,自幼跟师学习彝文,在掌握彝文化的基础上,潜心刻苦钻研彝文医药书籍,精通彝医药理论,擅长于治疗内、外、妇、儿诸科疑难杂症。从20世纪30年代起,便广收徒弟,耐心传授,为国家培养了一大批彝族医生,使彝医药后继有人[6]。
玉溪其他各縣亦有代表医家,如康熙年间易门名医王观善用针灸,治病如神,“三泊有田家子病溺结,观至则死半日矣,一针即苏。又省城毕姓妇,胎死腹中,观诊脉未绝,亦针即愈。[7]”新平县磨皮乡人此苏维录巴(汉名张德跃),精通彝医药理论,擅长骨伤医技,自成一派,承传弟子较多,著有彝文医药书,在新平彝族中颇有声誉,流传广泛[8]。
民国时期玉溪地区的医堂药店逐渐增多,各县县城店铺林立,如玉溪的天合堂、宝元堂、太生堂;江川的聚星堂、长生堂、复元堂;易门的名春堂、复春堂、长寿堂;新平的益寿堂、延寿堂、天宝堂;元江的济生堂、仁寿堂等[9]。玉溪医家亦出门行医,将自家医药带到县城以外的地方,扩大了影响力。如江川县赵官村人袁恩龄创制“南极万应丹”后,其三子袁杞先澄江后昆阳开业医铺出售;其长子袁槐在改进家传丹药配方、提升疗效的基础上,于民国二十一年(1932年)在昆明小西门内正街开设“袁氏同春医药房”,将“南极万应丹”及所制各种丸散膏丹、药酒、药水呈经云南省政府化验核准注册公开出售[10]。
然而,由于长期的交通闭塞、中央对西南少数民族的歧视,特别经历明、清时期,中央政权对云南的压迫统治,实行文化灭绝政策,彝族医药在逆境中生存和发展,始终处于自生自灭、艰难发展的状态。明代洪武年间和清朝咸丰、同治年间,当权者对彝族文化给予无情摧残,以至于在涉及西南的汉文历史文献中,绝少有彝族医药的文字记载。甚至在概述云南各地彝族时,以“病无医药,用夷巫禳之”的语句加以描述[8]。以至久负盛名、驰名中外的“锭子眼药”、“云南白药”都很少有人知晓它们是历史悠久的彝族医药。
2 研究历程
新中国成立后,在当地各级人民政府的关心、帮助下,玉溪地区开始对彝族医药的现代研究工作,取得重要研究成果。开展地方性的彝药调查、采集、鉴定工作,精心筛选整理成书;发掘重要彝文医药古籍,抢救整理、出版专书,更梳理归纳彝族医药理论及传统医药知识体系。
21发掘古籍从20世纪80年代起,云、贵、川三省彝族医药工作者,在哀牢山、凉山、乌蒙山的彝族居住地区,展开全方位的彝文医药文献的发掘工作,共发掘到28本,都是手抄本[11],其中在玉溪地区发掘的彝文医药文献就有9本。
《老五斗彝医书》,据考为晚清至民国三年(1914年)间抄本,1987年在新平彝族傣族自治县发现。《三头马彝医书》,考证为晚清成书,1983年在元江县发现[12]。《洼垤彝医药书(甲)》、《洼垤彝医药书(乙)》,分别于1986年、1987年在元江县发现,据考成书于晚清。《彝人病痛药方》,1985年云南省新平县发现,由彝医咩苒绕茈若著,深受后世推崇[10]。《彝医药书》,1987年云南省元江县发现。《老厂彝医书(一)》、《老厂彝医书(二)》分别于1986年、1989年云南省新平县发现。《吾查们查》,1999年云南省玉溪市发现,是彝文说唱史诗类文学作品。在彝文古籍《吾查们查》中,记述了彝族先民用弓箭狩猎动物,取动物肉、胆等部位入药的医药实践。
这些手抄本,纸质粗糙,用兽皮或粗麻布裹面,线装,卷成轴状。据考证,它们大抵以口碑资料酝酿于元,成书于明,流行于清,转抄于民国初年[11]。文献中记载了地产药物、疾疫病伤、治疗方法、给药途径等重要医疗实践经验和彝族医药知识。
[KG(0.2mm]22药物资源玉溪地区位于滇中,气候温和,自古地产药材品种丰富,销售省内外。据清朝地方志记载,玉溪各地均有药材出产,出产种类最多的县市为澄江56种(康熙《澄江府志》),元江47种(道光《元江州志》)和玉溪45种(康熙《新兴州志》)。80年代初,玉溪地区药检所分别同峨山药检所、元江药检所联合,在当地开展彝族民间药物的调查工作,经过认真细致地调查、采集、鉴定工作,最终筛选药物整理成书《峨山彝族药》、《元江彝族药》。《峨山彝族药》共收载彝族药物23种,其中有11味药物产于峨山境内,为当地彝族同胞所喜用。《元江彝族药》收载了当地民间疗效确切的50种彝族药物。[KG)]
经过对发掘彝文医药文献的抢救整理、出版专书,系统梳理玉溪地区传统彝族药物资源。如《聂苏诺期》根据新平县境内发现的彝文手抄本,经翻译整理、调查核实、鉴定验证而成文出版,内载273种彝药,其中植物药214种,动物药52种,矿物药7种;《哀牢山彝族医药》在新平、元江发现的3本手抄本的基础上整理出版,共记录药物920种;《哀劳本草》是将发现的五个彝文手抄本(其中四本在玉溪地区发现)的药物进行对比研究,经采集鉴定,疗效观察,最终收录药物752种。
彝药具有以下特点:(1)就地取材,包括植物药、动物药、矿物药及其他。(2)经过对玉溪地区发现的彝文手抄本进行比较研究,发现同一药物品种在各抄本间重现的机会不多见;在同一抄本中,各种药物在不同病症间出现的频率也很低,说明药物分布的地区性和效用的专一性都很强[12]。(3)广泛使用动物药,药用部位涉及皮、毛、骨、角、脏器、香(动物分泌腺体)等。
3 现代传承
从民国开始,部分治病如神、享誉一方的民间彝族医生被吸纳到现代医疗机构,开启了传统彝族医药的现代传承、发展之路。民国二十二年(1923年),成功创制云南白药的曲焕章被委任东陆医院滇医部主任;新平名医雷玉峰于30年代出任昆明市立医院中医主任[7]。建国后,玉溪地区整合当地原有彝族民间医、医药堂店资源到各级医疗单位或合并为联合诊所,以彝族医疗技术和药物服务于当地各族群众。元江县1963年吸收6名彝医为全民所有制人员;1969年又吸收21名彝医出身的乡医为各生产大队合作医疗站的医生[6]。著名的“锭子眼药”、“云南白药”在研究传统秘方,改进生产工艺的同时,更注重新药研发、产品拓展,如今都已成为大型现代化制药集团。
4 小结
玉溪地区彝族医药历史源远流长,医家众多,名方名药享誉国际,是研究彝族医药的重要历史参照坐标。彝族医药文化底蕴深厚,内容丰富,在历史上虽历经兵燹,却始终是西南地区重要的卫生资源,庇佑着彝族及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其他民族的繁衍生息、幸福安康。当前医疗实践证实,现代医疗手段疗效不好的一些疑难杂症,如骨伤、风湿、类风湿、皮肤[FL)] [SD1,1] [FQ(22*2。175mm,X,DY-W] [SQ+1mm] [CD=175mm]
病、癌症等,彝族医药却积累了丰富的治疗经验,形成了独到的彝族验方。研究、传承、发扬彝族医药不仅是在贯彻实施国家中医药、民族医药发展战略,关键还是在于推动彝族医药的现代发展,是迎合当前我国人民日益增长的医疗保健需求,为他们提供又一绿色、安全、有效的医疗卫生选择路径。
当前社会研究、传承、发展彝族医药需要重視对彝族医(生)的保护、传承与培养,建立彝族医药活态传承机制。彝族医药的发展离不开一代代不懈追求、提升疗效的彝族医家,彝族医的医疗实践是彝族医药事业、相关产业发展的源头活水。然而,实际生活中合法执业的彝族医凤毛麟角,持有的职业资格证书不是中医医生就是乡村医生证书;大多数原有民间祖传、师传或是自学而成的彝族医往往因为文化水平低,无法通过“确有一技之长”的民族医药人员考核认定,彝族医药正因为实践者、传承人数量锐减、生存空间狭小等现实问题,面临着急剧的流变和消失的风险。相关地方政府、职能部门还需要大胆创新,规范管理,建立健全彝族医药传承管理办法,延续其应有的生命力,实现其融入生活、服务乡众的的活态传承。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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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载:《云南中医中药杂志》2017年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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