彝族是最注重传统仪式、礼节的少数民族之一,彝族人一生中最隆重仪式就是婚礼。彝族尊重“父母之命,媒约之言”,婚礼要经父母同意、媒婆说情的仪式才算得上正规,如无仪式,即使成了亲,认为不是正规的,被别人笑话。早些年,有“门当户对”而订“娃娃亲”的父母包办婚姻。
峨山县的彝族分为聂苏、纳苏、山苏三个大支系,各个支系的婚礼仪式不尽相同,婚礼一般要经过相亲、提亲、订婚、娶亲、回门等过程。彝族婚俗是彝族传统文化中保持最完整、流传最长的仪式。
一、相亲
彝族自古崇尚“以歌传情,以舞为媒”的自由恋爱,成群结对地跑山对歌产生的恋情。开新街、赶花街、马樱花节、火把节是相见的好日子,每盼到这一天,要相亲的把自己收拾干净,打扮得漂亮(同村男女不相约)。吃米线、打扑克、一起游玩。见了面不直呼对方姓名,男的叫阿表哥,女的叫阿表妹,不在乎对方的年龄大小,这样又亲近、又保持距离,双方少了些尴尬;到了晚上,吹树叶、弹四弦、对歌,点燃火堆,围起来跳大娱乐,从闪烁的火光找红彤彤的笑脸。四目相对,情意浓浓,找个借口,心照不宣,一对对手拉手到树林里、小溪旁说话。有意的就约定下一次见面的时间、地点;没意的就到另一个玩场寻有缘人。
在没有确定关系前,有一个阿表哥可以与多个阿表妹约会,一个阿表妹也可约会多个阿表哥,择优选一,也有两个阿表哥为争一个阿表妹进行斗酒、板手跤、赛歌、比舞,输了就退出角逐,喝干酒后祝对方早日抱得美人归。一旦确定恋爱,就只有一对阿表哥、阿表妹了。
不会唱情歌的阿表哥是得不到阿表妹的青睐。阿表哥们不但干家里的农活积极,扔掉平时的懒惰,注意打扮,破衣裳也穿得干净,穿上了白衬衫;还象刚学叫的小公鸡,白天练嗓,晚上也练嗓,想方设法把山上见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编成歌词,唱出来打动心仪已久像月亮一样的阿表妹;相比阿表哥,阿表妹稍微含蓄一点,喜欢隐藏自己的思念,有事无事找村里的媳妇学刺绣,把对阿表哥的相思一针一针绣在花上,晚上只见星星不见哥,绣条腰带给阿表哥,不知合不合?
腰带绣得最好的阿表妹,最容易打动阿表哥的心,有时还会争抢,见阿表哥们为自己“争风吃腊”,阿表妹们的心里最甜。
二、提亲,又称“讨婚”
相识、相知、相恋后,恋情终要得到双方家人、亲友的认可。先由阿表哥带上几个弟兄到阿表妹家帮干农活,阿表妹叫几个信得过的姐妹来家里喝酒,考查阿表哥,阿表哥对几个姐妹频频劝酒心知肚明,很有礼貌地周旋,打死也不喝倒。勤劳、会做事;诚实、会做人,是彝族传统选姑爷的标准。抱着水烟筒、爱喝包谷酒的阿爹的认可,越看姑爷越爱的阿嫫点了头。过不了多久,阿表妹又带上几个姐妹到男方家插秧、收谷。阿表哥的父母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勤劳、会持家,孝顺、会待人,是彝族传统选媳妇的标准。春去秋来,来来往往,水到渠成。
仲夏时节,犁耙高挂。阿表哥的阿爹阿嫫起个大早,杀了只鸡,把媒婆请到家里,请帮忙到女方家提亲。媒婆三嘴啃完鸡屁股,喝干了杯里的酒,打了一连串的饱嗝,普及一番提亲风俗,拍胸说为侄儿婚姻大事操劳是义不容辞,阿爹阿嫫在连连点头中拿出了168元的“辛苦费”,媒婆收下钱象只即将出征的公鸡走了,阿爹阿嫫又笑咪咪地转过身准备提亲的水礼。
媒婆迈着拐步、提着两盒红糖及其他小礼品,带上男方的期待跨进了女方的家。在媒婆的啧啧称赞中,女方的阿爹阿嫫喝到了今年最甜的蜜,笑咪咪的,早就猜到媒婆的来意。媒婆还没有把男方夸成一朵花,他们早就把男方当成自家一员,嘴里虽说女儿还小、还不懂事,其实早就想体体面面地把女儿嫁出去。阿爹阿嫫的表情哪会逃得过媒婆久经沙场的眼光,猜着他们对男方很满意,把男方的生辰八字和家境说出来后,就问女方的生辰八字,连夸女儿有这样的父母福气好!跟男方结成一家更是锦上添花!
吃过七荤八素、喝得七晕八醉、走得七弯八拐的媒婆见人都笑眯眯的,要让所有人都猜到成功的曙光。回到男方家后,把女方的生辰八字告诉了男方的阿爹阿嫫。晚上,阿爹邀请族里长辈到家里,如能请到“毕摩”是最好,至少也请一个会测生辰八字的人,双方的生辰八字配不配?什么时候适合成婚?测出黄道吉日,又劳驾媒婆走一淌女方家,把男方测的生辰八字及黄道吉日告诉他们,看一看是否门当户对?若女方家测跟男方的相差不大,姻缘就天注定了。
天时、地利,就差人和?双方的阿爹阿嫫开始走动后,那离成亲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三、订婚
到了选定的黄道吉日,男方父母叫上亲朋好友挑上酒、肉、蔬菜、糖果等“水礼”,由媒婆带领,表明是“明媒正娶”,声势浩荡地走入村子,到女方家的屋内外摆酒席,女方也邀请亲朋好友来见证女儿的订婚仪式,桌数多少由女方定,女方人员不下厨,只负责提供厨房及用品、茶水。
男方带来的人在厨房,洗菜的洗菜,切菜的切菜,炒菜的炒菜,长辈坐在堂屋里陪女方长辈喝茶,一切照事先说好的按部就班;女方也邀亲朋好友出席,特别是女方舅舅,一定要提前到女方家,虽不必下厨,陪客喝酒,满脸红光,烧水递烟,样样得来,不少彝家礼节。在彝族传统风俗中,以舅舅的地位为大,除族里长辈以外,在办婚事、丧事诸事中具有决定权。
晚饭前,双方父母、舅舅及长辈坐堂屋里,协商婚事,敲定结婚的黄道吉日、婚礼仪式、行程,要男方提供的肉、疏菜的品种及数量,双方迎亲、送亲的人数。当面把聘礼折成现金敬给女方母亲。过礼认亲、行聘订婚后,双方的婚姻关系算正式成立。
四、娶亲
彝族传统风俗是“女嫁男娶”,与汉族风俗相反。不管男方家、女方家的婚宴通常是前、后五天,婚礼办的是轰轰烈烈、热热闹闹。
第一天,厨师、村里帮忙的人(也称相帮)杀猪宰鸡,熬骨头汤、酥肉,洗碗、打扫卫生,搭凉棚(专给长辈、贵宾就餐的地方)等。第二天,亲朋好友带一升米、糖、彩礼来祝贺;彩礼堆放正堂屋,彩礼越多,主人家越有面子,舅舅家还要带米线、啤酒犒劳宾客。第三天,女儿岀嫁,姑爷接媳妇,祭祖、拜堂、闹婚等重要的仪式都在这一天。第四天,答谢亲朋好友,新人抬酒盘敬喜酒,喝喜酒随意给点礼钱,辈份越高,给的礼钱越多。第五天,答谢厨师、相帮,由主家人亲自做饭,感谢乡里乡亲的支持,每位给一份“水礼”(烟、酒、糖)。
嫁女日:女方父母承办盛宴,请本家亲朋好友举行嫁女仪式,准备好女儿的陪嫁礼品。晚宴上,父母要对各位亲朋好友敬上一杯喜酒,感谢各位不远千里来参加女儿出嫁宴。夜里,女儿要邀请姐妹在自己的闺房里坐在一起,唱哭嫁歌《阿嫫念惹》(妈妈的女儿),借景生情,委婉悲切,如泣如诉,感谢父母养育恩,女儿岀嫁后成别家人,不能早晚伺俸双亲,父母年纪大,要保重身体………
迎亲日:由男方长辈带新郎、伴郎10多人组成迎亲队,带上一头肥猪,蒜苗、青菜、白菜、豆芽菜等,蒜苗表示这桩婚姻已应“父母之命,媒约之言”,好事已成;青菜白菜表示这桩婚姻清清白白;豆芽菜祝愿新婚夫妻早生贵子。吃过早饭,新郎和伴郎们要千万百计喊开新娘的闺房,伴娘出各样难题考验新郎,考验过关新郎才能进来背岀新娘,不然,一天到晚新郎都娶不到新娘。“喂奶钱”交给新娘的舅舅,再转给新娘阿嫫。
新娘打起花伞出门,过河、过桥,新郎要背新娘,表示愿为新娘承担一切。新娘的嫁妆放在一对木柜子里,一般从新娘家挑出来就不允许落地,一个木柜子由两个粗壮的大汉挑得满头大汗,有时木柜子会故意放入大石头,增加重量,明知是故意的,也不敢取出石头。不然的话,新娘家人就会笑话新郎不能吃苦,做事没有恒心。
拜祖宗:迎亲队伍回到新郎家,要放炮仗迎接,由男方姑妈等长辈女子站在门口,口中念念有词,一边向新娘撒五谷、糖果,也向四方撒,新娘由伴娘牵手跨过门囗燃烧的火盆,再由新郎舅妈和姑嫂扶着踏在洒满松毛的过道进入正堂屋。新郎新双双跪下,由祭祀主持人敬告天神、祖先,告诉家中增加新人,望天神祖先给予关照,保佑他们五谷丰登,无病无灾,幸福美满,家庭和睦,事业有成。跟汉族的“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礼节相似。
认亲钱:新郎新娘拜天神、祖先后要拜见家里长辈,按辈份顺序进行认亲,伴郎、伴娘端上红糖水,由姑嫂一一介绍,从爷爷奶奶、父母、姑妈姑父、舅舅舅妈等依次跪拜,新娘嘴叫越甜,诚心跪拜,长辈笑得越开心,纷纷从口袋里掏出红包,给新人“认亲钱”,认可这门亲事,说一些祝福吉祥的话。
认亲酒:晚餐是婚礼的正席,炮仗响后,管事主持念今晚舅舅犒大家的菜肴,问菜是否已上到桌?大家回答到了,管事代表新郎父母祝各位亲朋、相宾用餐愉快,招待不周,多多包吃涵!不一会儿,婚庆主持闪亮登场,把新郎新娘请到台上,恭贺新郎新娘新婚快乐!望珍惜来之不易的缘份,祝愿相敬如宾、相亲相爱,白头偕老!再请上双方的阿爹阿嫫,新郎新娘要感恩:生育之恩,抚养之恩,教育之恩!面对亲朋好友三躹躬,感谢大家的支持和惠顾。随后,彝语歌手和歌舞队登台表演,把晚宴推上劲歌热舞的高潮。在众人欣赏歌舞的同时,新郎新娘在阿嫫由带领,按血缘、辈份顺序依次向亲朋好友、相宾敬酒,俗称“认亲酒”,喝了喜酒的亲朋好友给喜酒钱,说些祝福语,辈份越大,给得越多,给新人越多,长辈觉得越体面,新人父母脸上有光。喝了喜酒的姑嫂们唱起了彝族敬酒歌,歌声此起彼伏,全场报以热烈掌声,晚宴持续的时间越长,闹的、唱的越多,主人家越高兴。
认亲鞋:晚饭过后,就是新娘端洗脚水给长辈们洗脚,恶做剧的小孩躲在门背后,抓一把松毛、瓜子壳扔进新娘端着洗脚水,让新娘一遍又一遍返回去端洗脚水,新娘在伴娘护送下把洗脚水端给长辈们,还递一双崭新的“认亲鞋”(布底毛边鞋,是新娘出嫁时送给新郎及长辈穿,表儿媳心意),也有同辈的人装酒醉故意把洗脚水蹬泼,让新娘三番五次地端洗脚水,新娘不厌其烦,以自己的温柔贤惠赢得新郎家人的尊重。长辈拿到“认亲鞋”、洗完脚,给新娘10~50元不等的认亲礼。
闹新房:端完洗脚水后,新娘回到新房。来参加婚礼的小孩们开始行动,围住新房向新娘要喜糖,去了一拨又来一拨,反反复复,有的小孩要了三四次,新娘伴娘不厌其烦地每次拿几颗糖果,要得糖果最多的孩子是幸福的。之后,未婚的小伙子也讨要糖果、喜烟,同辈的未婚亲朋好友也加入,新房无法容纳这么多人,新娘和伴娘只好走出新房,拿岀从娘家带来的糖果、瓜子、喜烟摆放在堂屋的桌子上,伴娘们到厨房拿水烟筒给小伙子们点烟,并将锅底的黑烟灰抹在水烟筒口,将水烟筒递给小伙子,并点燃喜烟,小伙子只得低头吸水烟筒,嘴巴沾上了一圈黑烟灰,引得众人大笑!吃糖果、嗑瓜子、抽喜烟,唱山歌、对白话、对唱,一轮伴娘与伴郎、闹新房的小伙子正式登场,嗓门越大、唱得流畅的人多得掌声,也有未婚青年在此一见钟情。
霄夜的重头戏就是新郎、新娘互敬互爱,用筷子夹菜给对方。伴娘伴郎也要夹菜喂给对方,以示尊重。厨师故意把菜串起来,肉是连刀肉,不小心整碗肉全部连在一块夹起来,对方无从下口,十分尴尬,围观的人哈哈大笑,伴娘、伴郎来救场,手忙脚乱,越帮越忙,更加狼狈………
考验新娘的耐心、耐力。第二天一早,新娘要到村头老井里挑水,闹婚的人躲在阳台上,把脏松毛、瓜子壳、土块扔进新娘挑的水里,新娘不得不一次又一次返回水井挑水,直到男方阿嫫出来劝劝阻,新娘才把第一挑水倒进婆家水缸,正式成为婆家的一员。早饭过后,新娘、伴娘要打热水洗碗筷,闹婚的人又把松毛、瓜子壳、糖果纸扔进洗碗水里,让新娘、伴娘洗不成碗,已婚的人也加入闹婚其中,未婚的人直接把锅底的黑烟灰抹在新娘伴娘脸上,变成一个个大黑脸。
五、回门
分为“三天回门”和“姑爷回门”。结婚后的第三天,早饭前,新娘的兄弟就带着接亲人来到新郎家,新郎带上伴郎与迎亲人一起娘家,一连几天轮流在娘家兄弟姐妹那儿做客,一表感谢亲朋之情,二表上门认亲之意。数日后,由家人送回新郎家生活。
三年内,每年正月初二,娘家兄弟姐妹接回家过年,新郎家要备好相应的水礼,老丈人有多少兄弟姐妹就带多少份礼,轮流在亲戚家吃饭,每家一顿,轮流完毕,新郎带去的伴郎酒量要好,每一场都是酒、歌的较量,俗称“姑爷回门”。
彝族婚俗是峨山彝族传统文化的其中之一,作为彝族祖先阿普笃慕的故乡,新中国第一个彝族自治县,峨山县有得天独厚的资源优势,这里的每一座山、每一条河、每一个地方都有自己的故事;峨山不乏精彩的故事,峨山不乏精彩的的彝族风俗;峨山不乏传承彝族文化的人才;如何把散落在民间珍珠串起来,让它闪闪发光,是作为彝族后代的我们必须勇于当担的历史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