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脚,其实“我”很享受。
李存忠在钉马掌。
从不知道世间竟有此残忍之事:将一匹驯良的马儿五花大绑在门字型木架中间,好端端的四只蹄子,无缘无故地被人强行钉上铁掌,固定铁掌的钉子,足有三寸多,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铁掌钉到蹄子上后,还要有意地把钉子头斜向从蹄子的外缘穿出来,然后再用锤子把露出的钉子尖端砸弯。想一想,在你的指甲里插根针,惨痛!
“那叫钉马掌,等于给马儿穿上一双铁鞋,防止它不堪重负磨破马蹄,绝不是残害,就像人的指甲一样,时间长了就要修剪,钉马掌与给人修脚也是一个道理。”同行的阿坤跳下摩托车,要领我去看看马儿享受的表情,好打消掉我那样可怕的念头。
钉马掌的准备工作
钉马掌的师傅都有自己的行头,也有专门的工具。见我们照相,正准备钉马掌的老师傅并不惊讶也不问缘由,他边干着活路边告诉我们,之前就有外国人来拍过他的老家事和老手艺。“钉马掌也不是什么难事,需要的就是这些工具,马凳、锤子、铡刀、镰刀、马钉、马掌。”老师傅名叫李存忠,今年73岁,他说他从1953年就开始干起钉马掌这一行,60年间见证着交通的变化,如今生意已然是差多了,但很多乡镇的老乡们还是离不开这些吃苦耐劳的老畜牲。
开始前,李存忠先穿上一件能盖住自己膝盖的大围裙,把专用工具等摆好。由于是给大牲畜钉掌,所以如何把牲畜固定在一个特定的位置很重要,这个诀窍就是门字型木架子。木架和现在的单杠类似,两侧是深埋在地上的两根十多公分粗细的木桩,上面是一根与桩子粗细一样的横梁,高度在两米左右。钉掌开始,把牲畜牵到架子里,把缰绳系在横梁上,缰绳要尽可能地短,几乎把马头吊起来,防止钉掌时牲畜的头摇来晃去。横梁的前后还各有一条固定好的十来公分宽的皮带,分别从牲畜的前腿后侧和后腿前侧穿过,用力勒紧。这时虽然牲畜的蹄子并没有离开地面,但它已经用不上力了,再烈性的牲畜,也只能束手就范,不能乱踢乱刨了。
钉马掌的过程
恰逢赶集的中所镇街道人群车流熙来攘往,老李的生意也一桩接一桩排着队来了。他加快了速度。
“先给哪个蹄子挂掌,就用一根细绳把这只蹄子绑在木桩上,把蹄子放在马蹬上,这个动作就叫翻蹄亮掌。”老李先是抬着马腿将马蹄放在自己左膝上,很细心地把磨薄磨坏的旧马掌撬掉,拔净上面的钉子,右手才抄起镰刀开始为马修“脚”,修好后,他左手拿着做好的马蹄铁和马蹄钉,右手握着小榔头开始钉掌。此时的灰马极为躁动,马的主人在一旁不住地喝斥。老李娴熟地将马钉一一钉入,不时,他还要用勾型工具旁敲几下,确定四只马蹄铁完全固定,这样一套马掌就钉完了。一看时间,技艺娴熟的李存忠钉一匹马的马掌只用了半个小时。
钉马掌,最后的民间老行当
这样一来二去,老李也已经满头大汗。“我年龄大,以后可能都没体力干这个行当了。眼下钉马掌也就是逢场才能接上几个活,钉一匹才30元。”
早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初,13岁的李存忠就跟着师傅学钉马掌,后来,在生产队里干起了“马掌子”。“当时进出越西的货物都是靠马帮驼,活路多得很,一天差不多要钉十七八匹马骡的掌子”,说到当时的情景,李存忠眉宇间依然透着几分自豪的神情。随着交通工具的快速更新,到了九十年代,街道上驾个马车都成了稀罕物了,钉马掌也渐渐退出人们的视线。
“本来早都不想干了,但还有周边的老乡们赶场做买卖需要这些脚力好的牲口,还有的人家家里养着骡子专门拉砖跑运输,牲口的掌子磨坏了,还得钉,自己硬是把这铺子撑到现在。”老李告诉我们。
尽管生意少,但一听到远处传来了马的嘶鸣声,李存忠立马就来了精神,毕竟他对这个行当是那么的热爱。时光荏苒,马车在都市里作为一种交通工具早已成为了历史,“钉马掌”这个行当也已渐渐离我们远去,然而在凉山深处的越西城镇里还有这样一位老人,仍默默地坚守着这最后的阵地——钉马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