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学者张纯德
作者
李沙青
2004-01-14
原出处:2000年2.14《云南日报》
走进云南民院彝族学者张纯德的书房,各种各样的彝文经典、图片、拓片、音像资料把房间弄得拥挤不堪,让人感觉好像走进了一个小小的民族博物馆。张纯德如数家珍地给记者介绍着,谦和的语气里掩饰不住自豪和喜爱之情。
“抢救毕摩文化十分有必要。”刚一落座,张纯德就不无忧虑地说,“毕摩文化流失严重,有较高造诣的老毕逐年谢世,有断层危机。”张纯德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只要有条件,他就隔三岔五地请毕摩到家里来,住上十天半个月,和他们共同学习、磋商。张纯德说,人们看舞蹈和服装,只是对一个民族有粗略的认识,要进一步了解这个民族,就必须了解这个民族的文化。而毕摩文化是彝族特定历史阶段的特定文化形象。毕摩文化的载体是彝文典籍和复杂的仪式,是彝族的传统文化。如毕摩既是祭师、歌师,又是彝族知识分子,是彝族文化继承者、保存者和传播者。
说起张纯德是如何走上征集彝族文物这条路的,还有一个小插曲。张纯德说,小时候家里人口多,经常有人生病。一生病,家人就请毕摩来念经看病,小小年纪的张纯德对此很好奇,家里人见他这样,就说干脆去做毕摩好了。没想到,现在还真跟毕摩搭上了边。张纯德笑着说,过去仅仅是兴趣,真正把它作为一门学问来研究,则是1984年以后的事了。那时我刚从中央民院彝族历史文献专业毕业,分到云南民族学院民族语言文学系从事古籍教学工作。我想讲历史要有实物,不然就不能说服人。我做过调查后发现散落民间的彝族文物很多,但却很分散,如果尽自己所能把它们征集起来,一来可解决教学问题,二来也有助于我搞科研。所以只要我一有条件、有时间、有钱,我就投入到资料建设上去,讲起课来,学生喜欢听了,自己就愈发地投入,不知不觉就到今天。
屈指算来,张纯德从事彝族古籍征集的时间不算长但也不短,成绩却也很喜人。10余年来,他利用假期、开会、出差、旅游,以及探亲访友等一切可利用的时间,深入昭通、建水、禄劝、楚雄、贵州等云贵川的边远彝家山寨,用有限的积蓄征集了一批彝文古籍,收集了毕摩音像资料、图片、法器等千余件,家里放不下,就寄存在院里的民族博物馆。其中不乏价值颇高的珍品。
1985年秋,张纯德听说昭通地区永善县茂林乡有个“毕摩村”,村里乌蒙部世袭毕摩后裔吴氏家有一整套彝文古书和全套毕摩法器。据说,这是当年吴氏先辈为乌蒙王做法求子,乌蒙王喜得贵子后特制送给吴氏的。当时乡到村的公路不通,张纯德硬是徒步走了5个多小时的山路,终于征集到了这套古书和法器。法器有法衣、法裤、法扇、签筒、大小法铃、铜羊角杯等共10件。张纯德说,这套法器年代久远、价值学术高,是目前滇川黔桂区最完整的毕摩法具。
有一次,张纯德到武定县征集一套数量极少的木刻本,是宋代道教的经典著作《太上感应篇》明代翻译为彝文,并详细地加以讲解,这从文字学的角度上讲是彝汉文化交流的一个见证。其中一的些观点,如生态保护,不滥杀牲畜等,与当今时尚颇为吻合,有值得借鉴的一面。
在张纯德收藏的彝文古籍中,1995年7月在武定县插甸乡朱能方家征集到的上衣和马褥子,具有较高的研究价值和收藏价值,现已被云南民族博物馆所收藏。此外,张纯德还为云南省图书馆、北京图书馆征集彝文典籍,为抢救和保护民族古籍献计献策。
1997年,张纯德与人合作,配合云南民院民族博物馆的“民族文化再抢救工”举办了“彝族毕摩文化展”,展示他收藏的彝族古籍、文契、法器等800多件,再现了彝族古代风貌,被誉为“新时代的毕摩”。不久前,又应邀到澳大利亚某大学讲学,目前正与澳大利亚学者合作翻译彝文。
“我觉得彝文古籍宣传还不够,没走出国门、家门,虽然哪里有古籍文物,我心里都有个谱。可就是时间难挤,资金也有限。”采访结束时,张纯德仍显得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