彝诗馆系列丛书:阿优《打工的彝人》
彝诗馆文丛系列之三
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彝族打工诗人
目 录
序1:绝不向命运屈服的打工彝人□阿优
序2:撕开中国打工天空的彝人
-----给阿优诗集《彝人打开诗记》的一些话□发星
序3:众神窃语
诗 歌
单臂少年勇闯山东
▲现代吸血鬼奴隶主/2
▲五月的三叶萍草/4
▲失而复得的哭声/5
▲童工的告白/8
▲流水线上的小姑娘/9
▲缝纫车工的命运/12
▲二哥打工记/14
▲山东的黑砖窑/16
▲逃婚的彝族打工妹/22
▲扭曲的价值观/26
▲歪嘴的黑蚂蚁/30
▲投怀送抱的姑娘/30
▲废铁回收厂的兄弟/32
▲耳聋少年的打工梦/34
▲单臂少年勇闯山东/35
▲家具厂情窦初开的缝纫工/36
▲风雨无阻的工人/37
▲拾荒的母亲/38
▲耄耋的清洁工/39
▲烫工老吴/40
▲彝族姐姐/41
▲砸铁工/42
▲彝工/43
▲童工/45
▲民工/46
▲狐狸的奴隶/48
▲打工妹的秋夜/50
▲落网的候鸟/51
▲麻雀之死/51
一个彝族农民工的烦恼
▲一个彝族农民工的烦恼/54
▲逃亡/55
▲彝族年后的返城记/56
▲孤独的歌者/57
▲工厂的夜/58
▲飞远的山鹰/60
▲徘徊在打工路上/62
▲在平湖放牧乡愁的彝人/64
▲服装厂(组诗)/66
▲时间/73
▲一件衣服的成长历史/74
▲充绒工的窗/76
▲我的青春搁浅在鸭毛房/77
▲请假的理由/78
▲谁的哭声/80
▲贼鼠的疑问/81
▲工厂的蚊子/83
▲下夜班的路上/83
▲尊严地生活/84
▲鸭毛房之歌/86
▲农民工与城市的距离/87
▲加班,不需理由/88
无语的工厂
无语的工厂(长诗节选)/91
拒绝三部曲
●拒绝诱惑/111
●拒绝毒品/112
●拒绝商品婴儿/115
天桥上的母语山歌/
▲天桥上的母语山歌/120
▲被变异的词——古彝文/121
▲祖先的足迹/123
▲伸冤/124
▲巫语/125
▲一个彝人的天问/126
▲甲骨上的文明/128
▲神奇的符号(组诗)/130
▲没有火把的火把节/132
▲夏日独语/133
▲一起回家过彝族年/133
诗歌,因为有你
▲诗歌,因为有你/136
▲无眠的夏夜/137
▲月亮的情思/137
▲心愿/138
▲九日登高/139
▲夜笛/140
▲无题/140
▲诗的语言/141
▲宁静的乡愁/142
▲清明,我自面向西山/143
▲觉醒的逗号/145
▲微型诗组/146
把爱装进行囊扛走
▲把爱装进行囊扛走/149
▲晚风击中我的心思/150
▲有梦才有方向/150
▲秋雨/151
▲别了,钟永梅/152
▲亲爱的,你还爱我吗/153
▲集宁之夜/154
▲在心底把你期盼/157
▲甜美的夜晚/158
▲七夕夜的相思/158
▲写给爸爸的诗/160
▲独守黑夜的父亲/161
▲婷婷,我的甘嫫阿妞(长诗)/163
文论●随笔【12则】
1、浅谈中国彝族打工诗歌产生的历史必然性□阿优/171
2、泄露天机的彝史之图/179
——评阿索拉毅长篇史诗《星图》□阿优/
3、读鲁子元布《飘落的翅膀(组诗)》有感□阿优/189
4、总想说点什么?总能说点什么!
——写在阿优诗集《彝人打工诗记》出版之际□赵磊/193
5、孤独的歌者
——浅析阿优诗集《打工的彝人》及其他□艾华林/198
6、冷漠世界里的温情存在
——谈谈彝族打工诗人阿优的“在场救赎”精神□沙辉/201
7、一把刺入现实社会丑陋心脏的利剑
——读彝族打工诗人阿优的诗□棋圣/211
8、名家简评□麦吉作体□邱婧□西域□孙守红/212
9、书信两封
我们还不至于绝望□李龙炳/214
自由翱翔的鹰□刘恩龙/215
10、哭泣的索玛花□阿优/216
11、魅力龙乡清溪之阳春三月□阿优/218
12、阳光喂饱一路消瘦的理想□阿优/221
序1:
绝不向命运屈服的打工彝人
□ 阿优
彝族打工诗歌是建构彝族文学形式和社会意识形式的“反传统文化或反原性文化”写作,它具备还原、揭示和批评彝族农民工的现实境遇与社会的丑陋面的作用;同时,也揭露了彝族农民工自身先天性不良社会形象的病灶,其目的就是进一步丑化现有卑劣性和自身携带的毒瘤,也要美化原始传统优良品德。
平时大多时间在读别人的诗集,偶尔在工厂的生存车间乱写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虽然有的诗作刊表,那也不能说明什么。自从结识《此岸》主编阿索拉毅后,诗艺有所进步。在一次QQ群聊中,他提醒我能不能为百万彝族在外漂泊的灵魂立碑注传,我有自知之明,但还是厚着脸皮“执行”这项任务,因为我以一个彝族农民工的身份参与着城市文明建设,看到很多彝族同胞像我一样被城市所拒绝,我们扎堆在远离彝寨的城市边缘与命运抗衡着,坚强地、尊严地靠先祖的精神为明天的生活奋斗,自强不息;我也看到了自己的同胞中可圈可点的英雄行为事迹。我只是用豆腐制品一样的垃圾诗歌赤裸裸地记录下彝人在外打工的真实情况,以在彝族历史上留下一种卑微的声音为己任,不求名利,明察暗访,逐一摸清打工彝人百万个鲜活的个体生命经历。作为“彝族打工诗人”,从某种意义上讲,自然是有责任,有义务编写彝族劳工心灵挣扎的历程和渴望得到他人尊敬的身份认同感时的灵魂纠结,以著史的严谨态度对待来自当下身边同胞的声音。我把自己放在打工场面上思考着整个彝族社会的大变迁,大胆地书写当前彝人所面临的现实实际问题。虽然,有损部分人的利益,但我只想提醒一下,我们该更多保护他人的权益前提下增加自己的资本。
打工,这在当代彝族社会是个大舞台。在一定程度上,打工彝人的声音却如石沉大海,沉没在社会快速发展的道路上。在媒体新闻片面报道、放大打工彝族人的不良社会行为引发了许多恶性负面影响,至此,中原部分县市“谈彝色变”,厂矿企业公开拒收彝族农民工,即使能进入企业做工,也得不到相应的、合理的、公平的待遇。我写诗自然不是为了澄清事实,但我从自己的审美观点出发,诗写着我的同胞之真、善、美。试问,不去细读“彝族打工诗歌”文本,世人如何能知道、了解身居祖国边缘大山中的彝人进入文明城市后的所思所想和所作所为?世人怎能全面了解这些特殊的弱势群体所遭受的困境呢?他们的切身利益受到带班和老板的双层损害时,法律意识淡薄的农民工之维权,几乎成了不可能实现的客观现实,尤其是文盲或半文盲的彝族打工人,在城市中完全迷失了方向和生存能力。逃遁、选择更换工厂工种、从一个城市逃亡到另一个城市是唯一有效的途径,久而久之,有些单纯的彝人走了不归之路。
虽然,我的诗歌不能代表打工彝人同胞的全部心声,但是我努力用诗思在发现和表达他们(她们)的心声!我始终努力用彝人的思维衡量社会留给我们的生存空间,站在底层的角度挖掘彝人打工者内心深处的痛感。诗歌,就是我们的武器。我以诗歌的形式为我所认识的、熟悉的同胞代言,我要勇敢地站在他们的前面,喊出我们独特、独立的声音,我以一首首劣质的诗歌向黑暗的工厂索取从我们身上掠夺而去的青春与生命,留作我们为大城市建设中流下血泪的铁证史记,让世人知道彝族农民工所到过的地区之繁荣昌盛中,也有我们无私奉献的劳动成果,以我微弱的声音证明打工彝人是绝对不会向命运屈服,现在所处在黎明前的黑暗之中。
2007年四月份,我和川西工业学校的同学们来到浙江省嘉兴市平湖林埭镇某服饰有限公司实习,从此离开大凉山,开始走上我的打工人生路。做过服装厂缝纫工及包装工、快餐店厨师、啤酒厂洗瓶工、电子厂补焊工和饭店服务员。乘坐火车跑遍众多大中发达城市,到过四川、重庆、浙江、山东、北京、吉林、内蒙古、云南、广东等。
2013年3月31日林埭镇
序2:
撕开中国打工天空的彝人——给阿优诗集《打工的彝人》的一些话
□ 发星
诗人何为
这是一个古老的话题,同时又是一个新鲜的话题,诗人在当下,是那些纯洁心灵的守护者与刺穿暗黑裤裆的利剑良知者,处于生存环境底层的阿优,在用一个山地彝人雪样心灵来印照世界的暗黑,他在打工这个巨大语境中记录着原族一群的痛伤、希望、梦想,他是幸运的,因为有诗这一精神的无形船载着他始终航在自已纯净而向上的海域,他在抒写个人生存史的时候,同时抒写了一群边缘民族的生存史与异变史,这同时是世界社会族群命动运荡的一个特殊而惊人的历史影子,这是痛疼与悲凉的新人类学史(诗),这是一个边缘部族在现代社会巨变前夜的一个生命阵痛,这便是阿优的意义与诗人的意义,因为他自然的说出与记录了这历史的真实。
打工的彝人
这是一个古老民族在现代社会转型期中的一次探索与荡震,死亡的就该死亡,新生的就该新生,世界只要有爱有诗就不会死亡,只要原族古老的送魂声摇响在山中就不会死亡,只要那些坚定信念并咬着牙在人世间崛起黑色的群山与生命跃活的弦琴焰火就不会死亡,只要我们看清生命的黑暗与清明的脉动与走向,再看清满山燃起的火族的焰火,再看清原族土地上那些黑沉高飞的黑土地宽远的大鸟就不会死亡,不管世间如何迁变,高飞的自由天空始终流响着蓝色的海水,这是我们永世精神与魂灵的甘泉。
所以死亡不可怕,在暗黑中嵌入火石,在痛疼中嵌入黑经,在虚空中嵌入苦荞,在茫苍之原中嵌入羊群与虎血,在无草光秃的山顶上嵌入红裙,在工厂有点黑的夜中嵌入漫天的白雪,这世界在活血中燃烧你的情原,使你在空旷的天空中用语言堆积你过冬的玉米和土豆。卑微与高贵的生命形式与生俱来,只要你真正的说出,自然的说出,自由的说出,你就高贵,你就是卑微的高蹈盛放。
作为当下仍在写诗与爱诗的人,是最值得尊敬的独特的一群,你们身上保留了人类纯洁魂灵的流响与高贵精神品质的澡雪,你们作为当代社会人文价值混景下理想纯单的守持者,具有不可替代的特殊精神意义,而作为打工者的阿优,在艰难环境下求生寻梦的阿优,更值得我们尊敬,你在铁器与冰火中冶磨,在暗夜与伤口中闪亮,在无际光阴痕迹上写下你诗人的所思所想,这便是你的意义,你成为了一个边缘族群特殊而无可替代的歌啸者与思考者。
抒写内容
由彝民族自身久远的文化承传血缘因素的内积于心,在生存世界中承延纯洁诗意的生存本质与明透心灵,其文本的言说形式敞露彝民族传统母语文学中叙事、民间民歌韵律、神话传说、神性文化感知等的汉语转化,汉语在这种转化中获得业已丢失的华夏诗歌的歌呤、 叙事、神性个性、潮湿原生人性人味等风彩,使文本内在自然素朴美学得以张扬,他是用一个山里彝人的目光来审视世界,作为在场者(打工人)、观察者(目击同类或他族)、思考者(思考打工命运)、彝族文化守持者(对传统母语文化的尊从)等多种身份的抒写角色。
阿优写出了多种不同风格的诗歌:1、原族异化类:《五月的三叶萍草》《扭曲的价值观》《现代吸血鬼奴隶主》《失而复得的哭声》。2、现实批判、打工史实类:《山东的黑砖窑》《二哥打工记》《歪嘴的黑蚂蚁》《一件衣服的成长史》《童工的告白》《烫工老吴》《流水线上的小姑娘》《服装厂》《缝纫车工的命运》。3、爱情类(亲情与异性情):《婷婷,我的甘嫫阿妞》《别了,钟永梅》《那年夏天》《甜美的夜晚》《十年的等待》《清明,我面向西山》《逃婚的彝族打要妹》《夜笛》《写给爸爸的诗》。4、珍惜生命、高蹈高扬生命价值类:《在平湖放牧乡愁的彝人》《拒绝三部曲》《尊严的生活》。5、原族文化持守、反思类:《一个彝人的天问》《祖先的足迹》《天桥上的母语之歌》《巫语》《被变异的词-古彝文》《甲骨的文明》《神奇的符号》。6、人物史诗抒写类:《诗缘》(节选)。
从这些不同风格的诗歌可看出写作者的情意饱满与原生的纯净,也可看出大凉山这块土地上产生的原族文化厚度在写作者身上的多位体觉的爆发,这在彝族现代诗人与打工诗人中都是值得兴奋与惊奇的一种文学创作好现象。
梦想之路
和当初郑小琼、张守刚、柳冬妩等打工代表诗人离开家乡到南方打工一样,由打工历史的个人经历构建了他们崭新的精神天空,同样阿优不离开大凉山,他也不能获得打工场境的进入与抒写,作为彝族几千年历史上第一个打工诗人,他的出现与崛起也是时代巨变下的个体生命随运而动的产物,只有在中国这片土地上,才能产生最古老原生的民族与最黑暗工厂的生存对决,最良善之血与最恶臭之血的呼吸互混,最人道高洁的生命思想与最不人道黑心者的共处一屋。
好在诗人为世间灵性活魂之物,他有独立于世的奇崛之志与黑石之硬,使之在不能呼吸的天空下孤崛呼吸,并用笔记录并刺燃暗黑的天幕,滑下人类的疼痛血史,这血为响亮天地的诗歌,当我们的凡体消失于世界,这些黑金的语言便会继续叫醒世间的良知们,让他们知道这世间曾经发生的一切,为得是再不要出现同类的历史。
而阿优,这个背负洞穿黑暗使命的彝人,已经用自己啼血悲怆的暗嗓,唱出了一个时代彝人打工群体的痛疼,这种痛疼,不只是彝人的,更是中国的,世界的。阿优的诗是一种彝人生存史实的记录,他在用彝人的眼光看世界,而世界已在看他,他笔下的高蹈生命价值、持守原族文化与爱情诗的多种写作是其生命的希望与再生之梦,只有端座于母根的家园,和爱人、孩子相守黎明黄昏,看日出日落,才是人生最高幸福的境界。
一个现象
2012年大凉山彝诗界,一下涌出了麦吉作体、沙辉、鲁子元布、吉克布、阿优等5个年轻的诗与文论双枪手(2013初,黑惹子喊、孙阿木已写出部份文论,已显露山水),特别是他们的文论写作,是继阿库乌雾、巴莫曲布嫫、发星、阿索拉毅、海汛等有影响的彝族文论好手之后,又一值得期待的鲜新风景,加上团结在大凉山民刊《独立》《彝风》《此岸》三刊周围的评论家:张嘉谚、海上、西域、吴若海、高亚斌、孙守宏、孙谦、邱婧等,这一个边缘现代诗群的理论群体,是中国当下绝有的神奇现象,这也是这个以彝族等边缘少数族裔为主体的写作群体最有活力的因素之一,阿优们应该清楚自已今后要走的方向。阿优的多种写作形式:诗、散文、文论等,已初露一个大才的构架,完成大才并树成大才,使之长成参天大树,阿优还有许多路要走,这也是我们共进与期待的。路漫漫兮其修远兮,我们共同去求索。
2013年3月16-18日,大凉山日史普基
发星:60后,彝人,“地域诗歌写作”提出者与实践者。民刊《彝风》《独立》主编。编有《当代大凉山彝族现代诗选》《中国边缘民族五大诗群现代诗》《中国民间现代诗运动简史》《21世纪中国先锋诗歌十大流派》等。著有《四川民间诗歌运动史》《地域诗歌写作论纲》《彝族现代诗学》等。
序3:
众神窃语
改革号角下锻压的中国打工大军至今仍在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四处散落,打工者的嗓音和手势就是来自社会最底层的中国民潮涌动的情境画,作为中国民工大军的一员,彝族打工诗人阿优所进行的文字书写不仅实证着千万彝族打工者真实的底层生活,更见证着中国民工千疮百孔的内在生存表征与呐喊的奋斗箴言!
——中国社科院教授,知名彝族诗人 普驰达岭
阿优,这个背负洞穿黑暗使命的彝人,已经用自己啼血悲怆的暗嗓,唱出了一个时代彝人打工群体的痛疼,这种痛疼,不只是彝人的,更是中国的,世界的。
——《独立》《彝风》主编 地域诗歌倡导者 发星
进入阿优所精心构造的彝人打工群体诗宫图景里,我们会发现已经进入二十一世纪的彝人,族群灵魂的撕裂是多么的触目惊心,民族信仰的催残是多么的令人目瞪口呆!
——《此岸》主编,彝诗馆馆主 阿索拉毅
一个时代,必定会造就出一个时代的英雄,从而其成为他们的口舌,为他们说话,把他们的生活现状向这个时代诉说。并非为了索取什么,仅仅是为了证明良心的存在。而诗人阿优,恰恰是这个浮躁社会最终的良心。
——彝族青年诗人,打工者 赵磊
他只是一个漂泊的打工者,处身于社会的底层,他冷暖自知却对代表精神良知的诗歌痴心不改,义无反顾向着诗歌圣母的怀抱奔赴而去;他是现代化工厂流水线里器物间和像器物一样冷漠的人群中一个带有温度和温情的生命个体的存在,他试图以诗歌点燃自我生命的火种,来温暖和救赎自己以及他人。
——彝族青年诗人,祖先情结写作倡导者 沙辉
他是一只从大凉山飞出去的神鹰,以一只神鹰智慧眼光洞察关注着底层弱势群体的悲苦命运。我看见他正在用诗歌作为原材料打造一把利剑直刺现实社会丑陋不堪的心脏。
——彝族诗人 鲁子元布
我看见在遥远的天际杀出一匹彝族打工的黑骏马。他的出现颠覆了以往我对彝族外出打工群体的印象,扭转了务工彝人的形象。阿优,是我们派入都市黑心的第一个彝人卧底。他身上隐藏的诗歌武器在流水线和厂间随时杀人。
——彝族青年诗人 麦吉作体
打工者并非新词,作为中国改革时期最低层的劳动者,也是受压迫受剥削最惨烈的社会群体。所谓的打工诗人也就是这个群体中在受到压榨还能够以诗歌形式叫喊并疼痛着的少数人。
——青年诗人 桃都别园
作为打工者的阿优,他是普通的;作为彝人打工诗歌的代表,他是纯粹而优秀的。阿优的优秀,不仅仅在于沉重的担当和社会良知,他把血淋淋的汗血工厂又一次再现,像一把利剑直插人性的灵魂。
——著名打工诗人 张守刚
诗人生活在底层,常年漂泊在外,为了生活,更为了那个梦,诗人才有这种撕心裂肺的切肤之痛。正因了这种痛,诗人才有了觉醒后的费量与思考。
——80后青年诗人艾华林
阿优兄弟,我感到你也是悲观的。因为有诗歌,我们还不至于绝望。春天和诗歌永远会赐予我们美好的礼物。我们只为我们内心写作,不需要看外界的脸色。你的感情如此丰沛,又能凝神于语言,祝福兄弟诗歌越写越好。
——客家青年诗人 李龙炳
阿优善于用朴实的文字通过丰富的想象编制出一首首精美的诗歌,将打工者的生活和精神刻画得淋漓尽致,而又不局限于时代和环境,这样的作品经得起时间和读者检验。
——青年诗人、小说家 刘恩龙
文论●随笔【9则】
浅谈中国彝族打工诗歌产生的历史必然性
□ 阿优
中国彝族的打工诗歌是在怎样的时代语境中产生的呢?最近工作之中总是被这个问题所困扰,在互联网上百度一下也没有找到答案,询问多位诗朋好友还是没有得到满意的回答,所以,我鼓足勇气利用“道听途说”而来的一些资料,很自不量力地简单说说个人的基本看法和所思所想,还请各路“英雄好汉”原谅一回我的自以为是吧!
首先,我们得解读一下论题中的一些词组的概念:什么是“打工诗歌”?它又是怎么产生的呢?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深圳的杨宏海先生最先提出“打工文学”这个概念,“打工诗歌”这个概念最先出现在1998年9月由四川大凉山诗人发星主编的《独立》第2期设置的“打工诗歌”专栏上(发表张守刚打工诗歌12首),由此派生了“打工诗歌”这个称谓(引用于柳冬妩《在生存中写作:“打工诗歌”的当下精神际遇》一文)。笔者认为以打工题材的诗作都可以算作是“打工诗歌”,无论他(她)是不是打工者或“打工诗人”无所谓,因为诗歌和诗人都不该进行界定,也没有界定的必要;再则,“打工诗歌”和“打工诗人”之间并不产生必然的符号,只是两个关系密切的概念而已。因为诗歌写作者在书写过程中往往因所处环境和身份的转换或转变而形成不同风格的作品。那么,在新世纪,为什么会产生彝族打工诗歌呢?它又有哪些历史的必然性呢?其中的原因很多,但是,我们可以通过归纳和分析得出两点:彝族文化的内在原因和外界环境推动作用。具体可以通过以下几点进行论证:
一,彝族打工诗歌产生的直接原因——本族打工潮的出现。
新中国成立后,彝族聚居区原始的土司统治制度遭到消灭,人民当家做主,言论自由,随意支配自己,生产积极性大为提高,生活压力逐渐减小。随着伟大八十年代的改革开放以后,西部逐步开发,全国各地出现了打工潮流,农民工涌向沿海大中城市。虽然,现在无从考证那时有没有彝族外出打工谋生,但是,可以肯定80年代初,彝区没有出现大规模的打工潮,但是彝族社会的演化在加快加大,随之而来的变迁逐步加剧。80年代末,大西南各地区的交通、通讯和教育等等的改善,人民可以从电视电影中直观看到世界的美丽和城市的发达,相对脚下的故土是有着天壤之别,人们多多少少心生向往。而在民族解放后和平年代的“修身养性”,彝族人口在变化,有限的耕种土地随人口的增多而显得相对缩小,生活压力变大,被迫外出求生成为唯一的“救济之法”。90年代中期,部分区域开始出现小中型具有“迁徙性”打工潮流,在他(她)们的间接影响下,新世纪初大面积的打工潮不可避免地在彝区各个地方陆续出现,有些村庄甚至出现“全体出动”的局面,其中,自然有一部分文学爱好者或文学创作者无奈地加入打工行列中“东南飞”,如贵州彝人孙子兵、阿克阿景、赵磊和张伦等,云南彝族后裔“果乡诗人”嘎足斯马(汉名李果),四川籍解好此且(阿优)等。
当这部分彝族打工群体在外面生存中形成后,出现相应的文化是历史发展的必然。据彝族第一部史诗《勒俄特依》记载,自远古洪荒时代开始,彝民族为避自然灾害和战争不断迁徙中可以得知,彝民族是不断的“流动人口”,同时也是诗歌的民族。而就在这群打工族中,最先形成的是独特的彝族打歌。打歌也叫对歌,是以彝族母语在口头上的唱词,一般以三言一组,六言一段,随唱随流。但有一些较好的歌还是以磁带和光盘的的形式流传。在打工现场自编自唱,唱出自己的遭遇和困境,也唱出自己因语言不通,生活习俗不同而遇到的困难。因为自身条件的限制,出来打工的农民工一般都是没有学历的,干着最苦的工作,艰难地生活在社会的底层。在90年代几乎没有人或机构自觉关注过他(她)们的生活现状和疼痛。除了劣质的生存场地和打歌,一起回家过年就是最好的精神支撑。此期间,现场打工者没有出现“自言自语地彝族打工诗人”出来为自己和有同样命运的底层打工彝人言说。而在2007年,大凉山彝族青年诗人吉布鹰升的第一首彝族人写本族打工的诗《打工回来的彝人》横空出世,被著名诗人、民刊《独立》《彝风》主编发星先生在《大凉山彝族现代诗群:年轻一代》一文中,评为“这首诗可能是彝族现代史诗上的一个奇迹”,“应进入彝族现代史诗上的一个特别栏目”。笔者认为这是“彝族打工诗歌”出现前的一个特别嘹亮的哨子!同年,贵州籍80后彝族青年诗人张伦漂泊在四川“酒城”泸州,所创文学作品多次获奖。但是遗憾的是当时没有人自称或别称“彝族打工诗人”,也没有提及“打工诗歌”,更重要一点是他的作品中不曾涉及打工现场或以打工者的角度去观察心灵和肉体上的打工生存之体验。
二,彝族打工诗歌产生的条件——“打工诗歌”被肯定。
“打工诗歌”是中国文学的一部分的论断是毋庸置疑的,就像中国文学是世界文学的一部分一样;我们根据这个推理的话,彝族打工诗歌也是彝族文学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因为少数民族文学是中国文学的组成部分,乃至是世界文学的一部分。90年代起,柳冬妩先生和张守刚先生等在广东开始“打工诗歌”的写作,并为大规模地出现“打工诗人”打下一定的基础(影响力)。柳冬妩的《我在广东打工》组诗于1995年在《诗刊》第五期发表,这是打工题材诗歌首次在《诗刊》亮相。1998年,打工诗人谢湘南参加了“青春诗会”引起著名诗人杨克高度评价。而值得一提的是,1994年,徐非《一个女工的征婚启事》在《外来工》发表后,作者收了3000多封读者的信件。在20世纪90年代至21世纪初,流浪在广东的许强、许岚、徐非、罗德远、任明友、郁金、郑小琼、何真宗等等一大批打工诗人成功崛起,一个接一个地登上了诗坛。因为由于打工诗人数量上的不断增加使“打歌诗人”在有了一定的数量,足以引起社会的注意,其中,还出现了大量的优秀打工现代诗歌作品。但是,中国主流文化对此类无法以所谓国际接轨的底层打工者的带有血泪的铁性先锋诗歌是存在严重偏见的,直到郑小琼在2005年后连续获得主流一系列有重要影响奖项后,“打工诗歌”才真正意义上被主流文学和大众文学所肯定,翻开了“打工文学”近30年来崭新的一页。但是,“打工诗歌”因自身条件的束缚,诗作难免不尽人意,比如语言不够精炼,叙述不够完美,思想上不够成熟等客观问题存在。笔者认为,“打工诗歌”是一种特殊的文学载体,是打工者的文化核心部分,所写的东西都是有血有肉的对象,抒发各自的感受和所见所闻,不像文坛主流派一样跟着口号进行创作,自然没有刻意追求艺术上的完美表现,“打工诗人”自己写自己的打工故事,诗歌的在场感和现实感非常强烈,这是大众文学无法媲美的。
那么,从广东掀起的这股“打工诗歌”狂澜对彝族打工诗歌有无联系呢?答案是肯定的。打工是一种普遍存在的社会现象,不分民族关系,大家都背负着“农民工”的共同命名游荡在城市的阴影面,诗歌是他(她)最好的发泄。正如1992年被万千打工者一时传诵励志格言“我们刚刚结束给老板的加班,现在我们开始为自己的命运加班”(深圳宝安《加班报》发刊词)一样,夜晚成了编织梦想的另一个“打工现场”。让我们不得不深思的是,既然这么大的“打工文学史上的五四新运动”中没有彝族打工诗人的参与,这足于证明或说明当时打工队伍中真的没有彝族文学爱好者吗?这个问题,笔者现在没有时间和能力去考查,但是,在笔者的QQ好友中,新世纪里有部分同胞兄弟姐妹在日志以“第二母语”诉苦,有些还是很诗歌的。所以我肯定地说,当时已经有人在关注打工彝族的生活状况,比如2009年4月出版的《打工诗人》杂志第20期中,发表了孟祥忠的《五十几名四川彝族农民工》。笔者于2008年漂泊在广东几个大中城市,在佛山时听说了东莞童工事件的曝光,写下过批判性很高的诗作。
我们静心清理一下,20世纪80年代至21世纪前十年的彝族现代诗歌的大发展历程,不难发现,边缘化彝族文化艰难走过中国文化的前期,出现了以汉语表达彝族文化为根系依托的内核的“彝族汉语现代诗群”,其中吉狄马加就是一位代表人物。倮伍拉且、阿苏越尔、霁虹、巴莫曲布嫫、阿库乌雾深受影响,很快在四川成都的西南民院与大凉山两地形成新一波的彝族现代诗歌热。随后西南民族学院的民刊《山鹰魂》上脱颖而出克惹晓夫、阿黑约夫、阿彝的加入,倮伍沐嘎推出诗集《在通往滋滋甫武的路上》,俄尼·牧莎斯加相继推出散文诗集《灵魂有约》、诗集《部落与情人》。马惹拉哈、石万聪在《彝风》上崭露头角。玛查德清推出诗集《一个彝人的世界》等5部。发星编辑的《当代大凉山彝族现代诗选》(1980—2000)的出版,和他主编的《独立》《彝风》的陆续推出,又有吉狄兆林、沙马、阿库乌雾、鲁娟、阿索拉毅、贝史根尔、羿子·伊萨等处于边缘民间的写作者以及大凉山更年轻的一代诗人的出现,经发星先生的“三个历史时期的划分”,中国彝族现代诗群逐步成为,也逐渐面向世界发展。现今呈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之势,阿索拉毅主编《中国彝族现代诗人档案》和《中国彝族现代诗歌全集》在发星之后有力地推动彝族诗歌的发展。其中在90年代末,张守刚和许强等著名打工诗人闯进彝族诗坛(发星主编的《独立》),这是天意,也是历史的必然。彝族诗歌与“打工诗歌”的结缘起于此时,之后郑小琼、柳冬妩、徐非、许岚等“入住”《独立》,从此,两股民间化的先锋诗歌的渊源为彝族打工诗歌的产生准备了“一块肥沃的热土”,所以说“21世纪中国先锋诗歌十大流派”出现在《独立》第18期是理所当然的历史必然。而彝族打工诗歌是时代的历史产物,具有历史必然性,这不是随意杜撰出来的。虽然,目前还没有形成彝族打工诗人群体,所涉及打工题材的诗歌没有多少,甚至没有一本记录彝族打工生活的诗集,但是已经“破天荒”般出世了“第一个彝族打工诗人”。随着“打工诗歌”的发展和被主流文化的认可,彝族打工诗歌的“异军突起和繁荣昌盛”那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而此得益于彝族本土文化的博大精深以及源远流长的悠久传统历史底蕴丰厚的滋养。
三,“打工诗歌”的推动力——相应的文学刊物
当诗坛的官僚习气横行,上层漠不关心来自底层的心声,那些有实力的打工诗人偶尔“露面”外,处在沉闷忧郁的影暗中。虽然,《佛山文艺》杂志在90年代初开设了“打工诗人流行榜”栏目后,各类官方刊物也开设“打工诗歌”栏目,但由于历史背景的原因没有发表多少有艺术性高的作品。不过,《大鹏湾》和《打工文学》等的相续创刊有助“打工诗歌”的进一步发展。直到2001年5月31日许强、罗德远、任明友和徐非等打工诗人,创办了中国第一份打工诗刊《打工诗人》,并且《星星》主编杨牧先生题写刊名。这份由打工者自写自编的民刊诗歌报迅速成为各地打工诗人诗作的集结地,从此,一盘散沙地“打工诗人”进行归纳比较,整合了打工诗歌写作的状态。第一期出版不久,引起全国文学界的广泛关注,《诗刊》、《人民文学》、《诗选刊》、《星星》、《诗歌月刊》等近百家著名刊物以大篇幅转载刊登,《北京文学》也特发了两个专版。从这点,我们可以发现,“打工诗歌”是“打工文学”的开路之利剑。而随着“打工诗歌”技艺的提升和“打工诗人”群体的壮大,也出现“抱团”写作群,有些诗人,为了理想纷纷创刊,这大大地促进了“打工诗歌”的发展。特别是许强等著名“打工诗人”建立了“打工文学资料馆”,定期出版《打工诗歌精选》等以打工群相应的正规出版书刊的出现,无疑是推动了“打工诗歌”的发展和诗艺的提升。
笔者于2008年在佛山一家电子厂做工,认识了著名打工诗人罗德远先生,有幸接触到了“打工诗歌”,虽未曾谋面,但受到他的教诲和影响,自觉地进行打工题材类诗歌的创作至今。在2012年春,漂泊多年而一无所有的我和罗老师取得联系,他给我邮寄了《打工诗人》杂志和报纸各一份,之后,不甘寂寞的我回信时寄去两首诗歌,出于“惺惺相惜”之故,我的第一首打工诗歌处女作《工厂的夜》在他的帮助下,发表在《打工诗人》第30期(2012年4月出版)。这样,我在所打工工厂的工友中成了一名“打工诗人”。彝族打工诗歌真正意义上的产生应该从这里算起,因为在此之后,无知的我开始以“彝族打工诗人”的名义进行给杂志社投稿,或许,笔者是第一个这样命名的彝族诗人,所以知名彝族青年诗人,《此岸》主编阿索拉毅给笔者扣了一顶“高帽”——“目前中国彝族第一个打工诗人”,并且推荐到大型民刊《独立》第19期发了三件“打工诗歌”,虽然作品劣质如豆腐制品,也没有更好地表现彝族文化,但是彝族终于有了自己的打工诗人。其中《清明,我自面向西山》一诗在罗德远先生的帮助下发表《丹荔》(2012年第130期,增城市文体旅游局和增城市文化馆主办),至此,彝族打工诗歌第一次登上官方刊物。发星先生还评说:“像10多年前的2001年我认识现在著名的打工诗人郑小琼一样,10年后认识你,只能证明社会在进步发展,而身居边缘大山的彝族人也有了第一个打工诗人,虽然你的作品还不能足以说明与代表你作为一个彝族人在当下打工与中国社会巨变面前的所作出的文化影响意义与社会融合迁变的历史人文的过多印痕,但你在打工的前沿打工并在写作,这是一个人类学鲜活的实事”。80后诗人,诗评家麦吉作体评语“这一刻,我们等得太久了。我看见在遥远的天际杀出一匹彝族打工的黑骏马。他的出现颠覆了以往我对彝族外出打工群体的印象,扭转了务工彝人的形象。阿优,是我们派入都市黑心的第一个彝人卧底。”这足于说明,彝族打工诗歌的出现不是空穴来风,它的产生自有必然的历史性。
综上所述,彝族打工诗歌在21世纪“闪亮登场”,不是为了诗歌的抒写而产生的一个诗歌流派,它是适应了时代的变迁而出现的一种彝族新型文体创作方式。它的写作自然有别于“神性写作”,然而拥有“地域诗歌”的特征,因为彝族打工诗歌的创作者都是立足于本民族文化,这块热土之上的,离开了民族性质,所作诗歌也就失去了生命力,在行行色色的诗歌流派中无法创新,独当一面。
彝民族具有悠久而灿烂的历史文化,历经千百万年后还依然保持着“神秘的面纱”,在祖国的大西南乃至外海生存着的彝族后裔身上都留下历史记忆。如今,它也拥有了“漂泊一族”的生活体验和精神依托,这难道是人为地文化“分支”吗?笔者认为,彝族打工诗歌是彝族打工生存写作的历史见证,记录着灵魂漂泊过程的一切境遇,它的声音皆是来自社会最底层的真实生活写照,是寻梦者的自我表述和追逐目标的奋斗格言。虽然现在还没有形成一定的影响力,但随着时间的拉长,将会有它生存的空间,只要打工群体中有彝族打工群体,他们源源不断地进行诗歌生命力的自我给予,前赴后继地加入“彝族打工诗人”的队伍,所著“打工诗歌”自然有“量”的突破,所以彝族打工诗歌的产生是具有历史必然性的!
2012年10月20日于浙江平湖
泄露天机的彝史之图——评阿索拉毅长篇史诗《星图》
□ 阿优
阿索拉毅:1980年1月出生于四川峨边,大型诗歌民刊《此岸》主编;中国彝族现代诗歌资料馆馆长;“壹点爱公益基金”发起人之一;著有彝族第一部现代长篇史诗《星图》以及诗集《诡异的虎词》和《蛮国诗歌俱乐部》等长篇评论等,是个精力旺盛创作力极强的年轻诗人,给中国诗坛带来了惊喜。
这几个月,我认真研读了阿索拉毅的《星图》四次,我知道该长诗是不是一部史诗在评论界至今仍然争论不休,经我仔细研读多遍后,我对该诗是彝族现代诗歌第一部长篇史诗是持肯定态度的。我虽不是一个专业诗歌评论家,尤其是像这样的长篇巨著,我几乎在它面前处于不知如何下笔的状态,但是只因无法把持内心的冲动,我还是写下了以下文字,如有谬误之处也希望高人们给予批评指点。拉毅大哥的《星图》创作情感汹涌千里,气势磅礴,辽阔深邃,很具有彝族诗人独特的创作技巧和艺术渲染魅力,他的情感倾泻横贯彝族历史上下五千年历史浪涛,懂得彝族历史的都不会否定这是一部彝族历史史诗的肯定评价。就让我们一同进入《星图》的内核好好欣赏吧:
在九千九百年前,天和地还连在一起,没有日月星辰,那时候的宇宙是“黑蒙蒙、阴蒙蒙、森蒙蒙......”,混沌一片,乌黑地伸手不见指头,众神们一看下定决心用板斧开天辟地,成功创造了“吾从”(即雪族)子孙有血无血两部落十二支。当然在汉语神话故事里也有“盘古开天辟地”之说,孰真孰假,我没有必要去徒劳的论证,因为“木吾木典普”(即开天辟地)以后,《无字天书》记载着:“于公元1980年1月史木伟至(即人间),神虎阿索拉毅生于小凉山佳支依达瓦洛莱达;于25岁时驾驭汉字,仅用近一年时间奇迹般完成彝民族第一部现代长篇史诗《星图》,所以,我们不要过分纠缠这部作品的是否是史诗的毫无意义的争论,应该更好地注重这部长诗隐含的历史记忆信息和用汉语言表达出来的彝民族神秘的文化密码!
于是,天才阿索拉毅因应天书出生,自觉研学九百九十部彝族历史羊皮书,上知万年,下知当今所面临的问题,预言着今后“族群兴亡大事”!不幸的是,有些宝贵的书籍因年代古远,翻阅中不慎损害,现今已流失。至此原故,在事事讲证据的当下时代中,我们有口难辨,导致了文化边缘化加剧,黑族面临着危机的挑战。
在《星图》每小节、每行参差不齐的诗句中,作者拉毅以递进式的书写手法,谨慎地描写每一个“故事”去考验和论证浮夸的词语和伪捏的事实,也许,“语言在杀人,血光在启示,乌鸦在叫唤/梦想在延续,炊烟在升起,石磨在旋转/一切的怀疑都被钉上原罪的耻辱/一切的正确都被烙上谬误的结晶”,所以他不敢马虎,小心翼翼考证着前猿人类时代的人类祖母和彝民族母性社会与父性社会的分断点。当然,彝族创世史诗《梅葛》记载中关于人类出现的故事是不科学的,但是可以想象,在远古的彝族先民能有这样的认识是何等了不起啊!只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合久必分是人类学史上的家常便饭,也是人类发展的必然性。不知,彝人六祖在兹兹普乌分支后“黑族的鹰旗插在九十九座冷峻的山锋高高飘扬”还在否?“千百年来,天菩萨是/彝族男人灵魂固定的居所,它象征一片庄严的圣地”,可是,如今天下还有多少彝人维护着神圣的天菩萨?当民族的集体信仰迷失后,菩萨心肠的彝人阿索拉毅站在小凉山峨边奏响了招魂曲,用诗歌,用“一点爱心”,无私地、无偿地、无悔地团结各个年代的彝族诗人和帮助着需要救助的“未来希望”,他是一座桥梁,他是一间粮仓!当现实社会锋利的刀刃射向诗人时,诗人呈现出有所顾忌的笔锋,诗境开始朦朦胧胧起来,结构松散如烟花爆发,断句之间的跨度突然加大、拉深、跨越。怪不得,有些“名人”评论他的诗歌太乱,这也难怪他们啊,但求天菩萨饶恕我的胡言乱语吧!
阿索拉毅学得高深本领怀揣斩妖除魔的本领和为人民服务的精神来翻越第五座山峰,他看到了古猿又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何时我失去神赐的通灵术,接着又失去悬念的/神秘性?何时感到离家遥远,秋叶飘落枯萎?/我在怀疑着我的智慧?”如果我是猿的后代,那么古猿的祖先又是从何进化而来呢?就在这时,他又看到了曾经被视为掌上明珠的一朵雪花,忽然明白“我的答案是无解”的道理。阿索拉毅“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为民疾苦劳累奔波学着神灵普度众生,把传播彝族文化为己任。在用诗歌寻找情感的天平线时,凄美的爱情在他心中留下烙印,但他很快挣脱个人情感,追上历史,因为他深知“不能为了一棵树而放弃一片森林”,他可是上天派来拯救人类的救世主。他已经把自己的生命无私奉献给他深爱的民族,在纷敏复杂的新世纪喊出另类的声音,以至别人对他存有误解。
读到这里,我突然感觉到诗人就是想用方块汉字打造九十九层若隐若现的圣殿,里面收藏着千万个活灵活现的历史记忆故事。我讨厌那些对《星图》不假思索胡言乱语评论的人,一部伟大的作品背后不该有怀疑作者身份的识别行为,我们应该给予充分地肯定才是对《星图》中所表达的历史记忆和艺术价值的尊重。诗人之所以把这篇巨作名为《星图》也就可想而知。
诗人为彝民族文明的现代复兴助兴呐喊:“并让我的胸口常有一股涩苦味咸的血腥味”。在深夜,在白昼辛勤劳作笔耕不断,寻求灵魂的突围点,不是为了名和利,写诗也发不财。诗人拉毅愿“把幸福化作水洒向人间的每个角落。”只是如今这个文明的时代里,“高贵的人根本不懂/什么叫沿街乞讨灾难。”那我们就该什么都不做在此等死吗?让社会主流文化的潮流无情淹没曾经辉煌灿烂的历史一页吗?不!不!不!我们跟着诗人点燃火把“寻找族性的归途失去了回归故居的座标和坚强意志”吧。理解万岁!拉毅大哥诗歌精神万岁!每个彝人应该具备家园意识,为捍卫民族文化尽心尽力。
在大小凉山的山峰之巅突然传来一声死亡的叹息笼罩着悲痛的诗行,我们该不该向我们信仰的神灵请求一个赎罪的机会呢?诗人告诉我说:“我不想永远沉醉在这忧虑千年的瓷碗里/被优秀的先祖酝酿的勇敢之液暗无终日地灌醉/澄不清事实的真相,讲不明上层的质感”,那也好吧,我们归隐母亲的子宫里,那混沌的世界中享受没有忧郁烦恼的十月之久吧,但是,又过了这段时间,我们应该再一次降生于人世,那时候,又该怎样面对曾经逃避和苟且偷生的耻辱呢?诗人书写了那么不切实际的过去,终于说出自己大胆的想法“再造神话”。这个年轻的幻想家想在神话中创造一个“现实”。不管成败与否?可以肯定曾经我们彝族先民努力过,现在他的子孙阿索拉毅也还在继续努力着,直至死去化为黑烟和灰土。
这首长诗,在这里,突然间诗境变得很飘渺,诗句略带生硬、苦涩;断句也更是杂乱无章,没有依据。但是,这问题难不倒我这个已经“酒精中毒”的打工者,无所畏惧的我撕开“神话”,还诗理一个清白,毕竟诗歌的使命是审美,而不是揭示真理!彝族历史经过千百年沧海桑田的巨变后,仅剩一些犹如夜空星河一样的斑斑点点,谁能说得清道得明?这些零星的记忆就像“一段重温的童话故事,一颗擦不亮的污染行星/一个疑问号加上的感叹号。”洪水来临时,谁能阻挡?历史的碎片失落黑暗的人间,而人们只知物欲,只求物质之内的实实在在的东西,不知不觉,丢失了灵魂和虎性!当然,很多族人已经在梦想的港湾里失去方向,唯有诗人阿索拉毅又站在小凉山用一缕阳光点燃的图腾火焰,向主流文化宣战,高举民族鹰旗,因为他“无法像勒边石甘一样做一个规矩的坚定叛逆者/无法像普莫色色一样做一个阴谋诡计的实施者”,不能置身事外保持一颗沉默的心。我想诗人是知道自己是该干什么的!
“为了拯救洪水滔天之时万劫不复的人类/为了拯救这部即将贬入垃圾时代的史诗”,诗人不顾个人安危,日日夜夜苦寻失传的法铃和经书,为人类消灾解难,斩杀一切妖魔鬼怪,团结各族人民。当他领授神意,接受万人膜拜时却说:“宽恕仇人!宽恕罪恶!宽恕不恭不敬吧!”,也许,这就是诗人拉毅曾经常讲到的“在遵守死亡的规则上,你我都有共同的宿命”。这是何等高尚的胸怀啊!也正如此,诗人这些年孜孜不倦为民族现代文明复兴尽心竭力,为公益事业吃尽苦头。这些感受都是我喝醉后失去理智,忘记自己身份的时候,抛开诗学理论,从文字段落的历史记忆中领悟出来的真情实感。
我们活着的时候,到处都能听到“救救我吧!救救我吧!”,几乎所有的世人都需要救助。但是,又有哪人喊出过:救救大西南彝人的神秘幻术?只有阿索拉毅一个人在小凉山疯狂地构造灵魂安放之塔。他那深奥的诗句排列方法告诉我,在亿万年的过去里,他没有赶上时间,只留下精彩的和唯物主义思想格格不入的模糊的历史记忆片段,而现在这个黑暗的社会,他还没有发现神的身影,也没有人敢正面解读这篇长诗的意义和价值所在。诗人高超的诗意以真乱假的艺术手段总比以假乱真的利益驱使下高超的仿真作品强多了。“一句泛滥成灾的谎言/听见一只翱翔蓝天的雄鹰响彻云霄的嘶啸声”,我还是装扮成什么也不知道才能有效地保护自己吧。因为另一种外来文化正“空前绝后的侵略让落荒而逃的大地更显荒凉”,我还是只看到诗人在彝字和汉字沟通的双翼管道里“寻求着感官的刺激,追求着飞扬的文字”。
此时此刻,我在冗长的诗句里,读到了阿索拉毅内心深处隐藏良久的那点痛楚,我也在时光隧道中诗人的陪同下,亲眼目睹“世上的公理集中在荞花微紫的骨肉里狂欢”后, “生活在六个方言区的彝人从斑驳的记忆里/从风驰电掣的历史中阐释了六祖的分支”难道不愿一辈子受苦的彝人苏醒了吗?难道迷乱和失真的语法混乱的《星图》完成它的历史使命了吗?不!不!不!即使“已跨过多少伟岸的山驱,已催燃多少朦胧的烛火”,“再造神话”只是勉强维持着阿索拉毅最后的诗人尊严。然而,在大城市上海游览三天后,连一个赞美词都舍不得留下的神虎拉毅,那年春天却回到母亲的土地上,含情脉脉地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写诗“为大凉山争光!为中国争光!”。约来了太阳神吉狄马加一起干酒干肉,吃饱喝足后朗诵:“哦!世界,请听我回答/ 我——是——彝——人” !
在彝族的世界观中,所有的人物都是神话而来的,只有抛开理性的思维才能理解这部史诗所呈现的彝人价值观和世界观,这也是诗人自己的世界价值观取向所决定的。《星图》无疑是一部包罗万象的史诗,古代神话中的每个人物都是活生生的个体形象,绝对不是诗人杜撰而来的;而现在,正在努力保护彝族土产特色的、神秘的、具有巫性的彝学文化的诗人们大部分生活在我们的身边,和我们共享一片蓝天!即使诗中有许多创造性的新词,我们也不能怀疑它的艺术价值和彝族史诗理论价值。我们也可以揣摩一下诗人创作它的动机,或许这句“我已无路可退,历史的钟声此刻失去光泽/我已退无可去,起义的怒涛拍打黄金海岸”可以回答和推翻一切没有根据的言论和猜测。而当阿索拉毅感觉诗歌没有力量时,“站在历史的制高点上,立在古老的星相图中”拷问历史和族人,发出火山爆发一样的巨响:“你是否发现一颗黑暗的星球已脱离轨道/你是否理解一颗受难的诗心已千疮百孔”,这里的“你”理解为社会“现实”或诗人自己时,别有一番滋味啊!
如今的彝族人借用汉字的翅膀飞翔,这是一种进步,也是一种退化,无论进步或后退都是无奈的结果。“我知道我撒下的弥天大谎已经在扩散见效”,但诗人不能不说出独立的地域历史和彝人的星相图,因为“我就是讨厌那些在我面前指手画脚的当权者/因为你们的神经掺杂着欲望的项链”。就在这里,诗人拉着历史记忆的手在看命运。手相清晰显示着诺苏先民建立的列国兴衰过程,为迷路的族人指引正确的方向。
每个物种都是变数,人却妄想成为神从而脱离世道轮回之苦,就连青蛙也有虚荣心。诗人却不同于凡夫俗子,阿索拉毅的梦想也许是如此:“我要唤醒所有灵魂的复苏,我不会只崇拜于/一个伟大的神,不管魔的诱获多么强大,凡间/的呼声多么强大,我只会沿着我造的路走下去”正是这种原因,他的胸襟才如此宽广,海纳百川。他就是一颗诗歌的种子!“而彝人用动物之血勤劳喂养着的孤魂野鬼们”,这是我们所不希望看到的结局。可喜的是“造柱之父阿娄在二十一世纪的彝区重拾童话/造房之母阿德在二十一世纪的中国重构道德/云南白药创始人曲焕章用极具诱获的传奇/感动了民族医药中蕴含的巨大能源和神秘风/盘踞在云贵高原上的黑虎首次冷雪般的沉默/被日益加剧的环境污染提到重要议事日程/而小凉山大风顶景区下/’明王寺’寺庙供奉着的18尊明代彝族悬托佛/依圣旨传阅着累累辉煌历史堆积的古老文化”。
天地初开到“支格阿尔射日”、、、、、、“石达开第二”、“治南必治彝” “西南本广夷” 、“南诏德化碑”等这些斑驳的历史记忆面前,诗人自己觉得“我本是世间一颗无名小草,死亡或者重生/跌倒或者爬起都与茫然前行的人类无关。”但是,他不仅成功完成这部史诗,还写下了很多具有独家风格的其他关于彝族民情民意的带着深深伤痕的长诗。若问其中缘由,诗人是这样问答我的:“我觉得这个季节我要丢失所有的清白和内心的/平静,因为那个梦里和我经常说话的人就要出现。”我知道该出现的不是我这个无知、胡闹的家伙。但是,我已经感应到,一个人的世界和一个人的历史有微妙的间隙,一个民族的兴亡和一个人的荣辱有关联。“皮之将亡,毛之焉存”。诗人把“逢人其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引用在或嵌入于诗中,而我误打误撞,揪住了他悄悄放进诗中的“情感”,与其说解读史诗,不如说我是在阿索拉毅的情感世界里品读精彩的历史记忆。这样,我顺利脱去了神秘的文字符号的外衣,变“难懂、难读”为“多么壮观的/画卷!多么激烈的战场!多么勇敢的民族!”。
阿索拉毅太懂彝民族文化历史,所以他自己也太彝族化,所写的诗也很彝族,而我对诗中的过去记忆受限于文化差异性,纵然有高深武功,也施展不了。“而我那神圣/的祖国还在沉睡,一根金杖已领我到灵魂的出口”关注了天下苍生的兴存。我还没有看到“神灵的再现”,“这是没有公平竞争的平台,这里只有流泪的花园/这里没有衣来伸手的泡沫,这是只有邦硬的冰山”。我还是再干一杯,退出历史,回到诗性中寻找解脱吧。
从三十七节后,诗意越来越浓,意象也比较明朗,好像诗人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在这里,诗人把自己的历史悄悄地放了进去。神性写作和地域写作的手笔交替使用随处可见,优美的诗句也不断出现,神化的历史故事也比较理性。所以,我一不留神爬上第八十层圣殿,登高远望,望见了一片光明的田野,看到了诗人善良的一面。
“历经万年沧海桑田巨变/依然发出光芒的/古彝文,自那年没有硝烟之战后/仅剩819个残兵败将/坚守在大小凉山和大西南等地方/承载着蛮国黑族的灵魂和文明”(阿优《被变异的词——古彝文》),我们已经失去驾驭母语写作的能力,但我同意诗人的观点“我相信每一块黑石都站立着一个黑色的精灵/我相信每一座山岗都飘浮着远古闪风的灵符”,所以,我们不能因此而沮丧,坐以待毙。那就听听彝族诗人们的声音吧,或许,你能找到自己的声音。“而我们的语言已被操掉;我们的个性已被刹掉/我们的辉煌已被烧掉;我们的热血已被埋掉”时,“我们”又是什么呢?——它是可怜的代词,可怕的伤疤,悲哀的符号和“一支受到惊吓/的族群,一只再也无法在现代社会沉默的羔羊”。最后,诗人为自己不会母语写诗澄清了良心用苦,“我一次次地让巫性的汉字叩醒着我个性倔强的天空/我一次次地让神创的彝字与我醒来的思想渐行渐远”。这不是他的错,而是时代的错。社会的高速发展,决定了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母语,注定将在不久的时光里光荣谈出历史记忆的舞台,因为使用的彝人越来越少了,六大方言使用区域越变越小,但我坚信彝民族永远不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更不会被外来文化无端同化而迷失根性。
文章已写到这里,我也没有废话多讲。在重重复杂混乱如彝族社会的诗行中,努力探索深藏于诗人布下的迷魂阵当中的精髓,还原彝民族文化的变革过程谈何如易?这事儿,自然不是我力所能及的,我只把其中的万分之一解读解读一下增长我的学识而已。阿索拉毅的千古一梦,在正常的世人眼里,又是可笑的历史,还好,我也是疯子,因为诗人无法考证到底是哪个民族在“偷盗”哪个民族的文明和发明,但是毋庸置疑的是彝民族至今还在沿用很多传统和风俗,如“彝族十月太阳历”。而作为一个诗人,我想没有必要进行自残式探究一切历史的来龙去脉,尤其是那些已经被历史淹没的记忆。鉴于此,阿索拉毅选择这种独特的“地域写作”诗写风格神神秘秘地创作了这篇史诗《星图》,也是符合时务的,也是唯一正确的方法。“从时光无数的劫难中我看见统一的太阳部落/从岁月浮动的黑经里我品读布满兽血的纹路”领悟到生命的意义和价值“吾身即宇宙,宇宙即吾身。”
“一诗功成万词荣,一诗功成心血干。”是好是坏,留给时间去考验吧。“可我从统治一切的诸神中神思人类涅磐的尽头/可我从驾驭一切的规律里沉思彝人存在的命运”最后,我厚着脸皮,不知羞耻地感悟阿索拉毅“遗言”——学习彝民族文化,传承彝民族文明,发扬彝民族历史!
在佛学理论的认识角度里,万事皆由因缘而定。我与这部史诗的邂逅也许就是一种诗缘吧,更有巧遇知音之感;也非常感谢诗人阿索拉毅大哥的无私帮助并送我书籍和谆谆教诲!第一次读此诗作时,我几乎只看了注解,但为求学习,我打印了《诡异的虎词》当中前99页;第二次,我一有时间就用普通话朗诵,因其中出现太多的人物姓名和地理名称,花了相当长的时间,还是不得要理,还好我一直在鸭毛房抓鸭毛,可以自主支配时间,没有影响到工作,或许,这就是有些诗人朋友和评论专家对《星图》产生畏惧心理和语言障碍的原因所在吧;第三次,我用彝腔四川话尝试阅读,不料“朗朗上口,抑扬顿挫”。 最后,我总结一下自己的经历,“深知天机不随意泄露”,写下以下诗句送给读过这部伟大作品的朋友和诗人阿索拉毅这个世间的哲人、预言家与通灵者吧:
吹落雪花举孤月,
解读史诗对空杯。
若问白发有几多,
深夜星图最知心!
当今彝人的伦理道德遭遇严峻挑战,传统的价值观念体系已遭到破坏,诗人阿索拉毅以再现彝史之图的表现手法观照当前彝民族文化传承面临着各种各样的困境,使我们所无法用语言回答又不能回避的现实问题一一藏在诗句,而又告诫我们不可泄露天机,很谨慎用艺术形式引入一种全新的适合彝人的理念。当然,以诗人自己的话来讲,就是神的授意表现形式。
或许人们以后才真正认识到《星图》的学术和社会历史价值,正如海子的诗、凡高的画......风雨之后见彩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不管你承认不承认没关系,让我再一次呼唤:《星图》就是现代彝族第一部史诗,它包含了历史、天文、地理、神话、历法、人物、宗教和民俗等像百科全书一样;是一部现代彝族诗人阿索拉毅书写的彝族史诗长篇巨著。
2012年7月10日中国平湖
读鲁子元布《飘落的翅膀(组诗)》有感
□ 阿优
我没有评论过诗歌,也不懂如何评论诗歌的理论,因为我只是一个自封“将军”——厚着脸皮自封自己为“彝人打工诗人”的诗歌爱好者,当然我也希望有有朝一日能够得到同仁们的关注。今晚,有幸在QQ上认识了鲁子元布,我们没有见过面,只是刚聊上几句他就说要把刚投稿给发星大哥《彝风》的一组诗《飘落的翅膀》传给我看,我打开邮箱阅读这组诗时很受感动,所以因感动尝试着去评论这组诗歌。
一看题目就知道“飘落的翅膀”是一个象征性的意境,作为一个彝族诗人肯定是抒写我们彝族文化的诗歌。而我在外打工的五年多时间里,跟随“文化混血儿”(罗庆春老师语)瞎混日子,早已变成了一个“彝不彝、汉不汉”的后天文化杂种,为了求生计,我经常奔波于大城市,整日埋头苦干在一些工厂流水线,早已听不到母语的声音了;当我读到“我的母语文字是世上最古老的自源语音文字/历经千万年沧桑变迁依然闪烁着绚丽的光芒”时让我很是吃惊又很激动,我静静地躺着翻看一些母语文字,仿佛“似曾相识燕归来”,我欣赏着《母语在我舌尖飞翔》也在扪心自问,触摸字典上的母语文字对我来说是那样的熟悉而又陌生,而赏读鲁子元布这组彝族原生态的诗歌又是我曾经一度失落迷茫的心灵得到了些许慰藉:山鹰划破清风时、河水撞击山谷时、毕摩念诵经文苏聂敲响羊皮鼓时......我们都能听见母语,无论我们是北漂族还是南漂族“只要心中有佛佛就在我们心中”,这说明了我们彝族灿烂辉煌的母语文字不会在全球化潮流中那么迅速地淹没,我在想我们的母语也许只是一时跌倒了、失落了,躲藏在阴暗的角落里等待着读懂它的灵魂、珍惜它的价值的子孙后代去挖掘使用和发扬光大。
在当今彝族文化精神大变迁中,彝人的宗教信仰已经跟不上高速发展的社会。神灵和妖魔都不再关顾不关心它们的背叛者,那么它们去了哪里?难道它们也去了发达城市打工了吗?“一个金子一样闪耀的名字/雕刻在祖国大西南每一片土地之上/每一个彝人纯朴安详的心窝里”难道这只是曾经的历史?未来还会这样吗?“失落的变态的没有路途的黑暗的夜晚”,“ 许多毕摩的经书变成一滴滴羊血融入泥土”还有多少毕摩在坚持呢?在现代工业文明冲击下,还有多少彝人崇拜那一片光芒?又有多少彝人相信毕摩信仰?虔诚的大西南祭师毕摩毕索阿则口念咒语,摇着手中的神扇普度苦难的众生;他的口水似利剑神箭刺杀地狱中蠢蠢欲动的妖魔鬼怪,“伴随河流沉睡的阳光向着彼岸泅渡”。或许我们都是凶手,亲手毁灭着我们的灵魂和文明。我们的信仰之光坠入深渊而无动于衷?努力甚至拼命地学习另一种语言和文化,并且渐渐疏远包罗万象的三千卷毕摩经书,整天为了实践着这种行为,翻阅华夏五千年历史而丢弃、遗忘了彝族九千年甚至更古远的神话和神秘的彝族十月太阳历?
在远离故乡的浙江工厂里,我也经常做梦,还说了不少梦呓,但我没有“梦见毕摩始祖额毕斯乌”,我的恶梦中皆是些现代吸血鬼奴隶主,那点“1950年的春风/未曾剪去的野心/飘落异乡”(阿优《现代吸血鬼奴隶主》中的诗句)在作祟。彝族毕摩始祖额毕斯乌,“你是彝人几千年血脉流淌不息的火把”,我不知道你的灵魂是哪一年下凡人间为族人祛除病魔、伸张正义,但我从锈迹斑斑的历史书籍就烙下了一点民族记忆,当然,那“是你赋予一个民族博大精深的精神文化内核”。我已经失去了驾驭传统文化的能力,鄙弃了阿索拉则第十九代吉克支的经幡。我的血脉里流淌着灯红酒绿后的悔恨和工厂的假平等灵魂表层上纠结。
羊皮鼓,在我的记忆中,是可爱而美丽的回忆,因为童年时,贫穷的山寨只要有羊皮鼓响起,黑夜,也不再是那么讨厌,睡梦中嘴角的肉味,是我今生难忘的梦,就“让我用母语亲切呼喊你‘苏聂’吧”。阿妈病痛时,你召来神鹿,跳起神性的舞蹈,敲响咚咚的皮鼓,追杀成群的鬼怪。“你用青草捆扎成一个个妖魔鬼怪的模样”——热布和“你用泥土捏造出一个个魑魅魍魉的形象”——则布,引来妖气和鬼魂并吞噬。“白花花的兽骨堆满我祖传的神龛”念着母语祭祀万能的神灵及火红的太阳。
关于彝族“族源”众说纷纭,“吾从”即是“雪族”,“ 那是河湟的地平线崛起的一群氐羌人”这只是彝族北来说的传说;然而我们只是诗人而不是学者,彝族的族源在哪儿?诗人说“我的族源就是一粒怀孕的雪花”彝族古籍《勒俄特依》中的《雪族十二姊妹》就已经足够作证。“我的祖辈是洪荒里诞生的传奇/我是南高原高山峡谷游走的幽灵/一场神圣的牛祭马送把我生命的/躯壳和灵魂的船舶送往悬崖洞穴”关于洪荒的传奇在大小凉山每个彝人都知道,如果说“悬崖之棺”是彝人的“尼母撮毕”那也就不再是未解之谜。我只是一个读者所以讨论不清彝族的族源问题。有些无聊的朋友经常趁我酒醉时想打听或窃听这个秘密,可我像我族人姐妹誓死捍卫贞操一样忠实于这个小小的惊天霹雳,因为“中华民族是我们共同的血源/祖国是我们共同爱护的家园”。
在外来文化的侵蚀下,我已经亲手杀害了自己灵魂躲藏的天菩萨,却把它的骨骸坚持着想留给儿子,期盼着有一天儿子也能“向着太阳举起高高的英雄髻”,虽然我已失去了纯洁的天菩萨,但那也是挽救自己灵魂的一种途径。因为我的思想灵魂已经被工业废气和城市垃圾所污染,所以不想自己的后代也失去神圣的殿堂。当在节假日的街道看到自己的同胞,染黄头发,打上摩丝,听着耳麦而忘记自己原本就是诗和歌的民族时,我庆幸在我心底还流淌着“我是一个彝人”,一个迷途知返的彝人。
神龛,是什么?“其实真正的神龛啊”是镜子,是心门,是祭塔。“它能照出人类灵魂善恶的两面”,“它能照出人性极度的孤独和苦闷”。先祖的神灵要求不高,他们只求我们在火把节、彝历年和新谷偿鲜时奉上“一瓶白酒一碟烧菜一碗米饭”就能保佑我们全家幸福安康,牛羊成群,五谷丰登等等。
我小心翼翼地读完了这组结构粗糙、诗句未加提炼的组诗,反复推敲每个带着灵魂生命的意象,作者用他全部的感情抒写着我们彝人原生态的文化意境,浓浓的诗性之光照亮了我的心灵。我不知道鲁子元布从事何种职业,可深厚博学的彝民族文化底蕴背后,我隐隐约约地看见了一片土地,一匹谨慎的雪族黑马正傲视群雄,时刻等待着那一次跳跃,这一跃必将踏破黑色的世界。他那每一个悠长的诗句都隐藏着惊人的彝族文化底蕴,期待着我们这些自命不凡的无知而差点忘掉根性之人去学习和践行;每一首诗都有“一张网”一样的艺术张力,不是大胆心细的读者,就感染不了。彝人文化符号写作和神性写作理论又出现在他的诗中,表达着鞭打着妖魔鬼怪,对雪的意象有一见钟情之感,对他们的钟情程度无法丈量。阿黑约夫老师对雪的含义诠释得淋漓尽致了,然而鲁子元布又一次让雪怀上了孕,植下了种。我希望鲁子元布将是彝人星空里另一颗正在发出光芒的启明星!
高尚的诗句是艺术永恒的魅力,一首好的诗歌本身神圣的价值,不会因为我们不着边际的点评而降低;每个读者都有自己心中一杆秤,所以请允许我在这里班门弄斧,就当是以“五十步笑百步”的笑谈吧!
总想说点什么?总能说点什么!——写在阿优诗集《彝人打工诗记》出版之际
□ 赵磊
近期欣闻素有彝族打工诗人之称的阿优的诗集《彝人打工记》即将出版,作为一个在外谋生十年有余的我来说,总想说点什么?总能说点什么!
翻开阿优经历无数个夜晚在缝纫机傍写下的那些优美的诗篇电子稿件,一个个辛酸的词藻映入眼前。“农民工,黑砖厂,黑煤窑”等那些为社会文明发展史抒写的奠基石,在社会福利报酬方面却往往不尽人意。尤其作为一个少数族裔,从小就生长在祖国边陲的大西南群山中,沐浴着彝民族的语言文化,很少与社会主流文化接触。如今,他们却要融入社会主流群体,其中的艰辛是可想而知的。
自从中国改革开放后,大量的族人背井离乡,涌入东南沿海发达地区。由于从小接受汉文化基础薄弱,缺乏专业技能,他们只能在建筑工地、砖厂、工厂、煤窑等地从事体力劳动,故他们逐一被社会媒体归纳为“农民工”。城市层层崛起的钢砼森林,高速交通、通讯枢纽等都是由他们的血汗凝聚而成。
一个时代,必定会造就出一个时代的英雄,从而其成为他们的口舌,为他们说话,把他们的生活现状向这个时代诉说。并非为了索取什么,仅仅是为了证明良心的存在。而诗人阿优,恰恰是这个浮躁社会最终的良心。
曾见过许多媒体对彝族务工者的困境报道,也有专家学者把彝族务工者作为课题在研究。除了我们自身因素外,有很多负面的,还有被媒体放大的镜头,也曾见过在某些工厂招聘启事上特别注明——拒绝彝族……这些,我相信阿优比我体会更多,比我看得更透。
曾听一朋友聊起过他的邻居带着乡亲们在江苏昆山进工厂,由于乡亲们大部分人没上过学,不会说汉语,故这带乡亲们出来打工的工头便成了他们的“分包老板”,带领他们走南闯北,从陕西到河南、从山东到苏浙、从北京到广东,一路披荆斩棘,从而在他们薄弱的工薪里抽取“提成”作为报酬,年复一年地剥削乡亲们可怜的血汗钱……如阿优的诗《现代吸血鬼奴隶主》中写到:一只吸血鬼/在现代工业区作威作福…….在凉山葳蕤的树林里/寻找自己的猎物/欺骗/利诱/巧拐/一车车的亲情友谊/浩浩荡荡开进城市的边缘/那些法制的灯光较暗的/工厂/虽然是一个简单的带路人/却在自己打工过的黑夜/摇身一变就是无情无义的奴隶主/以“老板”的名义欺上瞒下/主宰着温顺的命运/……/私下干起买卖劳力的勾当/制定了不成文的条约/横行霸道/鱼肉自己的同胞/独创的彝语版普通话/如阴谋算计/让人费解/一条黄牛和一百斤白酒共谋/草菅人命/无论意外身亡或劳累猝死/不堪容忍压迫欺诈的民工/逃离黑窝/却在天空下没有人敢收容/……/说不清的社会/看不透的社会/偷天换日的丑陋/上演千次后/我已麻木/天天做起白日梦/原来/另一只鬼/也在吸他们的血。
对于类似情况,作为一个有社会公德心,有良知的族人,都不会在自己兄弟姐妹的血汗中再度榨取,让他们本来就已经透支的身体更加陷入绝境。而最终,他们的终身辛劳报酬还买不到一枚都市人的骨灰盒及墓地。如阿优在《山东的黑砖窑》的诗中写到:有的人/劳累成疾/恰好够买一个骨灰盒/把自己的乡愁装载/实现落叶归根的梦。
让我们再沿着阿优的诗行,捕捉那些精彩而曲折的足迹,诗歌分别从以下几个方面叙述打工的现实生活。
务工特写:
长诗节选《无语的工厂》述说着“农民工”与“诗人”的身份二重奏,劳作的汗水变成一排排优美的诗行,世间百态,人情冷漠,相互渗透,相互补充,从而演绎成精彩而曲折的漫漫人生路。
身份二重奏。我漂荡在黑暗中寻找生存的机会/白天洗碗/夜晚拾荒/勇敢地迎娶了诗歌/这位新娘。
世间百态。牧羊人赶着一群凉山的童工入城独霸一方/我不知道如何评价流水线此起彼伏的哭声/老总因得一批廉价劳力而笑歪嘴巴/娱乐城的包厢牧羊人陶醉在三陪女的胸脯/这不是诗人随意捏造的艺术/而是我那年头的亲身经历/五年前我也是一只待宰的羊羔。
人情冷漠。向候鸟打听故乡的消息/向流水问及回家的归期/开进黑夜的火车没有熟悉的乡音/在QQ上隐身聊天的好友/进进出出都是陌生的过客/亲昵也是一种礼貌/睁眼说瞎话也看不到彼此的脸红/我行我素/互踩空间。
在市场经济体制下,很多制度还有待完善。资本家们靠榨取廉价的劳动力血汗谋利,虽早年曾报道过富士康的多起跳楼事件,如今还有很多工厂不付劳动者的加班费不说,往往还强迫员工加班。这是市场经济这个社会的病态体现,希望在习主席的“中国梦”未来这十年有所改观,《流水线上的小姑娘》就是打工社会的真是写照。她不明白/她不懂为何/工厂的时钟走得太怪/只准提早进厂/下班延时。这几句诗句中从另一方面体现了族人循规蹈矩,日出而作,日落而归,身不由己,漫无目的漂泊的苦楚。
放牧青春:
诗人叙述情窦初开的女孩离开家园亲人,在外谋生的辛酸与无奈,放牧的青春,情感无处寄托。尽管阿优在此段人生中收获了短暂的爱情,那是两颗放牧于异乡的,孤独心扉的碰撞,有青涩,有迷茫,也有喜悦。漫长的打工路,艰辛的爱情诗一首首的在高速运转的缝纫机上追逐,这亦是人生成长的必经之路。如《谁的哭声》中抒写到:啊/打工的阿惹妞/青春的花朵开在别人的城市/夜夜望着回家女的月亮/默默滴泪到黎明/乡愁在车间瘦成干菜/思念无法快递给大凉山……。
诗人是这个社会的良心:
《拒绝三部曲》中分别写到,《拒绝诱惑》、《拒绝毒品》、《拒绝商品婴儿》。
拒绝诱惑。带着山里人独有的的精神气质,拒绝城市的纸醉金迷,尽管自己坚守在艰辛的流水线上挣扎,仍然保持了优良的淳朴品质,把持好自身的度,不随波逐流,以身作则,并告诫世人,坚守自身底线,才能活出尊严。我用诗歌探索花朵的私密/因为它以甜言蜜语诱惑/勤劳的蜜蜂/而我无知的族人啊/你/什么时候/到底什么时刻/遗弃了天菩萨和英雄结/……/假如有一天/我不再写诗/请你清唱一支彝族山歌/指引我回归/拒绝诱惑/挣脱纸醉金迷束缚的昨天/逃离灯红酒绿诱惑的今天。
拒绝毒品。看过三联周刊对凉山有过报道,关于彝区毒品泛滥的情况,曾引起社会很大反响,温家宝总理也亲临几次视察,部分无知迷失的族人被一堆堆毒品打到,家破人亡比比皆是。毒品啊/万恶之首/在彝区如洪水泛滥/猛兽下山/却比洪水猛兽更可怕/我不知道这些麻醉药品或精神药品/有什么神奇的功效和/魔力/让许多彝人丧失心智/前赴后继地走上不归之路/你让无数家庭支离破碎/……/我偶然邂逅/三个毒贩/毒品的奴隶/种植他们的罪行/收割不义之财/分赃一张张红红的钞票/正是千万家庭的血斑/通往地狱之门的通行证/最后/他们围在一起/为他们的阴谋得逞而狂欢/互相许诺拒绝吸毒/力保子孙远离毒品/此时/我一不小心/放了一个响屁/吓得他们心胆皆裂/朝不同的方向逃远/剩下两只不同色码的皮鞋/……/因为在黑暗的角落/我们都瞧见悲欢离合/老寡病残/幼童孤儿/由谁照料/由谁负责/请把毒品归还科学/让科学合理利用它/造福百姓/救治伤残/而不是一味地毒品买卖/给个体生命传播疾病/分裂社会群众/甚至死亡/啊/亲爱的兄弟姐妹/站起来/站起来/站起来/我们一起/我们一起/拒绝毒品/热爱生活/拒绝毒品/尊重生命/如今万恶的毒品/摧残大西南圣洁的慕俄格/从你我开始/拒绝毒品/热爱生命吧。
拒绝商品婴儿。俗话说人上一百,形形色色,部分人以打工的名义逃离家园,在外逍遥快活,生儿育女贩卖获利,出卖自己的血肉灵魂。那些走出大山的心境,在都市的车水马龙中渐渐迷失。我梦见凉山某处/有一神秘的加工厂/正没日没夜地生产婴儿/中介商假扮成打工者/混进城市/以收养弃婴的名义/在城市文明阳光下/明码标价/把生命灵魂和铜臭钞票/巧妙地画上等号/……在山东/在山西/有一只无影无形的蚊子/操控移动电话/母语提上商品婴儿乘坐火车/奔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母亲们再也不会忍受十月之苦后/继续流失骨肉的痛楚/因为我在打工之余/播撒拒绝商品婴儿的旗帜/或许就是明天/如五星红旗迎风飘扬/在全国各个地方。
阿优优美的诗作颇多,以上仅是例举了我个人认为能从几个方面剖析社会现状的几首,很多诗歌都是从彝族文化及打工的社会现状切入,转变成为意象的诗歌言语。在他的诗歌中《工厂的夜》相比其他诗歌稍显逊色,没达到预期的高度,或许在他每天坚守的车间里,在那些加班的夜晚,唯有昏暗灯光和寒风习习的陪伴。
而他本人阿优,这棵根植于凉山,叶展在平湖的树,希望早日成长成林,站立成自己的世界。
祝打工仔们安好!祝彝人安好!
还有,阿优,我亲爱的彝族兄弟。
2013年3月24日黄浦江畔
孤独的歌者 ——浅析阿优诗集《打工的彝人》及其他
□ 艾华林
写下这个题目,我的内心疼痛着。望着《漂泊的灵魂》这五个血红的大字,我就知道这注定是一次艰难而纠结的旅行了。
……
在流水线上,
我每天酝酿醉人的诗句,
等到夜深人静,
我反复抛光意象
……
——《孤独的歌者》
从这首短小浅白的诗中,我读出了诗人真诚而深情的告白;也读出了一个“农民工与城市的距离”更读出了“一个彝族农民工的烦恼和追问”;值得玩味的,当然还有很多,但归结起来说,就是两个字:“疼痛”。这种“疼痛”是肉身的,更是内心的,因为这是一种觉醒的,苦苦挣扎的“疼”和“痛”;所以,这种痛,这种疼,往往比肉身的伤害来的更真切,更痛心。用鲁讯的话说,不是鞭子打在脊梁上了,国人是不会醒的。诗人生活在底层,常年漂泊在外,为了生活,更为了那个梦,诗人才有这种撕心裂肺的切肤之痛。正因了这种痛,诗人才有了觉醒后的费量与思考。
在我囫囵吞枣式的阅读中,我仿佛看到“一个彝人背着理想,/离家出走”的瘦长的身影。(《贼鼠的疑问》)从背影看,我知道,这个人就是阿优,也是千千万万个像阿优一样为了梦想离井离乡的人。如他诗中所述:“他是大凉山远飞的山鹰”,也是“重新抛锚起航”的“废铁回收厂的兄弟”;也是那个把青春搁浅在鸭毛房里的年轻的歌者。无论是在“平湖放牧乡愁”,还是在“天桥上用母语放歌”,亦或是对“无语工厂”的深刻揭示,“现代吸血鬼奴隶主”的无情控诉,以及对“清洁工”“流水线上的小姑娘”“黑砖窖里工人”“自动提款机前落泪的索玛花”等底层人物的注入了同情和关爱。在这些方面,阿优都表现出了一个歌者应有的素质和良好的人文情怀。
阿优是什么时候进入视野的,我记不清啦。恍惚中,他好像在《雁歌行》出版的那段时间,敲响我沉醉的心门的。在我最初的印象中,他是一个腼腆的人,他谦虚好学,追求上进的激情至今让我难以忘怀。他每隔几天时不时的都会给我发几首新作过来,要我给予点评。其时我正在张罗《邵阳诗人》创刊等事宜,对诗评兴趣早已心存善焉。但我还是为其真诚所动,那时候,我们交往密切,谈诗参禅,编辑组稿,忙的不亦乐乎,当然这一切都只缘于网上,我们从未见过。由此可见诗歌的魅力和诗人纯洁性。但我们的感情已日渐加深,而他的诗歌也越写越好了。不是我当初直言不讳的那样了。
阿优的诗集取名《打工的彝人》。在他的这本诗集里,所有的语言都充满了神奇的符号。比如:“毕摩”(祭师)“苏尼”(巫师)“热布”(草偶)“则布”(泥娃娃)等,阿优将这些彝族元素融入诗中,读来别有一番风味。阿优因此也被称为“中国彝族第一个打工诗人”,并被发星老师等认同和首肯,这是我所乐见的。但从《浅谈中国彝族打工诗歌产生的历史必然性》看,仍有些自我标榜的味道,当然这不必细究。诗人不管被贴上什么样的标签,都应以诗歌说话。人生的险情就在这里,写作亦是。人们从一个高度攀爬到另一个高度时候,考验的就是各自耐力和韧性。
正如诗人所言:“有梦才有方向,有爱才有未来。”那就让我们携起手来把爱装进诗歌的行囊,把福耕植于心灵的土壤,给漂泊的灵魂盖一所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好房子吧!
2013.4.12
艾华林,80后,青年诗人,诗评人。湖南邵阳县人。广东省青工作家协会会员,深圳市作家协会会员,邵阳市作家协会会员。《资江源》编委,《深圳诗人》《叫春》同仁。2012年3月在深圳创办并主编《邵阳诗人》。获2012全国散文诗歌大赛二等奖、第三届复兴文学奖等。著有诗集《雁歌行》,评论集《诗人之镜》《诗人笔记》等。现居深圳。
冷漠世界里的温情存在 ——谈谈彝族打工诗人阿优的“在场救赎”精神
□ 沙 辉
认识阿优,是必然的,也是必要的:一、他是一个虔诚的诗歌爱好者;二、他是彝族第一个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打工诗人;三、他远在异乡,却是凉山彝族人,从出生地和族别上对我来说都有着值得亲近的“血缘”关系;四、阿优是一个冷漠世界里带着温情生活着的人,他以切实的打工身份和切身的打工现场感诗歌写作做着救赎于自身和他人(主要是和他一样身处低层者)的努力。像阿优这样的人可以说很多,也可以说很少。说这样的人多,是因为在我们这个“地大物博却人众”的中国,类似的低层人物那是一茬又一茬,很普遍的;说这样的人少,是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这年头如此执着、单纯而非功利性地热爱着诗歌、追寻着灵魂的真正升华需要的人是越来越少了。从网络上的交往,我知道阿优是一个谦和、具有爱心而有思想有追求的彝族青年。我们在网络上的相识,还有一段有趣的插曲:我起初看到他的名字,大概是因为字体小的缘故,“阿优”“阿忧”分不清,不知道也无从辨别他的性别,然后看到其博客头像是个很清秀的女人,便误以为他是个女的了,后来一问才知那是他妻子。从把妻子相放于博客头像一事可见他是个多么有爱心的人,从虽然成家有了妻小却考虑的不是如何赚钱养家糊口而是如何在诗艺上精进可以感知他是多么地热爱诗歌,重视精神生活的追求。我是通过网聊知道他对诗歌的虔诚,对生活的热爱,也感觉到他是个在当今这个庸俗化的物质社会里保持着自己难得的“清纯”的人的。他是个贾宝玉般心有另外向往的人。在这个花花绿绿的现实世界,我们看到了太多的利欲熏心、唯利是图,甚至极端化的官员腐败底层人物的丧失人性、暴力犯罪,看到了太多的畸形社会下的畸形灵魂、变态人生。阿优虽处身于“底层”,却是个高尚的人,纯粹的人,他作为因生活所迫而以打工的方式追求人生未来幸福的彝族人,保持了如此的纯洁性,难能可贵;他以自己热气腾腾的灵魂、生命气息和诗意书写来应对这冰冷的钢筋水泥、单调的工厂流水线和冷漠的周遭世界,并且试图让自己热气腾腾的灵魂、生命气息和诗意书写附着在这冰冷的钢筋水泥、单调的工厂流水线和冷漠的周遭世界,以来此增添一点这冷情中的温情,这在他身上和他的诗歌追求中,我们可见一斑。所以说,阿优坚持以象征和代表着真善美的诗歌来洗涤人生,抒写人生,美化人生,把握人生,让其来掌舵生命的航向。而诗歌所能够给我们带来的人生意义,我想不外乎就在于此。诗歌因了像阿优这样的纯粹者而幸甚,像阿优这样的纯粹者也因了诗歌而幸甚。
缘于如此的想法,也出于对他这种对诗歌执着地热爱和他的纯粹的精神追求的“惺惺相惜”,我才有了不自量力主动为他作品写点感想的“冲动”,并在网聊中答应了他。
既然阿优是打工诗人,我们下面可以就从打工诗歌和他的打工诗人前辈们谈起。1994年9月出版的《外来工》(广东佛山文联主办,现为《打工族》)发表的徐非《一位打工妹的征婚启事》,可以说是正式刊物上出现的最早的打工诗歌作品,它以“打工妹”为抒情主人公,在征求婚姻的人生诉求中,真实地袒现了打工一族的生活境遇和外来期许,真诚映现了这个群体的内在心灵踪影。它发表后在社会上引起强烈反响,不少读者将诗中的“阿秀”等同于作者,一个月内有3000多封信寄达作者手中。这事经《羊城晚报》披露后,全国数十家报刊转载了此诗。2001年5月31日,《打工诗人》在东莞常平镇桥沥工业区创刊(此处有误,创刊确切地址应该为惠州——笔者注),发起人为许强、徐非、罗德远、任明友等,这让打工诗人群体第一次有了属于自己的文学阵地,在诗坛产生极大影响。不少实力诗人如郑小琼、程鹏、许强、罗德远、张守刚、刘大程等的文学生涯从这里起步并形成自己的影响,郑小琼、程鹏、许强等还先后参加了《诗刊》举办的青春诗会。(参见张德明著《新诗话:21世纪诗歌初论(2000——2010)》之“打工诗人群”一章)这是时代的一种进步,但是我们认为还远远不够(虽然这还有待于打工诗歌质量上的飞跃,因为目前大多打工诗歌自身的缺陷诸如直观陈述性强而诗性内涵弱等也是显而易见的),人类历史发展至今,却还存在如此大规模大面积群体的社会地位悬殊,这与我们所高唱的所谓现代文明是不相称的。
我们彝族,历来是一个不断迁徙的民族,也就是说,它也是一个为了寻找族群的伊甸园而不断漂泊的民族,作为一个近千万人口的民族,在中国现代化和城市化建设大军中,自然有不少族人离开家园离开自己的土地涌到了城市,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农民工。而彝族也是一个诗歌民族,写诗的队伍极其庞大。在此背景下,阿优的出现,就具有了填补目前彝族打工诗人之空白的意义,并且难能可贵的是,阿优不是因为需要的“特意制造”,他是一个出于污泥而不染的纯粹的人,是个处身于冷漠世界而温情存在,并且以自己在场的身份救赎自己和他人的纯洁的诗写者,在他的诗歌作品,显示出赞美、高扬和揭示、批判两条泾渭分明的情感线索,并且我发现阿优身上闪现出他时时进行自我精神解剖的可贵品质。他像一个两手并用的高明画师,一手工笔描绘出蓝天白云美好家园式明丽图景,一手却勾勒出昏天黑地狰狞可憎的黑色世界。而在这一切背后的他的内心,深深隐藏着两个字:热爱。正是缘于对生活和生命的无限热爱,才产生了阿优的打工,才产生了他的打工诗歌。
我们来看《飞远的山鹰》中的几节:
燕子叫醒乡愁,
从大南方回来,
带来遥远故土的味道。
我已嗅到荞麦香,
母亲的乳汁,
香喷喷的坨坨肉。
我已看见故乡,
凉山的村庄
羊群和白云的拥抱,
火塘边烤熟的土豆,
还有阿达的鹰爪杯。
离乡背井后的乡愁别绪是自古以来诗歌表达的传统主题,阿优如上的诗句写得文句优美而情感饱满,燕子,乡愁的普通意象加上荞麦香,坨坨肉等乡土气息浓烈的词语,增添了诗意情感的真实性、细腻化,结合诗题和打工的作者身份来联想,读罢不禁“常使族人泪满巾”!
我们再看《天桥上的母语山歌》中的一节:
天桥上的母语山歌,
是思乡的刀刃
砍伤打工岁月烙下的
音符;
也是城市文明的步伐,
踩破五线谱掉落的
旋律!
天桥是现代化的产物,而母语山歌是血液里的传统,当传统的东西遇到现代化的事物,如果不是巧妙结合,那么就是走向非此即彼,而往往败下阵来的是传统一方!在阿优这里,母语山歌是天桥上思乡的刀刃,“砍伤了打工岁月烙下的音符”“也是城市文明的步伐踩破五线谱掉落的旋律”,我们在这里可以理解成这是阿优对亲情,乡情,族情的高声赞美。对母语的感受,对族群的记忆,对乡土的留念,对于背井离乡者来说,是较常人刻骨铭心得多的,因而他们最为珍视。今天,在翻天覆地的社会变化中,新生事物对传统事物的颠覆空前激烈也空前快速,以致常常使人产生无可适从之感,我想漂泊在外者对这样的感受尤胜(漂泊,是打工者的另一代名词!)。诗人是敏感的,而打工诗人更是最为敏感的一族。因而,他们的声音也代表了某种最为直接的或者是隐藏着的社会现象,打工者的声音代表着揭示了当下中国最底层的某种真实现状。
在阿优的诗作中,像这样的对生活中真善美的、值得珍惜的东西表示了他理所当然的抒写,从而展现了他对这些东西坚决地高扬和赞美的立场。而他的另一种鲜明的情感态度是揭示和批判。
我们来看他在《山东的黑砖窑》中以在场者身份做的“披露”:
假如,你没有去过,
山东的黑砖窑,
不要在我面前,
皱着眉头哭诉,
你的苦难与不幸!
如果,哪天你去了,
山东的黑砖窑,
请不要在我背后,
眯着双眼微笑,
然后告诉我,
原来你生活在天堂!
在济南市的砖厂,
我识破一次骗局;
在潍坊市的砖厂,
我遇到一个陷阱;
在日照市的砖厂,
我亲眼看见一次死亡过程;
在淄博市的砖厂,
我看到一些毒品在流转。
的确,没有亲身体验过社会底层人物的苦,不知道自己的苦不算苦;不是社会底层人物者不应该觉得在这个世上自己过得最苦;没有亲身体验到黑社会势力对人的压迫,你就不知道这个社会有时多么黑暗!我们的身边,虽然太平盛世,但像《山东的黑砖窑》所描述的情况不是没有,只是常被遮蔽了罢了:就连光芒四射如太阳这般者和朗朗乾坤里的宇宙,也存在着黑洞。阿优的可贵之处就在于他不是回避,不是麻木,而是以一种愤懑和道义进行抒怀、揭示甚至批判。我觉得,在当下,批判是最难能可贵的一种品质,它是需要道德感的,需要良知和勇气的:它不仅冒着迎来敌视的风险也存在着首先自我要纯洁的要求。阿优就有这样的道德良知、揭露精神和社会勇气,这是我们这个绵软的社会所需要而缺乏的,试看《狐狸的奴隶》一首中的节选:
西装革履的狐狸,
借用老虎的威名,
冲击彝区山寨疯狂地
粘贴虚假的招工简章,
成功物色了一批无知
又夜郎自大的少男少女,
在额头烙上“奴隶”的字样,
牵进城市,变现砝码。
几场秘密的讨价还价后,
于损害众人利益条件下,
为自己捞得一块肥肉。
为此,狐狸沾沾自喜,
得意忘形,露出了狰狞的一面。
贵州的梦亦非说:“中国GDP的超高速增长,从某个角度而言是以一代民工的牺牲作为代价。”(梦亦非著评论卷《苍凉归途》之《是谁制造了郑小琼》一文)“农民工”一词应该是属于“中国造”,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下产生的一个词汇,它还有“外来工”“民工”“打工仔”“打工妹”的别称,正如民间著名评论家张嘉谚提出了改掉“农民工”这种歧视性称谓的建议,这些词汇本身就烙印上了深深的底层色彩。打工者,是底层中的底层人物,他们离乡背井,甚至孤身一人流落他乡,承受着肉体、物质和精神上等多重压力的困扰,苦苦挣扎。换了是在那几年,辛辛苦苦挣的钱有时候在黑心老板面前还得不到兑现。黑厂,陷阱,虐待,非法用工,可以说,他们的遭遇就是古代奴隶生活的现代版再现。这样的揭露和描述,据我的有限眼界,当下小说之类的文学有所触及,而在诗歌界却是第一次见,即使如“在上个世纪80年代出生的诗人中,郑小琼是唯一成名的一个”(梦亦非语)的打工诗人“领袖”级人物者,我也只见到她(他们)对“金钱吃人”的描述(比如对卖身女工的抒写)而缺乏对“人吃人”现象的揭示。而我们从阿优如上的诗歌里可以毫不费力地看到他对社会上“人吃人”现象的描述与谴责。从这层意义上说,阿优简直是鲁迅再世!像这样直言不讳式的他的诗作,其他还有很多,如《现代吸血鬼奴隶主——写给丧尽天良的彝族带班人》等之类,光从诗题就可见一斑了。当然,他能不能在这条“道”上走得很远以及他的诗歌艺术性含量上需要很大提升,也是很值得让我们翘首以待的地方,只是这些则不是本文所准备讨论的了。
除了上面说到的阿优在作品中展现出来的高扬真善美的可贵精神和无情揭示假丑恶的“稀有”而可贵的诗歌文本写作外,我还发现阿优的诗歌作品熠熠生辉地投射出诗人的时时进行自我精神解剖精神。试看阿优在《我有罪》里淋漓尽致地表达:
我有罪
春天里,我有罪,
因为我没有把种子,
埋在肥沃的土壤。
夏天里,我有罪,
因为我没有让雨水,
滋润干渴的心田。
秋天里,我有罪,
因为我没有看稻田,
收割幸福的笑颜。
冬天里,我有罪,
因为我没有请乡邻,
庆贺粮谷的满仓。
白天里,我有罪,
因为我没有拿勇气,
面对夭折的希望。
黑夜里,我有罪,
因为我没有点火把,
找寻丢失的月亮。
诗人是最具有自我解剖精神的,因而诗人也是最感性和最有良知的一类人,读到阿优的《我有罪》一首诗时,我再次确证了我的这种想法。
另外,阿优也有许多富于哲理性让人喜欢的诗句不时闪烁其间,比如《闷》一首:
若在门缝观察世态凄凉
一颗心能否看清
另一颗心
还有如《逃婚的彝族打工妹》里的“机芯板上的电路图如人生之路” 《投怀送抱的姑娘》里的“黑夜里我们都是受害者”之类。不再列举。阿优是个有良知的、坚定地站在正义与良善一边并且具有着高歌真善美的直率也具有着无情鞭挞假丑恶和时时进行自我精神解剖之社会勇气的彝族青年诗人。我想,下来阿优所应做的是,思考怎样深入自己的此种诗写方式并在思想层面得到更成熟的表现,在诗歌艺术含量上得到更好的提升。因为语言本身就是有生命的,语言来源于生活而概括着生活,而生活的真谛在于追寻美,语言的要义就在于表达出一种美——对于我们人类来说,能把自我的意思和情感艺术的表达出来其实也是一种“美”。
一切的意义都是人的意义,在这个生气勃勃的星球,如果没有了人类的存在,便会失去百分之九十九的生机活力。不过,在当下,不被质疑的领域是不存在的。而阿优的可贵处是不仅质疑,而且“指责”,揭露和批判。这在诗歌界特别在彝族诗歌界无疑是难得的。
最后我想要再次强调的是,这个叫阿优的诗歌青年,不是高官显贵,也不是高人名流,他甚至于也不属于工薪阶层,他只是一个漂泊的打工者,处身于社会的底层,他冷暖自知却对代表精神良知的诗歌痴心不改,义无反顾向着诗歌圣母的怀抱奔赴而去;他是现代化工厂流水线里器物间和像器物一样冷漠的人群中一个带有温度和温情的生命个体的存在,他试图以诗歌点燃自我生命的火种,来温暖和救赎自己以及他人。也许,他的力量是薄弱的,但是我坚信他是一颗在困难面前顽固燃烧着的火种、一簇风雨中不可熄灭的火苗!
我们关注打工诗歌,因为打工诗歌是当下时代之一脉搏,我们关注彝族打工诗歌,因为彝族打工诗歌应该成为中国打工诗歌的一部分,我们也期待着阿优在诗艺上得到更好的发展,因为阿优不仅被称为第一个彝族打工诗人,他还是一个以生命来热爱诗歌,准备用全部的生命能量来献身于诗歌的人!
2012.10.8
一把刺入现实社会丑陋心脏的利剑——读彝族打工诗人阿优的诗
□ 棋圣
很久以来,我们已经被主流媒体高高降空于热闹浮夸嘈杂刺耳的天堂之上,而无法使我们的心灵降落到养育我们的那一片真真实实的土地之上。我们的身体每天每时每刻每秒都被残暴地灌输着虚假浮夸的毒瘤。我早已中毒而麻木不仁,
我的左耳和右耳已经听不进妖魔鬼怪的教唤唆使,我很想聆听一声亲切而真实的声音。当我越来越感到失望之际,一个不知天高地厚不知道狰狞的魔刀高高架在天空的彝族打工诗人歌唱着优美动听的歌声向我们走来了,我在为他担心因为我害怕架在天空的那一把魔刀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来刺伤他,现在的世道不仅变了天,敢说真话敢听真话的人也越来越少,这真是一个悲哀的社会。
我是偶尔在QQ上认识阿优的,只是看到他18首诗,但是首首都是经典。不用怀疑他的彝族身份,在他的诗歌中我一读就读出了一颗随时随地关注和忧郁着现代彝族文明的心,真让我感动。他是一只从大凉山飞出去的神鹰,以一只神鹰智慧眼光洞察关注着底层弱势群体的悲苦命运。我看见他正在用诗歌作为原材料打造一把利剑直刺现实社会丑陋不堪的心脏。他也不会感到孤独无援,尽管彝族打工诗人只有一个,但他身后站着八百多万彝族人民以及全国人民。我深深地致以敬礼,祝阿优一路走好!
2012年7月3日于峨边
名家简评
这一刻,我们等得太久了。我看见在遥远的天际杀出一匹彝族打工的黑骏马。他的出现颠覆了以往我对彝族外出打工群体的印象,扭转了务工彝人的形象。阿优,是我们派入都市黑心的第一个彝人卧底。他身上隐藏的诗歌武器在流水线和厂间随时杀人。其实《独立》19期彝诗32家中,他的加盟并亮相是个机缘,也是一道迷人风光。死气沉沉的工厂里,人被机器和时间所异化、奴役的车间中,让我们感到了人性之爱的新鲜空气和自由精神的扑鼻芳香,就在阿优的诗篇里,如《别了,钟永梅》。同样《流水线上的小姑娘》的描写对厂里厂外机器的深思,如果这首诗歌能够以不直露的方式写出更让富艺术震撼力。阿优是个纯粹的彝人,一个良知的知识分子,一个文化自觉的彝人。大都市里稍稍的风吹草动,他都会遭受精神的灼伤,族人的脐带骨血让他注定面向大凉山。他要做被大凉山黑线牵系的风筝,才能让他在诗歌精神的天空永远翱翔和盘旋出迷人之姿,一个飞翔姿势如《清明,我自面向西山》。说我对阿优的注意是在阿索拉毅建立的“火把公社”QQ群里,网名为“工厂里的夜有些黑”,他时常在群上发帖诗歌,我爱。(32匹骏马在蛮国大地踏出黑火---简评《独立》第19期“2012大凉山彝族现代诗32家□麦吉作体)
阿优,简介里号称“目前彝族历史上第一个打工诗人”,在他的诗歌中我找到了这种打工经历。他的《别了,钟永梅》和《流水线上的小姑娘》,深情并茂,充满车间工作的辛苦与情感的苦闷、忧伤,“在苦闷的作业车间/各种机器的嘲笑以及/铬铁和焊锡丝相恋到老去/变成一缕缕的青烟/构成生活的全部”,这样的描叙与比喻可谓惊心动魄。另外《清明,我自面向西山》追忆了对母亲的怀念,亦可以看出诗人善良的天性。美中不足的是,诗歌尚需要提炼,有很多句子显得冗长。(彝族现代诗歌的新势力—《独立》19期彝族现代诗“年轻一代24家” 简评□西域)
说到城市,彝族诗人阿优的打工诗歌值得一读,蜀地的打工诗人郑小琼仿佛一匹诗坛黑马,而彝族的打工诗人数量却不多。这次《独立》选入的阿优,被称为目前彝族“第一位打工诗人”。我注意到,他的诗歌每句字数不多,而行数却不少,比起其他诗人,他与彝族古代叙事诗倒有几分相似,彝族的古老长诗中,多为五言或者七言,行数很多,这几乎成了彝族古代文学的标志性特征。阿优承继了这个很多人不再使用的特性,在彝族当代文学中,吴琪拉达曾经用过这样的形式创作汉语叙事诗,80年代之后,彝族诗人便很少使用了,然而我发现,在彝文诗歌中,通常还是会有这样的形式,比如阿库乌雾教授的彝文诗歌作品。在《流水线上的小姑娘》中,阿优这样写道:“幼稚的脸蛋,/时常挂着泪痕,/泪水未干又笑眯眯。/麻花辫已剪去,/染着金黄色头发,/双眼水灵灵。/老土的棉袄已不见穿,/换成流行的羽绒服,/唯不变肤色和乡音。/这月的每天,/她即迟到又早退,/公告栏上又贴有通知。”这种节奏与彝族传统叙事诗极为相似,所以阿优的汉语诗歌创作无疑是十分有意义又令人惊奇的诗歌尝试。(隐秘的圣地与他的诗人们——《独立》19期的彝族诗歌论□/邱婧)
当救世主抽身离去,人们陷入了莫名的恐慌和无名的苦难时,诗歌轻轻地张开了她的双翼。(神坛前的黑色举火者——《独立》19期彝族现代诗32家的点评及思考□孙守红)
书信两封
一、我们还不至于绝望
阿优兄弟好:
最近我这边有些问题,一直未能静下心来阅读,迟复为歉。最近有些恍惚,朋友们认为我有些悲观,现实只能让我们悲观,包括阿优兄弟,我感到你也是悲观的。因为有诗歌,我们还不至于绝望。春天和诗歌永远会赐予我们美好的礼物。我们只为我们内心写作,不需要看外界的脸色。你的感情如此丰沛,又能凝神于语言,祝福兄弟诗歌越写越好。
当我读到你最后的《阳光喂饱一路消瘦的理想》,我既为兄弟的真性情感动,又有一丝隐隐的担忧。同所有的艺术相比,诗歌真的太纯粹了,它在世俗现实中的功利性几乎为零。在写作中没有成功与失败的问题,只有是否完成自我的问题。当诗歌融入了我们的血液,它就是我们命运的一部分。
在今天,选择诗歌和放弃诗歌都有足够的理由,没有谁用枪逼迫我们写诗,也没有谁向我们承诺过诗写好了就有糖吃,写诗是我们心甘情愿的事,我写,我在,我高兴,仅此而已。诗歌不可能改变我们的生活,只能提升我们的心灵,诗歌永远不能实现我们世俗的理想,我写诗,几乎是我的隐私。兄弟,我的状态不适合写评论,致歉。以后多联系。——李龙炳。
李龙炳:1969年生于四川省成都市青白江区龙王乡,客家人。1989年开始发表作品。诗歌收入《1999中国新诗年鉴》、《建国五十年四川文学作品选·诗歌卷》、《中国星星四十年诗选》、《中国星星五十年诗选》、《2007中国最佳诗歌》、《2007中国诗歌年选》等各类选本。2005年出版个人诗集《奇迹》。曾获成都市政府第五届金芙蓉文学奖,成都市二十年诗歌奖。
二、自由翱翔的鹰
认识阿优是在“非常梦想”四川首届农民工原创文艺作品大赛的颁奖晚会上。作为散文类二等奖获奖代表与获得诗歌类二等奖的阿优同时登台领奖。
阿优给我的印象有些忧郁、朴素。开始我觉得他太年轻,写的东西不见得好,奇怪他写的作品也会得奖。怀疑这奖是不是发错了。后来经过和他的进一步接触,陆续读了他写的一些诗,才改变我对他的看法。觉得他能获奖不是靠运气,而是他本身就有这个实力。虽然他不像我这样有着丰富的人生经历和十余年的文字功底,但他有着丰富的想象力和真挚深厚的情感。他所写的诗都是他真实情感和人生经历的自然流露。能反应大多数打工者的经历和心声。他的作品没有丝毫做作,也看不出一点虚伪,不像某些文人为赋新词强说愁无病呻吟故作高雅。
阿优善于用朴实的文字通过丰富的想象编制出一首首精美的诗歌,将打工者的生活和精神刻画得淋漓尽致,而又不局限于时代和环境,这样的作品经得起时间和读者检验。作品只有写出人类普遍的情感和人生体验作品才能长久为读者喜欢。阿优是大凉山飞出的鹰,自由翱翔在文学的广阔天地,希望他以后飞得更高更远。
当然阿优写的某些作品还有一些不足之处,比如语言不很凝练,立意也不是很高远,作品总体显得臃肿。情感有些表达过头不够含蓄,以后若能表述得恰到好处含蓄一些就更好一些。
刘恩龙:大凉山雷波人,小说创作者,曾多次获奖。
哭泣的索玛花
□ 阿优
这个周末,我孤身一人来乍浦汤山公园进香拜佛,观看潮起潮落。登高远眺杭州湾跨海大桥隐没在视眼的尽头,浑浊的河水荡漾着金色的鳞片,迎合着海风,别有一番滋味。一个人,静静地立在海边,任凭海风暖暖地吹过脸颊,不留痕迹。有时,我望着海面,默数趁夜归来的渔船,享受一切平静的景色。始建于2003年,全长36公里的跨海大桥像一条巨蟒,横在杭州湾海域,若隐若现。它北起浙江嘉兴海盐郑家埭,南至宁波慈溪水路湾,已经成为中国世界纪录协会世界最长的跨海大桥候选世界纪录,成为继美国的庞恰特雷恩湖桥和青岛胶州湾大桥是目前世界上最长的跨海大桥后世界第三长的桥梁。
夜幕很快光顾这座沿海小城,我依依不舍地从海边撤回,在拉面馆点了一碗汤面,坐定。隔着玻璃,我望见,一个似曾相识的年纪二十来岁左右的姑娘。虽然,相隔一条街道,但我知道她是来自凉山的一朵索玛花。那张黑脸,与城市的月色很不协调;崭新的民族服饰也更显怪异,略带不适之感。唯有那两座巨乳,无法遮掩,可以喂饱两个饥饿的男人。她站在街上东张西望,我在猜测她的目的。在江浙富饶之地,巧遇自己的同胞姐妹,也算是一种他乡遇故知,不管认识与否。或许,她根本没有注意我,还有一个老乡,就在她的对面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灯光下,两个微醉的男人,朝她身后的自动提款机走去,她手舞足蹈,显得很紧张的样子,努力打着“手语”。我想,他们正在进行肮脏的交易,一项出卖灵魂的勾当。一番“讨价还价”后,两个男人摇着头,慢慢走远消失在夜色中。我看得出,他们不太满意她的肤色。过了一会儿,又来一时尚女郎,穿戴很是简洁而大胆,抬脚迈步都暴露着她的私密处,走着猫步,扭起屁股向她靠近,她故技重施又遭拒绝。时尚女郎点上香烟,甩着挎包,溜进不远处的KTV。也许,他们虽为同行,但不是同性恋吧。看到这一幕,我很气愤,恨不得立马冲出去,撕破她的黑皮肤,脱掉她的彝服,并且告诫她,下回出来“做生意”时,别穿着彝民族的瑰宝。就在此时,我听到了,凄凉的哭声,绝望的哭声,从街头蔓延而来,刺伤了我的同情心。突然我察觉到她的泪水正一滴一滴地掉进我的面汤里。如今物欲横流的时代,出售肉体生存的难道只有她一个人吗?难道只有我们这个民族吗?每个人的生活方式截然不同,家庭背景也不一样,我又有什么资格剥夺别人生存的权力呢?
我很不情愿地另要了一碗面,迈着沉重的步法,站在大街这头向她招手,示意她走过来。她一开口就是一腔厚朴的母语:“孩子他爸生病了,我要取钱,你可以帮一下我不,我不会说汉语?”这一声是我打工五年来听到最纯美的天籁之音;这一声,虽卑微但夹带着自豪。放眼都市,像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应该还在校园学习。我从她的手中接过已经被汗水侵湿透了银行卡,干净利索地完成一项“请求救助”。也许就是他们的工资卡,卡上余额所剩不多,不曾知道她有没有怀疑或误会过我的善良。
从她的眼神中,我读懂一点:在这座不该属于我们的城市里,她很自信自爱却无奈的生活在工地上露天作业。这个夜晚,我没有在她的面前承认自己的彝人身份,因为在一切真相大白之前,我对她的误解太深,只是默默地吃完我的那份面,这碗汤面不再太咸,反而可口无比,酸中带甜。偶尔抬头看看正在囫囵面条的她,想象着她背着几个月大的婴儿捡砖的情景。在充满诱惑的城市,坚守自己民族自信心和宗教信仰,实属不易。
现今,他们所在的工地,曾经是一片狼藉的工地,只剩一栋栋的高楼大厦,却不见那朵美丽的黑色索玛花儿,更不知又飘向哪座城市的旮旯里?那个体弱多病的“小伙子”父亲可曾康复?今晚,不知有没有遇到困难?我也经常去那家拉面馆,却再也没有邂逅过貌似同胞的过路人!
魅力龙乡清溪之阳春三月
□ 阿优
我于2007年四月初,第一次来浙江,出门打工的第一站就是有千年历史的林埭镇。林埭古代称之为清溪,自明朝起,民间就有舞龙的习俗,至今就形成了龙文化,已经在当地政府的支持下已经举办了六届龙文化节了。如今,经济社会各项事业发展良好,人民生活水平不断提高。处处体现“厚德务实,龙腾图强”林埭精神,“平湖九彩龙”文化品牌颇具社会影响力。柳庄良渚文化遗址出土文物已经证明,在4500年前,林埭先民就在这里生活耕作。不过,在这座文化名镇的打工生活中,最令我难忘的是阳春三月的景色。
是的,清晨,天空下起了绵绵细雨,雨丝缠住脚步,淋湿了我的乡愁。记得小时候,和妈妈上山砍柴或采蘑菇时,母亲说:“春风在清扫大地,这豆大的雨滴就是它的汗水!”春雨滋润着皴裂的地表,泛起一层层波浪,溅起的水泡一个连着一个,破了这个,又吹来那个。
在冬天种下的油菜,沉默了一个季节后,终于开出了一朵朵黄花,远远望去,像是一个少女撑着黄油伞站在田间,格外吸引眼球。齐肩的油菜花香四溢,招来采蜜的蜜蜂穿梭在花与叶之间舞蹈。贪婪是它的本性,后脚已挂满花蜜却不肯急速离开,以至露水打湿了翅膀,无法飞翔,停歇在肥肥的绿叶上晾晒自己。每当上班途径这里,我都停下脚步,亲吻一下苗条淑女般的油菜,也闭目嗅一嗅它的体香。
后院就有一片毛竹林,读书看报的好地方,泡上一杯绿茶,可以在那里享受每个周末的清晨。雨停后,我捧读诗集,走出租房的后门,瞧见土壤点点裂痕,竹笋冒出尖尖窥探美丽的春光。我不敢轻易挪步,害怕惊扰这般可爱的小家伙,合上书本,静静地陪同它们呼吸新鲜空气。调皮的一岁半的儿子打破了这片宁静的竹林,依依呀呀地指着河岸的枯树,问我:“黄叶为何还不落尽?”一声远处传来的爆竹,惊飞了那颗树上栖息的麻雀,只留下点点新绿实现了“枯叶”已经落尽。满枝的春色回答了小儿的问题,微风吹皱河水,荡去浮萍和水葫芦。
桥头,走过一个姑娘,往河里看着什么?哦,原来,她以河为镜,摆弄自己的秀发。倒映在镜中的油菜更显魅力诱人,姑娘的高跟鞋和节裙展示着青春活力,显然,她要释放禁锢一个漫长冬季的美。也许,今天,她去约会,跟意中人踏春郊游。燕子,双宿双飞,呢南情话,悄悄地叼来一片美好的春天。它们久巢新建,冒着雨点叼泥。
下水的鸭子呱呱乱叫,洗涤冬天残留的寒冷,红掌轻轻地拨动涟漪,吵醒喜欢晚起的太阳。河边,绿油油的麦芽吐着烟雾,更像是跑累的孩童在喘气。田埂上的野葱芳香袭人,喜欢早晨吃面的我经常采摘它。我在路边捡来的那两只小猫,晒暖了身子后,跑进麦田嬉戏玩耍,最后在油菜地里被它们摇落的花粉染黄了皮毛,逃回到我的脚下歇息。
田间小径上背着房子悠闲地散步的蜗牛,摇晃着触角试探身旁经过的同类,像似在寻找失散的爱情。然而,它碰见了阳光后,急急忙忙赶往草丛,只剩一道溶液的痕迹。或许,在房价居高不下的情况下,我也进化得来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那该多好啊!当然,这只是一个无法实现的梦,除非,哪天我一觉醒来后变成爬行类物种或是另外一只体现较大的蜗牛。
林埭敬老院旁有一可做休闲游乐的小花园,偶尔也有当地的戏班子前来公演唱戏。我喜欢坐在亭下观看玩耍健身运动器材的老人,看那往河里抛石子的小孩多么招人喜爱呀。河边有依依柳树,柳条细细弯了个腰垂下水中钓鱼。老家的柳树高大枝条茂盛,而城镇栽种的柳树大多部分却是倒插,长不高,但更有观赏性。每当河水漫过公园草坪,就有一些新居民拉上渔网静待岸边守株待兔。更是有趣的属在桥上架起几根竹子,极像蜘蛛结网,撑起一张大网,投进河中几分钟后,操控一根竹竿收网捕鱼的人们。
提到当地居民,更有意思,农民种地从不翻土,坐享其成。在我凉山老家,一般春耕农忙就吆起耕牛下田翻土,移苗插芽,起早摸黑地干。有时,天公不作美,迟迟不肯下雨,还得扛着锄头,露宿郊外守住引进自家田中的水源,很是累人!然而,稀奇的是林埭人民等到收完稻谷后放火烧掉稻杆,不久就撒下小麦或大麦的种子了事咯;麦田收割完毕后还是把麦秆燃烧,引水浇灌几天均匀地撒下催芽过的稻种,任其自生自灭。等到七月中旬时,芽苗10到30厘米长,再拔掉较密的苗子补插在其他地方。
虽然,听不懂吴语,但我已经深深地爱上这片土地。林埭历史悠久,清溪文化深远,我的生命中已经融入龙文化和渔舟,这里将是我的第二故乡。在这方水土,我把乡愁种在黑夜,把孤独藏在工厂,默默地生活了三年之久。在这里,我这个外乡人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被排斥,也不曾有过“外来务工人员”的身份独居,反而以新居民的特殊身份参加社会活动和尽我的义务权力。林埭图书馆藏书上万,还免费进出电子阅览室,使我打工之余的生活更加丰富多彩,不仅学到了知识,长了见识,还让灵魂得到升华。
美丽清溪,魅力清溪,龙乡林埭,将是我走上幸福之路的一节阶梯;龙乡三月的景色是我梦想里的一幅巨画!
阳光喂饱一路消瘦的理想
□ 阿优
今天,我又做出了一个出乎意外的抉择,就跟十二年前一样。那年是2000年,我既然离开了我的羊群,离开了我放牧的山坡和草原,重新回到了校园,虽然我已经辞学三年有余,但在九年义务计划政策下重返学校,扬起我的梦想,挑战命运的极限,想从农门跳走。现今,已是2012年7月25日星期三,在外打工五载之多后,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也许,从今而后,我不会再艰苦打工维持生计,而是放手一搏,在文字中寻找另一片真正属于自己的天空。或许,我笔耕一辈子也成就不了诗人的梦,但至少我匍匐前进着,朝着目标一步一个脚印地慢慢靠近我的理想。
猛然回想起,在最近这两年多的浙江一战,我心里隐隐作痛。艰难坎坷的路已经走完了,却在羡慕与嫉妒中折断自己的钱途,辛辛苦苦工作了大半年而两手空空地退出工厂的生活,犹如自己就是那被放飞的风筝,只不过线的这头不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我写诗歌至今已有11年多,虽只收获一些豆腐制品一样的劣质作品,但是我不断在进步中。诗歌是以意象说话的,一个又一个的意象造就了诗人的情感殿堂,表达着诗人的情感世界。我很想深究一下,为什么我写我的诗,一些无聊之极的高尚而有素质的蚊虫之辈却从鸡蛋里挑出骨头呢?
解除肉体上的劳累,我的心里也轻松多了。正如妻子所言,我这副多病的身躯也该进行一次检修了!其实,病痛远不及别人有意无意地热潮冷讽和捕风捉影般扭曲我的诗意,因为前者伤在身上,后者痛在内心深处。我走我的路,路路通罗马,好像没有跟他人抢道过,反而一直以来很低调的。但是,我越是低调,生活中容易遭人暗箭伤人;越是压抑自己,现实中容易被人拳脚相加。既然这样,我还畏惧什么?我写诗,用诗歌说话,以诗言志!
合上书本,静静地观看小儿在膝下盆中戏水,他在脱下自己的衣服努力搓洗,这显然不是一个两岁大孩子能做的事情。捣掉大盆中的水后又推着它在走廊上当玩具玩耍,骄阳下的汗珠更将晶莹剔透,笑脸天真可爱之至。累了,偷偷从租房里拿出手机在打字,有时还播放音乐或视频,也许这只是偶然之举而已。他最喜欢儿子光着身子,拉倒座椅推过来又推过去地玩,之后,学起牛来,在大厅里爬行样子。
看尽阳光洒在草尖,喂饱一路消瘦的理想,感慨俗世庸庸碌碌的人们为生计奔波流浪,我突然觉悟原来人生苦短,而人能过平平安安生活着实很不简单。没有了工作,我也可以安静地看我喜欢阅读的书籍,不需要像以前一样,半夜三更了还在“执行读书任务”。一切皆时因缘,天注定着人的贫困和富贵之命运,所以,我何需跪求于他人赐我饮食及生活用品呢?当然,彝人从始至终是不能下跪的。如果,把我当做一只狗来看待的话,我也绝不是一只摇头摆尾的温顺狗,而是狂吠得让人心胆皆裂的狼狗!
《李嘉诚传奇》一书中有一句话说得好:“人之所以称其为人,是因为拥有自己的信仰;人之所以区别于人,是因为拥有自己的追求”。做人除了脚踏实地外,应该要有骨气才行!世间没有随随便便成功的人,也没有永远失败的人。我这个异想天开的文学梦,也许是南柯一梦,没有实现的一天,但是,为了害怕老鹰抓小鸡就不养鸡了吗?黑暗过后就是黎明的预言任然在耳边回荡,罗德远老师的近期著作《雁南飞:中国打工者非虚构文学作品选》中的荡气回肠的励志人物形象历历在目,一位又一位鲜活的个体经历正不是我现在的处境吗?
也许,酒友的醉话是至理名言!有些时候,我们装糊涂就得装到底,难得糊涂也是一门学问,保持沉默才是上上策!即时,乌鸦在身后向天庭告状,沉默也不见得有想法。回顾我所走过的弯弯曲曲的路,心中难免有愤愤不平之感!我不是一个满腹牢骚的人,只是喜爱诗文而已,平常交际活动时间,说一些比较委婉含蓄的语句!我的民族就是一个公认的诗歌民族,出口成章着比比皆是,我只不过继承了一二罢了。这必不是我的错,那是血脉关系的问题。
草尖上的阳光依旧烤炙着我苍白的理想,树上传来一声久违的蝉鸣,把我拉回了多彩梦幻般的童年。在我大凉山的青山上的夏季,阵阵鸣蝉摇赶着羊群躲进绿叶间寻找鲜嫩的草丛,受惊的知了窜进裤脚惹得牧童尖叫。而今,我坐在浙江城市边缘租房门前,听见禾苗拔节的声音,看见理想成长的困境。唯不见“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因为,江浙之地很难见高山溪水涧,行云流水合的场景。高楼大厦阻挡了视线,高耸入云的烟囱污染了夜空,人们成为了金钱的奴隶,房价按揭无形被迫着人们去上班工作。亚健康的工友们互祝没有内涵的贺言,出卖肉体的朋友打起虚拟网短号没完没了,当然,我已经成为他们眼中不正常的人了,整天追求虚无缥缈的诗歌,更让他们伤不起!
坚持了诗歌创作十余年后的今天,终于辞去压力和包袱,全心全意奉献给诗歌。这事儿,在之前,我想都不去想,毕竟,我很明白“生存是人生第一大事”,而如今,天命如此,我又何有所虑?虽然,现在我还不知道明天的路在何方,但我会走一步看好每一步,直到安全到达理想的彼岸。这条路,充满了寂寥和困苦以及嘲笑和讥讽,可我已经知足了,因为今天我已看到阳光在草尖上喂饱了消瘦一路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