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江云从祭龙警村回来，没有回到自己住处，直接来到了水秀的宿舍。一个人在大白地村艰苦而又复杂的地方工作，特别是当酒醒的时候，他更加思念水秀。想想祭龙箸、大白地村的青年男女，祖辈们在明里打冤家，青年们却在暗里谈情说爱，村里不行就约到边远的山上。说日期打跳，谈恋爱做相火，想到别人结婚，自己也想结婚了。
水秀听到熟悉的敲门声，知道是江云来了，笑着来开门。门一关，江云就大胆地把水秀抱在怀里，在水秀耳边说：水秀我爱你，我们结婚吧。水秀回应着说：江云我也爱你，听说玉江和水月准备今年十月结婚。江云不想让水秀再说水月的事说：别说他们的事，我想在你怀里静静，说着就堵住了水秀的嘴，不想让水秀再说话。
江云抱起水秀来到书桌前，水秀说：你好几天没有刷牙吧，我倒杯水给你。江云说：我这次下村赌到一个宝贝，就用这个宝贝倒。什么宝贝？你从来都不要人家的东西，这次怎么去赌了。水秀问道。这宝贝很奇特，不用茶叶，开水一倒，白开水会变成茶水，这是大白地村的彝族发明创造的。江云边说边从背包里拿出从村长那赌来的烤油茶的茶碗。把茶碗递到水秀身子前说：不信你闻闻。水秀看着黑黑的茶碗说：黑乎乎的，是有股香味，这味道还很特别，我倒点开水试试。说着提出保温瓶往茶碗里倒水，热气飘起来。水秀闻了一下真有一股茶香味。这真神奇，怎么得的。赌的，江云说。水秀反问：哪点制造的？江云说：下次我带你去考察，这次去是解决民族矛盾，问题是解决了，还带回这宝贝。可不是长久之计，两村的气是消了，可矛盾的根源，水和路的问题还没有解决。水秀你帮我想个办法。江云把赌茶碗的事说了。水秀听后说：是我也不信，你一个年轻小伙谁信你的。江云说：可我调査后知道，他们两村其实都只为了争一口气，我满足了他们的要求，但矛盾的根源还存在。江云说：就好像谈恋爱，你接纳了我，连我几天不刷牙也接受，以前不接受，我穿得再好来你也不让我吻你。水秀说是信任问题。如果一个女人不信任你，谁敢把爱情给你。江云说对，就是相互信任，这次矛盾解决了，他们信任了我这个第三方，实质的问题是两个村还不相互信任，我们下步还得开展点什么，让他们相互信任。
水秀说：开展民族团结教育，像谈恋爱一样谈谈心，消除误会什么都好了，让他们相互容得了对方的错。
江云说：水美人说得好，去开展民族团结教育，敞开心扉，相互认错，相互谅解。我要找你们局长资金上给予支持，将他们的水路、电路解决好。
水秀端起江云带回的宝贝茶碗正要喝一口水。江云说：我拿回来还没来得及认真洗，茶碗里还有股奶腥味。
我喜欢闻这股味道，自然、清香、厚重，更何况是你喜欢的宝贝茶碗，你喜欢的我也喜欢。江云听了这话心里乐开了花。走上前亲自端起茶碗，将冒着热气的茶水轻轻喂进水秀口中。
第二天中午，蜻蛉县的民宗局长鲁明送养花来到办公室。养花一身鲜艳的苗族服装，清洁的脸，显得十分可爱。江云打了个电话到水秀办公室，约水秀一起送养花去民族中学读书。水秀爽快地同意了。来到民族中学，校长、书记早在学校大门口等候他们了。江云把养花的情况说了，校长赵文找来教导主任和初一班主任，养花怯生生地站着。校长说：班主任也是彝族，对少数民族学生很有感情。班主任和水秀去安排养花的住处。校长、书记领着江云在学校视察了一遍。江云对校长、书记说：你们一个是教育上的专家，一个是民族工作的专家，两人要团结好，民族中学一定要办好，教育各民族的学生一定要团结好。我们顶着压力来办民族中学，不能让不支持的人找到话题。小养花的情况特殊，也是我们民族工作没有做好造成的，叫上课老师多关心一下。我们欠民族地区群众太多，有些地区的少数民族群众自我封闭，自甘落后，让你看到都心酸掉泪。绝不能让一个少数民族掉队，也绝不能让一个少数民族村子掉队，你我都有责任。赵敏书记你是州长点名从民委要来的，民族政策、民族学生的风俗习惯你要多向校长汇报沟通。养花在这儿读书我会经常来。正说话，水秀和班主任已安排好养花走了过来。江云和水秀向校长、书记告别，来到水秀的单位找罗局长汇报祭龙籌村和大白地村架水、修路的事。
罗局长笑着说：你去搞民族团结，你先得与我们汉族姑娘水秀搞好民族团结，我才相信你江主任能把民族团结的事做好。外面有风言风语说你和水秀乱搞男女关系，我向他们解释说，江云和水秀是谈恋爱，可人家就不相信，说你在春城早就有老婆孩子，说还亲眼看见。江云听着罗局长的话，一个大男人脸一下悠地红了起来，望着水秀，水秀脸也难看。心里十分鬼火，想骂点什么，想想是在罗局长的办公室，沉住气说，因为我给水主任造成影响实在是不好，我和水秀谈恋爱这是私事他们也这么关心，我可从没打听过别人的私事。
你们是读书有文化的人，知书达礼，可这社会有文化的人少，嘴在人家脸上，你还管不着，何况，人家是在背后说，你还听不到，我是你老朋友才告诉你。罗局长说，不过别放在心上，只要你俩真心谈恋爱，早点把婚结了，这流言蜚语也就少了。水秀在我手下我会帮她说情，主要是你，盯的人可多了，隔两年又要换届，别大大咧咧地，还是要小心行事。我们生活在这个社会里，一个村一个家庭都复杂，更何况是一个社会。我支持你们十万元。
走出财政局江云又来到扶贫办找张主任，张主任说你的钱我会支持，那祭龙警、大白地的事我几年前就听说，可没有人敢去硬碰。古人说：搬开石头蚂蚁多，也只有你敢作敢为。你分析得对，目前是解决了他们心中各自的那口气，实质问题还没有解决，多年前两村打冤家，公安局局长带队去抓人，反被人家给捆了几个，说是不平等、偏心，又是苗族、彝族之间的事。你这次既然去做了，一定要把他们从根源上做好，我当面表个态，支持你二十万资金，不过用钱的事我还得和州长汇报，毕竟我只是管穷人的官。
江云说：张主任对我们民族地区还是有感情的，我早就想来找你了，这几天民族工作的事太多，飞机场招工、大养山开发、人工瀑布景区开发，还有这祭龙警两个民族间的矛盾，办不完的事。
有了财政局罗局长和扶贫办张主任的表态，江云对搞好祭龙警村、大白地村民族团结的工作心中有底了。
十一月一日刚上班，他让办公室主任通知两县的民宗局局长下午来州民委办公室，研究祭龙警和大白地村下一步工作，并通知两位刚调来的副主任参加。
下午的会如期举行。山云县民宗局局长孙可汇报了祭龙警的情况：从上次江主任走后，村里平静了许多，两边的青年开始走动，但一些老人对主动去大白地村赔礼道歉的事还是有想法，在解放前打冤家死了人的有几家人觉得心里不好受，以前为了村里的事做出了贡献，现在却要向仇人弯腰，还是有一些想法。在路上遇上对方还是有语言上的冲突，思想上还是有问题，如何解开多少代人结下的矛盾还是工作的重点。
安山县的民宗局局长王华汇报道：大白地村这几天气氛好一些，祭龙誓的主动来道歉，打伤那家也觉得争回了口气，一些老人也觉得祭龙警第一次上村来赔礼，证明自己是赢了理，全村都觉得理通了，气顺了。年轻人也和祭龙警的有来往。路上相遇也没以前那样仇视了。一些老人心里还有一些防备，怀疑这样的状况能持续多久，说不定哪天说翻脸就翻脸了，农村的事往往就是这样。前次提议两村定一个协议刻在石头上共同遵守的事，因一些长辈说不在一起，没有办成，现还在办理。工作的重点还是边界上形成的冤仇太深和思想问题，年轻人思想倒还是开通的，老的那些人一时很难转变。
江云说：两位副主任也谈谈自己的看法，这两个村的事实质是一个团结工作就是一台事，大家出出主意想想办法，只能做好，不能失败。
分管县民委工作的邢华副主任说：我在县上任副县长时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大多是采取压制说服，加感情做朋友的方法，这方法还是灵的，但就是有一小点问题又闹矛盾了，如果真要解决，建议成立个工作组驻村解决问题。
分管法制的副主任罗山说：这两个村我还没有到过，刚才听了两个民宗局局长汇报，我觉得先把历史的问题搞清楚，以前有打人伤人的该抓的抓，该教育的教育，把历史问题搞得一清二白，理是理，法是法，再重新谋划新的工作。问题是以前打冤家两个村所有村民都参与，面太大，对立大，建立_支工作队是必须的，如何开展工作要认真思考。
江云听取大家意见，一边听，一边思考，心中已有一个大体思路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两个村的民族团结工作，主角是两个村的村民，重点又在五十岁以上的老同志，想办法要把两个村的人叫到一起，面对面沟通，取得信任，才能化解矛盾。同意刑副主任的想法，先组建一个工作组，由我任组长，刑副主任和两位局长、两位乡的乡长、两位村长任成员，由我带队下去开展调査宣传工作，争取春节前有一点成效。明天就下去，单位的事由罗副主任负责日常工作。
江云带着工作组主要成员，再次来到祭龙警和大白地村，召开了工作组第一次会议，讨论下一步工作。
江云说：我这几天都在思考如何开展工作，第一点大家是统一的，工作的主角还是两个村村民；第二点我们要让两个村团结在一起，首先要找到两个村的共同的东西，用这共同的东西让两个村的村民走到一起；第三点是找到两个村共同需要解决的问题一起商量解决。先听两个村长两个村历史上的今天有什么共同的文化。江云说。
大白地村的村长左一明说：历史上至今共同的地方有打猎，以前两个村还约着六月二十四火把节一起打个猎、对山歌，直到现在，没有冤仇的农户，无论年老的、年轻的，在山上放牛羊遇着还兴对山歌。杨梅节，杨梅熟的季节，都在老鹰山梁子过杨梅节，对山歌、跳脚、过彝族年。也邀请苗族参加。
祭龙箸村的村长龙明云说：我们苗族还过正月十五的猪头节，我们苗族叫“阿里方巴”。过节时，全村人将准备好的腊腌猪头拼在一起，在村前的场院里共同过节，尝新节、八月十五稻谷、玉米成熟，家家户户品尝新米饭，杀鸡宰羊，吃汤锅，团团圆圆一起过节。也邀请彝族参加江云边听边思考着，如何在两个村找到一个共同的时点和活动，对歌、打猎是共同都有的活动，打猎群众参与度小，对歌全体人员都可参加，彝族的彝族年和苗族的尝新节、正月十五这三个节日时间都是适合的。
山云县的孙可局长说：过彝族年时举行对歌活动是最好的。
祭龙警的村长龙明云说：我们苗族有尝新节，那时举行对歌最好，你们的彝族年只是你们彝族在过，我们苗族不过。
你们的尝新节我们彝族也不过，我们过节你们不来参加，你们过节我们也不去。大白地村的村长左一明回答着祭龙警村的想法。
安山县的民宗王华局长说：你们两个村两个民族自尊心都比较强，一个村不参加另一个村的节日，你们要过节时相互祝贺，相互邀请一下，礼尚往来，一回生二回熟，慢慢关系就融洽了。要为子孙后代着想，同时生活在这么一小片土地上，山都是山连山，水也是水连水，就是人搞不在一起，主要是人心搞不在一起，思想有隔阂。我看正月十五两村都同时过，就把正月十五定为两个村共同的节日，取一个吉利的名字，共同过节，举行对歌比赛。
江云听着兴奋起来，打断了王华局长的话说：这个主意好，正月十五举行对歌比赛，把打冤家争口气的力气使在对歌上，设个大奖，看哪个村的山歌唱得好，看看大家的意见。
快言快语的祭龙警苗族村长龙明云说：这还差不多，正月十五我们也过节，我们的山歌历来比他们唱得好，民间歌王都在我们村。
大白地村的村长左一明也不示弱说：你们的歌王歌唱得是好，可反应慢，被我们村的歌后用曲子骂了都找不着回答，还好意思在这儿张扬。
龙村长说：你们的歌后反应是快，可长得一般般，除了歌唱得好什么都不好。
左村长说：你们村的歌王也好不到哪儿去，去年勾引人家老婆还被人家追着打。
龙村长说：那是那家男人小气，唱山歌带点黄色语言就说勾引女人，只有你们村的做得出来，整个村都气量小。
左村长有些来气说：你们气量大，你们村怎么不把自己的老婆送人。
看着双方村长在斗气。江云说：你们两个村长都是争强好胜的，难怪村民选你们当村长，凡事要为对方着想，心平气和一点，忍让不叫懦弱，要佩服对方的长处，而不是互相揭对方的短，拿别人的短处来比自己的长处，理所当然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不起，就看不起对方，这样相互瞧不起对方。时间一长，矛盾越来越深。我看，对歌比赛就定在今年的正月十五，每个村派十五个人，不分男女老少，抽签上场对歌。我想，这对歌只能夸对方的长处、好处，不能挖苦对方的不足。两个县的民宗局局长和村长明天起各回各的村去传达今天民族团结工作组第一次会议精神，统一一下思想，组织最好的歌手参与，找找对方的优点，还有吃水和修路的事也要宣传一下。祭龙警的让出一点水来给大白地村的吃，大白地村的让出一条路来给祭龙警的走走，我正在协调一点资金，争取家家户户都吃上自来水就不用争水了，路留宽一点，骡子就踏不着庄稼了。解放前历史上打冤家造成的那些陈年老账，也告诉村民老账不要再提。个别农户情况特殊的做做工作，做不通的摆一下。古人就说：时间是解决仇恨最好的良药，有的事放一放，时间长了就忘掉了。定一个纪律，这次民族团结工作第一阶段是宣传民族政策，组织对歌手歌唱对方的好，你们两个村都喜欢赢对手争口气，这次就是最好的机会，每隔十天两位民宗局局长上来找我汇报一次工作，正月十五对歌场上我将财神爷爷请来，落实架水、修路的事，对歌节如果搞不好，架水、修路就难办了。这架水、修路算是对你们对歌节的一个最大的奖赏。歌手的奖金请两个乡长拼一点，大家共同出点力把两个村的民族团结工作搞好。北京有一个我在怒水培养的像傑族歌手雪月，我争取请她来给你们助助兴。
今天会议达成的共识在这儿，每一个到会的签个字认可下，特别是两位村长，彝族苗族男子汉要说话算数。
两个村长相互对看了一眼走到江云面前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黑字落在白纸上，夸对方的对歌会一定要算数。江云盯住两位村长说。
龙街渡乡的高海乡长走过来对江云主任说:江主任真是官大办法多，你这一办法，我们想都没有想过，天天来盯着他们两个村，教育批评他们，我们在时还吓得住下，我们一走又闹起矛盾。
江云说：这是大家的智慧，人多办法多，方案是定了，但还得你们下去一一认真落实。
江云又单独把两个乡长叫到场院边上说：做民族工作要用心去做，首先要弄清他们想什么、要什么，做少数民族群众工作是有些难做，只能慢慢来，让他们慢慢接受，一时不能接受的放一放，等大家想通了又做，急不得。有空到民委来坐坐，我们民委就是全州少数民族的家。
安排好祭龙警、大白地村的民族团结工作，江云回到单位，想着如何联系在北京的水慧。自从水慧到北京后就没有联系了，只是在天桥节听水月说水慧北京学校毕业，留在民族歌舞团了，要联系雪月只能请水月帮忙，可水秀一直不准江云联系水月。他想到了玉江，就打通玉江办公室电话，玉江接了电话。把正月十五请雪月的事说了，玉江说只有水月能联系上她，什么情况会告诉他，说自己和水月的婚期在天桥节时与父母商量定在正月十五。江云说：提前祝福你们，水月是个好女孩，你要好好待她。玉江说：这我知道，我和她是上天的安排。我和她在一起，她不准我提及你们的名字。江云你恨我吧？我作为双胞胎哥哥，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在水月这件事上，我无法做到。水月说，水秀也是一个好女孩，她对你也是钟情的，希望早日听到你俩的好消息。水秀妈在天桥节期间一直在催促水秀的婚事，我对水秀妈说别的什么都可以帮上忙，唯有恋爱这件事，只有江云你和水秀知道。但大家都希望你俩能走到一起，正月十五婚礼上希望能见到你和水秀成双成对的到来。我说在城里办，水月妈要叫我们到老家办，还没拿定主意。这个电话是江云和玉江自从水月的事后，说的话最多的一次，如果水月答应自己，那一切又将是另一种局面。难道这就是命运，不可预测，但却又实实在在地存在。此时，江云的大脑里被祭龙警、大白地、水月、水秀占据着。
电话刚放下，水秀就打来电话说，罗局长叫转告你，民族团结示范村架电、修路的事他已向州长报告，项目同意了，经费要等年过了人代会后才能落实。江云心里暗自高兴，民族团结村工作的事总算有了个落实。江云想起刚才玉江电话里的事，突然问水秀，想我吗？我正在想你你就来电话了。电话里传来嘿嘿的回答。江云想，水秀办公室一定有人。
时间在忙碌中不知不觉就到了山云县和安山县的两位民宗局局长一起来见江云的日子。
安山县的王局长说：民族团结工作按你们的指示办，进展还算顺利，祭龙箸村把龙水让出两村人共用也同意了。大白地村拿出一亩多田给祭龙警修路，村上同意了。但具体协调到土地，还有一家不同意，就是被打伤的村长的弟媳家，他们心里还是有想法。村长说用自己的地去和兄弟调换，兄弟媳妇同意，村长老婆又不同意。追问半天，是这媳妇俩一直有矛盾。村长说别人的头好剃，自家的头难剃，说放一放，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我是怕祭龙警村那边的人听说修路的土地协调不到，那边又反悔。江云说：左村长在村里这么敢作敢为，碰到自家的媳妇也胆小了。
山云县民宗局长孙可说：我们架水倒是没问题，就是对山歌，找对方的优点大家有想法，说对山歌是随性的，有的是挖苦人的，这次专挑对方好的方面说，实在难，做了几天工作就是这一点上无进展。
听到这儿，安山县的王局长也提出说：大白地村也在找对方祭龙箸村的优点，也是找来找去就那十几条，十多个歌手哪够用，能不能放宽到只要不骂对方，不挖苦对方就行，一些放牛羊的在私下已开始对歌，我们这边是不想输给对方。
江云说：农村的事，一放宽怕把握不住，两个村本来就矛盾太深，如果对歌会上哪家被对方骂_句，台下的群众怕会闹起来，原则还是坚持，具体到歌手可以要求宽一点，最后的底线是对歌会上不准骂人。
两位局长说：江主任这么一说，下来的工作就好办多了。另一个是赛歌地点两家都想争在自己村里，一时还定不了。江云说：就在祭龙警那片荒地上，那是公共地盘，搭一个舞台，撒一些青松毛，但要注意防火，架水和修路的事可以宣传，这文化活动的地方我再找财政局局长协调一下，原来没有考虑得这么周全，村长老婆那儿你们再做做工作，小家服从大家。
送走两位局长，办公室主任送来一封信，里面是玉江和水秀的结婚请柬，时间是正月十五，地点在金沙江江岭村。看着请柬，江云十分为难。民族团结村工作也定在正月十五，如何处理这两难之事。
春节快到了，江云和水秀准备购年货回家过年，向双方父母表明两个人的恋爱关系。
中午办公室门才开两位民宗局局长就愁云满面来到江云主任办公室。
山云县的孙局长说：近几天村里又产生了一些矛盾，祭龙箸村李一保的羊到大白地村罗一平家地里吃了小麦，罗一平放狗咬死了李一保的三只羊，两个村长解决不了，李一保家羊吃小麦在先。罗一平说狗是在自己家的小麦地里又不是在别人家地里，那家愿赔小麦损失，而这家不愿赔羊。为这事两村人又闹起了矛盾，两家人各联络各的亲戚暗地里较劲，请江主任下去给协调下。
江云说：这事难协调，那狗咬羊确实是在自家地里。江云叫来办公室李主任带上两千元钱一同下去解决。
江云来到村里，通知两个村长把两个农户叫来，各自陈述了事情经过。江云叫吃着麦子的赔偿小麦主人的损失，而狗咬了羊的户主向养羊户道歉。羊虽然在你地里，但你不能放狗去咬羊，小麦损失抵掉一只羊，还有两只羊，养羊户认一只，另一只鉴于工作组工作未做细就由工作组赔。江云问双方有什么意见，双方说没有意见。江云叫办公室主任数了一只羊的钱给羊主人。协调好后，江云又严厉批评了两个当事人。有什么矛盾要听从村、乡、县领导的调解，不准动不动就召集亲朋好友来帮忙闹事，两个村以前就是这样闹起矛盾的，几百年了闹不出个结果。这一次民族团结工作组是决心改善两村的仇视现状，同吃一股水，同走一条路，同唱赞美歌，哪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两人现场向江云认了错，相互握手面和心不和地笑着走了。
两位当事人走了，村长左一明说：我们不能赔钱，要赔也是狗主人赔，或羊主人自认倒霉。
江云说：做民族工作要学习理解人，要学习忍让、容忍，弦拉得太紧会断，铁打铁都还要用水鑿一下。有些事情没有百分之百的对，也没百分之百的错，换一个位置思考也许想法就变了。我们要的是两个村、两个民族的团结，只有村里每户之间团结友好了，我们村的大团结才有基础，解决矛盾问题的方法有很多种，我们能用经济手段把矛盾解决了也是一种好的效果。哪种手段能解决问题就用哪种手段，灵活掌握，千万不能认死理，钻牛角尖啊。
两位村长说：我们过去都太认死理，办法少。江云说要走，两位村长说要过节了留下和我们喝杯过年酒。江云答应了村长的要求，留下来在村长左一明家一起提前过年。第二天一早赶回单位，职工们都已放年假了，他来到水秀住处，水秀正收拾着行李等着他。江云和水秀回到老家县城已是大年三十，双方父母在焦急的等待中见到了两人。
收假还有两天，江云提前就回到单位，做民族团结准备工作和两个村长筹办正月十五对歌会。江云在两个村分别召开了会，对参加对歌比赛的歌手提了要求，又叫乡上对两个乡参加对歌赛的节目进行了解，希望在对歌会上不能出现影响两个村、两个民族不团结的话语，要用对歌赛的形式消除两个村近百多年来的隔阂，对没有任何约束的两个村村民来说，只能用感情来打动他们。
单位收假，江云回到单位召开完职工会又赶往大黑山，精心准备着对歌会。
正月十五对歌会到了，水慧去参加玉江和水月的婚礼没有来，水慧的丈夫人民日报的记者吴涛代表水慧来参加了赛歌会。吴涛对江云说，水慧十分感激江云和水月对他们的帮助，两边的活动都不能缺，自己来代表。江云也说对不起玉江和水月，不能前往，也只好委托水秀前去。这儿的活动虽然小，但几十年的冤仇、矛盾就在这几天要化解了，自己还是希望把这两个村的民族团结工作做好。
正月十五的对歌会十分激烈精彩，一等奖被苗族歌手获得，可得奖最多的是彝族，最重要的是歌手没有出现辱骂、挖苦对方的歌调。两个村第一次走在一起办了一台对歌会，一连几天两个村的人都在议论着对歌会的情景。吴涛对大黑山民族团结的故事所吸引，江云陪着他走访了一些老人，得知在对歌会上，一对对歌的苗族、彝族男女因对歌相好了。吴涛说，这是新生事物，人民日报正缺这样的稿子，他急着回到州上将稿件传真给了报社。吴涛和水慧就飞回北京了。
州长在人民日报上看到了大黑山民族团结示范工作做得好的新闻，打电话给了江云，说龙铭副市长也看到了人民日报的新闻，想抽时间下来看看。财政局汇报的大黑山架水、修路的经费已落实给财政局了。江云接完电话，又将这消息打电话告诉了水秀。水秀说，水月的婚礼上，水花一直追问你为什么没有来。她说，她的婚礼表哥一定要出席，还问你是不是不想看见水月当新娘的样子，还有好多人都在问你去哪了，好像你是生病缺场似的。专门躲开水月似的。
江云说：民族团结工作的事，我生怕哪一点有点失误，前功尽弃，少数民族群众的事你也知道，一通百通。和他们刚建立起的信任和感情，实在太脆弱，我不敢有一丝丝马虎、失误，好在艰难地走出了第一步。州长说那项目定了，我又要下去解决道路、文化室的问题，还想请玉江下来挖掘下对山歌文化，火一烧着，就只能添柴了。江云说。
水秀有点责怪地说：你只想着别人的感情，我的情感你丢哪了，我都成老姑娘了，我妈一直在催，水月结婚了，水花要结婚了，我也想结婚了。
这工作上的感情和对你的感情不一样，这边民族团结村的工作忙完，我和你去照结婚照，我天天想要你做我的新娘。江云解释着放下了电话。水慧的丈夫吴涛来到了办公室，江云也感到有些意外，忙着倒上一杯茶水说：表弟，水慧呢？你们不是回北京了吗？
吴涛说：水慧参加完水月的婚礼，水月又邀请我俩在春城游玩了几天，我和水慧说起你说天仙园般世外桃源大养山的事，她说家乡美的地方太多了，说我难得请假来家乡可以去看看大养山。我给单位说想采访下大养山，单位说交一篇稿子就算我出差，送走水慧上飞机我就来了。你们云南女人美、风景也美，大养山真是世外桃源，处在三江并流的地段，南北被三条大江阻断，西北被大山阻隔，神仙给了他们种子，靠养生活了几千年。他们独特的恋爱方式叫做相火，各村间的青年男女约个时间，约个地点，烧个火，在一起集体谈恋爱。想吃什么到山上找、地里找，地主人也不责怪。哪家的姑娘、小伙去这家地里找吃的，这家的也到那家的地里找吃的，大人们都是这样过来的，所以不责怪。等怀上孩子就领着回家认父母去了。
吴涛听了越来越觉得神奇，说叫江云带他去看看。江云说：大黑山民族团结工作州长又给了文化室和对歌场的资金，要去协调地点，我把你送到蜻蛉县，请水花安排人带你去大养山。来到蜻蛉县水花的花朵公司，吴涛观看了花朵公司模特队的表演。水花说：你带来的客人我一定陪好，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江云说：什么条件？你是我表哥，我结婚你一定要来参加，我要按我们村的风俗举办一次婚礼，你不能像逃避水月一样逃避我。江云说：水月我没有逃避，是工作实在无法脱身，你只要把我这朋友送到大养山，我一定参加你的婚礼。我这次来听我妈说，玉江和水月定的是娃娃亲，我怪我妈说，怎么不给我和你订个娃娃亲，你就不会找水月、水秀了。我妈说，各是各的，我要你看着我如何嫁人。吴涛说什么娃娃亲，不等江云回答。水花说：前几天水慧姐来参加的玉江和水月婚礼就是定了娃娃亲的，不然表哥江云也喜欢水月。玉江和江云是双胞胎兄弟。吴涛问：那你和江云又是什么关系。水花回答说他是我表哥，我喜欢他他不喜欢我。吴涛说：你们云南真神奇，爱情都这么好玩。
江云说：小吴别听她乱说，她搞花朵公司能说会道，天上的鸟都能说得掉下来，不过大养山的风景习俗民风，你得好好听花老板的，我在州上等你，一起喝大养酒。表妹我等你将小吴送到州上。
水花说：好的，大养酒我带上来，亲亲的表哥。
告别吴涛和水花，江云从蜻蛉县直奔大黑山。在大黑山，江云召集了第五次民族团结工作协调会，传达了州长安排的架水、修路、建文化室、对歌场的资金。听取了两位村长的情况汇报。村长左一明说：自从对歌会后，两个村的群众开始往来，相好的年轻人也敢公开化了。三弟家的侄子也敢把祭龙晉村的女朋友领回家见父母了，还计划五月份办酒席，老人在田间地头见着也开始打招呼说话了，两村的山歌队有时间就约在祭龙警处对歌。不好意思说的是我老婆对修路占着的那点田还是不愿拿出来，原因是两村闹矛盾时他们村的人打着我大儿子，大儿子说我们不帮他争气，赌气出去打工，几年都不回来，实在难说通。说着自己也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村长龙明云说：我们村大体和大白地村一样，村民的意见是，只要大白地村让田给我们修路，我们村就让水给他们吃，毕竟那山泉水是在我们山上。建文化室和广场的地，群众说如果建在我们村，土地我们完全可以拿。
左一明说：文化室如果建在我们村，我们也可以拿。
龙明云说：你连你老婆都说服不了，拿什么拿。
那各是各的，建文化室、广场她同意，修路她不同意，她年轻时也是对歌高手，她不同意还不是你们村的人打着她儿子，要不是上面不准算旧账，不然我正好和你们算老账。
江云皱起眉头说：两位村长注意工作组定的纪律，一不能算旧账，二不能说对方的坏话。你们村长要带头，对歌会上刚刚开了个好头，你俩又破了规矩，两位村长记着下午吃饭罚两杯酒。下次再犯规，群众会上检讨，做民族团结工作我们领导要带头，你们村长两重身份，一是村干部，二是群众。接触群众最多，一言一行群众都看在眼里。两个村的民族团结工作成不成，你俩的关系就占一半，两位局长有什么意见也说说。
孙可局长说：听了情况，架水没有问题，困难在于修路和文化室，而争议大的是文化室，两个县两个村建哪个村都不得，不如就建在以前闹矛盾的田地交界处。村长老婆只同意拿田建文化室，路修在一边，文化室建在一边，我们来帮他们建文化室，只要他们满意就行，听从群众意见。
江云说：这个主意好，我们到实地看看。来到两村土地交叉的地界，文化室和对歌场就建在两地交界的中间靠山脚箸边，把警用水泥地板盖起来下面淌水，上面做广场。村长家的地用来作对歌广场。路从广场前面过，通向大路。两位村长下来把工作组定的向两村群众通报、宣传。山云县孙局长说，把警盖起来做广场，土地可以少占点，就是费用要一大笔。
江云说：是啊，刚才没有考虑到，我想两个办法解决，一是修路、架水、建文化室，发动群众投工投劳，降低点成本;二是回去向财政局再汇报，为了把民族团结村做好，我是厚着脸皮汇报了多次。好在你们在基层群众工作做得好，领导也高兴，怕就怕资金拿来了，工作没做好，那我就两头受气了。北京来的客人明天要见我，两位民宗局长留下来坚持几天把修路和建文化室的场地协调好，乡上找个建筑队来就可以开干了。雨季来时必须水通、路通、文化室广场建好。现在是什么都还没有，名声在外，我们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
山云县的孙局长说：现在是项目资金到下面的事就好办。江云说：下午你要把两位村长的处罚执行了才能走。
两位村长说：下午你不在，我们就不接受处罚，事情做不好别怪我们啊。
唉，干工作还讲条件，好，下午的罚酒我留下陪同，大家都是一根线上的蚂蚱，要跳就一起跳，才有力扎，时限就是雨季来临时。
孙局长说：万一今年雨水早呢？我们可管不了天的事。
江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不管这些，反正你们要加紧干。老天要早来雨水迟来雨水，那看你两个村长今年祭龙灵不灵啊。
领导就是官大，说半天又把责任推到我们身上。
两个县的民宗局局长哈哈大笑了起来说：走，执行工作纪律去。
二十四
第二天，天刚亮，江云赶往威楚州，心想在水慧丈夫面前可不能失约。
水花如约开着车带着养酒来到州城，没有找江云而是去找水秀，他们三人都在蓝天风情园等着他了。
江云到来，又是水花第一个叫着亲亲表哥，说表哥今天又土了点，这土样子我喜欢。我们乡下人才走得在一起，吴涛和水秀都是顺着水花的声音才看见江云的到来。吴涛站起来迎接江云，拉水秀在自己中间坐下说：大养山真是世外桃源，回去一定要好好宣传，引起旅游部门和投资商的注意，两人一谈起大养山都很兴奋，水秀和水花根本插不上话。
服务员把菜上齐，水花从车上提来大养酒。四个人各倒了一杯。江云站起来为吴涛的归来敬了一杯酒，水花也干了。水秀喝了一口放下酒杯。水花说：水秀就要成表嫂了，要干一杯。江云说：那我帮水秀干吧，她不胜酒力。吴涛说：酒是男人间的事，两个表妹就随意，你表妹水花很纯真，一直陪了我三天，我也喜欢她的美丽纯真，只可惜结婚了。一提到结婚，江云想起水慧已有几年不见了，放下水秀的酒杯问水秀，水慧人见到了吧。水秀说：真是歌星，在水月的婚礼上唱了一首独龙族民歌，惊呆了全场，还邀请我俩去北京找她，看她们团的演出。小吴真是找了个大美女。吴涛说：没有两个表妹纯真，这几年出名了，比结婚前变了许多。还是水花好，有什么说什么。水花说：表哥优秀，还会夸人。江云说：吴老弟酒后乱说，水慧不是那种人，我在怒水下村，多纯真可爱的一个农家姑娘，要变也是被你带坏的，可惜我这次没有见到，你回去一定向你老婆水慧问好。水秀说：什么老婆，水慧是他夫人，你下几年村都变成老土了。江云说：吴老弟我失言了，敬你一杯。几杯酒下肚，两个男人都有点飘飘然了。吴涛说：我朋友圈里有搞旅游的，现在大城市里景点都没有味了，都在寻找能让人回归自然、寻找世外桃源，大养山正符合城市旅游者的需求。
水花说：大养山的山顶背后就是金沙江，再往下走就是江云和水月的老家，前几天我们刚去那儿过完天桥节回来。大养山旅游一红火起来，赶天桥节的人就多了。
江云说：大养山的宣传就寄托在吴涛老弟身上，我家乡一投资商正在开发瀑布风景区，当地少数民族群众有些抵触，要求在江上建一座桥才准开发瀑布风景区。这几天州长叫我下去配合县上做工作，做江边少数民族群众的工作。
吴涛说：你这个主意好，大养山、金沙江峡谷、瀑布风景区、仙桥节一起联合开发，形成个旅游环线，节约成本几家得利。
大养山到江岭村过金沙江到西藏，原本有一条马帮路，江云说，这几年不赶马了，但偶尔还有探险家来走这条路。
吴涛面带愁容说：大山、大江阻隔了外面的世界，保留下自己独特的自然风光和民族风情，联合打造这条旅游线路，一定有价值。大山的力量是神奇的，大山的品质是不会变的，我多想来云南，水慧却迷恋北京不准我来。
水花说：我也向往北京，吴大哥等我结婚了，有了孩子，一家人来北京找你们。啊，水秀姐、江云表哥已答应参加我的婚礼，到时你一定要来，吴大哥也领着水慧来。
你们一个个都结婚了，没有人陪我结婚，水秀说，我也想结婚了。
表哥你听见没有，水秀说想早点嫁给你，你要快点行动啊，你们结婚我一定参加，到时水慧、吴大哥也来，好好热闹下。水花眯笑着说，江云说：我听水秀的，她说结婚就结。好，那今年我们一起结婚吧。
今天真是好日子，你们都私订终身了，到时候我和水慧一起来祝贺你们。和水慧说好回北京的时间是明天，我要早点休
息。说着起身，大家一起离开了蓝天风情园。将吴涛、水花送回宾馆，江云、水秀也回到了住处。
进入三月，州上一连几天开了人代会、政协会。江云感觉到了自由和轻松，中国旅游杂志也刊登了吴涛撰写的大养山、金沙江、天桥节的文章。江云在等待着吴涛的更好消息。
刚进入四月，州长把江云、张小红和瀑布景区开发商高可明通知到了办公室，要江云和张小红帮助县上和公司做好瀑布景区开发涉及的民族地区的群众工作，毕竟那是你江云的老家，你在那一带还是很有威信的，他们都听你的，国家、公司、群众的利益三者都要兼顾。龙副市长看到了中国旅游杂志的文章，再加上前次仙桥节的体验，近期市旅游局将派人来考察论证。电话中还问到了大黑山民族团结工作，也问了江主任的情况，大黑山工作理顺了，派一位副主任下去协调就行，你重点去协调金沙江瀑布风景区、大养山旅游线路的事。我和丁书记商量了几次，派哪个去都不适合，你们少数民族干部和少数民族群众有着天然的感情，又懂民族语言容易沟通，是党和政府连通少数民族地区和少数民族的天桥。给你一定的协调费，让你有职有权下去工作。高可明你们公司来民族地区做瀑布景区开发，也要学点民族政策，尊重少数民族的风俗习惯，在民族地方，有些事是拿着钱也办不成的。要和他们交朋友，做到利益共享，感情互进。江云前次调査回来说得很有道理，你们建瀑布风景区，要考虑傣族人的风俗习惯，他们眼睛一睁开就要看到水，看不到水就不习惯，改变一个人的习惯都难，更何况要改变一个地区一个民族的风俗习惯。开发地区少数民族群众的要求要尽量满足，遇到矛盾多商量，明年就是人大政府换届，不能弄出影响民族团结的事端。罗局长和我说，你与他们办公室主任水秀的事进展有了嘛，个人问题要加紧解决，我听纪委的说，你和水秀早就有私生子了，我都不敢相信，可他们说得有板有眼的，说见你两个送孩子读书、进公园，有时间你还是找纪委的同志汇报一下自己的个人生活。树大招风，明年又遇换届年。扶贫办的也要拿点小钱下去全力支持，瀑布景区建设好了，脱贫致富就大有希望了。
州长也难当啊，什么事都管。江云和水秀不是早结婚了吗？你们俩的事怎么有这么多的人关心，我也私下听人说你们已有一个小姑娘，你们当干部也难。高可明神秘地望着江云说。
江云和水秀都成了我州的名人了，一个才子，一个佳人，官当大了有人盯，女人漂亮也有人盯，这在威楚城已习以为常了。
江云说：我们领着的那小孩是大养山一个麻风病人家的孩子。江云还想往下说，州长打断说，江主任不用说了，这事我调査清楚了，你和水秀真是个好心人，可外面不理解的人多，你和水秀还是赶快结婚，别只顾工作，忘了爱情。
谢谢州长理解，江云说，我们计划今年结婚。
高可明说：江主任真是艳福不浅，水秀我见过，真是大美女一个，需要什么你说一声，我一定帮你这个忙。
州长严肃地说：这几天你们修整几天，找找材料，理理思路，等市旅游局下来一起下去工作，我还有会，你们去办自己的事，有什么困难找我汇报。
江云想着州长说的话生气地走回到单位办公室。
第二天办公室李主任送来一个文件，州上成立了三江并流及威楚地区开发协调组，副州长任组长，江云任常务副组长。江云心想，这州长真厉害，会上说的，一夜之间就成了一个红头文件，把自己拴进去了。他想把这事告诉水秀，走到电话机前又停了下来。这几天和水秀说的都是工作上的事，水秀电话里都不冷不热的了，可能州长和他说的事，罗局长也可能跟水秀说了，这几天水秀脸色有些不对，还是晚上就不要到宿舍找她了，她会来找自己的，加之水月结婚时，可能会想起自己和水月的事，可那是公开的，可在一个女人心里会怎样想呢，有时他也猜不透水秀的心思。
一个人在电话机前发呆，高可明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自己身前。江主任，想水秀了吧，那样的美女谁不想啊，如果不是你江主任的未婚妻，我也想找她谈情说爱呢。江云说：正看着州长发的文件你就来了，来，坐下喝茶。高可明说：我找你就是瀑布景区开发的事，那一带的少数民族只听你的，你就像他们的家长似的，你帮我说服下他们，那些傣族群众。自古说，傣族是水做的，彝族是火烧的。这次真正体会到了傣族对水的感情，就像他们身体中的血液一样重要。明年你们州上又要换届，州长怕民族地区又弄出点响声，影响他这州长的位子。我看人还是你实在一点，事成了，我这朋友会放在心上的，我打电话给州长，州长说文件发了，叫我有什么事就找你，州长看人真准，这么难的事也只有你这民委主任去办才能搞定。
是吧，江云苦笑着说，这是苦差事，你们的事也不用急，急也没有用，我俩说了不算，要下面的少数民族群众说了才算。水是他们的，田地是他们的，山林是他们的，等大后天旅游局的来一起下去吧，综合起来考虑问题好解决些。
高可明时间记得真准，江云说的时间一到他就来到江云办公室，问市旅游局的人来了没有。江云说：我正准备打电话给你，他们昨晚就来了，早上找州长汇报，马上就出发，一起走，在西边出城外集中。两人来到约定地点等了约半小时，旅游局的人就到了，州旅游局的姜可局长向市旅游局的领导介绍了江云，江云上前握着对方的手。
市旅游局副局长彭云飞说：在市上就听龙副市长提到你的名字，国家旅游报上也提到你，你可是我们旅游行业上的伯乐，帮我们发现了这么一块原生态的旅游资源，现在的人什么都看过了，反过来要看原生态的自然民风民俗风情，就像四五十岁的中老年人，所有的感情都经历了，现在又折回来寻找自己的初恋。多少知青抛下家财万贯，去当年的知青点找“小芳”。大养山一带就是旅游者要找的“小芳”，纯真的“小芳”，旅游者的初恋味道，你比我们想象中的年轻多了。我还以为江主任是一位老头。
江主任年轻有才，我们全州最美的女人被他挑中了。州旅游局局长姜可说。
发现美女和发现美景一样重要，在人的一生中，我们就没有这样的经历。市旅游局副局长彭云飞说。
别听他瞎说，那穷山恶水，你看了就知道了，我和高可明在前面，县上的已在大养山上等着我们了。
车才进大养山丫口，市旅游局的领导就惊呆了，停下车观看着大好风光千亩养花。来到村子门口，杨县长走在迎宾队伍前面，水花带着花朵模特队一脸灿烂地看着江云。艳丽的服饰，纯情的姑娘，自然的土垛房，青山、蓝天，白云，俨然一幅刚出土的古代画卷。让彭云飞一行不知目光往哪儿看。阳光一丝丝地照射在整个区域里，鲜艳光亮，没有杂念的一双双真诚的目光也在打量着这一群远方来的客人。打量着这一群将改变整个大养山命运的人。这一群来向大养山山山水水、人物风情提亲的人，双方都处在极端的兴奋之中。
观看完自然风光，观看了各种风情表演，体验了各民族风俗，听取了传奇的故事，来宾们觉得一切都是那么陌生、新奇。像第一次上班当接生婆的医生一样，害怕、好奇而又等待着一个新的生命诞生。在忘情之中两天的时光箭一样就飞过去了。
第三天耿县长带着旅游专家一行驱车来到了大养山顶，劳累酸痛的身体，被野草冷凉的寒风吹走，一段左弯右拐的金沙江在山脚下流动。水花指着隐隐约约的江边的一个村子说，那就是江岭村，江云的老家，过天桥节的地方。
江云第一次站在高处，遥望自己的家，若有若无，原来是那么的小。看不到具体的人，只看到和山、和江水有区别的房子、田地。
县长耿云向大家介绍说：从大养山的半山腰有一条马帮路通向江边，顺江而上约十公里就是江云的老家江岭村。村旁边白亮白亮的那条大河叫龙江。高可明的瀑布景区就要建在那龙江河上。沿江而上有一条古马帮路，向西通往西藏，向南过澜沧江、怒水到达缅甸。这一带就是三江并流风景区。
白云在头上飘，伸手就可以摸到。江水就在身边，一跃就可以飞到。市旅游局的一位工作人员在绘制着旅游蓝图。
一张白纸上，当绘图人员根据县长的讲述将一个个黑点连接起来，彭云飞指着图说，这是我见过的最有价值的黄金旅游线路，能打动我们的旅游线路一定能打动龙副市长。
测绘员小张将图交给彭副局长后，在山顶上蹦跳起来。一只雄鹰从眼前的另一个山顶飞过。
考察组一行沿着古老的马帮路从大养山顶来到金沙江边，第一次见到金沙江的测绘员小张，看着金沙江水大发感慨，这就是诸葛亮五月渡泸的地方。这流的不是水，是一江的沙金。
顺金沙江而上，已是中午一点多。从金沙江的美景中拉回，已感到肚中空空的。县长耿云说：这一路大家就以风景充饥，沿途没有人家，坚持两个小时就到江岭村了。高可明工程指挥部有美味等着大家。
身体在马背上晃动着，饥饿难忍，想起了父亲、祖父走马帮的故事。
看见瀑布景区指挥部的彩旗在飘动，第一个兴奋起来的是高可明，他大声地吼道，到了到了，那儿就是我的公司，今天请大家吃羊汤锅，县长耿云请大家品青裸酒。年轻的测绘员小张也兴奋地喊着，胜利了，胜利了。江云回头看看马帮，水花掉在了最后一个，一脸的苍白。看见江云回头看自己，水花也笑了起来。
目的地越走越近了。青松撒满了道路，一股羊肉的香味随风而来，几个藏族小伙、姑娘端着青課酒，唱着酒歌，迎接着考察组的到来。听到酒歌，水花像换了一个人，活跃起来了，加入到藏族姑娘中唱起了酒歌。
山美、水美、人更美，这一路的辛苦值了，旅游局彭副局长高兴地吼着，小张在争着和藏族姑娘合影。
刚刚把一天攒在一起吃的一顿饭吃好，院中一个篝火已熊熊烧起。水花拉着江云走进了藏族的庄锅舞队中，宾客一起跳起了欢快的藏族舞，直到深夜。
第二天起来，客人都不在身边，江云一问才知道，大家都跑到江边去看江水。等彭副局长们回来，酥油茶已端在了每个人的跟前。
彭云飞喝了一口酥油茶，突然如梦方醒一样惊奇地问江云，你说你家乡江岭村是彝族村，怎么变成藏族村了。
县长耿云替江云回答说：江岭村还在下面，这儿是江岭村上面的一个藏族村子，你看对面还有一个藏传寺院。江云家离这儿下去还有十多公里，高可明开发的瀑布景区在左边这条龙河上。你今天看到藏族村，说明离西藏不远了，这条旅游线上还有一个傣族风情寨。酥油茶吃了我们继续往前走两公里就到著名的天桥节之地江岭村。到那儿后你们调查仙桥节的习俗，水花陪你们，我和江云、高可明去协调傣族村建瀑布景区的事。
江岭村真是_个美丽的地方，在金沙江一是支流龙江河与金沙江的汇合地上，村前是一片田地，田地下面就是每年赶仙桥节的天然沙滩。二十多年前这儿还是人们苦钱淘金的地方，高可蛤的公司就在江岭村龙江河往上二十多公里的地方。来到江岭村，考察组兵分两路，水花带着市州旅游局的考察天桥节的习俗，县长、江云、高可明到傣族孟园村寨和傣族群众座谈。
来到村寨，傣族群众早在村前的广场上等候，村长凤义岗上前来迎接到会场坐下，喧哗的会场一下静了下来。当村长凤义岗介绍到江云，会场上又议论起来，村里有几位年轻人和江云是初中同学，江云的父亲原来就是这儿的大队长。县长请江云先讲，江云站起来说，我和大家都是同乡，在场的还有我初中的同学。我们祖祖辈辈在这儿生活，已习惯了这样贫困但快乐的生活，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很富裕，到过城里的人都知道，今天我们迎来了两个发展机遇，一是开发瀑布景区，年轻的人可以到公司上班，年老的公司给予一定的生活补助，也可以说领一些生活费，壮年的县上组织外出打工；另一个机遇就是我们背后的大养山搞旅游开发，你们傣寨就是这条黄金旅游线上的一个傣寨风情寨，到时可以搞旅游开发，情况不用介绍大家都清楚。听说还是有阻力，今天来听听大家的意见，一个一个发言。
话音刚落，一位叫凤品的老人站起来说：会也开了那么多，大家的意见集中起来，认为我年长一点，辈分高一点，推荐我来说。我们只有三点意见：一是支持开发瀑布景区、搞旅游；二是无论什么，要让我们像今天一样天天、时时看到水，水是我们傣族的魂，没有魂，我们无法生活；三是要保留我们傣族的习俗传统，不能像“文化大革命”那样收拾我们。没有了，就这三点。
村长凤义岗说：大家还有什么意见，大家起起落落地说，没有其他意见。
江云说：我下来之前，州长也跟高可明我们两个说开发瀑布区、搞旅游都是为了少数民族群众，要听从少数民族群众的。我们尊重你们的意见。
但大家也要听从我一句话，各民族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要像一家人一样，对外热情待客，对内团结一心，不能出现像前次那样动不动围攻来测量的人员和州、县、乡工作队员。刚才说话的老同志代表大家表个态能不能做到。
老同志平和地站起来扫视了群众一眼问：刚才老乡江云说的大家能不能做到？群众先先后后表态说：请长辈代表我们表态。老同志说：既然大家推荐我表态，我说两点，一是大家要听我的；二是我代表大家表态，只要答应我们前面三条刚才江主任说的我们一定能做到。说完气鼓鼓地坐下了。
江云对县长耿云说：群众的意见已统一也是坚决的，我们回去商量如何满足群众要求，会可以散了。县长又告诉村长，会可以散了，村长和我们回江岭村一起商量群众的三条意见。
回来的路上，高可明问江云：走了几天路，就开这几分钟短会，能解决问题吗？江云说：会不在长短，关键要解决问题，你以为是几分钟吗？群众在我们来之前肯定开了不下三次会，推荐了发言代表，提出了三条意见，而且是相当的统一。证明他们的思想上统一、人心上统一，我们要开发瀑布景区的事，就只能尊重他们，顺应他们的民意。会是短，但表达了我们尊重他们的诚意，他们已表态会听从我们几点要求，会达到要求就可以了。现在是轮到我们开长会来研究如何解决群众的三点要求，具体说是后面两点要求，核心问题是水的问题，你开发瀑布景区要水，而傣族群众需要时时刻刻见到水，问题就在这里，焦点就在这水上。大家都想在了一起，就是水的问题。
啊，原来是这样，高可明思索着江云的话，看了一眼县长，县长也在深思着。
水花见县长一脸阴沉地回来，对县长开玩笑说：县长又被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了？教育的还很深刻。彭云飞接过水花的话题说：群众工作是天下最难做的工作，毛主席做了一辈子得出五个字“为人民服务”。邓小平做了一辈子得出三句话：群众高兴不高兴、答应不答应、满意不满意。你们三个大官做了一天群众工作得出什么。高可明回答说：一个字“水”，我们要水，傣族群众也要水。水花说：这金沙江不是姓金是姓水。一小点水就难倒了你们三个男子汉，大官、大学生、大男人。
我脑子里想的是江水和老百姓。县长终于笑着开口说话了。
你们要的是水，我们这边调査了半天，这条黄金旅游线上就缺个天桥和傣寨，我有个主意，大家围过来听一听。说着叫小张把椅子搬来围坐在茶几周围。
我们考察的这条黄金旅游线上自然风景有了大养山，原生态苗族村寨有大养山村，藏族村有其中村，傣族村孟园，如果开发瀑布景区没有水，这傣族寨风情就体现不出来，而且离线路拐了个大弯进去，不如把傣族寨搬来江边江岭村对面紫丘村下面一点等，再修一座天桥，这黄金旅游线路就完美了。彭云飞说。
好，还是官越大越聪明，这个主意好。水花说。江云也说彭副这个主意好。把傣族搬来江边就不和瀑布景区开发公司要水了，问题搬哪儿，江岭村土地也少。村长说：江那边以前办过农场，知青原来在那儿在过，后来承包到户，农场荒了，搬迁到对面，关键还要建桥。
根据今天的调研，这天桥节风俗很好，如果要开发这黄金旅游线，彭云飞说，这天桥一定要修，而且要按传统的修。
只要傣族群众同意搬，搬迁费公司设计有这个备用方案，我们公司领导开个会就可以定，高可明说，问题是傣族群众同意不同意搬，还有这桥，我们公司就没有考虑过这笔资金。
傣族搬不搬，我今晩回去找今天那位老同志商量，只要有水，他们就会搬，村长凤义岗说，桥架好比原来地方好。
县长耿云急急地说：时间不等人，你现在辛苦跑回去一趟，问好来答复我们，我们趁今天人齐好定夺。村长听县长一说，起身返回孟园村。
刚要吃饭，村长凤义岗坐着一位农户的马车赶了回来，气喘吁吁地对县长说：老同志说了，只要同意把桥架过去就同意搬。
绷了一天紧张的弦，被村长结结巴巴的一句话，放松了下来，最高兴的是高可明。
水花说：你们这些大官，大学生折腾了几半把年，还不如傣族老人一句话。
彭云飞说现在那就是桥的问题了。
高可明突然冒出一句，州长说江云是这一带开发的常务副指挥长，有的事可以说了算，大家又一齐把目光集中到了江云脸上。
江云刚放松的脸，一下又沉重起来说：州长是说过，下来特事特办，群众的要求要满足，可这桥需要一大笔资金，谁能决定。
县长说：州长那人有时也是狡猾，只授权力，不给金钱，事情难办。
水花说：这权那钱的，当官的做事怎么这么多滑头，我们女人干事就一样，干或不干。
江云回答水花说：政府是政府，公司是公司，干部是干部，老板是老板，是两码事。
水花说：今天就是一件事，建桥不建桥，表哥。
我们下来时局长也说过，该表的态要表，特别是面对群众的要求，不能让老百姓把我们看得前怕狼，后怕虎，一文不值。你们看，村长跑来跑去多干脆，老同志同意搬迁，修路架桥，我们这边的少数民族群众也要求我们架桥。水花批评得对，江云说的也对，既然是考察组我们就请作个决定，修桥还是不修桥，我和市州旅游局同志也好有个交代。彭云飞说。
江云环视了一下大家，大家都看着自己，这问题又落在自己身上，不决策大家又盯着，决策又没有这么大权力，州长的话只是话，又没有文件，正沉思着如何办。
高可明说：江主任，州长说话时我也在场，他还说，龙副市长也支持这个项目，群众都这样要求了你就定吧。回去我就去向州长说，是群众叫你定的。
江云心想，推又推不脱，该如何办。市、州、县、乡、村领导、水花都在，如何担起这个责任。大家都看着江云沉默着。江云说：大家喝口茶，说着自己也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放下茶杯说，这样吧，我这个常务副指挥长就行使一次权力，临时开个会，表决一下，同意建桥的举手，水花帮数一下。
水花站起来，一、二、三、四数着，说总共十一人。县长说，还有你。哟，总共十二人，都举手了。
江云说：就初步做个决定，同意建桥，我把大家的意见、表决回去后向州长报告，以州长定的为主。话刚说完，县长带头鼓掌，院子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表哥，你们当领导的也这么难啊，我们公司可不像你们这么复杂，水花走到江云面前笑着说。县长也走过来拍着江云的肩膀说：你这个方法好，我们这几天的工作总算没有白忙。彭云飞说：你这么一定，我们打造这条旅游黄金线就基本定了，我回去和局长也好汇报。
回到州上，送走市旅游局的彭云飞一行，江云急忙赶到州长办公室向州长报告市州县考察组的考察情况。州长对江云在江岭村表决建桥的事没有明确表态，只说了一句：我们得想办法筹钱，明天你同我一起到市上找市旅游局、市民委、龙副市长汇报争取资金，既然答应了少数民族群众，就只能硬着头皮干。
普州长和江云赶在上午下班前来到了龙铭副市长办公室。龙副市长说：我早知道你们会来找我，市旅游局两个领导已来汇报了情况，外面的媒体也报道了这一特殊的旅游资源，你们做得好，趁热打铁，我向市长报告，陪同旅游局的到国家旅游局汇报一次，争取立项支持。民族地区的工作我已给市民委主任打了电话，请他们也给予支持，他们已表了态。在你们去大养山的时候，市民委的去了大黑山民族团结示范村，回来说:改观很大，从群众的思想到村容村貌，他们想把大黑山进一步打造为全市的民族团结进步示范点。组织全市民委系统在那开个会推动一下，江云干工作还是有办法的。
旅游局已明确表态，大养山到西藏马帮线旅游线路由他们投资开发，孟园傣族村的搬迁和天仙桥由州上负责，考虑到你们困难，市民委和我协调一半的资金，旅游局估算一下约两千万，你们想办法筹一百万，尽快设计动工，争取明年你们州庆时完工。州长说：你和市民委、市旅游局都支持了，可我们下面确实困难，筹建飞机场差二百多万，_百万确实难筹。我们认八百万吧。州长说完话，目光看着龙副市长表态。龙副市长说：你们是自治州，多民族地区，这条旅游线涉及彝族、苗族、傣族、藏族、独龙族、傑傑族、纳西族、白族地区，做好T，也是对全市民族工作的贡献，好，你们认八百万，等我到北京跑回的情况又定。听说有个公司在那边开发瀑布景区，你们叫那家公司也拿二百万，趁这个机会和公司多要点。江云你也为他们开发瀑布景区做了大量群众工作，如果没有群众答应，他们开发瀑布景区的事永远干不成，告诉那家公司，这开发瀑布景区顺利建好了，全市有开发价值的地方多的是，这样你们的压力就减轻了。
从龙副市长处走出来，州长、江云来到市旅游局找到了彭飞云副局长，彭副局长又领着他们来到局长王东办公室。王局长说：州长是第一次来我们旅游局，这位是？彭云飞连忙介绍说：这就是我和你说的在金沙江边给群众现场决策的江云主任。王局长说你们的事彭副和我说后，我向龙副市长汇报了，同意彭副他们的计划方案，可就是资金压力大。我们第一步先把旅游线路修通，又来想办法提升打造景点，外面的媒体给我们的压力也大，这么好的景点不开发，江云你是既给我们提供了机会，也给我们带来前所未有的压力。听说你那表妹水花也挺厉害的，等我们把景点打造好了，请她来干点事。州长说:这次你们对我们支持这么大，我也不好开口向你要资金了，邀请你多下来指导。
王局长说：江主任，资金暂时不给你们了，给你们出个人，测绘员小张帮你去规划搬迁的傣寨和设计那座金沙江天仙桥。
在旅游局吃好中午饭，普州长、江云用冷水洗了下脸。俩人又来到市扶贫办，主任王磊见到州长说，市人代会上请州长几次了，今天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普州长回答，是金沙江边的江风把我们送来的，那里有一百多万贫困人口，要脱贫，要在江上架一座通往外面的桥，就想到你这里我们穷人的娘家了。王主任说你们这是扶贫工程的大手笔，你们州扶贫办主任张小红上来汇报过，我听了也为你们创新开放式扶贫高兴，我向市长报告，市长也说好，龙副市长还来过问过，让我们认真总结一下工作，你们说的资金一定要给，要大给，具体数字等我们开会讨论后决定，我和龙副市长会带着钱下来。普州长说，这是江主任出的主意，现在不但少数民族地区群众高兴，市州领导也满意，万事备，就差钱了，有了扶贫办资金上的支持我们就放心了。王主任说，龙副市长也说人才难得，今天终于见到To说着上前来和江云握手。江云说还要到市民族事务委员会，就告辞了。
在城里转了一圈，来到市民委主任王立办公室，听说江云上来，其他几位副主任也走过来打招呼。王立请分管经济的副主任杨仁留下来一起听汇报。
州长说：民族工作你江云熟，由江主任汇报。王立说：不用汇报了，我前几天刚从大黑山回来，龙副市长对此事也感兴趣，安排我们建一个民族团结示范点。我看了以后向龙副市长汇报，就定大黑山。你们做得好，把一个天天闹矛盾的地方，搞成一个天天唱歌对歌的地方，变化很大，两个村今年还有_对青年男女因对歌爱上了要结婚，我都答应到时去做客，江云可别忘了叫他们请我，我叫宣传部的好好下去宣传下大黑山O龙副市长又叫我们支持，那是多民族地方，又是普州长、江主任想干事的重点工作，我愿意支持，只是搞旅游还是以旅游局为主，我们把下民族政策关。听说你江云从民族干部一下子转变成旅游干部了，旅游局的彭副局长很喜欢你。龙副市长叫我们支持下仙桥节，听说要架真正的桥，那可不是小事，金沙江这么大。等我和经济处的过问下，多少要表示点。干民族工作不能说空话，其他还有什么要求。
普州长说：最后一点要求，多下来看看我和江主任。江云就是你们的亲戚，亲戚只有越来越亲。民委杨副主任责怪道，江云你结婚怎么不通知我，听说小孩都上学了，这台酒一定要补上，不然州长说的亲戚就不认了。
江云的脸一下子变灰白起来说：杨副主任，我还没有结婚，但快了，准备今年结婚，未婚妻在财政局。我哪有什么孩子，主任一定是看错，听错了。
这哪会错，好像是有一天一个管事的领导说的，一开始我都不信，可说得有板有眼，活生生的。王主任望着江云说。州长也替江云解释说：这件事是人乱说。我把江云喊来问过，你们看到的那女孩不是江云的孩子，是他们下村认领的一个麻风病人家的失学女孩。
杨副主任说：人心可恶啊，好事都要说成坏事了，那你的婚事要好好办一下，冲冲这些晦气，到时我一定来参加。
在杨副主任的一再挽留下，普州长和江云还是赶回了威楚州。
第二天一上班，普州长就通知高可明、江云、分管旅游工作的钱叶副州长到州长办公室，把自己到市里汇报工作的情况向与会人员作做了通报。高可明知道修桥要自己公司支持一百万元，心里有一些不爽，脸上出现一丝无奈，但话中还是表示服从市州领导的安排，说话时还斜看了江云一眼，以为是江云出的主意。会散后，普州长和江云又来到书记办公室，州长将到市上的情况向书记作了汇报。书记对大黑山、大养山的工作表示满意，要求州长安排一名副州长亲自挂帅，做好大养山一带旅游开发工作。
州长按书记的要求开了一个州长办公会，会上安排分管旅游工作的钱副州长去负责大养山一带旅游开发工作，江云负责大黑山民族团结进步示范村的后续工作。
一连几天在外奔跑，回到办公室，又是一大堆文件，两位副主任又来汇报近期工作，一天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飞机场招收少数民族工人不足的名额总算可以留到下一年招，民族中学也开始走入正轨。江云在这两份汇报材料上签字，整理上报州长及市民委。回到住处水秀也将饭煮好了。
水秀摸着江云的脸说，这久晒黑了，变丑了，怕不会再有人来认你做表哥了。_双皮鞋穿破皮了也忙不赢买一双，这也好，你越这样，我就越放心。你到大养山这几天，我妈和你妈提了鸡蛋和一桶酒来看你，他们找了个先生看了今年你运气不好，你要多加小心，今年年一过就有好日子，日子看好了就给我俩办婚礼。她俩还给养花买了套衣服，养花她妈的病也好一些了。养花哥，飞机场还是嫌文化低没有录用，我爸给他在城里建筑工地上找了个挑沙灰的苦工干着，水花狠狠心又去把初恋的那小伙在天桥节上找了回来，听说今年准备结婚。我妈和你妈说隔几天还要上来帮我俩看看房子，哪套适合做喜房，说县里的人都知道我俩要结婚了。责怪我怎么不叫着你回去和两边家里商量，我说你忙，他们说，他们知道你忙，可时间不管你忙不忙，一年一岁，时间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连水花都认得忙着找对象结婚，就我俩不急，她俩说别的什么都依我们的，但结婚的事要听她们的。说县里一个先生神得很，让他算一个最好的时间让我俩结婚。我说这些话要说给你听，她们说下次你在着她们才来，一起商量婚事。说了一大堆话，又约我到外面吃了顿饭才回去了。
两人说着话连菜也忘了煮，水秀说你换换衣服我煮菜，饭吃了一起去鞋店看看给你买双好点的皮鞋，主任要有点主任的样子，你再这样下去又回去当农民算了。
我这样穿着少数民族群众才愿和我在一起，江云说着去换衣服，当看到镜子中的自己，自己也笑出声来。
水秀在外面问，你又想起你的那些表妹了吧，换好就出来吃饭。
吃好饭，水秀领着江云去商场买了一套白色的衣服给江云穿上说：这套衣服穿上，你总不会不爱干净了吧，你在外面怎么穿都可以，回到县里总得注意点形象。江云连声说，好好，就听你的。
江云抽空去了一趟大黑山，自来水架好了，两村的路已修通，车可以开到村头了，文化室已建好，对歌场已平整好。两个村长正在制定村规民约，市民委主任前几天下来给大黑山一点钱要叫发展产业，群众也正在议论之中，州长说近期市长要下来大黑山、大养山调研，要江云好好写一个汇报材料。
白天上班，晚上陪水秀逛商场，时间过得好快。
彭云飞每次去大养山回来都到江云办公室找江云说说工作，喝杯酒才走。有龙副市长的追问，大养山的公路修得突飞猛进，王局长都到现场督査了两次。彭云飞说：桥的建设进度慢，傣族群众搬迁要等桥建好后，天桥的方案退迟定不下。高可明不怎么听钱副州长的，他俩还有点矛盾。说完，江云、水秀请彭副吃了顿饭，彭云飞就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