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一天下午，江云正在宿舍休息看书，水月、水慧、玉江来到了宿舍里，玉江手里提着一桶酒说，这是水慧家乡的青課酒，你帮了水慧的忙，整个独龙江的人都很感激你，水慧说你喝酒的时候最可爱，希望你一喝酒就想到水慧。水慧被玉江这一说，脸都红了，抢过话题说：江云哥，玉江乱说，这酒是水月我俩买的，是独龙江的青棵酒，知道你喜欢喝酒就买了，也感谢你给我的机会，水月姐说这是改变我这个放羊的独龙族女孩命运的机会，送酒也是我们独龙族的一种礼仪，不是玉江哥说的想不想的，我会去好好学习，不辜负你和水月姐的希望。水月在一旁听着没有说话，眼睛一会儿看着玉江，一会儿看着江云和水慧。
江云看着水慧说：这不是我的功劳，这是党和政府对你们独龙族的关心，你这么有唱歌的天赋，人也清纯，全市那么多人中挑中你，也是你的福分，到北京学习要保持好本民族的传统，除了学习唱歌艺术，也要学习好其他民族优秀的艺术，但不要被城市中的一些不好的东西带坏。我们等你学成归来，这酒是你们的心意我收下了，等你回来一起喝一台庆功酒。
说到酒，江云心里有一丝的悲伤，前几天主任、分管人事的副主任都找他谈了自己的思想，说到了自己喝酒不注意形象和喜欢美女的事情。这几天自己也在思考着这个问题，想下决心断酒了，至于喜欢美女的事，不知如何解决。和水月的情丝从澡塘会后已用一把无形的刀把水月从心里割舍出去，这段时间水月在心里空出的空间，一直用酒来填满，现在喝酒又要控制，心里这么想，言语间没有表露出来。
水慧说：你与水月、玉江的事，水月姐与我说了，水月姐福气真好，有你们对她那么好，又转眼望着玉江说，玉江哥这么帅气，和水月姐是天生的一对，前世修到的缘，儿时又订了娃娃亲，我从心里羡慕你们。江云哥你什么时候也把女朋友领来我们见识见识。
江云听了水慧的话，心里想，水慧真是一个单纯的女孩，但都是青年男女，水慧说的也是自己心里想的，这酒和女人是要好好思考解决了，正准备想说点什么，水月先说了：江云这么优秀的男人何愁没有女孩喜欢，只是缘分未到。
江云接着说，到了又不见了。心里压了几下都没把这话压下去，还是说了出来。在场的除了水慧听不懂这句话的含意，其他的人都知道这句话的分量，特别是玉江知道这句话的痛感，这是玉江、江云心中的一股气，像水中的气泡，总是要冒出来的。
水月没有理会江云的话继续说，水慧到北京见着什么美女也给你江云哥引荐几个，到时我们也有个借口来北京看你。
江云说：我爱北京天安门，天安门上太阳升，我从小就想去北京了，只要水慧把我介绍一个像你水月姐一模一样的，我坐不了飞机，赶着马儿也要去找她。
水慧说，与水月姐一模一样的怕找不到，除非是双胞胎，双胞胎都还有不像的。
水月怕水慧再说下去，把江云在澡塘会上的事说出来，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还要送水慧去住处，明天我约下雪月、卓玛白玲，我们几个见下面，为水慧践行。雪月、卓玛白玲说想见江云。
江云说，雪月的事落实了吧。玉江说，我整理了一些云南的历史知识让她背，当解说员，她有些吃力，情歌倒是唱得甜，馆长很喜欢雪月的才华，不过江云你托水月交我办的事会努力的。
江云说：两个美女都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关心她们，我可是有心而没有那个份了。
玉江知道，江云话中之意，雪月的事我和水月一定会教她，我还没发现，江云你是一个善于发现美的人，说着看了水月一眼。
水月一再催促说时间不早了，水慧还要回到住处，晚了不好办。
江云把水月、水慧、玉江送到了大门边，目送着他们离去。
江云回到宿舍，看到水慧送的酒，又想到主任与他的谈话内容，难道怒水州杨副主任说的话不是真心话，他一生是喜欢酒和美女。杨副主任在春城就好了，可以当面问问他。
一天，杨副主任叫江云到他办公室，见到江云进来，杨副主任叫江云坐下说，今天叫你来是要当面宣布你下去锻炼的事，前几天也找你谈了，今天正式确定。主任办公会决定选你下去，威楚州任民委副主任，一是协助他们工作，二是结合民委的工作思想，打造总结一批民族工作的示范典型，四位年轻人中你比较适合一点，你准备下，三天之内送你下去报道。下到基层，要和其他同志团结工作，把民委的思路与基层实际结合起来创造性开展工作。威楚州民委白主任是位好领导，在基层干了好多年了，又重民族感情，实干精神也强，我们的民族干部就是大胆创新精神少一些，你下去要服从主任的领导，工作上多思考，多提好的建议。民族工作首要的是团结，重要的是班子的团结，好在你与他都是彝族，又会彝族语言，沟通起来方便一些。我电话中与他说了你下去挂副主任，分管民族经济工作，只要有好的项目我们会支持你，但一定要出成绩、出成果。前次与你说话说的两个问题，你要在工作实践中思考，扬长避短，我这几天也在思考，凡事不能绝对，要像鲁迅对外来文化一样，要采用扬弃的方法。工作中要和少数民族打成一片，但也要引导他们崇尚文明、科学的生活方式。经济文化、教育是一体的，要与班子其他同志合作好，团结好。有一句话说了你也不要太在意，年轻人，个人问题要解决好，你什么都好，但个人问题也要抽时间思考，行动上不要辜负组织对你的厚爱，等着你的好消息。
江云拿着笔记本认真记录着领导说的话，激动地点头回答着他们的要求说，谢谢杨副主任的关心，我会按领导要求去做好工作，以后请领导多下去帮助指导工作，那天领导说的两个问题，我这几天都在思考，自身确实存在那些问题，请领导多给一点时间我慢慢改，个人问题我也在努力中，可能是缘分不到吧。
杨副主任说：我前次与你去怒水，你那同学水月好可爱的，打打主意吧，我看她对你挺热情的。
江云慢吞吞地回答，那名花有主了。
你工作没有做到位，可惜了，被别人抢去了，你下去晚了，去威楚州找一个，那儿美女多。杨副主任说，作为国家干部，个人问题也不是小事情，你下去代表市民委的一个形象，总不能一辈子单身。
水月已答应和博物馆的玉江好了。江云内心复杂地说。
那个玉江也不错，听凤玉说，还是你双胞胎哥哥，他和水月订了娃娃亲，落后的风俗早就废除，怎么又好一起了，这也说明我们民族工作复杂，任何事情都不能一刀切，只要有利于民族发展、团结、繁荣的都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杨副主任说，扯远了，就说这些吧。
最后在交代你几句，民族工作无小事，工作中一定要用好民族政策这把尺子，无论遇到什么问题都要往民族政策方面靠，民族政策经过那么多专家、学者、领导研究定下来，又经过这么多年实践，是我们做民族工作的最大依靠，把握好这一点就不会做错事。二就是年轻人一定要处理好男女之间的事，尽快把个人问题解决。杨副主任说，水月那姑娘被你哥夺去了，可惜了。酒的问题也要注意，凡事都有个度，就像酒本身一样，度数高了就成酒精了不能吃，度数低了就成醋了，也不能当酒吃。成长是需要时间磨炼的，别样可以找人代替，但成长谁也代替不了谁。自己的人生，自己就是主角，别人都是旁观者。就像到怒水独龙江一样，那样的环境，到那个地方，你走不到一步是爬不到山顶的，你走不到一步，是到不了独龙江边的。谁也包办不了你，_定要记住这些，你去准备下，大后天我按王立主任的要求送你下去。
江云说着谢谢杨副主任的关心，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同事们都围过来问主任、杨副主任找他说了什么。
领导要我下基层锻炼，江云说，你们在上面一定要多想起我。
同事小张插话说：这么好的好事，你要请我们喝一台酒。
江云说，这事简单，等有时间吧，说是这么说出去了，可心里还是想着主任说自己的酒和女人的问题。
第二天收拾好办公室，江云还是私下请办公室的、玉江、雪月、卓玛白玲和工作队的老马，到小西门一个僻静的食馆聚了一下。喝着水慧送的酒，大家都为江云祝贺。平时办公室里不热情的小张，今天也热情高涨地敬酒，并把江云拉到一边凑近他耳边说，请他有机会在杨副主任处多说下自己的好话，江云走后自己就是年龄最小的了，也想上进一下。江云说：先干酒，这小事没问题，工作要再热情一点，也小声说，少与女同事开玩笑。小张神秘地问：是不是听到什么。江云说：没有，天天在一个办公室，是自己看到的，同时谈话时领导也这样要求自己。
玉江也高兴地走过来敬江云的酒说：兄弟间什么话也不用说了，干了这一杯，祝工作顺利，早日找个女朋友。江云看到玉江一脸的笑，心里还是有一些想法的，两人之间多少还是有一张纸那样的距离，这一张纸玉江知道来自于水月，水月今天不在一块，两兄弟都知道喝酒时对方在想着什么。江云回敬玉江说：早日把水月变成嫂子吧，叫嫂子比叫水月好叫。玉江说：正在协调把水月调上来就结婚，_家人都在催这事。江云说：你俩是天生的一对，从小就是娃娃亲。玉江说：这是天意，我也常这样想，来，为水月干一杯。玉江、雪月、卓玛白玲也过来。江云说：就少了水月、水慧。玉江说：等她俩来春城我通知你上来。江云说：也可以说不少，因为这酒是水慧、水月从独龙江提来的，喝着她们的酒就像见到她们一样。雪月、卓玛白玲也陪着江云把一杯酒干了。
工作队的老马沉稳地坐着，看着年轻人的热情在品着酒，江云走到老马身边说，请老马以后多指导。老马说，你是个人才，不论遇到谁都会成材的，先祝贺你吧。说着把酒喝下去，说，明晚来家里，有好酒，单独祝贺你一下，你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见，我明年已到退休年龄了。
江云握着老队长马云朋的手说：明晚一定去拜访马老师。
今晚就到这儿，叫大家早点休息，做民族工作的酒不能多喝、乱喝。老马说。
江云说，好，听前辈的。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江云明天还有事，今天就到这儿吧，老队长马云朋站起来说，说完干了酒就各自回家了。
杨副主任领着江云坐了一天的车到威楚州民委报到，州民委主任白云来到城市入口的路边迎接他们，一起到州宾馆，住下吃过饭就休息了。
第二天州民委主任白云主持召开职工会，介绍了杨副主任和江云到州民委任职的情况。
白云介绍了州民委的情况：州民委的前身是一九七二年成立的州民族工作组，一九七九年成立州民委，有五个科室，分别是经济科、文化活动科、宗教科、政策法规科、办公室。有彝族、回族、苗族、慄慄族、白族汉族等民族干部。当前的重点工作是积极协助州级相关部门做好建飞机场的筹建工作，民族地区建茶厂、糖厂、铜矿的工作。在全州民族地区全面宣传党的民族政策，全面了解经济社会发展情况。江云下来正好来助我们一臂之力，你分管经济科，有上级民委的支持，我们的工作将会有大的改观。去年秋冬干旱，边远贫困民族地区口粮有些紧张，我们正在调查缺粮人口，情况弄清了，我和江云副主任去报上来找市民委汇报，请求支持解决一些实际问题，这个当前最紧迫的工作就请江云副主任带领经济科的人下去调研，要实事求是地反映真实情况。
杨副主任在会上介绍了江云的工作情况，市民委主任对江云的要求，肯定了威楚州民委近几年的工作，在民族地区建飞机场、糖厂、茶厂的工作，其他民族地区也想来学，如何发挥民族地区的现有资源优势，带领民族地区加快发展，这是市民委办公室交给江云下来工作要做好的一个大课题。江云有很深的民族经济政策理论，你们有很好的资源，你们向市民委要人力智力支持，这是你们州民委很聪明的做法。现在就等着出成果了，最后还是老话常谈，要搞好团结，做民族团结的带头人、带头单位，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出生产力、出战斗力。
江云在会上表态说，感谢白云主任高看自己，主动要他来威楚州工作，也感谢市民委和杨副主任的培养，自己下来学习，向前辈学习，向同事学习，向基层的少数民族同志多学习，不断完善自己，努力做好工作，不辜负市民委、杨副主任、白云主任的厚爱。
十五
散会后，吃过午饭，送走杨副主任，江云在办公室阅读办公室主任和经济科科长找来的材料，了解全州的情况。看到汇报少数民族地区白井县月明乡闪片房村群众因干旱缺粮的情况，江云心里很纠结。
第二天一早和白云主任报告后就领着经济科科长直奔月明乡闪片房村。来到小组长普明家已是中午，火塘上正煮着一锅野菜和玉米糊。江云一问家里情况，普明说父母和老婆都去挖野菜了，两个小孩在学校读书离家远，自己煮饭吃，有点米糊留给读书的两个娃娃，大人就将就吃点野菜。今天你来得正好，昨晚去捉了几个石蛙，正好下酒。江云问了村上的情况，普明说，村里有十九户人，人口六十三人，水田只有五亩在誓底头。山地多有一百八十亩，种玉米、养、杂粮。去年干旱，留足子种外，人均才分到一百多斤粮食，群众只好自行找野菜、找亲戚解决。江云陪着普明来到小队保管室，普明指着墙角黄生生的玉米说，这是留下子种五十多斤。
江云看着金黄的玉米和反射着光的杂粮，想到普明家吊锅中的野菜和玉米糊，心里酸酸的十分纠结。我前次到怒水，民委主任和我讲，在抗战时候我们的保傑族群众运粮上前线，饿了不敢吃一口军粮，饿死在运粮路上，可背上的军粮一颗不少，我听了很感动，今天见到你们的情况，我十分震惊和感动，我们少数民族群众这么纯朴、爱国爱党。
子种吃一颗就谁也拿不出来，野菜、野味警里、山上到处都是，挖了下几场雨就又长出来了，再过几天香菌、菌子又要出了，满山都是，哪里吃得完，就是菌子吃多了人没有力气。烤酒的粮食没有，就去捡野橡子果来烤酒，还有点好吃呢，今天下午你尝一尝。小组长普明说。
小组长领着江云来到夷沙拉大地，普明指着开花的养地说，再过20多天这甜养就熟了，群众就有养杷杷吃和养酒喝To江副主任你不用急，我们生活在大山里，老天对我们好得很，没有粮食，我们有遍山的野菜、野果，还有野猪、野鸡。听老父亲说，以前他们打猎只要带个火镰，带上酒，空手出去半把个月，仅靠找野菜、野味就能生活下来，现在不组织打猎了。
江云看着黑瘦的普明，一脸乐观的笑意，没有一点苦楚和痛苦，反倒觉得自己的可怜之心和疼痛之意是多余的，对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
回到小组长普明家已是很晚了，走进房屋，火塘的吊锅里不断地飘出香味。普明端了一个木凳让江云和科长坐下。
江云说，张科长去开下电灯。普明笑着说，来我家不好意思将就着点，我们小组没有架通电，说着顺手从火塘边抓起一
把明子火把照亮了整个屋子，火光映在普明脸上黑红黑红的。江云看到普明的脸一直在笑，有种羞愧的笑意，点着明子，煮着野味，用橡子酒来招待江云。
借着明子的亮光，江云看到，屋里多了三个人，普明的父母和老婆已找野味回来，坐在火塘边借着明子火清理野菜。
普明把吊锅从火塘上空的铁链子上放下来，用木勺舀到木盒里，用木碗倒了半碗酒给江云，对不起领导，走那么远的路来到我家，就将就点吃点野菜、野味和这橡子酒，上次县上领导来喝了说味道不错。
江云的心里还有点纠结，当双手接过普明的酒碗，心里十分高兴，喝了一口酒说，这真是好酒，甜中带苦，有点苦养酒的味道。
普明说领导还会品酒呢，有的领导喝不出什么味道，只说是辣些和苦。我也觉得，不管橡子什么，只要烤成酒就是酒的味道，只要能解困醉人就行，什么酒在我们喝着都是一样，我们就喜欢酒要辣、要醉，不然就没有喝场了，来干一口。普明舀了一碗石蛙肉给江云，江云喝了一口汤，鲜香的味道直到胃里。
吃着野菜，吃着野橡子酒，江云也变成了闪片房村的人，忘了今天看到的一切，心酸和苦楚一点都没有了，他觉得这样的生活是富足的、快乐的、幸福的，自己的同情心是多余的，自己对他们的怜悯之心是多余的。
吃过晚饭，江云想住下来，乡上的李金乡长说，山上没电，雨季蚊虫多不方便，还是回乡上住。今天初十九，有月亮走夜路也快，两个多小时就到乡上了。普明说，不要走了，我到晒场上烧个火，村里喊一声，就在这儿跳脚，平时我们的村里谁家办红白喜事，年轻人没有住处，就烧个火围着跳脚，天刚亮就回家去了，这样既娱乐了，又安全，年轻的小伙姑娘还可以谈谈恋爱。从这儿回到乡上走到警底，翻一碗水丫口我们赶骡子都要三四个小时，你们大领导走也要三个小时，到乡上也是一两点钟了，夏天走夜路不安全。江云的脚也红肿了，明天我找几个骡子驮你们回去，吃的没有，烧火的柴满山都是。李乡长说，好吧，这样是安全一些。
晒场上的火一着，普明的二胡一响，村里的男女老少就都朝火堆里走来，一开始唱的唱着、跳的跳着、看的看着，几个大胆的姑娘笑着来拉江云和李乡长去跳脚。江云跟着音乐低头看着脚步，一两圈过后就不再低头了，可李乡长还是学不会。围着的圈子越来越大，火也越来越旺。老人、小孩跳到十二点多就回家去了，只有普明和年轻的人在和江云、李乡长跳着。跳得实在太累了，普明去把酒提来，一个年轻人拿来自己白天打的野鸡，在火堆上烧烤起来。十九的月亮在半夜越来越明，照得整个酒场白亮亮的一片。
第二天一早，江云心里有事睡不着，早早起来，爬到山顶，大山上太阳出得早，太阳已冒过山顶，一个红红的园，温柔红润的阳光照在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红润的。太阳照到山顶是金黄的，没有照射到的大警仍是绿沉沉的，但是清新明亮的。
告别月明乡闪片房村，又来到了蜻蛉县百草岭乡，乡长刘邦明也来到两县交界的大松坡村等待接江云一行。
刘邦明乡长向江云汇报说：大山里的民族地方就是这样艰苦，特别严重的是大松坡村没有电，架不了广播，收音机都放不响，请江副主任能不能考虑下架电照明问题，一个村七八公里，人少，大队又没有钱，有的只是满山的木头，但又拉不出去卖。
江云说：这里生态好，水源好，树木多，火烧地多我们的民族兄弟在这么美的环境中自然地生活着，我原来想他们会痛苦，今天看到他们的脸上都是幸福的，守着金山，自己却吃着野菜，他们对国家的贡献是大的，我回去向州上、市上报告一下，看能不能解决吃粮问题，争取点钱来修路，来架电、有电了把广播安起来，听听外面的声音，学习外面的科技，开发一下野菜、野味，过上文明的生活，同一个圆月下，城里是灯红酒绿，这大山里还在借着月亮、明子火把生活，这是有点不公平，城里一些没到过山区工作的领导，对我们党的民族照顾政策还不理解，说政策不公平，偏向少数民族地区，他们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修通了我请他们来看看，我们的少数民族是怎样生活的。乡长你下来就组织懂技术的人来测量公路，我回去想办法筹点钱，先组织人力把路修通，又去批退耕还林指标，卖了木头，拿钱来架电，改变一下少数民族地区无电的生活。
只要把电架通，什么都好办一些，我们原来只知道天上有星星，去年到城里开三干会，看到城里晚上还有灯光，真羡慕城里的人，白天有太阳照，晚上有灯火照，还有广播唱歌。大松坡村小组长何忠说。
我们国家讲的是各民族一律平等，城里人能有的，我们大山里的少数民族也要有，这才叫平等。但现在确实存在差距，存在事实上的不平等，实现这个平等，一要靠党的政策，也要靠我们自身的努力。我们小时候听老毕摩说，做成一件大事，一要靠智慧，二要有权力。江云说，今天有乡长在，你们手中有组织人力、劳力的权力，只要发挥好大家的智慧，多想办法，架电的事一定能实现，通电了我又来和大家打跳喝酒。
回到州民委，江云口头将了解到的闪片房村家家守着子种饿肚子的情况向白云主任汇报，建议以民委名义打一个报告给州委、州政府，要求免除这些边远贫困地区的吃粮问题，同时也给市民委汇报一下。
白云主任说：这事原来没有这么细致调查过，你将真实情况形成书面材料，一一向州委、州政府、州人大报告，另外也向市民委杨副主任报告。你今天解决去扶贫办找张小红反映下情况，请他们下去调研一下，民族地区的贫困问题主要是他们扶贫办的事。民族问题无小事，这民族地区的吃饭问题更不能粗心大意，万一饿死人，你我都有责任。
江云也汇报了蜻蛉县大松坡村点松明火把的问题，白云主任说，江副你刚来，跑的地方少，我们州像这种村太多了，民委的力量有限，有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慢慢来，急不得，民族平等的政策落实就像大山深处的太阳，有个先来后到，有个过程，时间到了，深誓里也会照到太阳光。不过我有个主意，你先到财政上了解一下，局长就是那里的人，请他给点钱，可以先买点炸药。你也和杨副主任汇报下，一两万炸药钱他会给你面子的，唉，州民委庙大神太小。
江云说：白云主任这个主意好，我去找找他们。
要求解决边远贫困民族地区吃粮问题的报告迟迟没有批复下来，州政府办打电话来说这是重大政策，要州人大才能定。江云又拿着报告去向州人大主任李科汇报。李主任说，这事是听说过，分管民委工作的汤江石副州长也去把报告送过来说，州长说要我们做个决定。人大做决定还有个过程，我建议汤江石副州长先叫民政上给一些救济粮，让他们拉回去先解决生计问题。
江云说：我们是自治州，有自治权，可以立个法规解决民族地区长期贫困问题。
李主任说：这自治权是有，但没有规定到具体事项，复杂就在这里。白云主任是老领导了知道这些，年轻人不用急，我们会重视的。民以食为天，土地政策是我们党在革命战争年代就搞的土地革命。
从州人大出来江云又来到了州扶贫办，在大门正巧遇到了张小红主任。张小红主任老远就打招呼说：这不是州长常说的才子江云，难得来我们穷单位，江云迎上去握手说，我们穷人就是要找管穷人的领导。谈笑着两人到张小红主任办公室，张小红主任听了江云对大松坡贫困情况的汇报，说，我管的都是些穷地方，这样的地方全州太多了，特别是你们少数民族地区，我向州上汇报了多次，领导说几百年都过来了，不在乎这小下，你说的我记在心上了，抽时间向州长叫叫苦。
在回单位的路上见到白云主任，白云说，这样吧，明天开个主任办公会，先解决下闪片房村一万三买粮的钱，其他地区的等州人大、州政府做出决定后再一一落实。
事情只能这样办，江云说，为这事我这几天都睡不着，我实在可怜那些民族兄弟。
做民族工作，重感情是好的，但还得依靠政策办事，我们已尽到我们的责任了，白云主任说，我明天亲自去找下州委书记。
你这是为民请命，你是老干部，书记会听取你的意见，我到民政局落实救济粮的事，问题先解决一个是一个。江云说道。
从民政局落实好片房村救济粮问题后，江云来到州财政局找从百草岭乡大松坡来的财政局局长。来到财政局办公室，江云看到了一个熟悉秀丽的面孔，江云认出是高中同学，上海大学毕业回来的水秀。水秀比以前更漂亮了，穿着白色的长裙坐在办公桌前看材料，没有注意到江云。江云走到水秀办公桌前，站了一会儿，水秀以为是同事，问什么事，随后抬起眼看到是江云，先愣了一下，转而含羞笑着说：怎么会是你，事先不告诉我一声，我好去迎接你。主动伸出手来与江云握手说，真是有点稀奇，来到办公室也不说一声，我以为是局里的同事。水秀知道，局里的年轻男同事有事无事会来办公室找借口看她。
江云看着水秀说：水秀你更美了。
水秀问道：你专程来看我？不会吧？
江云不知如何回答，看着水秀说：你说呢？
你的心我怎么猜得到，是听说，有个叫江云的下派到州民委任副主任，我和同事说可能是我的同学江云。水秀说，我还想约个同事去看看是不是你，你今天就来了，真是无巧不成书。江云你变黑了一些，知道我在这里怎么不早点联系我。
江云温情脉脉地说，今天不是来了吗。
水秀心里想，江云怎么穿着随便的衣服来找自己，以前在自己面前是很注重形象的，话都是想好了才说一句。
水秀倒了一杯茶给江云，两人坐着相互问着毕业后的情况，水秀最后还是笑着问江云是不是有什么事。江云说，没有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见到你就想起大松坡村修路的事，想请百草岭乡来的你们局长要点资金。水秀说：罗局长在办公室，我领你去找。
罗雨局长见到江云有些惊奇地说：听你们白云主任说过你，州人大李科主任刚刚去了解你们提出的边远贫困地区解决长期缺粮的事，你们这个问题提得好，我老家那儿真是贫困，去年又干旱，这些问题就适合你们民委来做，我是双手赞同，但怕面大，影响全州财政，州长不高兴。
江云说：那解决长期缺粮的事是大事，今天来找你是求办一件小事，你老家百草岭乡大坡村想修路，但苦于没有炸药钱，想向你讨要两三万炸药钱，把路修通了，砍点木头去卖，再架电，解放那么多年了，那里还是松明火把照明。
罗局长说：那地方我小时候找野菜去过，生态好是好，水源好，火烧地也多就是路太远，山大警深，你来说一场，我先答应你，叫乡上写个报告来，我向分管的马副州长报告一下，拿到报告我开个局长办公会再答复你，小水你记下江云副主任的电话。水秀说：我与江云是同学。
罗局长听了水秀的话，打量着两个年轻人说，你俩都很有才华，江云以后多来看看你同学水秀，多关心下她，今天还要找州长，改天我请你们两个和白云主任坐坐，你对我老家这么关心。
水秀领着江云走出罗局长的办公室，目送着江云离开财政局。
一天中午，水秀来到江云办公室，江云看着水秀一脸高兴，笑着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请水秀在沙发上坐下说：真是贵客，什么事你打电话过来我去见你，哪能让你一个大美女亲自过来，你过来能让我看到你也好，我本想约你吃顿饭，这两天还在为贫困地区少数民族长期缺粮的事到处协调，正想着你就来了。
水秀端起茶来喝了一口说：这茶好香，我怎么没有喝到过这样的好茶。江云说：这是石竹山茶它是僥傑族群众自制的茶，我去下乡，正赶上他们制茶，就顺便买了点，我拿钱给他们他们硬是不要，说我看不起他们，嫌他们穷。说实在的，看着他们守着茶山过穷日子，我很难过，好多人来我这儿吃了这茶都说香，我正想找你给这茶出出主意，开发一下高山云雾茶，你搞财政的这方面见识多。
你这人责任心太强，我也下去过好多地方，需要帮助的实在是太多，当时心里也有很多想法，但回来后慢慢就平淡了，自己也没有那份责任，重要的是没那份权力。州委、州政府那些大领导包括我们的罗局长，有能力、有职权，可又忙不过来思考这些问题。啊对了，罗局长叫我亲自过来告诉你。水秀说，大松坡村修公路的那点炸药钱，他协调好了给三万，等路修通了通知他，他要亲自参加通车典礼，看看儿时去过的大山大警现在怎么样了，罗局长是个重情义的男人。
我来威楚州民委做的第一件事，还是你老同学帮的忙，真的谢谢你，我下来就告诉百草岭乡的刘邦明乡长，叫他们组织力量开始修路，通车时我来约你去看看，那美丽却贫困的我们的兄弟民族。江云说着，看着水秀比当年更漂亮了，身上还散发着一种清纯气质，也比当年大方多了，当年连自己都不敢看的水秀，今天双眼一直在看着自己。
你有下乡机会尽量约一下我，水秀说，罗局长要我多下基层了解情况，从学校门到机关门，从理论到业务，有些事情是因为不了解。罗局长说你既然这么对他家乡关心，哪天你有空说给我一下，我转告他约你祝贺一下。
这事应当我来约，等闪片房地区缺粮的事办成了，一同祝贺，江云说，我请大松坡村提点橡子酒上来，那酒好喝。
你们民委提出的单列民族事务是解决贫困地区缺粮的事，罗局长在局长办公会上说，州长很为难，一边是贫困地区少数民族群众的吃粮问题，一边是州上的财政收入，政策性很强，偏哪头都不好办，已向市上报告，而且涉及面广，不单单是百草岭乡。减了这里，那里也想减，如何做到平等对待很难，有几位副局长也不同意拿出大额资金到缺粮地区，我又没有决定权，不像你老同学当官有权力。水秀笑着说。
没想到做一件事这么难，江云叹口气说：应当请他们实地去看看，那些人真没有粮了，不能再拖了，要是那点野菜挖吃完了，可要出人命的，好在白云主任下去看了几个地方，也急起来了，他今天去市民委汇报去了。
水秀问道：你不回老家看看？江云笑嘻嘻地回答，想是想去，下午州人大常委会要来听取拿出大额资金到缺粮地区一事的汇报，白云主任说我情况熟，在单位办这事。我真恨自己权力太小，要是我当了州长，按实事求是的原则，发个文就免除农业税的事。
水秀说：我昨天见了一个文件民政局下发了几十吨救济粮下去，群众吃粮问题眼下可以解决，你们也不要急，好事总会办好的。江云说，救济粮只能解决一时，我要的是长期解决那些少数民族的负担，才能根本上解决他们的吃粮问题。
我等你的消息，水秀说着起身告辞了。江云把水秀送出大门，目送着水秀走远。当水秀回头时，看见江云还站在那看着自己，笑了一下又回头走远了。水秀刚才想问江云和水月的事，好几次想开口却没有说出来。江云是认识的男孩里比较了解的一个，要是没有水月，江云会像关照水月一样关注自己。
州人大常委会上，江云副主任受白云主任委托，汇报了州财政单列民族事务费解决贫困地区缺粮问题的报告。州政府普副州长也汇报了州长安排他下去调查的情况汇报，那些地方真是贫困，是真的捧着金饭碗讨饭，山高誓深，木材好，就是冷凉，粮食不增产，牛羊、猪也长得慢，加之电不通、路不通，科技进不去，他们保护了水源，自己却受着贫穷。政府的意见是，州财政单到民族事务费解决贫困地区缺粮问题，让他们过上吃饱肚子的日子，让他们早日脱贫致富，不知从大的政策法律上是否符合。
李科主任说我们是自治州，有涉及少数民族地方生产生活和民族风俗习惯的，有变通执行和暂停执行的权力，关于州财政设立大额资金作为民族事务费，解决贫困地区缺粮问题可以立法规，是可以暂停不收或变通执行，但要报上级人大备案。州委书记的意见是，既坚持依法办事，又要坚持实事求是。我们人大这几天也多方听取意见，有同意的，也有反对的，担心的是帮助了这个地方，其他地方也要求帮助。
你们说的情况确实存在，立一个原则，海拔在多少米以上产量低，多年来人均粮食低于多少斤的就补助资金。江云副主任说，在大山深处、地多人少、粮食充裕的民族地区可以不补助资金，这些地区的少数民族也没有什么意见，白云主任也电话回来说，市民委的建议是按自治法办，不会影响到其他地州，如市民委出面办涉及面太大，工作量大，时间会拉长，影响少数民族地区群众生活，影响民族团结，他今晚就赶回，明天就能来参加会议。
李科主任说：江云说的按海拔多少米以上的补助吃粮问题这一个标准执行有说服力，没有补助资金地区的群众也会想得通，毕竟补助资金的是救命钱，时间上不能再拖，今天分组讨论，明天上午表决，请财政局、民政局先发个言。
这些地区，只要有困难我们都救济，年年都有只是数量的多与少，我也多次到过那些地方，确实困难，有的年年救济，就是按州民委的报告，让他们定下心来休养生息，吃饱肚子好干活，也可减轻我们民政局的工作量。民政局吴局长说。
对我们来说没有两全其美的事，只能考虑一头，虽然拿出大额资金解决吃粮问题，州财政减少了，但群众这头生活就会好一些。财政局罗局长说，我们也是从大山中走出来的，大山里的田地和坝区真的不同，有时一阵风，一阵雨，一天的霜都会影响产量，有的成本都不保，但这些少数民族群众却没有怨言，精神可嘉。要坚持实事求是，这就是实事求是，只要人大通过我们就执行。
李科主任最后总结说：下来分组讨论，明天常委会上表决。
第二天的人大常委会按时召开，白云主任首先说了市民委的意见是，目前的困难他们解决，十万元用于买粮救济，长期的事，建议州上按自治法办，找到最好的办法解决，长期解决贫困地区吃粮问题，民以食为天自治法的规定是可以暂停或变通执行条款。
李科主持了表决仪式，三十五个人大常委会委员有三十票通过，超过半数，顺利通过了关于州财政设立民族机动金1000万，解决贫困地区长期缺粮问题的提案。会场上江云激动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扶贫办张主任过来拍打着江云的肩膀说，江副主任你也为我们扶贫工程做了一件我们多年想办而办不了的大事。民以食为天，补助吃粮问题，就是救他们的命。江云偏头向扶贫办张主任笑了笑。
罗局长走过来与江云握手说：祝贺关于州财政设立民族机动金1000万，解决贫困地区长期缺粮问题提案获得通过。
也谢谢罗局长的支持，民族地区的发展需要大家的支持。江云说。
罗局长对江云说：百草岭乡大松坡村的路修得如何？江云说：那天水秀来告诉我，你支持了三万元，我就要求刘乡长组织人力去修，刘乡长答应了，这几天忙于今天通过的关于州财政设立民族机动金1000万，解决贫困地区长期缺粮问题没有时间下去，我想向白云主任报告抽时间下去看看，也去落实下贫困地区吃粮问题的事。
你下去时告诉我一声，罗局长说，我忙得开就陪你下去，忙不开我叫水秀同你下去，检查下资金落实情况。水秀说你与她是高中同学，人各方面都还不错，就是还没找上对象，你的同学你多开导她，年轻人，特别是女同志，要工作、婚姻两不误。
我看单位有几位小伙也挺喜欢她的，可就是不见他们有什么进展。有一次工作时我问她什么时候请我们吃喜糖了，水秀说还早，我说从单位优秀的小伙中选一个吧，水秀说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年轻姑娘，又是大学生，眼光是有点高。说着话，白云主任过来推了一下罗雨局长的肩膀说：下午一起吃饭吧，江云副主任和我说了设立1000万民族资动金长期解决贫困地区缺粮的提案的通过，我们要感谢你对大松坡民族地区的支持。
好吧，我早就想和江云副主任聚聚。我通知办公室主任水秀过来。罗局长笑着说，你们少数民族干部就是说话算数，连吃饭这事也认真。
江云副主任说：解决了边远贫困地区少数民族群众吃饭的问题，我们也要吃饭，我们不但要对少数民族群众说话算数，就是对各民族干部说话也要算数。说着看了白云主任一眼。
江云副主任说得好，只有说话算数，你说话才有人听，人们才会信任你。说话白铁铁的谁理你。白云主任点着头说。
江云一行来到了团结路上的彝族风味园，水秀还没到，一起人在喝茶等她。江云说这风味园的茶是自家制作的，茶是好茶，在制作上还精细，听说，老板他们村家家户户都种有茶叶，街天拿到集市上去卖一点。不好卖时就低价卖掉，除了成本基本赚不到几个钱，我们想建议政府办一个茶厂，国家民委、市民委对少数民族地区的商品贸易有支持，对茶叶这一少数民族特需商品扶持力度大，罗局长你从事财经工作多年，看可行不可行。
罗局长说：茶叶这事，每天都在吃，没想过这个问题，我下来找外贸公司的人了解下，其他地区办一个茶厂需要多少资金，统计局问一下，全州一年生产多少茶，能不能达到办茶厂的规模。说话间，水秀已来到。罗局长对水秀说：你来的正是时候，江云副主任想了解一下办茶厂的事，你到外贸公司和统计局办公室了解下，办一个厂需要多少资金，全州一年生产多少吨茶，等你了解到情况，我们一起找州长汇报一下。这几天州长正忙着筹备建飞机场的事，机器正在安装，那天人事局局长说正计划招几个普通工，想进去的人多，只好请州上定，州长说叫人事局拿个方案。
江云听到招工的事，对白云主任说：建议州长招一批少数民族，当技术工人不行普通工人可以，有的民族地区连一个在外当工人、当兵的人都没有，几乎不和外界来往。不等白云主任回答，罗局长说这个主意好，前几年丝绸厂招工都是招城镇人口，少数民族地区青年当工人的机会都没有，我请人事局局长刘云过来。白主任说：这事还是亲自去办公室找刘云局长，一是有礼节，二是显得我们对这事的重视。留一点名额给那些边远贫困地区的男女青年，有的村出一个干部，村里的思想观念都不一样。罗局长说这事不能等，下午就去找。江云说：罗局长对我们民族工作也关心起来了。罗局长说：和你们在一起，我的民族感情也激发出来了，而且你们这个主意好，真正是为少数民族群众着想。
店主紫兰过来说：饭菜好了，喝什么酒。白云主任说，你家烤的青棵酒。罗局长说下午找刘局长不喝酒吧。白云主任说，难得主任和水秀第一次在一起喝一两杯，无酒不成席，席间罗局长说，要是江云副主任没有结婚，水秀你俩倒郎才女貌，是天生一对，可惜了。江云你早点下来州上工作多好，我们那年代，有你们这么大早就当爹了。水秀听着罗局长的话，看着江云。江云放下酒杯说：我也还没结婚，正在找对象。听到江云说没结婚，水秀盯着江云看了一下，有点惊奇。心想，不可能吧，但这种场合，江云是不会说假话的。江云在他的形象中很正直，有点一根筋，难道他和水月没成一家，或是好着还没结婚，最好是没和水月好也没结婚。专心地等待江云说下一句话，自己没有开口说话，希望罗局长再往下问。
罗局长却没有再往下问。为贫困地区有了救命粮的事干一杯，水秀也一起了。水秀说自己不喝酒。江云说，同学多年不见喝一杯吧。水秀说，那就半杯吧。两人碰了杯，江云喝了。水秀只喝了一小口。江云望着水秀把酒杯放下，动作很轻，像放一朵马樱花似的。水秀慢慢把手移开，用余光看了江云一眼，发现江云在看着自己，仰了一下头，轻转了一下头，又把全部目光朝江云看去。江云看到水秀的目光，忙把目光转向了罗局长说，感谢你对大松坡修路的支持，干一杯，罗局长，这是最后一杯，说着就干了，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结束吧，下午人事局再见。
中午，白云主任早早来到人事局大院，约十分钟后，罗局长也到了。两点半，人事局刘云局长也从大门外进来。刘云见是他们，赶紧快步走上来说：什么风把你们吹到这儿，这么早，有事电话说一声。白云开玩笑说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给好好的，来你这风水宝地沾沾光。刘云说：你来了才是让我们沾你的光，走，办公室坐。来到办公室坐下，喝着茶，罗局长说：白主任我们来，是早上我提到的飞机场招工的事，白主任、江副主任想找你，建议招几个少数民族工人。刘云局长说：你们来迟了一步，早上我把名单报州长审签去了，再说这飞机场是技术活，那些少数民族青年文化低怕适应不了。
白云主任说：正是民族地区落后，青年人没有文化，不能让他们永远这样落后下去，江云副主任说进厂了没有文化我们民委负责来培训。刘云局长说：培训文化倒是小事，有些地方少数民族的风俗习惯来了怕适应不了，我怕搞不好会闹出不利于民族团结的事，市上其他地州出现过因在一个厂里风俗习惯不同，闹出民族不团结的现象。
江云副主任说：各民族风俗习惯是不相同，各民族工人进来，我们民委负责来宣讲党和政府的民族政策，教育他们相互尊重，发扬好的，不好的不要带进厂里来。
话是这么说，做起来不是这么简单，等真正出了事，怕找不到人来承担，这年头不是那几年，少数民族也聪明起来了。刘云局长说着看了罗局长和白主任一眼。
江云不等白主任、罗局长说话抢先说：如果刘局长怕，民委和劳动局、飞机场签个合同或协议，出现因少数民族工人风俗习惯不同产生的问题由民委来解决。刘云和罗局长听着话，看着白云主任的反应，白云主任说：江云副主任说的我们可以做到，为了那些贫困的少数民族兄弟，我们民委可以承担这点责任。
刘云局长听了白云主任的话，没有再找理由推却了说：方案在州长那里，要招收一批少数民族工人进去，就得把城镇的人砍掉一批，砍谁家的都有意见，这很难办，你们去找下州长，明天就要开会定了。
白云主任说：请刘局长陪我们一起去下，招工的政策你更清楚一些。
刘云局长说：你们少数民族办事就是认真，不知州长什么意见。
江云说：州长也是少数民族，他应当有民族感情。刘局长说：这招工，关系到飞机场的未来，又涉及每一个家庭，把谁家的孩子拿下来都难办，你们这么真诚，早早来大门等候，我和你们一起去，成与不成就看州长的了。
普刚州长正在办公室看材料，见刘云几位局长、主任来到办公室说：几位局长、主任很难得，不请自到，约着一起来，民委的白云主任前几天还给你们解决了边远地区吃粮的事，我听下面说反映很好，历代历朝都没有这么做过，你们是开了先河，创造了历史，做民族工作就是要多深入基层，多了解少数民族群众的苦处。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们这些城里长大的干部，知道他们的难处会帮他们解决，怕就怕一个个高高在上，天天说形势大好，下面出大事了，上面都晓不得。这件事你们做得好，虽然财政上损失了一点收入，但得到了民心，工作是你们做，但大家都说我这州上做得好，我也很高兴，州人大李主任也高兴，听说市里也说我们依法办事、为民办事做得好。
白云主任说：这是普州长领导有方，你是我州各民族的大头人，有民族感情我们就高兴，不过今天我们又要来麻烦州长一件事，就是飞机场招工的事，想请州长额外招一批少数民族工人。
普州长笑着的脸、眉头慢慢紧锁起来说：这事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昨天劳动局刘云局长把人员方案都报到我这儿了，是要招的人员名单，虽然还未讨论，但你们知道，大家都晓得T，有的还是领导干部家的子女、亲戚，一个都不能得罪，拿掉平民百姓家的人家也有意见，刘局长你说是不是？前几天扶贫办张小红主任也与我说，经调査核实有的贫困地区，解放几十年了连一个工人都没有，外面的人不愿进去，里面有人不愿出来，形成自我封闭，他说劳务输出也是一种扶贫工程。我们建设飞机场，招几个少数民族地区的工人，多好啊。但这好事阻力也太大了。
白云主任说：江云副主任你把我们在刘局长处的想法说给州长一下。江云放下喝着的茶，把在刘云局长处的想法一一重述了一遍。
普州长听后说：说的是有道理，可增加一批少数民族工人倒是好事，但要把原来方案里的人拿掉一批就不好办了。刘云局长你干人事工作这么多年，你拿个办法出来，明天就要上政府常委会讨论了，还有半天时间，招一个少数民族工人，一可解决那家的问题，还能带动那个村对外的沟通，这一举两得的事是可以做的，现在倒回来想，如何拿掉一批，让这一批少数民族工人进去，这样吧，我还有些其他事要办，你们去拿个办法来，下班之前来找我，晚上到办公室加下班，赶上明天上午的会。
刘云说：我也是还有事，就请白云主任、罗局长、江云副主任先去想想办法，五点半在州长这儿见面。州长说：好，白主任、罗局长你俩办法多，五点半我在这儿等你们。说着走出了州长办公室。
江云对白主任说：我去找州长把那个方案拿着才好想办法。说着折回头去把劳动局的方案拿了出来，一起到州民委白云主任办公室研究，三个人都沉默着，想不出办法如何拿掉一批人，让少数民族能进去一批。
白云主任和罗局长不停地相互发烟抽着，江云在仔细地看着方案，希望找出点漏洞出来，可方案写得滴水不漏，逻辑严密。江云也佩服劳动局刘云局长的能力的确强，找不出方案的漏洞，拿不掉一批人，这招少数民族工人的事就没戏了。三个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没了主意。
江云看着招工的总人数是八百五十人，男女不限，条件只有四个：一是城镇人口；二是高中学历；三是十八岁以上；四是身体健康。四个条件都符合政策又硬。城镇户口不能动，高中文化不能动，身体健康不能动，能不能在招工年龄上提高一岁到十九岁，心里这样想着，用手指一一数着十八岁到十九岁的人，这一阶段的人名单上有六十六个，又觉得有点少，但没有其他办法了。如果体检还有不合格的去掉十多个，用少数民族人员补上，也就七十多个，再没有其他办法了。看了一下表，时间已经五点半了，两个主任、局长还在那抽着烟，讨论着说：实在没办法就请州长增加一百个名额。江云站起来，走到他们中间说：就只有你们想的增加一百个名额的办法，和我想的提高招工岁数到十九岁这两个办法。刘云局长他们的方案写得严谨实在，这两个办法拿去请州长定。这事我们知道得晚了。罗局长说：我是十多天前就知道了，但没想到可以招几个少数民族工人的事，还是你俩为少数民族群众想了个好的差事，我们搞财政的，平时整个大脑就是装着财政数字和钱，就像你们大脑装着的尽是少数民族工作一样，以后要常联系，常沟通，对民族工作、财政工作都会有好处。
罗局长等三人准时来到州长办公室时，刘云局长已在州长这里了。州长笑着说：三位局长、主任想到什么高招，坐下说，时间刚好五点半，你们做事很准时，刘局长也很上心这件事，早早就来了，就是拿不出什么好办法。
白云主任对州长说：我们三个笨人想了两个笨办法，请州长和刘局长定夺，看行不行。江云副主任你把我们的笨办法说一下。
江云副主任把方案交还给普州长说：这个方案写得很严谨，我们三人想的笨办法是：一是请州长额外增加一百个招工名额，这个州长说了就算，也不得罪什么人；第二个笨办法是，把四个招工条件的年龄提高到十九岁，可以砍掉六十六人，如果体检中不合格的估计会有十人，差不多是七十多名，少是少点，但总比没有好。州长听着汇报，紧锁的眉头慢慢放松，问刘云局长：哪一个主意好一点？
刘云局长说：冈財江云副主任说了，你手里的这个方案是上上下下讨论了不下二十次，按你们领导的想法和飞机场的需要定的，除了技术人员外，为八百多人只是预计，多抛近五十多人，也想到了体检不合格，还有的体检合格了，自己又不愿当工人的，是很严谨的了。你们想的两个办法都很好，但人员是不能再额外增加了。如果站在为少数民族地区着想的话，招工岁数提高到十九岁，从讲大局、讲民族工作大团结的高度，倒还是可行，那砍着谁就是谁，包括领导干部家的子女，州长你要站出来替我们说话，不然我又成罪人，多少人背地下又要骂我了。
谁叫我是彝族州长，州长说，总得为少数民族办点事吧，你们上午说的，那民族地区的群众总要有一个人走出来带点城市气息回去，不然他们信息闭塞，科技落后，去往年搞的移风易俗的事就是一个例子，工作队前脚走了，后脚又恢复到老样子，内因外因的哲学大家都懂，可理论到实践还是有差距，是不是，市上来的江云同志。
江云说：民族问题具有长期性、复杂性、重要性。有些事不是外力能解决，得靠本民族自己来解决。州长说得对，招一批工人走出来带动一下，至少他自己在城市生活，至少能学到一点城市好的生活方式，如在城里结婚，下一代就是城市里的人，我们手中有点权力不为他们着想，谁会为他们着想，他们自己又想不到这些，我建议用第二个办法，如果不得罪砍掉下来的这六十六个人，那我们就又得罪了那将可以招进来的六十六名少数民族工人。城镇户口子女，今年不招，明年还有好的工作可找。贫困地区的少数民族，这次不招，今后基本没有机会，他们将永远在大山中放牛、放羊、结婚生子，一代又一代这样重复下去，这民族工作如何做好。
江云副主任说得有理，罗局长说，就请州长、刘局长修改一下年龄这一条，从十八岁提高到十九岁，不论砍掉谁家的，砍掉的就砍掉了，下来该解释的请刘云局长解释一下，也请州长在不同场合给解释一下，我们当不了一辈子的官，能为少数民族地区群众说上话，解决点具体的实实在在的问题，我作为大山中来的少数民族干部也感到自豪。当年还是工作队下去，队长民委老主任送我到市民干校读书，回来参加工作，不然现在还在大山中当放羊老信，哪还有今天当局长的命。
就按江云说的办，普州长说，把招工条件的年龄提高一岁，让出六十六个名额来招少数民族工人，明天开政府班子会，请民委的也参加，几位副州长也是农村来的，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们也会对边远贫困地区的少数民族有同情心的。
政府办的秘书进来说时间已到六点半了，普州长还要去陪市上来的建飞机场的专家。白主任向州长报告说家里老父亲不在了本该昨天就回去，但为了这飞机场的招工的事走不开，今晚要连夜赶回去。州长说，老白你们民委的人就是诚实，你要早说，这会说不开了，自古忠孝不能两全。
第二天州政府常务会按时召开，第一个议题就是讨论飞机场招工的事项。州劳动局刘云局长汇报了方案，州计委的歹聪主任说，刘云汇报的和原来征求意见的方案不一样，岁数提高了一岁，还增加了招少数民族一项，砍下来的人意见会大，不能为了少数民族的利益，伤害汉族的利益。
州长望了江云副主任一眼，江云副主任心领神会地说，增加招六十六名少数民族工人，这不是谁损坏谁利益的问题，这是落实民族政策中“平等、团结、互助”政策的具体要求，原来的方案，根本就没有要我们参加也就不知道，我作为民委主任既然知道了就要为少数民族说话，原来的方案一点都没有考虑少数民族工作的情况，全是招城镇人口，在座的大家都知道，城市里除了州长与我们几个干部外，哪里去找少数民族，全是汉族，看似是平等的，但一点也不公平，只有把这六十六名工人名额提出来单独招才能招到少数民族工人。
州发改委的歹聪主任说：条件对大家都是平等的，在城里招不到少数民族那只能怪他们不符合条件，他们的祖先为什么不来城里住，跑到大山箸中去，我坚持原来的条件，招不到就算了，怪不了谁。
如果定一个不切合少数民族招工的条件，一个少数民族工人也不招，这个条件对少数民族来说是空的，是不平等的。江云副主任说，至于少数民族为什么不到城里，那是历史上形成的原因，云南唐宋时期全都是少数民族生活的地方，元明时期封建王朝为了统治需要，实行屯兵制，北方的汉族才大量进入云南，这是历史，谁也改变不了，现在共产党执政实行平等、团结、互助的民族政策，我们现在作为政府的国家干部，有权力、有能力制定政策，能改变那些边远贫困地区少数民族的命运，我们为什么不帮助他们呢，还要怪少数民族兄弟为什么不符合条件，这条件就是我们在座的这些人在定，定一些不符合少数民族条件的条件，还不如不定，就完全只招收城里，不要写上全州范围内，如按赵峰说的，全州范围内都招不到原来条件的少数民族工人，怪大山中的少数民族是没有道理的。
普州长望着刘云，刘云局长说：原来讨论方案我们失误了一点，忘了通知州民委的参加，后来他们知道这事，找到我，我也没有权力修改原来初步讨论的方案，根据州民委和财政局罗局长，还有江云副主任的建议，我们按普州长的要求拿了个方案，我昨晚一夜没睡，认真翻了这方面的有关政策，包括民族政策，是有说各级政府在招干、招工中要根据少数民族地区实际，采取特殊措施从少数民族地区招收干部和工人，原来我们的方案忽略了这方面的政策，当然，飞机场招工名额就定在那儿，少招又不够，多招去了又没有班上，只能放宽年龄限制条件，拿出六十六个名额来招少数民族工人。当然，按原来的方案招不到少数民族，也不会犯多大的错误，但以后整个厂都是汉族工人，以后还要发动少数民族地区让出土地，怎么做工作。还要补充一点年龄提高到十九岁，十八到十九岁中可能会有一些干部子女，这是开会，我有什么想法都提出来了，这不是我个人的私事，是政府办飞机场的大事。
扶贫办主任张小红说：我原来也和州长说过，我家的儿子高中刚毕业没考上大学，刚好十八岁，如果按现在的方案，可能就进不了飞机场当工人，对我来说是最直接的，但我在扶贫办这么多年，我到过许多少数民族地区，他们多么盼望到城里来找份工作，飞机场招工是多好的机会，今天这个会，涉及少数民族地区脱贫致富也涉及我家的利益，我不好表态，请州长定夺，要不要办一个厂专门招少数民族工人。说着望了白云主任一眼。
普州长说：其他同志还有什么意见，分管工业的余副州长说，我管工业，我要招收八百多工人，招什么样的、什么族的的人只要给我八百人，我们等着开工。白云昨晚连夜找我说，少数民族到厂里的民族风俗习惯、民族团结的事由民委来负责，我在想，到时专配一名少数民族的飞机场副书记去管厂里的民族工作，只要能招到八百名工人，什么样的方案我都同意。
分管民族工作的汤江石副州长说：我们是自治州，自治条例规定，州长都必须是少数民族，采取点措施招收六十六名少数民族工人，大家要想得通。少数民族地区偏远落后，不是他们自甘落后，刚才白主任说得对，是历史原因造成的，今天我们有权力为他们说话办事，在法律政策内就要采取特殊政策为他们办事。白主任昨晚也找我说了，一个少数民族工人进城，可以改变那个地区的观念，带动那个地区的发展，对外面的信息都多知道一点，以后这方面的工作力度还会加大，如果事情涉及着部分干部的子女，大家要服从大局。昨晚和江云副主任研究少数民族地区还有一些茶叶可以加工提升，这次进不了飞机场的，下次就可以进了，时间不会停留，今年十八岁，明年就十九岁了，张主任，明年茶厂招工，我第一个考虑你家的张小莹。大家多为民族地区的实际考虑，民族地区发展的问题实在是多，路呀、电呀、宗教呀，我们在上面就像看一座山一样，望着是绿油油的一片，可走进大山里，你才知道，里面复杂得很，我同意招收六十六名少数民族工人的意见，最后请州长定夺。
普州长扫视了会场中所有同志一眼说：大家针对方案都发表了不同意见，多数人的意见还是同意招工年龄提高一岁，招收六十六名少数民族工人，按少数服从多数的民主集中制原则，就按这个意见方案办，具体如何招，请马辉、余学聪副州长具体负责，确保十月一日飞机场运行，向国庆献礼，其他人可以走了，接着讨论下一个议题。民委的同志可以走了。
江云回到单位刚坐下，办公室小李进来说：江副，财政局办公室有一个女的打电话找你。江云心想一定是水秀，会是什么事？心里想到水秀美丽的样子，脸上自然笑了起来。来到办公室拿起话筒，对方先说话：喂，是江云副主任吧。江云说是，对方说，祝贺你又为少数民族地区办了一件好事，招工时要多关照罗局长的老家百草岭乡，那地方的人诚实，来城里不会给你添麻烦的，罗局长说你这人不错，我说你老家是江岭村的，知道少数民族的不容易。罗局长还说你人也真诚，叫我约你抽时间去他家乡看看大松坡村修路的情况，我妈带信来问你妈，约她去你老家参加祭仙桥节活动，问我陪不陪她去，我说我不知道有这个活动，也从未听你说过。
江云在电话里说：我计划后天下去看大松坡村修路，罗局长有时间吧，你代我约下他。水秀说，你还是亲自打电话问他，约领导的事。江云说，好的，老家祭仙桥节的事，我小时候见过，我问下县民委他们下面是什么情况，我也想去看看。水秀说，我妈说，你的爷爷当年承诺架桥，日本兵来云南修路就失踪了，现在都没有消息，你在市里可以通过各种方法试着找一找。
听到架桥的事，江云一阵心痛，这不是他一个人的痛，而是全家人的痛，也是爷爷那几代马帮人的痛，也是水月爷爷老毕摩的痛，是金沙江人的痛，现在这个痛都集中到自己身上，父亲雪峰还说，几代人都等着自己去还愿。有一次问了一下水电局局长金沙江上架桥，水电局局长说在一次市水利会上两州的州长谈过一次，但需要的资金太大，以后就没有再提了。
水秀在电话里喊着：江云，江云。江云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说：今年想下去参加，水秀你去吗？水秀说：不知罗局长准不准去。江云想象着水秀甜美的样子说。罗局长那儿我去说，也请他一起去，这几天我看出他还是有民族感情的。水秀突然间想到了水月说。好吧，那拜托你了，你请下水月一起去吧，我好几年没见着她了。江云说：水月在怒水，好远，她可能不会去。水秀想象着当年水月的样子说：你请水月她一定去，你俩在学校时，她多听你的，像兄妹似的。江云心想水秀为什么要与他提水月的事，解释说，水月长大了，她是金沙江的金凤凰飞远了，联系不上，不听我的。水秀想从江云话中知道江云和水月的事说，不会吧，水月多清纯的。江云说：是真的，她不听我的。水秀转口说，你又不是她领导，她为什么要听你的，以同学情感约她回来。江云突然想起了水月的妈妈说，这不行，除非她妈叫她回来，她最听她妈的。水秀说：水月叫你妈干妈，她也听你妈的，你叫你妈约她。江云说：不行，我不管这些事。
水秀继续按自己的想法追问道：你以前什么都管水月的，还亲自送录取通知书到她家的。江云心想水秀怎么关心起这事来回答说，以前的事，你怎么知道。水秀说：你妈告诉我妈的。江云故作惊奇地说啊，是这样。水秀还在缠绕水月的话题说，你不好说，我叫我妈请你妈叫水月妈请水月回来，同学之间见见面。江云看着办公室小张一直在望着自己在笑说：办公室有文件等我看，下来说吧，罗局长来给我个电话，约他一起回他老家。水秀满意地回答：好。
江云挂了电话回到办公室，坐在平时接待人的沙发上，想象着今年金沙江的样子。
百草岭乡大松坡村的公路进展得很顺利，群众想通路盼通路好几十年，这一次终于要在自己的手上实现了，群众的积极性很高。刘邦明乡长组织了全乡三千多民工参与修路，半个月时间，路基已成型，听说州、县领导要来查看修路，刘乡长领导小组长一一逐一检査，争取州上的车子能开到大松坡村。
江云副主任打了个电话到州财政局办公室，接电话的刚好是水秀，江云问罗局长在不在办公室。水秀说罗局长刚好开会回来。江云你心情很好吧。
你又看不见，怎么知道我的心情好坏呢。江云问道。
我有特异功能，能感觉得到。水秀笑着回答。
啊，是吧，以后我得小心一点，不然什么都让你知道了。江云小声说道。
水秀说：我能知道你什么，我从你电话里知道，你说话很高兴的语调。
给美女同学打电话当然要认真一点，礼貌一点，不然你不理我，我就找不到罗局长了，那路就修不成了。江云说。
水秀又问：罗局长老家大松坡的路修得如何？
刘明帮乡长来电话说可以通车了，村公所的马车可以赶到小组长家了。江云回答，他们要搞一个通车典礼，我约你和罗局长一起下去看看。
水秀说：对不起，与你说话忘了请罗局长接电话。
江云说：你接和他接电话一样的，你说话比罗局长好听一点。
不能乱说，不能把我和罗局长比较，我去请罗局长接电话。水秀听了江云的话开心地说。
江云拿着的电话一直未放，约半分钟时间，电话里传来了罗局长的声音“江云副主任有什么好事”。水秀已告诉罗局长大松坡修路的事，明知故问。
江云说：约罗局长一起下去参加百草岭乡大松坡村通路庆典，刘乡长说当地村民可高兴了，一连几晚都围着火塘又跳又唱的，外村的马车、单车都到了大松坡村，有的老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单车，说太怪了，两个圈圈就能把人运到村里，你一定要参加。
你江云副主任干事就是风风火火的，有点彝家人的味道，为家乡的事我一定去，罗局长说，到时我带上你同学水秀，让她去见见大山里的阳光，你没意见吧。
江云说：别开玩笑，你的办公室主任，我哪敢有什么意见。
水秀什么都好，就是不找男朋友这点一点也不好，这次下去，你好好开导你的美女同学，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苹果熟透了都不好看，更何况人。罗局长说，后天准时来你们民委集中，白云主任去吧？他可是个好同志。
白主任回老家去了，江云说，他说下次一定去。
你又为少数民族地区办了一件好事，好好招几个边远贫困地区的姑娘小伙，改变一下他们的命运。这几天好几个领导背后都在骂你，因为要招少数民族人员，提高岁数后他们的娃娃进不了飞机场。罗局长电话中说。
江云说：我只管少数民族招工的事，那骂人的事管他的吧，州长都定了，他们还有什么法，真没想到，做成一件事这么难啊。你财政局到好，处处做好事，没有人骂你们，其他不说了，后天见。
罗局长说：给和水秀说几句，她笑眯眯站在我旁边。
不说了，后天就见面了，你多提拔她，她可是上海回来的人才。江云说完主动把电话挂了。
三天后，江云、罗局长、张小红主任、水秀一行来到了蜻蛉县百草岭乡，刘邦明乡长早早在大门口迎接他们，握着江云的手一直在说着谢谢。领着江云、罗局长、张小红主任、水秀就朝修公路的大松坡而去。
在大松坡公路的入口处，搭起了一个青松牌坊，红红的纸上写着“感谢共产党”，右边的牌坊上写着“民族政策通了幸福路”，左边的牌坊上写着“党的恩情永记松坡村”。村主任、小组长开着一张拖拉机在迎接来宾。小组长说：这是新修公路的路口，这路修了八公里，顺山岭岗，顺警开挖，方便多了，以前人走到警底又爬到山岭岗，青年人唱山歌到见面要三四个小时，现在坐村长的拖拉机二十分钟。小组长也准备买一辆拖拉机。坐在车上，不用脚走路到乡上也方便，村里的群众在公路的入村口处等你们和我们一起打跳，吃羊汤锅，真谢谢你们To江副主任向村长介绍了罗局长、张小红主任、水秀和县民宗局长鲁明。
鲁明说：这地方太艰苦了，前几天落实吃粮免除的事，我与刘乡长来落实，群众高兴，我们也高兴。
小组长何忠把一朵大红花挂在了罗局长的车头上，自己开着的拖拉机头上也挂了一大朵。笑着说，我们的拖拉机领路。嚇咚嚇咚拖拉机在前面开着。罗局长、江云、水秀、鲁主任坐着吉普车跟在后面。路边的松树摇动着，阳光从林木间射下来，像一根根银白色的针一样射在大地上，一阵风吹来，新修的公路一片黄白色的灰尘陪同两张车一起向大松坡而去。到村口时，彝族群众穿着彝族服装站在两边，几个年轻的小伙弹着月琴，姑娘拿着羊角杯，拦在了路口。江云一行停车下来，跟随小组长来到迎宾队伍前。小组长何忠一扬手，大号、喚呐齐鸣，月琴声被盖住，大号停下，才听见喚呐声，喚呐声停下，才听见月琴声。七八个美丽的彝家姑娘唱着酒歌，拿着羊角酒杯，笑着把酒送到客人的手上，帮助客人又将酒杯送到嘴边，笑着将酒倒在客人的嘴里，客人笑着推脱。江云的酒还是喝到了嘴里。目光搜寻着水秀，水秀也用目光和笑脸向江云求救。江云望着水秀在笑，有这么多人在江云也帮不上什么忙。水秀也只好把小伙送到嘴边的酒喝下去了。
小组长何忠对江云说：这是我们的三道酒之一的迎宾酒，等下吃羊汤还有宾客酒，走时还有拦门酒。
通车庆典大会在迎宾酒后举行，刘乡长介绍了江云一行和县民委的同志，介绍了组织全乡各大队民工修路的情况，感谢江云副主任给补助了三万元炸药钱。刘邦明乡长话一讲完，大号、喚呐声、掌声齐鸣。江云看到会场上的男女老少都是一张张欢快的脸。
江云代表一同来的来宾讲了话：祝贺大松坡的彝族同胞修通了多少代人都不敢梦想的公路，希望公路的修通能给大松坡带来美好幸福的生活，希望大家一起共同努力，早日通电，早日结束明子、火把的历史。
小组长何忠一扬手，又是大号、喚呐声、月琴声齐奏。夜晚的村庄上空一片祥和的气氛。江云从进校门，到市民委、州民委，十多年没见过这样隆重、自然、轻松的场景了。看着眼前一张张无欲无求、自然自在生活着的彝族同胞的脸，在他们脸上看不到什么是痛苦。江云也和他们一起体会到什么叫做幸福。
小组长何忠一扬手，刚才唱敬酒歌的年轻小伙姑娘，过来拉着江云、水秀、罗局长、鲁局长一起去到洒满松毛的刚修好的公路上，弹起月琴，跳起了左脚舞。罗局长把水秀拉江云身边。江云自然地拉着水秀的手，跳起彝族舞。这是江云第一次拉着水秀的手，一开始有一点不自然，跳着跳着就轻松了。江云感到水秀的手软软的。水秀笑着说自己不会跳。江云说，听着月琴声，先出左脚，踩在音乐点子上就行。江云觉得大家的目光都在看着水秀和自己似的。
一阵风吹来，空气中散发着鲜美的羊汤锅味，偶尔还有青松毛的味，和跳脚跳起的灰尘味。这就是民间的生活味道。江云小声对水秀说：民间有一句歌词说，小哥跳破千层底，小妹跳烂绣花鞋，跳脚跳到月亮落，跳到黄灰做得药。水秀抬头看了江云一眼，只见江云满头大汗，左边的手被一个姑娘拉着，右边的手拉着自己，抽不出时间去擦汗，心里有一种想帮江云擦去大汗的想法。在这么多人面前，自己没有胆量去做这一件很小很小的事。转过头来，也随大众一起尽情地跳脚。
月琴声突然停下，大号声震耳欲聋，随后顷呐奏响，跳脚就停止了。江云的手还紧紧地拉着水秀，直到小组长过来请江云去吃羊汤锅。说你俩真像两兄妹，表哥表妹。江云这时才放开牵着水秀的手，望了一眼水秀。水秀也抬头望着江云，一脸的羞红。江云对小组长说：我在教水秀跳舞。小组长说：以后下来我找一个舞王教你，我们村的舞，是这一带最有名的，好多家的媳妇都是跳脚跳来的。说着话来到一松毛席上坐下。罗局长、鲁明主任、刘乡长、村主任赵强也在。刘乡长先给每人倒了一碗酒后说：在庆功酒前，我们开个诸葛亮会，上次州民委江云副主任来到我们村，对我们很关心，为我们这大山警的彝族同胞办了两件好事，解决了吃粮问题，今天修通了公路，也建议我们把电架通，我们基层的人就只有使不完的力气，想不出什么好的主意，请大家给我们出出主意，如何才能把村里的电架通。
村主任赵强说：我们去年大水河架电一公里，村里除出劳力参与抬电杆、搬线外，州扶贫办补助了两万元钱才架通电，点上了电灯。松坡村按这次修公路八公里算，也要十多万块钱，一时半会如何凑齐。大松坡村的人是能干的，也很聪明，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要不等一两年，看上面会不会有什么好政策。
县民宗局长鲁明望着扶贫办张小红主任说：全县像大松坡这样还没通电、通路的村还有三十多个，大多在边远贫困的民族地区。我去了好多地方，说起修路架电，就是没办法。已经习惯了，在惯的山坡不嫌陡，几十辈人都这样过来了，我在县上的大会上多次讲过，民族政策最大的政策就是平等，大家能平等地在一起生产生活，可有的地方点了电灯，有的地方还是松明火把，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不平等的一种表现，今天有州上民委、扶贫办、财政局的在，给我们出个点子，想个好办法。特别是扶贫办的张主任。
张主任表态说：我也心疼这些地方，可像这样的地方真的很多，如果你们有好的想法，我一定支持。
刘邦明乡长对罗局长说：你是我们百草岭乡在外最大的官，给我们想个办法。
罗局长说：大松坡的路通了，大家还是喝一口家乡的酒，鲁明主任讲得好，这民族平等，我觉得这酒对我们少数民族是最平等的，高兴也喝酒，不高兴也喝酒，喜事也喝酒，丧事也喝酒。别的地方灯红酒绿喝酒，我们大松坡村点松明火把照样高兴地喝酒。至于我这百草岭上最大的官，我这财政局局长看到的钱最多，但那只是数字，只得看看，帮州长管钱，没有使钱的权力。这大松坡架电的事还得靠你们自己，像这修路一样。对身边的水秀说，这是我们局办公室主任水秀，上海大学的高才生，对财政很熟，你也为他们想个什么好的办法。
架电目前对大松坡来说是最迫切的问题，但几十户人投两三万块来架电，从财政的资金效益上来说，最不划算的。但最重要的是这钱从何来。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说还没有点电灯，还是原始的松明火把。水秀说。
罗局长听了水秀的话说：水秀从小就在城里长大，读书又在上海，这是第一次来到深山大管，这也算给你长见识了，以后我多带你下来，看看我们家乡。
生活条件是艰苦，我今天看的男女老少个个都是满脸的阳光，一身的怏乐，无忧无虑，无牵无挂，生活得很幸福。
说话间一盆冒着热气的羊肉已端到了松毛席的中间，一股鲜美的羊肉味飘在空中。刘乡长说最后请江云给想个办法，你在市上在过，见多识广。
我都想吃羊肉了，嘴里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江云充满情意地斜视了水秀一眼说：每一次看到民族地区同胞都很高兴，也很心疼他们白天背着重重的生产工具、劳动果实，下警爬山，晚上点着松明火把喝酒。可外面的世界像水秀读书的大上海，柏油马路整夜都是灯火通明，厕所里都是明晃晃的灯。县民委鲁明讲的平等政策是有道理的，我们现在的民族平等政策，是理论上的平等、政策上的平等、政治上的平等。但我们是马克思主义者，讲实事求是，这民族平等，事实上是不平等，比如这电灯，人家上海晚上路上灯亮如白天，我们大松坡多少人连什么是电灯都没见过，刚才我问一个小女孩有没有见过电灯，她说没见过。问她，你想象中电灯是什么样子，她说像不像月亮。这小女孩说得好，哪一天我们的电灯能像月亮一样公平地对待我们少数民族，天天像城里人一样，一到晚上就来照到我们。罗局长说酒是公平的，我想说小女孩说得对，月亮是公平的，为了大松坡的小女孩看到像月亮一样明亮公平的电，我有个主意，我们大松坡有大片大片的山，山上有大片大片的森林，森林里有大片大片的木材。我们现在路通了，砍一点我们祖祖辈辈守着的木材卖了，凑十万块钱来把电架通。实现小女孩看到像月亮一样公平的电，满山的木材也是钱。
村主任赵强第一个端起酒碗说：江云副主任这个主意好，我天天走在这大山里，怎么就没想到这木材的主意。请刘邦明乡长给我们办个砍伐证，我领全大队的年轻人义务为大家砍，为这个好主意干一碗。
在场的连水秀也觉得这个主意好，大队长带头将一碗酒干了。
江云端起酒站了起来，看到沿公路的松毛席上，大松坡的群众正在享受着公路庆典的美味羊肉和苦养酒，到处是欢快的气氛。水秀也站起来，跟着江云的目光看着高兴而幸福的人们。
对大松坡的人们来说，这真是幸福的事了，几代人出门办事下坡、过警、爬山的历史结束了，就是没有车，用双脚走路，三米多宽，平整的路，走在上面也是安全的。还有是第一次来到村里的两轮单车、四轮的拖拉机、领导坐着来的吉普车，也让他们长见识了，就连一只脚残疾的人称老大哥的罗石，快七十多了，从未走出过村口一步，这次也长见识了，他一生最大的要求是到县城看看。小组长已答应了他，等村里谁家买了车，不管什么车都会帮他安排一趟到城里，又把他拉回。他动员村里的老老少少，现在交通方便了，都到城里看看。江云也答应大家，只要到州城，大松坡的人他都认亲戚，好好招呼大家。买炸药的罗铁，来回县城好几次了，回来向村里人说着城里四方的冰棒，电影里打仗的飞机大炮，一开始村里的人以为他在吹牛，这么诚实的人都变坏了。为了证实自己没变坏，还是个好人，他又和拉炸药的人说了，有一次拉了两个男的、两个女的到县城吃了冰棒，看了场电影回来，才把罗铁的名声恢复过来。
庆典的羊肉汤锅也是全村第一次不分男女、老幼在一起平等地吃肉喝酒。
送走江云一行，借着高兴的心情，小组长大喊一声，静一静，静一静，整个酒席就平静了。继续吼道：我有件事告诉大家，刚才大家正在吃饭的时候，州民委江云副主任、刘乡长、村主任和我商量了，准备架电了，架电的钱从何而来，江云说，用我们祖祖辈辈守着的大山里的木材，砍了去卖钱来架电。刘乡长也说了，这木材不能说砍就砍的，森林就是最好的生态，明天我就去找刘乡长，叫他带我去找县长想办法，好日子越来越多了，大家高不高兴。
高兴，高兴，群众回应着。
大家愿不愿意出力干。
愿意，愿意，一百个愿意。
使不干的力气，舀不完的井水，我们跟着州民委的江云干不会错。
私下有人议论说：小组长今天喝醉了，声音这么大。他老婆一个劲地望着他，村里人知道，小组长酒一醉，他老婆就要离他远一点，不然他就会叫老婆与他一起敬大家的酒。今天小组长喝醉了，忘了这个小小的仪式。小组长除了喜欢喝酒这一点不好外，对村里每一个人都是好的。用他的话说，叫我对每一户人、每一个人都要一碗水端平，一根墨线弹直。封闭的大松坡通往外界的路打开了，从买炸药的罗铁请人吃冰棒、看电影一事，小组长好像感觉到了村里细微的变化，以前他是这个村里知道外面世界最多的那一个，走过对面哪个山岗，他都一清二楚。现在路通了，他的视野已收不进这路，外面进来的人自己也看不过来。这一变化的确是自己没有想到的，但人们还是尊重地叫着他队长。
第二天，小组长何忠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背着一个印有为人民服务的帆布包，到村公所找村长，一起坐着拖拉机去找刘乡长，这是他昨晚和村主任赵强约的，打铁要趁热，卖木材架电的事不能冷下来。
乡长刘邦明在酒席上没有把这等小组长何忠的事当真，也不相信一向办事拖拉的村长，不会准时来，到别的村指导工作去了。
两个人在乡上找不到刘乡长，开着车直接去古井村公所把乡长接回来。乡长见着他俩说：你们平时来开会都说路不好走，常拖沓在后面，今天是有点反常了。
小组长说：路通了，一觉醒来，看到新修的路，心里就想往外跑，来找刘邦明乡长办砍木材的事。
刘邦明乡长说：连你见到路都想往外跑，那你们社员呢?
以后怕难管了。
小组长何忠说：是啊，乡长给指点个方子。
刘邦明乡长说：慢慢的你就习惯了，路通了，新情况不能用老办法管了。还有砍木材的事说着简单，办起来难的。今晚就在乡上，明天一早去县城找县长耿云。
第二天，刘邦明乡长坐着村长的拖拉机，一起来到了县城，直接到县政府找县长。县长耿云把刘乡长一行三人叫到办公室坐下说：你们三级基层干部一起来找我，有什么事？刘邦明乡长刚要开口，县长说让小组长先说。小组长何忠说：县长我担心见到你话说不清楚。县长耿云说：只要把找我的目的说清就行，我就是要听真话，心里话。乡长他说得清楚，但毕竟又经过他思考过。小组长何忠说：我是大松坡的小组长何忠，在州县民委的支持下，挖通了九公里多的公路，现在想架电，请县长给我们点砍木材的指标，我们砍点木头卖了来架电，县长你官大有权力砍木材。
小组长何忠这么简单就把问题说清楚不是。刘乡长点头着说：是说清楚了。耿云县长继续说：修路、架电是好事，我们支持。全县不通路、不通电的村还多，但大多在边远的民族地区，我也想把这些地区的路修通，电架通，用了近两三年时间都还没把这些地方走过来。你们说我官大，到少数民族地区走一走，要解决的问题很多，我才觉得自己官小权力小。大松坡村我的确没去过，那天民委鲁明倒是约我了，我又到州上开会，时间不凑巧，改天我抽空来看看。耿云县长说，至于砍木材的事，是千万不能砍的，我们一定要保护好生态，现在有退耕还林补助政策，可今年我们县指标已经用完，只能等明年To我通知电力公司帮你们先测出来，个个村都像你们这样有干劲，我这个县长就好当了。
小组长何忠有点失望说：县长明年一定要留给我们指标，我们盼这电都恨不能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当电灯点了，我们过去落后于其他地区、其他村、其他民族后面，在我们这一代人不能再落后了。
耿云县长说：现在各民族都平等了，没有落后的，生产生活条件差一点，这是现实存在的，历史造成的，实在没有办法，要怪只能怪你们的祖宗，为什么要在那地方生存。路通T，生产生活就方便多了。
小组长何忠说：江云副主任那天在我们那儿说，虽然讲民族平等，在政策、政治上、理论上是平等了，但实事求是地说，各民族间、各民族地区之间还存在着实事上的不平等，这是客观历史造成的。
县长耿云对李乡长说：李乡长，你看看，你们的大小队干部能力还是强的，民族政策还能讲一些。州民委江云副主任真这么说了？
刘邦明乡长说：江云副主任那天讲的很有道理，我也在思考，这事实上的不平等的问题，我想现实确实是这样。
耿云县长说：大道理，小道理，当个县长也难。你们当个乡长、村主任、小组长也难。前次到州上开会州长说，大家要有思想准备，其他市里已开始搞扶贫工程责任制，今天也向你们吹个风，暂时不要到处宣讲，市里正在研究办法，听说基层干部还有一些干部想不通，精准扶贫是什么样子。我这几天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现在大集体你们小组长扶贫责任大得很，要到户主，要到人，年底要按扶贫工程到户一一检查，当前要发动集体力量把电架通是好事，我也为你们想想办法。
刘邦明乡长说，谢谢县长。走出县长办公室，开着拖拉机回到乡上。在乡长办公室，小组长何忠说：县长说的土地分到户，召集人就难了，要不请乡长与州民委江云副主任联系一下，请他在州上协调一下木材指标。刘邦明乡长又说：你急，我比你还急，慢慢来吧。江云副主任那儿我有机会会帮你们说，总不能都是一天去麻烦人家。
从大松坡村回来后，水秀多了件心事，上班工作一完成就想起江云。听罗局长说，江云还没有结婚，她想找个机会问问江云和水月的情况，一直没有这个勇气。一是不好得问，二是怕知道结果后自己没有勇气承担。现在什么也不知道，心里反倒平静，到了晚上，除了看书，偶尔同事也约着看电影。夜深人静，除了想念父母，心里想得最多的还是江云。回想起在大松坡被江云牵着手跳舞的感觉，当时心里有点紧张，手心都出汗了，江云拉着自己不放，不知江云心里想些什么。这几天她希望江云来找她或者打个电话，哪怕只是找罗局长。
江云这几天协调飞机场招收少数民族工人的事，名额定下了66名，厂里要求是高中毕业的未婚青年。全州各县民委落实的情况不理想，民族地区高中毕业考不起大学回家，按当地风俗都结婚生子去了，未婚青年很少，初中毕业的倒还有一批，好不容易争取的名额又要浪费了。
白云、江云找了人事劳动局局长刘云。刘云说：条件不能放开，两人找到州长，州长也说会上定了的事，谁也改变不了。又找到飞机场杞建国书记，杞建国书记也说这是州政府定的，自己没办法改变。两人只好回到办公室想办法。
江云来到白云主任的办公室说：哪里卡壳还是从哪里找办法，这学历卡住了，还得去找教育局，关起门来说话，平时都说民族政策这好那好，可真正落实下来真难。争取到名额了，又被高中学历卡住。以后还要办茶厂，听说还要招干，再给我们一些名额指标，条件达不到也等于零。现在像人事劳动局局长说的，以前你们民委的怪我，我还得罪了多少领导局长，现在给你们名额了，招不足六十六名工人，那是你们的事，谁叫你们没有少数民族高中生，一时半会又冒不出来。
白云主任说：民族政策，招工政策是好的，只能怪我们自己，过去不重视发展民族教育，提高素质，在党和政府好的民族政策下自我陶醉，关键时候就卡壳，上一次选州长，要求一个彝族州长，有的代表就提出要选一个有文凭、有能力的彝族州长，有各种能力的倒是多，有文凭的没有几个，像我以前没有文化，进了夜校扫盲，能写名字，能读懂文件，从大队书记到乡长，到县长、州民委副主任、主任，一路上都没有说文凭的事，现在汉族地区教育发展了，对我们少数民族干部提出了要求，再这样下去，招工招不到，连选个州长都难了，我们不得不承认我们的民族教育没有抓好。
江云说：我有个想法，自治条例中有兴办民族教育这一条，我们去找教育局黑局长，在州上办一所民族高中，培养一下人才。
白云、江云来到州教育局，黑海局长正在主持召开招生会议，听说白云主任来，从会议室出来说：今天有一整天的会，明天又谈。白云主任心急地说：这事很急，我们等你中午散会和你说一件大事。黑局长说：什么大事也没有全州招生会这件事大。江云说：当然，我们说的是在我们民族工作看来是大事，在你们看来也许不是大事，但很急。
黑局长说：白主任我们老朋友了，下午上班谈吧，我把会议推迟一个小时，你们的事我一定要支持，民族工作无小事。州长在大会上说，民委新来的那小伙办事认真，一根筋认死理，话是难听，但是在表扬你们，州长也是你们少数民族。
白云主任说：好吧，我们下午来你办公室。说着离开教育局回到了办公室。江云说：我到办公室叫他们找几本民族区域自治法和自治条例送给黑局长，不找到法律、政策依据，这事怕很难办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