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张泉回到家后,一个人躺在沙发上,倒了一杯壮阳酒,喝着。喝得半醉半雄,拿出已过世的 老伴和远在平远街的侄女纳彩芸和李丽的照片看了又看,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马龙他 们出事后,他去算了一卦,结果“仙姑”告诉他要有大难临头,这个迷信的家伙,因为心里 有鬼,就跑到境外,准备躲一躲看看,没想到,他到境外不到半年,中国政府打响了平远大 扫毒的战斗。他就把自己姓名马文才改成了张泉,躲到野猪岭开矿挖玉石。
可是挖了几年都没有收获,全靠贩毒时得来的钱当老板。平远扫毒战结束后,一切恢复平静 后,他的心又痒起来,多次到彭主席家,商谈合伙做毒品生意的事。他和彭九商议,终于把 黑风也拉下了水。因为黑风军事技术过硬,并且对边境地形很熟悉,有他如虎添翼。
他站起来,歪歪倒倒地准备出去,一抬头,顶在了一对大乳房上。原来他请的仙姑来了,来 为他算卦。
张泉把那副刮得白生生的鸡卦骨头递给仙姑。
仙姑看过,“唉”了一声摇摇头,“这路不通,别去了。”
“不去,哪来的金钱和美人。”
“过上几天再说吧。”仙姑劝道。
“不去可以,你要赔偿我的损失。”张泉说着,把仙姑按倒在沙发上。
“好,好,好!我加倍补偿。”仙姑像一条按不翻的鱼,翻起来,把张泉反压在地上,迅速 解了他的裤扣子,弄得他“死去活来”……
好运终于来了。又一个漆黑的夜晚,随着鸥“嘎嘎嘎”的叫声,阴森的竹林小道上,传来“ 得得”的马蹄声。三个黑影,鬼鬼祟祟地朝张泉家走来。
他们摸到屋前,轻轻地叩了叩门。
少顷,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探出一个人头,望了一眼,禁不住“啊”地叫出声来: “姐夫,是你们……”
来人一把捂住对方的嘴,闪身进门,压低嗓门说:“泉哥在吗?”
“兄弟们都到齐了。”
门“啪”的一声,闩上了。
四周漆黑一团,只有屋窗露出几丝灯光。他们齐集后,在吆五喝六的猜令声中,又看开了鸡 头卦。
突然,仙姑阔嘴巴扯开一尺长,抠抠眼贼光熠熠,“啪”一掌拍在桌子上高声嚷道:
“四大山,一条大路通天边;双刀出,出门发财又有福。真是老天开恩,这次通了,通了, 你们要发横财了!”
张泉得意忘形,“腾”地从沙发上跳起来。“这回要是通了,回来要买一对高脚红香,好好 敬敬祖师爷。”
“大哥真是鸿运大转,快拿鸡卦给小弟饱饱眼福。”黑风拿过鸡卦,争相传看。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密谋策划起来。黑风把一支“三五牌”香烟点然,叼在嘴上,吞云吐雾, 恶狠狠地说:“这次运货,要带武器。如果在路途中遇有人检查就干掉他们。万一货带不走 ,人也要跑脱……”
黑风从皮箱中拿出一张地图,摆开在桌上,把行动路线、时间、方法、步骤作了一个详细的 交待。
他们听黑风把策划的阴谋如此这般一说,拍手称赞,连说妙计妙计。于是,七手八脚准备起 家伙来。
100公斤海洛因,三匹马分驮。另带“五四式”手枪2支,“五六式”冲锋枪2支,美制“M46 ”型手榴弹四枚,“TNT”炸药400克,电雷管12颗,子弹362发,每人配匕首、长刀各一把 ,战场急救包1包,三角巾1包,纱布1包,急救药品6种,渡江用的大型拖拉机内胎两个,打 气筒两个,尼龙绳一卷,还有途中食用的干粮、罐头食品等等,可以说是诸事俱备,万无一 失。
“嘎吆”一声,一只大红公鸡蹬蹬脚,马上鸡头落地,一刀见血。七个大碗里盛满了鸡血酒 。
“喝,愿我们有福同享!”
“喝!喝!喝!!”他们一饮而尽。
“好!酒后见真情。”黑风爆圆红眼——酒气冲天,边走边说:“今,今……今晚上,兄弟 们尽管玩,玩……玩他个一皇二后,明,明……明早鸡叫头遍起床,鸡叫二遍准……准时上 ,上路……”
主子一声狂吠,喽罗们便像一群闻到了腥味的绿头苍蝇,咿咿嗡嗡地往妓馆涌去。
曙光伸出它金色的手指,缓缓撩开了罩在山峦上的灰色雾幔。
第二天一早,他们准备停当,只待上路。这时,面如死灰,眼似金鱼的张泉,刚喝过“二两 ”,迈着八字步,踱到正在马鞍上挂电雷管、烈性炸药的小弟面前,问道:
“准备得怎样?”
“泉哥,好了,好了。我小弟办事,你只管放心二十四个大宽心。只要检查员轻轻碰一下驮 子,就可以引爆,送他们上西天。”老九说。
“哈哈哈,早就该如此,无毒不丈夫,这才真是男子汉!”张泉凶相毕露,一脸杀气,“啪 啦”一拍枪,说道:“胆小发不了大财,今天我们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大家尽可以放心, 万一被发现了,也要拼它个鱼死网破!”
接着,黑风与几个兄弟头一碰,耳语几句,立即派老九、段怀枝先行探路,到李顺芬家报信 。
老九、段怀枝走后,其他罪犯分三批出发。只见薄雾中,几个鬼影幢幢,马摘鸾铃,蹄包棕 皮,静悄悄窜入境内,隐没在崇山峻岭之中。
二十二
在深秋的亚热带丛林中,三天三夜的潜伏,是难熬的。成群的蚁虫、蚂蝗叮咬着战士们的肌 体,没有一个不被叮咬得浑身起疙瘩流血水。
几个战士沉不住气了,直抱怨:“这样下去,不等罪犯露面,我们也拖垮了。”
还有人产生了怀疑:“情报确实吗?让人在这里白受罪。”
听着大家的议论,乌蛮鼓励大家说:“沉住气,坚持就是胜利。”
听了乌蛮的一番话,大伙都不吭声了,各自回到位置静静地埋伏好。乌蛮的双眼,因几天几 夜的过分紧张和疲劳,胀鼓鼓的,眼珠好像要爆出来一般。万分难受。他没介意这一切。揉 揉太阳穴,掐掐眉毛骨,一动不动地趴在草丛里,静待罪犯的出现。
又是一个漫长的秋夜过去了。
正当浓雾压满山谷,远处密林中,突然,“哦——哧”传来了一声赶马的吆喝声。接着,便 听见脚踩落叶的沙沙声,最后连马驮发出的声音也听清楚了。
“来了!”
潜伏的战士为之一振,个个屏声敛息,更加警惕地注视着前方。
不一会儿,只见雾纱中,几个家伙牵着驮马过去了,刚拐过山弯,一个个便像惊弓之鸟,慌 慌张张向荒田寨方向窜去。
“哼,总算等着了,追!”
“不能打草惊蛇,马上向乌站长报告,等候命令。”
乌蛮接到报告后,即将所有的兵力集中起来,迅速插入荒田寨,形成对李顺芬家严密包围之 势。为摸清敌人虚实,潜伏监视,暂不暴露自己。
“报告,发现李家门口有马蹄印,再往前就消失了。据群众讲,李家只有一匹小马。”派出 去侦察的战士回来报告。
“哦。”
乌蛮点点头陷入了沉思。荒田寨是个百户人家的山村,竹篱相接,房屋紧邻,一条小巷直通 李顺芬家。李家左邻右舍多,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再说,单凭马蹄印,也不能轻率判定罪 犯就在李家。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必须进到李顺芬家,才能查明虚实。
乌蛮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副组长公安局赵小勇局长和大家。顿时,同志们个个争先恐后,纷纷 要去完成这个任务。
象达一带,由于山高路远,交通闭塞,俗语有“半年雨水半年霜,苦荞粑粑韭菜汤”之说, 山区严重缺少医药,病魔常常在人间肆虐。当时,一种牲畜口蹄疫在这一带流行。边检站副 参谋长王刚对兽医略知一二,加上境外贩毒者不认识他,就机智地提出化装侦察的方案。于 是,指挥组决定由他和三个同志化装成兽医打入李家,进行侦察。
阳光从树林中射下来,筛眼般撒在地上。王刚等四位同志化装后,旁人一眼望去,还认为是 县兽医站派来的人呢。他们身着白大褂,肩挎着“?”药箱,腰里暗暗插上了上膛的手枪。 要知道,此刻进入李顺芬家,犹如进龙潭虎穴,一旦露出破绽,一伙同他们就有一场短兵相 接的生死肉搏。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王刚等四位同志,把生死置之度外,谈笑自若地来到李家,叩门 道:“开门,开门!”
“噢,来啦来啦。”随着声音,李顺芬把门开了一半,探出个头来,像干面包一样的脸上, 一对老鼠眼,把来人扫了几眼,一看他们身穿白大褂,挎着画有红“?”的药箱,这才松了 一口气,把门打开,连忙招呼:“同志,你们是检疫的医生?欢迎,欢迎,进家来坐。”
人刚进院,李顺芬“啪哒”一声将大门上了闩。
这鬼老太婆搞什么鬼?四个人心里不禁暗吃一惊。
这时,只见老太婆从厩里牵出一匹小马:“你们看,你们看。”从她那慌脚乱手的神色中, 四个人心中有了底,于是就对症下药,一边假意给马检疫,一边用眼往四处扫视,只见那圈 里多了三匹马,顺便过去检查了一下。他们再斜眼往上房檐下看去,又见草楼上睡着几个人 。大概是长途跋涉,已精疲力竭,一个个睡如死猪。但是,转念一想,职业的本能告诉他们 :千万要小心,这伙人诡计多端,万一假装睡觉,不可不防。所以4个人都做 好了掏枪战斗的准备。
他们继续查看周围的一切,又在门的一侧发现有三架马驮。一切都证实,罪犯确实隐藏在李 家。
“大妈,你家小马没有多大毛病。我们走了,如果发现什么毛病,就及时来找我们。”王刚 4人不动声色地告辞,走出了大门。
“谢谢,谢谢……”李顺芬出了一身冷汗,这时总算吁了一口气。她提了个菜篓,也一齐跟 着走出了门,又顺手把大门发锁上了。
敌情已经探明。站长乌蛮立即作了战斗部署。
“马珊珊同志!”
“到!”
“鸣枪警告。”
“是!”
只听马珊珊副站长“哗啦”一声顶上子弹,食指一勾,“叭——”的一声,子弹的尖啸声划 破了山寨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