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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子元布的《乐山印记》，第一首彝族游记长诗？

作者沙辉 2021-03-21

原出处：彝族人网

(本文作者沙辉)

这几天，我刚看完马海吃吉、比曲积布等人的长诗而感叹彝族诗歌正自迎来长诗写作的一个高峰期不久，这不，乐山的鲁子元布又给我发来一首长诗，叫我看看和评评。对于鲁子元布的诗歌，我是熟悉的，他的作品总是充满激情，“彝人风骨”明显，并且我总是能够在他的作品里感觉到他总是喜欢和追求着一种“精神大格局”，他总是试图从大气的一面和站在一定高度的“立场”构建自己的作品，进行“俯瞰性”写作。这从他作为被彝族人称之为彝族诗歌“黄埔”的西南民大出身者，曾一度中断写作后又因在2011年左右以一首《》而重新引起彝族民间诗歌界的广泛关注就已经有显示出了明显的端倪。

匆阅鲁子元布的游记式的长诗《乐山印记》，他的上述写作特点有些有变化，有些没有变化。比如他虽然在这里还是以一个彝子的情怀去“观感”所游览之地，并且也糅合了一些“彝族元素”和彝族题材进去，但是，我觉得，比他以前的作品，他这里的“民族性”明显“降位”了，他在这里，让自己一贯的明显的“民族性”追求大幅地给他心中那种隐隐约约的“人类性”让出了席位。这是他在这首新近创作的长诗里让我感觉到的他创作上的一个转变。他在这首长诗里，试图以“乐山印记”最为起点、凭借和“幌子”，用以打通历史与现实、过去与未来、瞬间与永恒、渺小与伟大、自我与宇宙间错综复杂的关系，而建立起一种它们之间彼此融合、浑然一体的“高端一点”的抒怀精神和气质。当然，这不是说他已经在这首诗里成功做到了这点，我更愿意把它想成这也许只是他潜意识里的一种渴求，他也未必在这首行数为320行，但因差不多都是十个字内的短句而容量不见得有多大的长诗里把他的这种潜意识里的渴求完全展现了出来，甚至他在写作这首长诗之时也许连这样的“野心”也是没有得到确定下来的。比如他在诗歌的开头写下的题记是：“十一个区县十一颗明珠/十一个太阳十一首诗篇”，这似乎是在明显地“暗示”诗人是在写乐山市，让我们自然想到他是不是要介绍乐山的风土人情之类的，与具体的内容相去甚远，弱化了这首诗的立意。还有，从艺术性角度来考察这首似乎为鲁子元布在很短时间内几乎就是一气呵成而并非精雕细琢地写成的长诗，我觉得里面引用的和改写的前人名句比如“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幽”之类过多，削弱了诗歌的蕴藉，作为成熟的诗人，这是应该尽力避免的。不过，他试图让自我的思维在“乐山印记”这块“飞毯”上驰骋和纵横的想法是很明显和毋庸置疑的。

我是一致把鲁子元布看作一个民族性十足的彝族诗人的，并且他的写作带有某种从“全局性”“通盘性”而并非个体性、私我性出发的“高度”。从他这首长诗里可以看到，他的“俯视性”写作精神和风格没有变，只是他把以前特别注重的“民族性”适当让位于“人类性”了而已。他的这首长诗写作，让我明显感觉到这是一首借游记之名以抒自我之怀的借物言志类作品，他想在这里思接千载视通万里，比如他在诗歌里时不时地对历史人物的自然联想和对接、串联，就是一种很好的表现手法，当然，这是需要作者具备一定的知识储备和对历史的了解的，是很考验作者的“博古通今”、自然联想、化为己用的能力的，并非仅凭自己的一腔激情和感念可能够得到施展。

鲁子元布的长诗《乐山印记》，因为它的游记体式，因为它的某种蕴藉、某种精神格局的自然散发，让我在阅读之下自然地联想到了范仲淹《岳阳楼记》之类的名篇。姑且抛开这首长诗艺术质地的高低不论，我以为，一首诗具备了如上所说的这许多值得人咀嚼的地方、味道，已是很不容易了。并且，以我的阅读记忆，我还没有看到过彝族诗人们以游记的形式写的长诗，如果我的这种认识没有出现偏颇和漏洞，那么，鲁子元布写下《乐山印记》，是让彝族的第一首游记长诗诞生于自己之手了。（2015.4.19）

附：乐山印记

十一个区县十一颗明珠

十一个太阳十一首诗篇

——题记

作者：鲁子元布

1

太阳

举起一支神笔

轻轻点缀了

大地敏锐的胳肢窝

圣洁的月亮淌出了明晃晃的金雨水

男人穿起一串串金珠珠

蓝蓝的天空下

飘着一条美丽的河流

像母亲哺育了

千万座大山千万个村庄

支格阿鲁的传奇漂洋过海

甘嫫阿妞的故事惊动八方

一片古老而神奇的土地

轻轻荡漾在千家万户的神龛

时光在拥挤的走廊

被拦腰折断成陡崖的绵羊

慕名而来的神灵

陶醉在金口河大峡谷

寻觅失落的星星

唤醒消失的羊群

梦里梦外都是神秘的天堂

2

天空宇宙间

最大的神

太阳只是它手中一枚金币

只要蓝天不消失

大地永远转动幸福的波浪

人人都有一扇信仰之门

月亮牵着大地潮起潮落

男人轻轻召唤女人心诚

谁也不愿抛弃谁的天空

远远望去

峨眉山啊峨眉山

好像我阿惹妞

轻轻舞动在云海之上的

一缕手绢

一会儿又好像一只

飞蛾扑火

太阳在黎明中舞动

情愫在皓月下升腾

鹰语道破了神灵的秘密

阿惹妞弹响思念的口弦

火把场上骏马扬鞭

一曲曲煽情的跺洛荷扑面而来

梦想骑上七彩的翅膀

穿越大地穿越时空

蛟龙化石

杜宇化鹃

鳖灵升空

秦皇汉武

兵马涌流

只为我足下

一望无际的麦浪

只为把一尊尊佛

送上金顶

从此天下四大名山

如雷贯耳

而我聆听

九十九座高山滚动的心脉

祖先传承的十月太阳历

依然扛着世界神话

3

山是一座佛

佛是一座山

山上抛出万道佛光

山下铺满万条彩虹

乐山乐水的子民啊

心中装着一个宇宙

世界就在足下燃烧

漫步乐山广场

游览绿心公园

世界最大的大佛前

虔诚地捎上一柱香

南无阿弥陀佛

一只神鹰飞在高空

俯瞰岷江溯源而上的海风

试图用身上滚烫的血脉

去连接来自遥远的

尼罗河畔斯芬克斯之谜

以及大西洋深处百慕大迷宫

佛是一座山

山是一座佛

释迦牟尼的深邃背影

观音菩萨的音容笑貌

在凤凰涅槃的歌声里

满载而归

就像一个人的生命

活着就在福音里寻找一片宁静

埋葬思想的喧嚣和浮华

在世一缕炊烟

离去一口棺材

俯瞰历史的星空

一部波澜壮阔的史诗无人品读

一道幽深的大门无人进出

一根枕木走进垃圾场

吐出的呕吐物淹死一片苍蝇

唯有生命攀登道德铸造的高山

愿把芳华留给大地永恒

4

清晨

一缕凉风撕开了

大风顶沉睡的处子

把珙桐林聚集一夜的芳香

送到山下人家

眼里晃动着

一片片绿浪

憨态可掬的大熊猫

拥抱着一根根竹笋滚来滚去

金丝猴的戏声

遁入山谷

明王寺东皇殿

敞露在春风里

牵动了一条条街道楼宇中传来

毕摩朗朗的诵经声

炊烟缭绕着古色古香

一个世界两片天空

一片盖住黑暗

一片敞开希望

小凉山啊一片神奇的土地

猎狗撵过了九十九重山

骏马驰过了九十九片地

神鹰飞过了九十九层天

5

纯粹的时光

轻轻一碰

便消失在川西古井的倒影

让我猝不及防

而很很(（应该是“狠狠”吧？——沙辉）一炸

又轻轻回到了

当初辉煌的场景

我的马帮

沿着丝绸之路

沿着茶马古道

走南闯北

缔造了辽阔的西域与神州大地

神话般灿烂的奇迹

莽原与荒漠

高山与峡谷

冷漠与热忱

丢失与慰藉

光芒照亮心灵晴朗的诗篇

灵魂即使倒下也要回归母土

一列呼啸而过的列车

一眼望不到边的丘陵平原

瑰丽村庄湖光山色

还有千年宋塔以及名人雅士故居

一路秀丽芬芳

蜀王的玉玺

李冰父子的睿智

牵出卓筒井千年的辉煌

又悄悄潜入现代非物质文化宝典

盐马古道

沉入了历史的扉页

耸立的现代高楼大厦

魂牵梦萦

6

一粒梦想的种子

奔跑在风中

像阿普笃慕战马扬鞭驰骋南高原

而我追寻的灵魂

今夜遗落在川西罗城古镇

一只闪烁在山顶的船舶

时光悄悄退回到千年前的洪荒

乌鸦和喜鹊

仙鹤与兀鹫

青蛙与猿猴

神灵与妖魔

有血的动物和无血的植物

全部走进侏罗纪王国

历史的足音爬行在崎岖的山路

一面倒影在巨石里的镜子

生长出成群结队的桫椤树

一场蒸汽机时代的工业革命

从萨弗里到瓦特的睿智明朗

静静地躺在远方山旮旯

一截可以用步子丈量的时光上

而此时此刻的烈阳

被一曲曲纤夫怒吼的号子阉割

穿梭在时空里的欲望

燃烧成一片火海

7

高速网络植根在深邃的血脉

霓虹灯掩映着流逝的岁月

钢筋水泥让一些幽灵急躁不安

站在车水马龙的现代化高速大桥

谁也不愿猥亵自己纯洁的灵魂

人生百年太短千年又不现实

时光的熔炉把我千锤百炼

让我学会八面玲珑四面威风

让我学会连接四海唱响五洲

清澈的小西湖是我敬献的碗酒

满街盈盈的笑脸是你馈赠的礼物

流星不是我的目光

闪电不是我的激情

我是一束远道而来的阳光

我是那历史长河中闪光的灵魂

拜服在真理的芒上

拜服在英雄儿女的伟岸

拜服在母亲温暖的怀中

8

从一条江到另一条江

是一种跨越

从一座山到另一座山

是一种高度

不断地跨越不断地升华

是我血脉里咕咕流淌的太阳

是我青山绿水的伟岸

是我绚烂人生的画卷

是我感恩母亲的歌谣

望鳖灵溯江而上

锁住了三江洪魔的咽喉

祭嫘祖美丽的采桑女

打造一片片华丽江山

李白的酒壶莅临千佛岩

杨贵妃的梦魇在山顶上媾欢

杜甫的茅草庵不再孤单

天府之国挽住了夕阳

逐梦的汗珠

凝望大江南北长城内外

来来往往的文人墨客

匆匆流逝的水月不复再来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试图打通历史——沙辉）

前程路漫漫其修远兮

吾将上下而求索（引用太多，削弱文采——沙辉）

9

从我梦中

从巴颜喀拉山

直冲而下

奔腾的大渡河啊

像一个急切回家的孩子

妄想直奔长江的胸怀

然而一座小凉山

悄悄伸出了一根脚趾

欲想和峨眉山联手两面夹击

把你半路掐死

而你

只是轻轻旋转了一下身子

变成一个半月形的大沙湾

掉头朝北

奔赴世界最大的乐沙大佛

沐浴佛光而流

以混血的方式融入岷江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

水不在深有龙则幽（引用太多，削弱文采——沙辉）

自古不变的真理直冲云霄

我的梦境遗落在河畔

成千上万浣衣女子的笑声

邀约李白前来祝贺

少年得志的郭沫若挽着美女峰

拈花惹草摘竹弄柳抚琴吟诗

妒忌了一次次失恋的泰戈尔

于是一曲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悄然入侵

歌德莎士比亚惠特曼

以诗歌作为诱饵慕名来访

成仿吾郁达夫灌醉了郭沫若

不顾君子礼节

直接伸手搀扶美女峰纤纤细腰

让郭沫若怒吼出凤凰涅磐的篇章

挂在神女峰高耸的乳巅

才把那些文人雅士遮羞布

阻挡在山外（试图“链接”起文化人物、典故——沙辉）

鸟语花香

悄悄隐没在浓浓的烟雾

仿佛向全世界宣告

人间没有永恒的君子

谁都可以在美女面前低下高傲的头颅

人间也没有永远的小人

乞丐也有可能碰撞一座金山

一夜间改头换面

10

遥望古蜀领土

天地演变的神话

打开母系氏族的天空

带着石器时代的部落

一路艰辛流淌的史诗

敞亮着

进入我梦境

打开南丝绸之路的天空

祖祖辈辈的足迹弥漫在南高原

千山万壑之中

从一座山迁到另一座山

从一条河迁到另一条河

不停地迁徙不停地奔波

成为一道道难忘的风景历历在目

古滇部落的王子

牵走了古蜀最美的绣女

南诏遗留的诗篇如灿烂的烈日

照亮南高原的民谣

阿普笃慕曾经痴恋的沐溪河

一夜间变成一把利剑

刀起刀落之处

砍出一片川西竹海的原生态

濮嫫列依的披毡

挂在竹海上空舞动

毕摩的诵经声开启马帮铜铃

苏聂的羊皮鼓舞动归程的足音

斑斑点点的村落

回归静谧宁静的时空

黑夜消失太阳升起

11

出发吧出发吧

太阳早已升起

脚步早已启程

爱情早已明亮

思念早已燃烧

梦想早已抛锚

我已站在佳支依达的山巅

丝绸之路就在足下流淌

五尺古道灵官驿站就在眼前

历史的洪荒滚滚而去

日出月落紧握在手中

五湖四海闪耀在心中

江山如画展雄姿诗意盎然谱乾坤

熊熊烈火吹响号角

天地悠悠莽原荆棘任你飞翔

出发吧出发吧

我已站在佳支依达的山巅

凝视故乡秀丽山川

凝视一浪高过一浪的现代风雨

彼岸的云雾翻过九十九条河流

扑面而来的霓虹掩盖了黑竹沟魔域

我是晨曦里一珠透明的露滴

鸟鸣声中喂养泥土花草树木的芬芳

我是万道阳光璀璨的血液

染红了一江春水蔚蓝天空

我是万卷祖传的经书上

万物灵魂采集的精髓

赶走蛊惑大地人心的妖魔鬼怪

我是一首善良的民歌

滚动着百灵鸟铿锵的音符

唱响长城内外大江南北

席卷全世界

名利只是一张虎皮

侵入者变成一根茸毛

钱财只是分割阴阳的一道门槛

痴迷者丧心病狂

万物有灵心存善良

天地合一自然道法

唯有时光掸去我心灵尘埃

（2015年4月18日于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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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 沙辉)

附：乐山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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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沙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