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性精神家园的守望者
作者 阿牛木支 2011-02-28
原出处:彝族人网
我与俄尼·牧莎斯加的认识,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首届四川省少数民族文学征文颁奖会上,那时他就展露出与众不同的才智,渐渐地我开始关注起他及其诗歌。这几十年来,他经历怎样的生活曲折和爱情波折,都没有放弃过诗歌的创作,还能时常给人带来新的感受和启迪。由此而来,而他的名气也就不可同日而语。
 
    对于俄尼·牧莎斯加的诗歌创作而言,无论从主题选取和艺术营构,还是视野空间和思想境界,我们都可以从他早期的诗集《灵魂有约》、《部落与情人》以及后来的诗集《高原上的土豆》、《女妖》中看出其诗性智情的精神支柱与发展脉络。要说《灵魂有约》是随心所欲的敞开自己心扉的话,那《部落与情人》就是以一种内敛的自诉式对“灵界的爱情”的深切透露与热情讴歌。而《高原上的土豆》则以忧郁的笔调抒写彝族生存图式和民俗风情的变迁历程,《女妖》却以现代眼光审视和思考彝族文化的发展命运和主体表现。当然在这些诗歌的艺术形式中传统与现代、民族与世界的融合也是较为明显,从而使其诗歌有了一种自我存在的价值,即历史性和现实性的时空穿梭和文化意象都是贴近本源的自然属性。也就是说,他的诗歌有着深厚的彝族文化积淀,又兼具现代的审美特质。
 
俄尼·牧莎斯加熟悉彝族的史诗、民间故事和谚语,并以此为切入点,探索这些传统文学所承载的丰富内涵和深远意义。如从彝族民间经典鬼怪故事中引出的加以现代性反思与建构的长诗《女妖》;从彝族民间叙事抒情诗中改写的短诗《阿依阿芝》;从彝族注重火把节的谚语中畅想抒写的《迎火·都社》等等,不胜枚举。正如诗人所说的:“在我的诗歌创作中,在走一条传统与现代相结合的道路的时候,便离不开了对既有的、浩瀚的、传统的民族文化及其人文精神的梳理,并在此基础上,对其新的发展走向,赋予崭新意义上的思考和重塑”(《女妖》)。这也是他诗歌的独特之处和魅力所在。
从“出走、回归、再出走”的多重线性经历中,诗人越觉得民族文化的根是息息相通的,但文化切割的阵痛是难以抹去的:“你是我生时的一切,你是我死亡过后的归宿/啊,兹兹普吴,祖先生活的地方”(《兹兹普吴》)。在仰望家乡思念亲人时,复杂的心绪更加油然而生:“我的父亲哟,是我的父亲/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父亲跟我对脚睡觉,在阿固脚的一个屋内/父亲喝醉酒了/听着他时高时低的呼噜声,我却怎么也睡不着”;“我小时候躺在他的怀抱,长大了/我和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并起睡下/这让我伤感,在阿固脚的一个屋内”(《父亲与我对脚睡觉》),从这些字里行间不难看出诗人对父亲的敬重和深情,以及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怀念和歉意。面对这样一种难以割舍的亲情,来和去、生与死、爱与恨始终交织在一起考验着责任与使命、小我与大我,致使这种二难境地是如此的深切和痛心。
 
 “我的情人,我的爱人/母亲给我的是我的身体/她献给我的是我的灵魂”(《汉嘎》),“我的人儿哟,你在现实中和梦境中走来/你撒下一路的花瓣/你头顶着阳光款款走来/你抓了一把月光/啊,月光,月光的身影是你的身影么?!”(《我的房子装满了爱情》),诗人在文化混血的历程中找寻温暖与走向,在多元的时代中感悟人生的意蕴和生命的依存。这是从现实处境中得以升华的思想价值和精神诉求,也是从生活镜像中透视人性的品质与道德的修养,从人情的虚实中考验情感的份量。
 
生活转型带来了诗歌的变迁,没有变化必然有不适应性。换言之,生活背景的多元化给诗歌的创作提供了难得的机遇,对变革生活要有变革的自觉的艺术手法。“给我了贫穷,也有着富庶之后/你还要给我什么,羊皮褂子/给我了先进,也有着落后之后/你还要给我什么,羊皮褂子” (《羊皮褂子》),的确,羊皮褂子已成为历史渐渐与我们远去了,可是它给予我们族群的恩惠是难以抹灭的,而且对于它存在的价值也不能管用贫穷与富庶来比较,而要用文化和精神来衡量。“把底矮的瓦板房揭去,我们住进砖瓦房/要敬我们的猪呀羊呀都可以在砖瓦房/敬儿孙们。我们是神灵,我们是人的精神/我们可在大凉山的每一个角落,在屋里屋外”(《瓦板房》),或许我们的住房可以与时变迁,但人的精神是一脉相承的,尤其是宗教情怀不应该只是一种过去的记忆,而是延续民族精神的原在光芒。
 
彝族是崇拜鹰、虎和龙的民族,在彝族人的观念里,“鹰”寓意放飞理想和希望,“虎”代表勇猛和彪悍,“龙”象征力量和智慧。俄尼·牧莎斯加生长在彝族、汉族和藏族混合的多元文化氛围中,具有先天跨族别、跨文明的思想意识和精神质素,从而使其诗歌的旨意更加深远。如在《虎的图腾》(原载《诗刊》1997年第四期)中诗人写道:“就是那一只洁白如雪的虎/流下了遗嘱/假如没有爱错/我们必定相依为命//啊,而如今谁能理解/它像阳光和我们厮守/那给予我们温暖的/太阳,离我们却已遥远/而如今,谁能理解/就是那一只洁白的虎/那一只洁白如雪的虎”,这是把洁白的虎比作太阳,还是把太阳写成洁白的虎?于公于私,于情于理尽在不言中。再如我们看看诗人写下的《东方圣鹰》(原载《诗刊》1995年第五期)的开端:
 
而我是鹰啊,东方
  我的头颅,在珠穆朗玛的
  雪光之中,还是最初的圣洁
  我的血脉,随长江黄河之水
  依然潮动着蓬勃生命
  而我是鹰啊,东方
  绿树丰满的翡翠啊,我的羽毛
  芳草葳蕤的温暖啊,我的绒羽
  可我宽大有力的翅膀在何方?
  可我强悍刚毅的爪抓住何物?

        这是诗人对自己民族文化宏观走向的拷问与深思,也是对自己民族热爱之情的拓展与升华,更是在大踏前行的社会中找到了个体对时代的独特感受,以及不断的进取精神和不屈决心的表现所在。诗人正是以这种敏锐的眼光和富于个性的创造,才会把诗性智慧、诗性精神与诗美品质融为一体,彰显其诗歌自然之美、真切之情和深沉之思,并能够撩动人的心弦。愿俄尼·牧莎斯加创作出更多飘逸灵性和深邃理性的优美诗篇。yQ7彝族人网(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发布: 普驰达岭 编辑: 尼扎尼薇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