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六日,星期二,阴天。朦胧的天下着纷纷扬扬的雪沫,松潘街上的行人还紧裹在整个冬天的最后寒冷中。早晨八点钟,我们在一家藏式小饭馆里,每人用了一碗具有浓厚高原特色的牦牛肚杂汤后,便从松潘出发,前往西北方向,与甘南玛曲县接壤的若尔盖。伴随着桑尼越野车的不断前行,迎面而来的山势虽然越来越低缓,但海拔却越来越高。当车翻越一座较大的草坡后,我们的视野开始落在了一片平缓的草原上,那是红原草原的一部分。这时,有一群受惊的云雀从路边飞起,在高空盘旋一阵后飞向远处的草原。这勾起我童年的一些往事。童年,家乡的云雀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六月的天空是云雀的天堂,美妙的欢歌把故乡的天空装点成音乐的殿堂,这几乎成了自己童年生活的一部分。可现在,家乡几乎没有了云雀的影子,一种人与自然失调的失落心境油然而生。
随着越野车驶进草原的纵深处,草原越来越广阔,甚至已经出现明显地辽阔。草原上黑色的牦牛和白色的羊群也越来越多。白的象白云,黑的象黑云,宛若围棋盘上的白棋和黑棋,远远看去,十分壮观。
在这海拔3500米的高原上,草原选择了被称作高原之舟的牦牛,而牦牛也选择了这无边的草原,成群的牦牛是草原的灵魂,他们是造物主的杰作,那是何等地和谐与自然哟!选中午十二点,我们进入了若尔盖大草原。先前还是云雾缭绕的阴天,现在逐渐变得阳光灿烂。蓝天白云映衬下的若尔盖大草原显得更加辽阔。人在这样的草原上行走,仿佛觉得离天很近,放声高歌,始终觉得自己的声音十分微弱,连一丝回音也没有。在若尔盖县教育局陪同人员的引领下,我们来到九曲黄河第一弯附近的唐克乡中心校。这是一所寄宿制学校,有五百多名藏族牧民的孩子在这里寄宿读书。在这所学校,我意外地结识了一位或许终身难忘的藏族退休老人。
他融入校级领导班子中,手捧洁白的哈达来迎接我们,但未作一句自我介绍。我是通过学校领导和乡党委、政府的同志介绍,以及县委宣传部为他采写的一篇报道,结识的这位心系牧区教育的退休老人。他叫旦真,退休前是阿坝州政协副主席。作为唐克乡牧区的儿子,旦真参加工作后,始终关心和支持家乡牧区教育的发展。1998年,唐克乡教育严重滑坡,乡中心校校舍十分简陋,学生纷纷流失,虽然说该乡已“普初”,但学生入学率还不到60%,在校生不到200名,教师们几乎失去信心,面对家乡的这种教育现状,旦真硬撑起接近60岁的身板,奔走呼吁,并回到家乡发动该乡牧民,每户捐一头牦牛,共捐集到50头牦牛,用卖牦牛的钱和其他多方筹集到的共28万元,修建了一幢教学楼。看见崭新的教学楼从草原上拔地而起,牧民们纷纷称赞旦真的同时,又把自己的孩子送回学校,学生开始有所增加,学校开始恢复了生机。
二00二年十二月,经个人申请和组织部门同意,旦真回到养育自己的草原,回到唐克乡,协作学校办教育。他首先是积极主动承担寄宿制学生的后勤管理工作,监督学生食堂食品卫生和学生生活,规范学生的行为习惯,很抓学生的养成教育。其次是他通过与乡党委、政府协调,积极向若尔盖县委、县政府汇报学校的困难和问题,并经县委政府同意,成立了唐克乡教育协会。该协会由各村支部书记和村长组成,并负责为学校多方筹集资金,解决特困学生的读书费用和整个学校学生的医疗费用,目前已起到十分明显的效果,保证了学校的良好运行。同时,他还不分昼夜,顶风冒雨,穿越草原,挨家挨户,说服家长,动员适龄儿童入学,使学校的在校学生已达500多名,创历史最高记录,充满勃勃生机的学校已托起草原上一片希望的蓝天。在与他交流中,他对全乡的教育和学校的情况如数家珍,对学校未来的发展,他侃侃而谈,由此,他已被写进四川教育志。离别时,他与乡上的领导和学校老师一起为我们挥手送行。随着彼此的远离,旦真,作为草原上一名热心教育的形象,反而更深入了我的内心。
下午一点半,我们继续往北,向拥有高原明珠美称的若尔盖县进发。沿路,迎面而来的依然是辽阔无边的草原,草原上白云般的羊群和黑云般的牦牛,我的心情也逐渐融入前面那无边的草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