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鸠河(外两首)
掌鸠河
(一)
有那么一条河流,至今始终典藏于心,不偏不倚,从我的故乡流远,从我的心尖牧放。
(二)
她横躺在罗婺大地,辉耀着满天星辰,沐浴着一地阳光,鼓鼓囊囊地流过我的心空。
(三)
每当坐拥于掌鸠河的怀抱,那是我回归拥有自我的最美好的时光。
(四)
这是一条让我一生无法绕开的河流。每当目送着流远的掌鸠河,不由自主间,我便成为掌鸠河的一滴水,无论经过多少次涤荡,跳跃和摔打,奔赴大海的信念始终没有陷落,抵达远方的诗意至今从未苍老。
(五)
掌鸠之水是我今生难舍的遇见,是我一生怀抱故乡的词汇。跟随她奔流,像山风,与她一起奔跑,那童年美好的一切时光就在水波中活灵活现,在每一滴滚动的水花里,都隐藏着我童年里琥珀一样圆润的太阳。
(六)
在掌鸠河的水波中荡漾,我也如她豪迈的手势朝向远方。有时,如只跪乳的羔羊,是渺小如尘的庶民;有时,是滴浸纸背的墨迹,命薄如蚁;有时,又如一位倜傥风流的剑客,秀发飘逸,剑眉流溢,洒脱自在任西东。
(七)
怀梦在每一滴水里,放歌于每朵浪花上,让风吹,吹起满天星斗;让花开,开出渐行渐远的背影。
(八)
母语缠绕的掌鸠河
门楣生辉的掌鸠河
高天厚土的掌鸠河
地灵人杰的掌鸠河
(九)
怀素般的践行。
墨香般的渗透。
掌鸠河用自己的方式,在乌蒙山一转,就转过千年不老的时光。
掌鸠河用自己的等待,在大渡河一侧身,就侧出了万年蜿蜒的岁月。
(十)
如今,山静默,掌鸠河依然淼淼澹澹,与我的故乡擦肩而过,与我不死的乡愁继续留白。我行我素,言简意赅地趟过我的心空,了然无痕。
庚子年·清明帖
万倾山,千里雪。
风两袖,雨几滴。
青草尚青,梨花已白。
清明时节,翻开时间这本相册,尘封的岁月,如回忆之唇,倒流之泪,淌为恒古不变的星月,为祭奠开启了天窗,如雪白的梨花斜织在枝头,那光影如我:上飨神袛,下慰宗亲。
暖春清洗过的长空之下,万物悄然醒来。
我要在这春意浩荡的大地上,供奉泪水般的纯洁和虔诚。
吐绿的纤纤柳枝正风风火火地赶来,如雪的海棠和玉兰正密密麻麻地开,无数的归者穿过护城河堤,只为逝者之祭而来。
除之早逝父母,今年需要祭奠的名字愈来愈多,在流转的年轮里,新添的逝者,有发小,有同窗,有族胞,有挚友,有师长……在这短暂的一年之光景,他们似如约,密集地离我而去,一杯小锅酒,满腹皆故人。
逝者安息,活者如斯的安抚之辞不请自来。
天光水色一时妍,谁荡轻舟出柳烟。
负手仰看天高远,白云拭净泪空流。
清明时节,白色的杏花,如我越发寂寞,泣血的杜鹃也如流落孤岛之剑客,早已在尘世的喧嚣中沦陷。
年复又一清明节,心存祭奠的逝者愈来愈多,而可交心的忠贞情缘愈来愈少。
只愿天国終有爱,人间总有情!
余一脉古今
(一)
花不见,人空老。
四季落雨,无风景的人生,寒的是骨头。
曲已终,人已散。
一场春雨,无对白的空留,暖的是人心。
(二)
置顶飞蛾,只为见证一盏灯诱惑的宿命。
疏落梧桐,朦胧残月,在旷世的时空,总有一些文字需要用鲜血来书写才有重量,总有一些闪光的物象用时间去跨越才能绽放出凄美之花。
(三)
在时间的论坛上,用一片树叶疗伤,无迹的青鸟,早逝的花季,依旧能在旷世的时空中怒放不朽。在追逐中奢侈地活着,碎片化的文字也能抵达审美的快感。
(四)
风物长空,莫畏浮云。
学会抵达,只要有阳光与水的地方,就能培植你对生活的反刍,对细节的陪伴。只是在人生之旅,躲不开的,始终是那把时间的屠刀。
(五)
只要有骨头在,脱光了羽毛,也可以像一只鹰笛,生长天籁之音,赋予生命另类的晴空。脱落了羽毛,依旧可以让鹰的灵魂在骨头中飞翔。
(六)
当所有的情感都被一种沐浴所搁浅,还有谁会在乎被黄昏掩饰的门扉能否醒来,谁会在乎曾经转山转水的涅槃能否找到立地成佛的空门。
(七)
只是想来余一脉古今,人生咽下的不只有泪水,还会有生活中无奈与叹息。那些在烟花里虚构的生命与信仰,即使用一生的皈依来修复,也难惊现与佛相见的缘。
(八)
月光压住花朵,翅膀压住羽毛。
宝塔压住邪恶,肉身压住堕落。
用想象压住虔诚,水会随天去,云会随水去。最好的好,永远来自遥远。
(九)
从天边来,又到天边去,不说山,也不言水。高攀中的信仰,永远不会长出羽毛,一切的前因,一切的后果,都将如雪消逝。
(十)
这不是可以简单解释的格子,它可能是蒙德里安心中的宇宙。像浩浩天地,只余了一脉古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