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夏天
我想那样的夏天再也不会来了
那些栅栏被拆了
换上的是高大的围墙
上边还插了明晃晃的玻璃片、钉子、钢片
那株樱花死了
我叹息：早知道就不应该把它留下
那个夏天再也不会来了
什么都没留下
那些四月末、五月、六月、七月甚至是八月、九月的记忆片断
都被我归类给了那个夏天
这个片断任意的被我剪接、拼凑
真的就成了那个不会再来的夏天
你还记得吗？
墙头上攀爬的金银花
还有在栅栏上纠缠的蔷薇、月季
还有被妈妈叫作“姐妹花”的带刺的木本植物
他们会在那个夏天一起开放
他们交织在一起
组成了绿色的墙面
你知道吗？
那个夏天你是美丽的女孩子
你是某支花秆上的花蕾
你初显突兀的身材包裹在宽大的体恤底下
下边总是碎花的棉质齐膝的裙子
还有你的白色十字拖
不修边幅的样子还是那么美丽
男孩经过的时候都会透过那些叶缝偷偷地看你
当然你的笑声也会透过那些叶缝飘进他们年轻的耳朵里
然后他们可能会回家写下一篇带有满院芬芳的日记
或者是表达心情的书信
改日就悄悄放在你书包里
有了你
院子又多了一株花蕾
你在每个角落泼洒
你的笑
你的心情
院子又多了一丝芬芳
你能想起吗？
那个夏天又长长的傍晚
晚饭总是早早结束
然后我就去小区后边的田野里散步
傍晚的太阳还没全部落下
斜照在最后一排别墅的墙面上
你就想：为什么不能住在最后一排
你还记得吗？
对面有条河
还有个村
那个村总是早早掉了太阳
因为它后面是山
对面的山是绿的
再后面的山就成了深青色
对面的山上有座喇嘛庙
白色的庙塔尖吸引你很久
我们去过
但没去到
因为迷路了
然后就没有继续
因为你听说那里的小喇嘛有点色
嘿嘿……
原来你是害怕了
你知道吗？
你是漂亮的女孩子
你有特别的味道
吸引还没从春天走出来的少年
你会收到好多情书
然后和我一一分享
我们会把那些错字沟出来
然后一封一封的撕碎放进你那个特别的塑胶袋里
那是个神秘的塑胶袋
那里有好多纸片
好多字
记录了你某个不经意的笑
还有你自己都没发现的可爱的小动作
还有球场上那些活力四射的奔跑
……
你说你要保存起来
某一天你会给你女儿看
你就会说：看你妈妈还是个少女的时候很有魅力
因为你知道妈妈正在吃这个亏
妈妈说少女时候曾一天内收到一百封情书
你打心底是相信美丽妈妈的
但你还是打趣的问：那是一个人写的还是一百个人写的
妈妈说少于一百多于一
还是拿不出证据
你说你要吸取妈妈的教训
看，其实你和妈妈多像
太阳完全落下的时候我们就牵手回去
我们会调皮的互相推攘
看谁先从田埂下掉下去
这时候有点风
你咯咯的笑
绿绿的稻苗映在你闪烁的大眼睛里
你坚定的仰起头
说：我喜欢的人不写情书
你知道吗？
羡慕之余我很陶醉
那个夏天的事情我不会忘记
我还记得月季开放的时候很美丽
粉红的颜色
你说可以和玫瑰媲美
你也喜欢蔷薇
他们在那悄悄地爬
都爬到别人的院子里去了
你说你好希望邻居家的紫藤爬过来
你说你喜欢那淡雅的紫色
金银花给我们带来美味的茶
我们会借用爸爸的伸缩梯
搭上去
摘下来
放进那个纹理很细的小筐里
阴干
包进报纸里
妈妈说金银花对女人很好
我们就冲茶喝
其实你说你喜欢那味道
我们还会摘下来
抽出中间的细丝
然后舔一下
那种甜味是别人发现不了
你在这刻表现出来的细心和你好不一样
但我不告诉你
你还记得吗？
“姐妹花”是妈妈喜欢的花
那些花朵会紧紧拥抱在一支花茎上
妈妈说像他们姐妹
你说像我们姐妹
姐妹们都可爱、善良
偶尔会哭
会打闹
但还是抱作一团
紧紧簇拥
夏天的时候菊花还在长叶子
施肥多了叶子就会很茂盛
妈妈说多余的叶子会影响花的生长
我们就把不太好的叶子摘掉
埋在地下又成了肥料
十月的时候她会开
菊花开了以后是你的生日
你喜欢在菊花飘香的院子里吃蛋糕
所以你在夏天就格外照顾他们
大门背后的美人蕉长得老高老高
美人蕉的叶子让你想起热带雨林
他们会把头探出去
帮你看躲在树缝后边的男生
蔷薇花朵比较小
但有很多的花瓣
童话里说
宫廷的墙面上也会种很多的蔷薇
也许院子就是宫廷
你在我心里是公主
但我不告诉你
你会骄傲的
石榴的叶子是油油的
石榴很早就开始孕育红色的花苞
你说那种红有点夸张
和那油绿的叶子搭配起来还不错
这颗石榴结不出好果
很多时候会被爸爸剪得很尴尬
然后迎来大家的嘲笑
次年爸爸还是固执的剪得乐此不彼
你还记得吗？
石榴的旁边是爬山虎
爬上了浴室的窗户
刷牙的时候你就盯着那看
看那些新结起来的蜘蛛网
夏天的早晨很早就亮了天
你贪睡
无论是夏天还是冬天你都起不来
你会把闹钟调早几分钟
响了起来
关上
又可以眯上眼躺几分钟
难免也有躺过钟的
你就匆忙的起来
穿戴整洁是与时间无关的
迟到了你就会对自己说 ：迟到一分钟也是迟到，一小时也是迟到
于是你就慢条斯理的梳头
洗漱
然后绑鞋带
其实你心里还是紧绷绷的
你为你的过错感到害怕
那些训斥和责难是免不了了
你就会在心里责备班主任
太不理解年轻了
似乎一辈子都没年轻过
因为害怕所以你会抓起拿个大书包奔跑
头发丝就飘在早晨
你就可望那辆被你弄丢的自行车可以回来
那辆车多次被你遗忘在学校
然后就出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