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凉山（组诗）

崇拜英雄的人
 

寨子里走来了一个骑马的人

他身上留着风的影子
 

他像远游归来的儿子一般

坐在火塘边

接过爷爷递上的酒碗
 

他说他要到支格阿龙^（注）出生的地方

作为英雄的后代

不能不去亲吻那片

哺育过祖先的神圣的土地

  这个骑马的人在寨子里居住了三天

然后接受人群和爷爷的祝福

他拣起一颗石子

说要把这个寨子永远揣在身上

马儿奔跑起来

  竟然把这个寨子的鸟声全都带走了

我知道

这个崇拜英雄的骑手

永远找不到他要去的地方

但是他会得到这块土地上

所有的人

对他真诚的祝福
 

注“支格阿龙”是彝族的英雄。
 

无垠的土地
 

我想朝着最近的一条小路

向他走去

我想在太阳的最后一柱光线里

喊他一声父亲

然后一起沉入黑夜

在岩巴拉渡口^（注）

我远远地看见这个人

在那里徘徊了很久

我想和他一起 走 看不见的路

在沉默中拥有同一种记忆

拥有同一种梦想

在沉默中拥有脚下的土地

可是天空蓝得

使我迈不动步子

就那样看着阳光

把他照耀

又把他隐去
 

注：“岩巴拉渡口”是金沙江边一个渡口的名字。 

我的民族

我们崇尚喝酒

骑上一匹马云游

在有人群的地方

我们拥着火的温暖

跳舞  歌唱

我们不需要战争  让死亡走远

我们总想用我们的泪水

去洗尽别人的悲伤

可我们的祖父  祖父的亲人

以及他们的仇人

都死在了枪口下

那都是很早以前的事

再也不会复返

而今我们感到幸福

我们总想用我们的泪水

去洗尽别人的悲伤

我们就是这样善良的

一个民族 

北京·乡村

这里的街道都宽得像一条河

这里的楼房都高得像一座山

我牧放过的牛羊  它们

有秩序地奔跑着  完全不把我

放在眼里

我任性地走着  我无所顾忌地

迈着步子

朋友说  乡土中国

这是最大的乡村  真的

真的吗！

我抬头看天  看奔跑过的云

云里包藏着雷电   他们说

这片宽广的地域   需要

雷的轰鸣

电的光亮

我生长的乡村    和

这里   有什么区别呢

那里   叫回头山

这里   叫北京

看过   两天两夜跑程的

铁轨的那一边

我背着粮食走过田埂的父亲

还有  关心着天气的

母亲   还有

在田地边唱流行歌曲的

姐妹

两个村庄连在一起

我有些激动  我的声音

有些发颤   在

无人注意时   我

悄声唱了一首

回头山的歌谣

声音很小  很小

但我知道   全北京的人

都听到了

我忘乎所以地

在这个乡村里  走过

我知道  它不就是

生我的乡村吗  只不过

作为一棵大树

它伸给我的枝桠

离这里

有几千里地 
 

作者简介：
    霁虹，实名祁开虹，男，彝族，1967年6月出生，主要从事诗歌，散文创作，著有诗集《沿着一条河》、《霁虹诗选》、《大地的影子》三部。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会理县文联全席。 

地址：四川省会理县文联（615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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