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 们

（－）

夜色就这么落了下来
一群群洁白如雪的天使
正走在回家的路上
它们一生从未翻越过这座山
抵达过更远的路

曾有多少次我差点迷路
多亏这些天使，它们洁白如雪
闭上眼也能带我回家
我仅仅需要混入它们当中
夜色就这么落了下来

（二）

已经是九月，牧草青青
整个上午我专心致志
注视它们以缓慢的节奏咀嚼
从一月到九月，以后退的速度
回到内心

这么多年了?呛筒萘⒃谝黄?
耐心成长，习惯于沉默
而在此之前我仍忍不住懊恼
为无法返回到一月而耿耿于怀
在此之前我仍忍不住地忧伤
一只羊却分明听懂了我的忧伤

（三）

尔后整群羊都懂了
它们用惯有的方式表达抚慰
它们把九月午后整片阴影里
生长的叶子啃得精光

一点一点地吞没
从宽大的叶子到光滑的茎
再到繁茂的根，不用到明年
忧伤已经丝毫不留

（四）

整个过程美丽绝伦而又
小心翼翼
而同时禅意也忍不住爆发
过去沉默的一切无法在今年
依旧相安无事

那实在是因为我一不小心
计算出了从一月到九月
它们收敛了多少束阳光
囤积了多少幕月的低语
以及藏起多少份湿润和风声
才会在这样悄然的夜晚
燃烧成一团团洁白的火焰
一不小心又被梦醒的我撞见

2005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