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贵州彝族宇宙创生论具有多种形态:形象型、融合型与抽象型。这些形态具有不同的内涵、形式, 可以视为不同时期、不同群体文化的体现, 并行不悖, 并置于彝族文化之中。宇宙创生论的多元形态具有多层次、多方面的意义, 既可以大致构拟宇宙创生论的发展脉络, 也为更好地了解人类的思想、思维、心理提供路径,还为传承优秀传统文化提供启示。
关键词:宇宙创生论;多元形态;并置性;生命空间
彝族主要分布在中国西南地区,少数分布在越南、老挝等东南亚地区,是我国少数民族中人口较多的民族。根据2010年全国人口普查数据,中国彝族人口为8714393人,占全国人口0.6538%。中国彝族主要分布于云南、四川和贵州三省,其中贵州彝族人口约为834461人[1]。彝族历史悠久,文化丰富而灿烂,是中国为数不多拥有文字的民族。彝族文字在历史上被称为“爨文”“韪书”“罗文”“倮文”等。彝族拥有灿若繁星的古籍,“据初步统计,仅我们毕节地区现在彝文古籍就有四千余部,其中有一千余部的书目已由毕节彝文翻译组整理送四川民族出版社即将出版”[2]。彝族还有丰富的口头流传的神话、传说、故事、歌谣等民间文学。“原始人的思想虽然简单,却喜欢去攻击那些巨大的问题,例如天地缘何而始,人类从何而来,天地之外有何物,等等。他们对于这些问题的答案便是天地开辟的神话,便是他们的原始的哲学,他们的宇宙观。不论任何发展阶段上的民族,一定有代表他们的宇宙观的开辟天地的神话。”[3]古籍、民间文学都记载着丰富而精深的彝族哲学。彝族哲学既形成了严密的哲学体系,如一元、清浊二气、哎哺且舍、五行、八卦等系统,又往往具有多样的内容和形态。由于人口众多,分布广泛,不同地区的彝族与周边民族交流、互动,往往形成各具特色的哲学思想。
一、原初物质的产生及形态
宇宙创生论是贵州彝族关于万物创生、天地形成、形态、性质和规律等的思想观点,具有多元内容和形态。在内容上,既包含着古朴的神话传说,也包括系统化的哲学思想;在载体上,有口头流传与古籍记载;在思维方面,可分为形象型、融合型与抽象型。口头流传的主要是形象型,古籍所载的主要是融合型与抽象型。口头流传的神话、传说、故事等所记载宇宙创生,往往与古籍所载不完全相同,即使古籍所载的也不尽相同。宇宙创生论尽管形态、内容各异,仍体现了哲学思想的内在一致性,“尽管变化无穷无尽,但我们眼前所见的永远就只是不变的同一样本质,它一如既往、恒久如一”[4]。这些不同的形态可被视为哲学发展的不同阶段,可以构拟相对完整的宇宙创生论的发展脉络,更好揭示彝族哲学的内涵、构成和发展。
宇宙创生论首先讨论万物产生之前的宇宙。而关于万物产生之前的宇宙,神话传说、古籍的观点并不一致。在口头流传的《诸神争大》 中,在天地产生之前,宇宙中只有风:“很久以前,只有风别的啥都没有。”[5]在《彝文创世志》 中,有一位叫举主的神灵先天地万物存在:“古老的时候,有举主在上”。[6]在《洪水纪》中:“上古的时候,天还没造成,地也没产生;天与地之间,一片混沌沌。”[7]在《宇宙人文论》中,在天地产生之前,宇宙中什么也没有:“浊沉沉之前,天没产,地没产之时,大空空,大虚虚而然,当时于其中,先则一门变。”[8]以上论述可以代表贵州彝族关于万物产生之前宇宙的观点。根据内容,这四种观点可分为两类:一类有事物存在,如神灵和风,如《彝文创世志》 《诸神争大》;一类无事物存在,如《洪水纪》 《宇宙人文论》。尽管存在着风或神灵,宇宙仍是混沌、虚空的。
关于原初事物,存在着明显的分歧。原初事物多种多样,既可以是风,也可以是神灵,还可以是一种难以形容而又不言自明的事物,如“一门”。
原初物质可概括为三种形态:形象型、融合型、抽象型。形象型用具体而形象的事物表达对宇宙创生的认识,以神话、传说为代表。融合型指存在物以形象和抽象相结合的方式存在,如神灵既是形象的,又往往借助清浊二气等抽象概念,是主要形态,多以古籍记载为主,也包括部分民间文学。抽象型指存在物以抽象的形式而存在,如一门、清浊二气、哎哺且舍等,是哲学高度发展的产物,以古籍记载为主。面对相同的对象与问题,在思考方式和表述方式上,不同形态之间的分歧逐渐明显,尤其在口头流传的神话传说和古籍之间。在《诸神争大》中,风先万物而存在,是生活中具体、可感的事物,具有生活化、形象化的特征。《洪水纪》 《彝文创世志》中的神灵融形象与抽象于一身,既具体可感,也兼有抽象的内容,与清浊二气密切联系。《洪水纪》充满了丰富多彩、甚至相互矛盾的神话。《彝文创世志》虽然也提及神灵,但与神话相关的内容并不多,全书主要是一种体系严密的思考与表述。《宇宙人文论》省略了神灵,以一种更加抽象和体系化的方式进行思考和表述,可看作彝族哲学系统化的代表。
神灵存在于形象型与融合型,具有重要地位。在《诸神争大》中,神灵主导着万物的诞生,解释着万物的来源,表述着人们的思考。在《洪水纪》中,神灵仍然创造了万物,在有些创造过程中增加了影与形:“话说远古时,天尚未产生,生天先生影;地尚未生出,生地先生形。”[7]影、形是彝语中称“哎”“哺”。“影,彝语称‘哎',指物影,即影子;形,彝语称‘哺',指物形,即形状。(影形,也可译作阴阳)。”[7]在《彝文创世志》中,举主用清浊二气创造天地,其融合性与抽象化更加明显。《宇宙人文论》则完全舍弃神灵,让抽象的逻辑思维主导哲学,一门、清浊二气、哎哺且舍、五行等抽象词语构建了哲学体系。因此,宇宙创生论的不同形态表现了神灵的退隐史,也隐含着思维的发展史。
二、原初物质的创造物及形态
原初事物在产生之后,又创造出某种物质。关于这种物质,观点也不尽相同。有的认为是白云与黑云:“以后风吹出白云和黑云。”[5]有的是天和地:“古老的时候,有举主在上,首次开言说:清气往上升,牵起了天盖,上空的天体,是这样形成的。”[6]“古老的时候,有举主在上,二次发言说:浊气往下降,凝成了地底,广厚的地底。广厚的地体,这样形成的”。[6]有的是清浊二气:“远古天未形成,地未产生时,哎未产生时,哺未出现时,先有清浊气。出现徐徐清气,沉沉浊气。清气青幽幽,浊气红彤彤。青幽幽清气,红彤彤浊气先产。青的翻来变成哎,红的覆来变成哺。清浊气产生,说是这样的。”[9]有的是雾、露、雨:“过了许多时,这才生出雾,后又形成露,但仍昏糊糊。接着就下雨,霪雨淅沥沥,弥漫于天宇。”[7]这类事物大体可概括为两类:一类是气形态的事物,如白云黑云、清浊二气、雾露雨;一类是神灵用清浊二气创造的天和地。在四个例子之中,气态物质占三例,直接产生天地的有一例。因此,气态物质应该在古籍和民间文学中较为流行。
(一)气态物质的形态
气态物质具有不同形态。在《诸神争大》中,二气是由风吹出的白云与黑云;在《洪水纪》中,雾是在一片混沌之中产生的气态物质,并逐渐产生了露和雨。“过了许多时,这才生出雾,后又形成露,但仍昏糊糊。接着就下雨,霪雨淅沥沥,弥漫于天宇。有时还会有,滂沱大雷雨。”[7]在《宇宙人文论》中,“一门”从混沌中产生,并逐渐产生清浊二气。总之,气态物质或为云、雾,或为清浊二气,都是气的形态,弥漫、无定型,逐渐从形象走向抽象。
气态物质大致有形象型与抽象型两类,而这两类并不是截然分开的,而往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如《诸神争大》的白云与黑云,《洪水纪》的影、形、雨、雾、露,虽然都是具体的事物,但也暗含着二元对立。清浊二气具有典型的抽象化特征,往往是从形象型发展而来,并常常与天地相联系。
气态物质在现今仍广泛流行和被普遍接受,但气态物质观却未必是最早产生的。气态物质具有不同的具体形式,往往包含着抽象化与系统性的特征,应当是形象与抽象共同作用的结果。神灵创造天地应该是更为古老的形态,因为在诸多远古文化中,神是创造万物的唯一力量。把气态物质的不同形态、内涵加以比较,不仅可以了解气态物质的形状差异,而且可以管窥其演变。
(二)气态物质的颜色与形状
关于气态物质的颜色,有的认为气态物质没有颜色,如风和雾;有的认为有颜色,但颜色却并不相同。有的是黑、白,有的是青、赤,“气熏熏,浊沉沉产了。它二又相触,气翻来是青,浊执来是赤。青与赤一对,又在变了啊。天开开,地辟辟,青飘飘,赤门门叶者然”。[8]有的是青、红,关于哎与哺的颜色,在《宇宙人文论》 中,哎是青色的,哺是红色或是赤色,清气是青色的,变成了“哎”,红色的浊气变成了“哺”。因此可以推断:在贵州彝族中,哎与哺以青色和红色为主,以青色、绿色为辅。
有的气态物质没有形状,如风;有的则被赋予了形状,如清浊二气。清浊二气往往又与阴阳二气联系起来,清气被看作阳气,浊气被看作阴气,但两者都是细密如丝:“清浊阴阳气,要说的话是:清阳出现,浊阴产生时,清阳象细针,浊阴象发丝。细针和发丝,是清浊阴阳。上产生徐徐清气,下产生沉沉浊气。”[9]“清浊父与母,叙来叙说是,清父出,浊母产之时,清父针细似,浊母发丝若。”[9]在《洪水纪》中,从混沌中产生的雾、露、雨,是一种具体的形态,无疑也具有细密如丝的特点。气态物质细密如丝的特点,还可以从以下记载中得到佐证。在《宇宙人文论》的译文中,布慕笃仁说:“青、赤二气成对如桴叶飘飘,又起变化,变成天线、地线,织天又织地,天地同时出现了。”[8]虽然布慕笃仁没有直接说青、赤二气如丝似雨,但二者能变成天线和地线,织成天地,这间接说明二者的细密。《宇宙人文论》还有类似的记载:“又在变化呢,天生地生同,天线地线织,青气赤气间,二气生了后,天白尚未生,青气自己生,地黑尚未产,赤气自己出,这个以后呢,宝出根威高。”[8]因此,气态物质的形状应是细密如丝。
有的文献认为清浊也经过了数代发展,如十代、七代等,才最终形成了天和地。“徐徐的清气,沉沉的浊气,它俩相配合,散惬惬一代,惬恒恒二代,恒隐隐三代,隐雅启四代,启雅略五代,略恩恩六代,恩恩窦七代,窦克克八代,克武武九代,武斯索十代。清气出十代,到了恒斯索。斯索为乾父,说是这样嘛!”[9]贵州彝族在描述清浊气时采用父子联名的方式,这是彝族宇宙创生论所具有的民族特色。
气态物质的颜色和形态体现了彝族文化的特色。黑白的云在生活中经常出现,而且黑白相对,因此看似随意的黑云和白云,却往往包含着对生活的直接感受和二元的思维模式。青、红则是一种主导观点,也来自于对生活实际的观察,如青天、红地,彝族认为天是青的,地是红(赤)的。除了对天地色彩的感知和表述,还包含着二元对立的思维模式,即天与地相对,青与红(赤)相对。因而,在二元对立的思维模式下,青、红(赤)便是天空最合适的颜色了,既与生活相近,又与思维习惯相符。从形态来看,气态物质有云的形态,更多的是针丝、雨、雾、露、线。在《诸神争大》中,白云与黑云直接形成了天地,而在其他记载中,天地往往由线状物质编制而成。无论哪种形态,都是可以感知的,都来自于生活,这也说明了贵州彝族宇宙创生论的古老与古朴。不同的形态也说明思维和认知的差异和变迁。《诸神争大》所体现的是一种形象而直观的思想和思维,其他则是一种抽象而严密的思想与认知。对于创造、传承它们的人来说,这些认知不仅表现了宇宙创生论的阶层性,而且反映了创造的无限性。
三、多形态宇宙创生论的意义
贵州彝族宇宙创生论具有三种不同形态:一是以口头流传的形象化形态,二是以《洪水纪》为代表的融合化形态,三是以《宇宙人文论》为代表的抽象化形态。这些形态具有哲学、生活等多层意义。
首先,构拟贵州彝族宇宙创生论的发展脉络。不同形态可以看作宇宙创生论的不同阶段,大致展示哲学曾经的发展脉络。远古先民往往运用神话思考、探索表述周围的世界。彝族人民创造和传承着关于宇宙创生论的神话,如《诸神争大》《洪水纪》等。随着社会的进步和思维的发展,神话逐渐分化为哲学、文学、艺术、法律等不同的类别,其世界观部分也被哲学以新的形式和内容替代。这种新形式褪去了神话的天马行空似的想象,不再用形象解释世界,而注重理性与逻辑,把世界的思考和认识表述成一个完整而严密的系统。这正是以《宇宙人文论》为代表的众多彝文古籍的内容。以神话为代表的形象型是哲学发展的早期阶段,至今仍在广大民众中流传。以神话与部分古籍为代表的融合型是哲学发展的中间阶段,形象与抽象此消彼长,却相互依存,是主体存在形态。以部分古籍为代表的抽象型是前两类发展的必然结果,是思想与思维的高级阶段。贵州彝族宇宙创生论的不同形态体现了从形象到抽象的过程,并最终出现了多种形态并存。这三种形态虽有差异,并没有高低优劣之分,并存在于彝族的不同阶层之中。如口头流传的神话、传说、故事主要流传在广大民众中,生动、形象,并且与现实生活能够紧密联系在一起,如《诸神争大》中的风、白云、黑云,生动的斗争,都是生活中形象可感的事物,对于没有多余时间从事专业学习的劳动者来说,更适合他们的思想和表达习惯,更能引起他们的共鸣和理解。随着思维的发展和知识的积累,对于专门从事文化传承和创造的人来说,单纯形象的思维和语言已经不能满足思考、表达的需要,于是出现了抽象化的语言和思想。在《宇宙人文论》中,形象化的神灵也不存在了,只剩了混沌、清浊二气、哎哺且舍,更加抽象化与体系化。形象与抽象是此消彼长的过程,但并非不能同时存在。因此,出现了形象型、融合型与抽象型并存的格局。因此宇宙创生论的不同形态体现了相同哲学问题在不同群体、载体、时期的表现,展现了文化的多样性,满足了不同群体的需求。
其次,构建完整的生活世界。思想和语言处于从形象到抽象的发展过程。远古语言多形象化,少抽象化。随着社会生产的发展、社会分工和知识的累积,语言越来越走向专业化和抽象化。抽象语言对认识和表达具有重大影响。“人们从运用于日常言谈的语词符号,发展出算术的、几何的、代数的符号,发展出我们在化学公式中看到的那些符号。这是客观化进程中具有决定性意义的一步。然而,人必须为这种获取付出重大的代价。他的直接的、具体的生命体验,以他追求更高的理智目标的同样程度消逝着。所剩下来的是一个理智符号的世界——而非一直接体验的世界。”[10]抽象化可以让哲学思考严密,体系完备,也使得哲学远离生活,忽视了体验与情感,难以为普通人所理解、接受,造成知识专业化、世界碎片化,生活也被割裂成不同的领域,而难以形成一个完整的体验世界。而这也不适合人的生活需求。人对体验与情感的需求尽管可能存在程度的差异,但古今中外概莫能外,“当一个人从内部去研究人的本质时,他总想惊呼:它越是变化,就越是相同的东西”[11]。不仅人文主义者,而且科学家自身,都在反思理性符号世界所带来的种种弊端。“美国物理学家戴维·波姆却告诉我们说,在人类历史的早期,科学、艺术和宗教并没有截然分开,但在现代世界里,它们各自的作用却完全破碎化而趋于混乱,于是科学丧失了原来与人类生活之艺术和精神层面的联系,‘几乎完全脱离了它帮助人在心理上同化宇宙的作用,使人能够觉得处在他所理解的宇宙之中十分自在,能够从内心而且全心全意地感受到宇宙之美'。”[12]
形象型和融合型则提供了既有哲学思考又生动形象的思考模式。普通民众既需要哲学思考,也需要形象的方式。在当今文化全球化、趋同化,文化的本土化与多样化受到严重冲击,普通民众被裹挟其中,逐渐失去自己的思考和表述方式,面对复杂而抽象的哲学体系,只能徒呼无奈。因此,不同形态的哲学既能满足不同群体的需要,也可以维护文化多样性与创造性。
结语
在不同群体和媒介中,贵州彝族宇宙创生论呈现出多元形态。这些形态内容、形式各异,各具意义。从纵向来看,这些形态可以视为不同时期的代表,大致能够构拟出思想、思维发展的脉络,为深入了解思想、思维的发展提供了路径。从横向来看,这些形态相互借鉴、相互补充,共存于社会之中。从功能上看,这些形态以不同的方式表达人们的认识和思考,构建不同的世界,共同满足不同群体的需求,使得人们各得所需。总之,不同形态的贵州彝族宇宙创生论具有多层次、多方面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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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刚,贵州民族大学学报编辑部。
原载:《贵州民族研究》2019年1期;文字来源:参考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