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彝族传统绘画艺术历史悠久,体裁多元,思想内容丰富,表现手法质朴,具有鲜明的民族特色。它以彝族社会历史文化为背景,以原始宗教文化、传统民俗文化、预测占卦人生命运福禄、择吉凶决难释疑等思想内容为题材,以彝族历史文献古籍为主要载体,用民间传统绘画艺术表现形式和手法进行系统生动图解、释意而再创作的传统绘画艺术文化。就其载体有崖画岩、庙宇墙壁、彝文经书、布、木板等,并多用红、绿黄白黑五色作画,每一颜色都有其丰富的彝族传统文化内涵,表现了彝族历代先民的五色观。它是彝族传统艺术作品的组成部分,也是中国民族绘画艺术文化百花园中的一朵奇葩。
关键词:彝族;传统绘画;文化内涵;探讨
西南彝族传统绘画艺术,是中国古代(下限为清末民初)彝族历代先民因原始宗教文化活动和传统习俗文化活动的需要,以彝族社会历史文化为背景,以传统宗教文化、民俗文化、预测占卦人生命运福禄、择吉凶决难释疑等思想内容为题材,以彝族历史文献古籍为主要载体,用民间传统绘画艺术表现形式和手法进行系统生动图解、释意而再创作的传统绘画艺术文化。但有的也不完全是图解、释意,既有历史文献系列连环画式的插图,又有散见于历史文献的零星插图,自然而然地形成图文并茂,各图之间既有内在联系,又可独立成幅的绘画艺术作品,不受任何形式的约束,形成鲜明的民族特色。表现手法质朴生动、构思奇妙、简洁夸张,概括出一幅幅耐人寻味、令人遐思的绘画艺术作品,它是彝族传统艺术作品的组成部分,也是中国民族绘画艺术文化百花园中的一朵奇葩。
一、西南彝族地区崖画艺术
西南彝族传统绘画艺术,起源于何时,今无法稽考。不过从西南彝族地区发现的一些原始崖画艺术来看,与彝族原始宗教文化传统习俗文化有一定的渊源关系,可谓历史悠久。纵观滇、川、黔、桂四省(区)彝族地区发现的远古崖画艺术,以下几个地区发现的崖画艺术与彝族传统绘画艺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1. 云南沧源崖画艺术
云南沧源崖画艺术在整个西南民族地区原始崖画艺术中占有首屈一指。这一崖画群艺术包括十个点,如曼帕、丁来、洋德海、贺腊等附近的高山崖壁上,用赤铁矿颜料绘制。从画面上分析,这一崖画艺术群的主题多与原始宗教祭祀有关,其内容大致包括战事祭、狩猎祭等。如曼帕寨旁的崖壁上的战事祭祀画面,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画有正在跳舞作法的祭司三人,其中一人形体特大,双手叉腰,双腿弯曲,当为主祭者,其他二人头戴羽毛状法帽,双手上举,双腿呈跳跃状。另有助祭者二人,未戴法帽,作跳跃状,其中一人在最上部,双手翻至头部,另一人双手高举,双腿跳起伸向左右。三个祭司前面有可供作祭的牺牲一只,呈叉形的人十四个。第二部分画有正在向东进行战斗的普通氏族成员二十六人,其中有一人手持盾牌,一人持短棒一样的投枪一枚,一人持弩正向敌人氏族射去,一人手持牛角,右手持投枪(短棒)。另外有二人肩上各站立着人,似有表示本部落武力强大、作战勇敢之意。有人无头,似因颜色脱落所至。在上述画面之东端,有二人扮演敌人氏族的人,其中之一祭司,头顶的法帽上竖木杆一根,杆顶为叉形法器,所戴法帽为牛角形。这样的装扮与上面的祭司完全相同,当是因氏族部落不同所至。另外一人在此祭司下方,作向东逃跑状,其后有持弩、盾者向他追来。[1]整个画面是一个祭战神的模拟巫术,意在祈求战神的帮助,夺取血族复仇一类氏族战争的胜利。这与四川凉山彝族冤家械斗之前,毕摩祭司作法祭战神时的装扮、作法、祭牲等有惊人相似之处,这不能不使人们作出如此结论,彝族的战争祭祀与云南沧源崖画艺术作品的战事祭有一脉相承关系。
又狩猎祭的画面距上述画点160厘米,画面有五兽向西方奔跑状,兽的上方二人,下方一人,分别作持弩射兽状,此乃主题为祭司作狩猎模拟巫术。另一狩猎巫术绘画艺术在曼坎大寨西南不远的崖壁上,下方有一头戴羽状法帽的祭司,双手持火把平伸,呈正在作法之模样。其左肩有双手平伸,作表演的助祭者;右面有一供祭祀使用的牲畜,系拴在一木桩上。祭司之后有一人,其手持猎具,对准迎面奔来的一只野兽。画面中部有三人叠立,上方二人两手举平,似在作一种巫术竞技;再上方一人两手平举,另有两人叠立,有两人各出一手拉着一个长方形物体,前面有六只野兽奔来。从画面的立意来,实为原始氏族部落先民狩猎巫术岩画。[1]同山与当今云南弥勒市自称阿哲颇彝族毕摩祭司在祭火、祭龙、行法术、祭猎神、祭神树等活动中,头插羽毛或羽帽,手摇法铃,口念祭经等极为相近,并与云南晋宁石寨山战国至汉时铜鼓及云南文山、广南出土的铜鼓刻有大量羽人舞蹈纹饰极为相近。
2. 广西左江崖画艺术
广西壮族自治区左江流域崖画艺术作品,都有正身或侧身的舞蹈形象,还有龙、狗、铜鼓、铜羊角纽钟、环球刀、剑、太阳、船等内容。从民族学资料分析,这些崖画艺术是古代祭祀神的产物。崖画艺术作品上的人物、狗比真人、真狗还大,这正是原始宗教崖画艺术的突出特点。其次是突出人头、发辫、妇人腹部,男子生殖器,通过夸张的这些细节祈求达到一定的原始宗教目的。如突出的男子生殖器、妇人腹部与祈求生育、繁衍人口巫术有关。总之,岩画上的祭祀、神像、巫术方式等,都是原始宗教文化的产物。因而,从宗教学的角度分析,是一幅古代原始祭祀绘画艺术。[2]与滇南红河彝族历史文献《万物的起源》中的万物始祖“阿黑西尼摩”绘画艺术,如出一辙。
3. 云南丘北狮子山和元江它克崖画艺术
在云南邱北县南盘江流域的狮子山、元江县元江流域的它克地区,已发现反映彝族图腾崇拜的崖画艺术。云南丘北县北狮子山崖画艺术,为一只人形鸟,赤红色线条勾画而成,头部为鸟头形,有尖嘴,躯干由两条弯曲的线条组成,似象人体。其有“手臂上各有两组羽毛纹样,头不画有冠状羽毛,纹样不对称,上下翻飞,给人以鸟在空中回旋飞翔的动态感。[3]此崖画艺术就是作为氏族群体的象征、标志和保护者,相信本氏族是它的后裔,因此加以崇拜。这是一种鸟图腾崇拜的遗迹,与云南新平县鲁奎山彝族以杰吾鸟、绿斑鸠鸟、黑头翁鸟、白鹇鸟为图腾崇拜,如出一辙,一脉相承。
云南元江县它克崖画艺术,为两条四脚蛇,其中一条头呈三角形,有短鬓,两爪前伸,身躯略弯,后腿作蹬爬状,躯体左侧有一个用线条绘制的棱形符号;另一条头呈圆形,有鬓和触角,躯体绘有椎体和方形纹,也作蹬爬状。[3]同上又据有关专家考证认为,此崖画艺术所表现的是新石器时代彝族先民的一种氏族图腾标志。因为部分彝族视四脚蛇为龙,龙是彝族图腾崇拜之一。
也就是这个地区,崖画艺术作品有可辨图象120幅,其中有表现原始祭祀活动的舞蹈形象,有表现狩猎的组画,尚有众多表现母性崇拜的图象及符号。经专家初步鉴定元江县它克地区崖画艺术为原始社会时期的文化遗存。现在红河流域的彝族一些祭祀舞蹈的动作姿态,与其原始崖画艺术中的舞蹈图像很相似。
4. 云南弥勒市多处崖画艺术
云南弥勒市独家村以东两公里处金子洞坡崖画艺术,有人、太阳、箭头、文字、杂形等。崖画有四组:第一组,位于崖画的右边,画面较清晰,三人表演杂耍或舞蹈,其中一人左手脚各旋转一圆环作弓腰状,一人作行走状,一人头套圆器,双脚分开;在其左边有二人表演杂耍或舞蹈。这组崖画面表现手法较简单,用简单的符号相叠成画。第二组,位于崖画的中间,为二人表演杂耍或舞蹈。第三组,位于第二组的左上方,画有九个圆圈,其中一个圆圈光芒四射,好似太阳当空,其余八个为虚的,下面有许多人欢跳、舞蹈、杂耍。这与古代彝族“天上有九个太阳”之传说相符,一脉相承,如出一辙。第四组,位于第三组的左下方,有数人进行表演杂耍或舞蹈。除此,如前述,崖画边有五个彝文直书,色泽淡紫,岩浆积层或脱落严重,许多字迹难以辨认。这五个彝文字与崖画艺术图色泽不一,不是同一时代崖画艺术作品,但它是一幅典型的具有代表性彝族先民祭天悦神场面。总之,整个画面的意思是,远古的时候天上有九个太阳,烈日炎炎,大地一片酷热,人类苦难难忍,庄稼无法生长。后来天神将八个太阳埋到土里去了,只留下一个太阳,人间始得太平安康,人畜兴旺,五谷丰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因此,人们载歌载舞,表示对天神、日神的敬仰。并“舞天”即以舞蹈来祭天的意思。这幅崖画据初步考证并认为,系彝族原始先民的原始宗教信仰文化的产物,距今2000多年历史。
云南弥勒市高甸村以西南红石岩崖画艺术,画面人物不画五官,其表现手法、画风粗犷古朴,崖画画面有尚可辨认的用红色粗线条勾画的人体轮廓形状三十多人,每人大约高15厘米,人群走势背西向东,其前有一个四足兽类或牲口向同一方向走动之状。整个画面直线人形箭头多,分左、中、右三版,左版能见葫芦型铜鼓二个,中版见几个人型,右版以箭头、人型粗描为主。根据此崖画艺术作品的主要内容和表现手法,实属一幅典型的彝族先民祭岩神图。云南弥勒县南盘江东岸老虎山崖画,画幅有人、羊、鸟、猴、箭、文字等符号,用棕红色矿物配制颜料画成。文字风格与古彝文同,也是一幅古朴的典型的彝族先民的祭祀猎神图。[4]
二、西南彝族传统庙宇绘画艺术
彝族民间庙宇传统绘画艺术虽属民众传统绘画艺术,但从绘画艺术形式和内容来看,它还是属于彝族原始宗教绘画艺术文化的范畴之内,其功首推还是彝族毕摩祭司的心血和结晶,所以我们认为,彝族庙宇传统绘画艺术,或毕摩祭司亲自动手完成,或在毕摩祭司的指点下,由他人完成。彝族地区庙宇传统绘画艺术始于何年,汉文史料也没有确切的记载,但从现存的大多庙宇传统绘画艺术题材内容和绘画艺术的色泽来看,多为清朝中叶,最早也是明朝末年。如云南弥勒市自称阿哲颇的彝族地区山神庙里,大多都有山神木刻画,它们多以虎龙为题村刻画于山神庙中间两大柱上,右壁面刻画“仙女乘凤凰吹箫图”,左壁刻画“男仙持安板虎图”,正中壁面刻画彝族始祖笃慕及其六祖神像,左右配日月。正如《广异记》所云:“天宝中,巴人伐太白庙前大松,有老人止之不听,老者乃登山呼班子。俄顷,群虎出食巴人。后人遂一虎为山神,每年大年初一作家祭,六月二十五日作村祭。尊虎龙为山神护将军,六神为山神。”
现在彝族地区的山神庙、土地庙和土主庙的传统绘画艺术,大多都是根据彝族传统美术绘画题材的思想内容绘画出来的,只是表现手法较之过去丰富,色泽方面也较之昔日鲜艳夺目,题材内容也较之丰富多彩。如有的彝族村寨山神庙、或土地庙、或土主庙里已增加了一些佛教、道教及儒学的思想内容,不是纯粹的彝族原始宗教思想或传统艺术内容了,但是彝族原始宗教的主题思想没有变,还是占主导地位。
云南南涧县宝华镇虎街村土主庙里刻画与唐代时期的“十二兽舞”壁画。《定边县志》记载:“闻蛮人精艺,奉珍耍杂,龙颜大开,袭京两月余。”与这一带“母虎日历”碑石刻的舞蹈痕迹相吻合。
哀牢山上段任何一个彝族巫师,都有其一幅巫画,绘有各种神像。各巫画上的诸神虽不完全相同,但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有土主神为主的众神之主,位于画面的左上角(彝族以左方为大)。不仅巫画上有土主神,而且在哀牢山区及其邻近地区,乃至云南全省、川西南、黔西北的彝区及彝汉杂居区,南诏统治势力所达的地区,都有土主庙。在哀牢山区,则是大大小小的土主庙宇林立,其中的主神就是土主神画像。……三年一大祭,群众齐往土主庙,歌舞达旦,至为热烈。[5]
云南巍山县巍宝山文昌宫(龙潭殿)文龙亭亭壁上的壁画《松下踏歌图》,这幅壁画画于清乾隆年间。画面中远处山峦起伏,近处一株苍松,三十多个彝族男女,有民有官,在草坪上围成圆圈,欢歌起舞。圆圈内一人吹笛,二人吹芦笙,边吹边舞,大步跳跃,圆圈外一人弹琵琶,一人吹芦笙,一人扬扇,像在伴舞助兴。环圈而舞三十多人,男女相杂,老少皆有,随着笛子、芦笙的节拍跳唱,或扬手,或转身,或牵手,各具神态。这幅画面是彝族先民踏歌的真实写照和生动画面。据考,这一带彝族打歌或踏歌源于古代民族战争,后融于丧葬婚姻习俗。[6]
云南石屏县罗色庙壁画艺术,该壁画位于该县异龙湖南岸青龙山上的罗色庙内。属明洪武年间彝人首领马黑奴率领民众抗争的纪实性美术。罗色为彝语,为虎神之意,也是对英雄的敬称,马黑奴被誉为虎神。壁画绘制于清道光二十六年(1846年)。壁画长23.8米,宽近2米,共47.6平方米。先以简劲之黑线勾勒人物形象,再施以青、绿、朱砂、赫石等矿物作原料,人物神志各异。全壁画分出师、抗敌、凯旋三部分。从左到右,依次描绘身着战袍、手持刀剑、纵马驰骋的将领兵士。从左到右,依次描绘在身着战袍,手持刀剑、纵马疾驰的将领兵士,接着描绘在战鼓声中,勇士们挥舞刀剑、奋勇撕杀,敌兵死伤及溃逃之场面。最后马黑奴身着知州服,手持绸扇,乘八人大轿,并由人群簇拥着,前有数十人的乐队高奏凯歌,最前头一兵士手持火把奔跑,似欲点炮,庆贺统帅凯歌。虽它是追忆和复述古代彝族战争械斗场面及纪念英雄的画幅,是研究当地古代彝族社会历史的重要史料,但也是古代彝族土主崇拜、英雄能人崇拜、祖先崇拜信仰文化一组画幅。[4]p141
三、彝文经书绘画艺术
据考证,彝族原始宗教绘画艺术或传统绘画艺术的历史可以追溯到远古创制彝文时期,因为最初的彝文也是象形绘图文字。所以,我们说既然毕摩祭司创制了彝文,那毕摩祭司的绘画艺术也应相当久远了。至于后来在彝文经书中出现的插图绘画只能算作纯绘画图解而已。从目前四川凉山彝族自治州境内能见到的彝族历史文献典籍中的插图来看,彝族毕摩祭司所画插图主要根据经书的内容,多见日、月、鸡、虫、树、神话传说中的人物等。一般说来,表现自然现象的有太阳(画成多重圆形加一些点)、月亮(画成封口半圆形加一些点)、星座图、房屋、插神枝图、北斗星图、落地金钱图等;表现动物的有先祖英雄支格阿龙的坐椅、蛙、蛇、牛、孔雀、昆虫、雄鹰、公龙、蟒、野猪、金鸡、神鸟、斑鸠、蜘蛛等,表现人物的先祖英雄支格阿龙、支格阿尔正妻、支格阿龙后妻、祭祀图中的人。又彝族毕摩祭司在巫术活动诸如咒术一项中就要制作鬼牌即用一块长70㎝、宽20㎝的木板上画上各种鬼神形象,进行咒术活动结束后将鬼牌送到外,以示已经将鬼咒跑。[2]同上
如今,云南民族大学教授张纯德先生整理出版了一本《彝族古代毕摩绘画》、云南省民族古籍办也整理出版了一本《彝族原始宗教绘画》。从这两本书收入的题材和内容看,彝族毕摩祭司绘画艺术非常丰富,包罗万象,内容涉及彝族社会历史文化生活的方方面面。
云、贵两省彝族地区收藏的彝文文献古籍中的绘画艺术插图,多为彝族毕摩祭司根据彝族历史文献典籍内容,“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联系彝族社会生产生活习俗、祭祀礼俗,借题发挥,凭自己的想象绘画成相应的插图,其内容涉及彝族社会生活中的哲学思想、社会历史、伦理道德、天文历法、文学艺术、风俗礼仪等。具体反映传统人物、神灵人物、鬼神信仰、祖先神像、创世英雄、自然神像;或表现彝族的劳动生产、生活祭祀习俗;或描绘日月星辰、植物、家畜、飞禽走兽等;或者反映彝族阶级社会方面的绘画插图,君端坐于上堂,或骑马或坐轿巡视、狩猎,前呼后拥;臣端坐于案堂料理诉讼,案前有跪着的、受刑杖的案犯;或彝族毕摩祭司则立于祭场,一手持神铃,一手持彝文经书或神枝,面前插有神枝,或摆有祭品、祭牲,一派庄严肃穆景象,即便仿佛听到阵阵铃声伴着朗朗的诵经声;或工匠打制农具或造刀器,做木活、百姓放牧、农耕或饮宴,奴隶则侍侯奴隶主于左右,展现出一片活脱脱的阶级社会生活画图;或反映畜牧农耕经济方面的绘画插图,都以耕作、犁田、插秧、收割五谷、五谷归仓,或放牧饲养家畜家禽,呈现出五谷丰登、六畜兴旺、丰衣足食的景象;或反映死尸装殓入棺,孝男女哭泣于旁,并配有打牛杀羊宰猪作祭牲的场面;或反映夫妻恩爱、家庭和睦、添人进口、男女合欢的婚姻嫁娶生育观;或反映并表现出征、打仗、冤家械斗、起屋盖房、信仰神灵的重大事件场面。此外,彝文经书绘画艺术中多用红、绿、黄、白、黑等五色,每种颜色都有其丰富的文化内涵,表现了彝族历代先民的五色观。如祭祖仪式中每个家支均要抬红、黄、绿、白、黑的五色旗子,象征金、木、水、火、土五行,认为这五行是构成世界万事万物的基本物质,彝族五色观中又以黄、红、黑三色为主,它是彝族传统绘画艺术文化长期的历史积淀。红色象征激昂和神圣,是生命延续的基本,是生死轮换的必备物质;黄色象征善良和友谊,意为金子般的品德,是美丽、永恒不变的伦理,是日月之光的代表;黑色象征刚强、坚韧、成熟、庄重、威严。红、黄、黑三色运用比较广泛和普遍,可称为三色文化,它是彝族传统绘画艺术和工艺美术的基调。贵州彝族历史文献《物始纪略·那史纪透》中有关《颜色的由来》,记载了早期绘画艺术颜色的来历,都是取材于自然界的物质。
红河流域彝文经书绘画艺术是毕摩祭司在各种经书中插图绘画和原始巫术活动中鬼目咒符绘图及鬼牌绘图艺术。以红河县彝族毕摩祭司经书绘画艺术而言,毕摩祭司根据经书内容,以素描和淡描的方法,素描以勾勒线条为主,表现手法在于取精达神似;淡描画全体,并多着色。驱鬼淡描的鬼形,无手足,只有头身。画幅有单面和配以文字两种。彝文经书绘画艺术大都用来集中反映经书的思想内容,即图文并茂,见图知内容,释文知图意。红河县彝文经书绘画艺术,常见的有天师六毕摩祭司下凡、地师六毕摩祭司聚会、蝙蝠展翅、毕摩祭司聚会赛诗、狩猎、骑虎、骑鹰、龙虎八卦、祭祀五谷神灵、祭日月神、鲤鱼戏珠、除邪驱鬼、招魂驱魔、中举、骑白羊、牧羊、古屋静幽、鹰蛇大战、虎头、龙头、万马奔腾、牵虎降妖、笃慕葫芦、笛招太阳、唢呐送祖、洪水滔天、伐木、解板、锛木、赶山、驾云巡游、诅咒、解咒、做寿木、抬灵柩等上百种不同内容的绘画题材,其中以日、月、鸡、虫、龙、虎、鹤、鹰、鹃、獐、麂、鱼、蛇、鸡、猪、牛、羊、马、羊及神话人物绘画为多见,并以人的活动为中心,同时反映人与自然和谐相处。但纵观彝文经书绘画艺术,如以《彝族签卦书》、《命理书》、《花树书》、《宇宙人文论》等为典型代表。可以这么说,凡占卦书类,都是图文并茂的彝文文献。
红河流域彝族古籍文献《百乐书》是图文并茂的传统绘画艺术作品,用红、黄、蓝、黑、绿、白六种颜色勾勒、烘染的绘画手法,绘制了犁田搭埂、伐木造房、驯化老虎、书童挑书、牧童放牧、祭天献地、少妇求子、学子吟诗、虎迎宾客、牵羊赴悼等36幅计508个图像。云南宣威市彝族古籍文献《那史画》一书,收录临摹 50 幅那史图,有笃勒下地、撮矮出地、牛头人、人首鱼等,并每幅图均附有彝文图题或图解,作为范本,供丧祭仪式举行前参照绘制。丧祭活动时,针对每图念《那史释名》,以慰死者。云南弥勒市自称“阿哲颇”的彝族民间收藏《苏颇苏嫫的绘画》为一本图文并茂的水墨画,绘有祭天献日月、孔雀衔花、拜叩猎神、龙马奔天、蜘蛛织网、雄虎守门、喜鹊筑巢、鲤鱼跳跃、蝙蝠捕虫、飞貂觅果、草豹捕兔、张弓射鹿、徒弟拜师、双牛犁地、春耕播种、四面八方图等84幅绘画艺术作品233个图像。也在就是这个地区,还有一卷彝族古籍文献所用的章首、章末、篇末的符号就达200余种图案绘画符号。
四、其他传统绘画艺术
1. 祖妣及祖先绘画艺术
云南永仁县自称俚颇的彝族,深信祖灵永存,既能给家人带来平安幸福,也能给家人带来不幸,为了祈求祖神对家人的庇护,常请毕摩祭司到家,将三代祖先的形象用各种不同颜色绘出后祭供在正楼阴暗处,到逢年过节或家有不幸时祭献。并这一带彝族谷仓旁有“苍龙”神画像、灶上有“灶君”神画像,行医者家有“药王三圣”画像,木匠家有“鲁班”师傅画像,猎手家有“猎神”画像,并家家堂屋供桌上方都有“家堂神”画像。
除此,彝族的民族名称和对虎的称呼相同,即以虎族自命。“罗罗”彝每家各供有一幅由巫师绘制的男女祖先画像称为“涅罗摩”(“涅”义神灵或祖先),即把男女祖先合称为母虎祖先,即以女性包括男性;而且山神的彝名就是“涅罗摩”即母虎神。[5]p88自称罗罗颇的彝族,大多供奉在祖先灵台的屋内正龛壁上,供一幅彝族毕摩祭司绘制的男女祖先像,为祖先崇拜的典型,彝族认为祖先不但繁衍后代,还为后代创造财富,建造田地房产,即使去世了,也会保佑子孙后代,所有绘画中常有毕摩祭司为亡灵作祭、作斋、祭奠,以祈求祖宗保护和庇护。
2. 宗教木板绘画艺术
四川凉山彝族自治州美姑县彝族毕摩祭司还擅长画图文并茂的木板画,并用于原始宗教信仰活动中,如:神怪污祟画板、鸡祟狗祟画板、鬼板画、恶缘鬼板画、猴瘟鬼板画、除怪祟板画、凶鬼板画、麻风祖板画、麻风妣板画、麻风鬼板画、除神怪祟板画、诅咒板画及木只护卫牌等约20种。[7]
3. 吞口绘画艺术
吞口绘画艺术,在葫芦瓢或木瓢凸面上,用红、黄、黑、绿、蓝等色土漆随意绘制虎头、或狮头、或龙头等纹样的吞口,瓢柄多绘制北斗星或日、月、山、水等。虎头、龙头吞口刻绘有八卦图或宝剑,狮头吞口多刻绘乾坤图。吞口绘画作品一般悬挂于住户门楣,用此驱邪逐鬼且避邪。
4. 布画和纸画艺术
云南楚雄彝族自治州彝族聚居地区盛行的布画和纸画,多用牛皮胶拌白胶泥土作涂料,以水彩粉颜料绘制,有“保家护佑神”、“地脉龙神”、“灵宫”、“圣母”、“童灵”等,供奉于家中神坛。彝族家堂神像也多用土布、土纸绘画,上绘历代祖先像,下画有六畜和五谷等。这个地区还盛行用雕版印刷的送葬马、月宫马、叫魂马、门神马、财神马、喜马神等的祀鬼神咒符画。
此外,云南弥勒县红万村自称阿细颇的彝族,逢农历二月初三祭火节中,参加祭火神的男子,均要文身。他们文身绘画主要在背上、腿上、脸上和手上爱护五色圈和各式各样的花纹图案。颜料用红、黄、黑、褐、白等五色,象征人们离不开大自然,反映了人们自然崇拜和回归大自然的强烈愿望。
总之,西南彝族传统绘画艺术是彝族毕摩祭司,或毕摩祭司指点下泥塑艺人、绘画艺人的杰作。他们善于把古代彝族原始宗教信仰神化并附绘于各种庙宇,如神灵、土地老爷,神化了的历史英雄人物既超凡人又超自然,加上配画日月星辰、风雨云雾、龙虎麒麟来作陪衬,使其更加威武雄伟。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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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杨平侠.巍山彝族简史[M].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2006:316-317.
[7] 摩瑟磁火、曲比尔日.美姑彝族毕摩木板画、木刻、竹编等艺术图解[J].美姑彝族毕摩文化调查研究艺术专辑.内部资料,2002:234-246.
*本文系2013年度国家社科基金重大资助项目“中国彝文古籍文献整理与保护及其数字化建设”( 批准:13&ZD142)子课题“滇南、滇东、滇东南彝文古籍文献整理与保护”阶段性成果;2014年云南省省院省校教育合作资助项目“云南彝族重要古籍数字化保护与利用研究”(批号:SYSX201420)阶段性成果。
原载:《楚雄民族文化论坛》(第5辑),云南大学出版社,2011。文字来源:彝学网。
作者简介:龙倮贵(1963.9-) 男,彝族,云南红河县人。红河学院教授及其农村问题研究中心主任/首席专家。享受云南省人民政府特殊津贴。研究方向:从事彝族哈尼族传统文化及“三农”问题。 特此向图文原作者致以敬意和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