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藏缅语量词大都起源于名词、动词,这已基本成为定论,但对量词的起源层次问题却很少有人论及。这里仅就彝语义诺话名量词的起源层次问题,作一简要的分析。本文的分析步骤是:首先简要探讨彝语义诺话名量词的特点及其结构系统,然后根据彝语各方言及其亲属语言间名量词的比较,并参考彝语义诺话名量词系统本身所呈现的语义层次,揭示彝语名量词的起源层次。
【关键词】彝语;义诺话名量词;起源层次问题
一、彝语义诺话名量词的特点及其结构系统
彝语义诺话名量词不仅具有表示事物单位的作用,而且还有表示事物性质或形状的类别和修饰等作用。可分为单位量词和类别性量词。
(一)单位量词 分长短、容量、重量等3种。
1.长短 表示长短的单位量词分为标准和非标准类。
标准类:tshɿ⁴² 尺 tshɯ⁴² 寸 fɯ³³ 分
非标准类:lwɪ³³ 庹tɕhu̱³³拃(拇指与中指张开的距离),ho³³拃(拇指与食指张开的距离),bɿ⁴² ku³³拃(拇指和弯曲的食指张开的距离)
2.容量 表示容量的单位量词分为专用和非专用类。
专用类:ʑı³³ 十斗 mɔ̱³³ 斗 ʂɿ³³ 升
非专用类:l̥ə³⁵ 袋 ʐi³³ pu³³ 木桶 khu̱³³ dzu̱³³ 木盔
va³¹ gu³⁵ 簸箩 pɿ⁴² 背
3.重量 表示重量的单位量词分为固定和非固定类。[1]
固定类:tɕi³³ 斤 lo⁴² 两 ɕi³³ 钱
非固定类:khɔ̱³³筐 va³³ tɕɪ³³ 筛子 pɿ⁴² 背
(二)类别性量词 义诺话类别性量词相当丰富,而且旬具特色它包括以下几种。
1.本体量词 是彝语义诺话量词中最富有特色的部分,而且这类量词往往与事物的类别相联系,不同性质和形状的事物需要不同的量词与之组合,因而个体量词彝语义诺话名量词中数量也最多。如:
tɕɪ³³条(绳)tɕhɨ³³片(叶)tɕhɛ̱³³条(篾)bu⁴²家(人)
bu³³面(旗)tsi⁴²层(楼)po⁴²间(房)gu³³件(衣)
ma³³个(豆)tswi³³把(火把)bo³³棵(树)tsḻ³³节(竹)
m̥o³³条(河)ku̱³³座(桥)pu³³朵(花)
2.集合量词 dzwɿ³³/⁴² 副、双 dzwi³⁵ 双、对 tswi³³/⁴² 双、把、束
ɣwɯ³³ 群 bo³³ 堆(石头)
3.非确定性量词 ɡɯ³³ 些 tʂa³³ 些(点)
4.时间量词 khu³⁵/⁴² 年 l̥ɯ⁴² tʂɯ³⁵ 月 ȵi⁴² 日
5.制品量词 va³¹ ɡu³⁵ 大簸箩 ma³¹ tʂɯ³⁵ 篾盔 ʑi³³ pu³³ 木桶
制品量词可看成是一种临时性量词。
二、从亲属语言的比较和名量词系统的语义层次看名量词的起源层次
彝语量词的产生相当早。从明代彝文文献《新修千岁瞿碑记》、《水西大渡河建桥碑记》中,可以看到当时出现的量词已已相当丰富,与现在没有什么两样,不仅有量词,而且还有动量词。量词的发展是社会生活的需要,是随着社会生活、人类思维以及语言的发展而逐渐发展的。因此,量词的产生和发展具有历史层次性。下面对彝语义诺话名量词系统的起源层次问题逐一进行分析。
(一)单位量词 彝语义诺话有丰富的表示长短的量词,如“庹”“拃”拃(拇指和食指张开的距离)、“拃”(拇指和弯曲的食指张开的距离)、“指节”抢救无效。它们都有取自手部位来表示长度的共同特点。一般认为,度量衡量词起源较晚。从彝语的情况一类看,标准类度量词借自汉语,产生较晚,但非标准类的“长短”量词则很早就产生了。我们通过亲属语言的比较后认为,这类单位量词是藏缅语族语言量词系统中最早产生的词。因为它们在藏缅语族还没有分化成各个语支之间就已产生。如:
庹 | 拃 | 庹 | 拃 | 庹 | 拃 | |||
彝语义诺话 | lwɪ³³ | tɕhu̱³³[2] | 拉祜语 | lu² | thv̩¹ | 景颇语 | lam⁵⁵lă³¹lam⁵⁵ | lă³¹kham³³ |
彝语喜德话 | lɪ³³ | thu̱³³ | 缅 语 | lã¹¹ | thua¹¹ | 独龙语 | lam⁵⁵ | phu³¹dʑa⁵⁵ |
彝语大姚话 | lɯ³³ | tho³³ | 阿昌语 | lam¹ | tho⁵⁵ | 怒 语 | la³⁵ | thua³⁵ |
彝语路南话 | lɯ³³ | thu⁴⁴ | 载瓦语 | lam⁵¹ | tho⁵¹ | 土家语 | phai⁵⁵ | thi⁵⁵kha⁵⁵ |
哈尼语 | lɔ̱³³ | thu⁴⁴[3] | 浪速语 | lɛ̃³¹ | thu³¹ | 藏文 | ndom-pa | mtho |
纳西语 | ly³¹ | tɕi³¹ | 勒期语 | lam³¹ | tho³³ | 嘉戎语 | tə³³ cçam⁵³ | tə³³waˀ⁵⁵ |
基诺语 | l̥ɛ⁴⁴ | tho⁴⁴ | 波拉语 | lɛ̃⁵⁵ | tho⁵⁵ | 羌语 | phai | tu |
非标准类“长短”量词这么早就产生,显示了人类社会初期,开始需要度的量词时,人们并不是立刻就创造一套完善的而标准的“丈、尺、寸”等单位,而是首先自然而然地运用人体的部分作为一种度的标准。后来由于社会生活要求精密化,“丈、尺、寸”才开始产生。
从彝语义诺话表示“长短”的“标准类”单位量词tʂhɿ⁴²“尺”、tshɯ⁴²“寸”、fɯ³³“分”反映出的语音形式来看,其借入的历史还相当短。但彝语表“长短”的“非标准类”单位量词为什么能替代“标准类”这么长的历史而服务于彝族社会呢?这可能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是社会的原因;二是“非标准类”单位量词本身所赋予的语义有关。在彝族社会里,多长或多短都是由“非标准类”单位量词来承担,甚至还有其换算单位,如某人的“一庹”等于他的身高;某人的“一拃”加“二指节”等于他的脚的长度。因此,给编草鞋,就根据他自己的“一拃”加“二指节”来组成。甚至去商店买鞋同样采用的方法。就是借用了表“长短”的“标准类”单位量词以后,彝人大多还在使用“非标准类”单位量词,立房、平整屋基,都说多少“庹”,而很少说“丈、尺”,有时“丈”和“庹”混用,认为“一庹”就是“一丈”(尽管一丈是十尺)。不过一尺以内在“非标准类”单位量词中却有其换算单位。二ho³³(拇指与食指张开的距离)为“一尺”,换言之一为ho³³“五寸”一为bɿ⁴²ku³³“三寸”,为tshɿ⁴²tsɿ̱³³“一寸”。
表示“重量”的“固定类”的单位量词tɕi³³(斤)、lo⁴²(两)等属于汉借词,而“非固定类”单位量词大多借自容器制品单位,与表示“容量”的“非专用类”单位量词在语义上有交叉或重合现象。这说明二者语义范围一致,“重量”的语义由表示“容量”的单位量词所承担,因而彝语义诺话“容量”单位量词既有“容量”的语义范围又有“重量”的语义范围。从这点可以窥探出彝族社会商品的交换形式。
至于它们的起源问题,一般看来,“容量”单位量词的产生与产品分配和商品的交换有关。而且彝语义诺话表示“容量”的“专用类”和“非专用类”单位量词一般都是否容器制品,因而可以认为是后起的。我们通过比较,彝语各方言表示“容量”的“专用类”单位量词,就能看到其相互关系。如:
义诺 | 喜德 | 威宁 | 武定 | 弥勒 | 路南 | 墨江 | 巍山 | 大姚 | |
十斗 | ʑɪ³³ | — | — | — | — | — | — | — | — |
斗 | mɔ̱³³ | m̥o⁵⁵ | tɯ³³ | tɯ³³ | tu³³ | pu³³ | tɯ²¹ | ɕy³³ | tɯ³³ |
升 | ʂɿ³³ | ʂɿ³³ | ʂɿ¹³ | ʂɿ³³ | ʂi³³ | ʂɯ³³ | sɯ³³ | ɕy⁵⁵ | ʂɿ³³ |
从上例来看,彝语很多方言里都是汉借词,只有少数几个不是汉借词,如义诺话、喜德话、路南话,估计可能来自容量器制品的名称。
(二)类别量词 彝语义诺话类别性量词,是彝语义诺话名量词中最有特色的一类。类别性量词的产生,使语言的名词系统的语义范围愈分愈细,名词的语义越来越具体化、明确化、形象化。由于篇幅所限,这里我们只对“集合”和“个体”类量词进行分析。
1.类合类 彝语义诺话“集合”类量词只有:在dzwɿ̱³⁵/⁴²副(双)、dzwi³⁵/⁴²双、tswi³³/⁴²双(把)、ɣwɯ³³群、bo³³堆个。其中ɣwɯ³³“群”是一个虚化程度较高的“集合类”量词。它有两个义位,一个义位为量词,其义位可以不与数词组合(或不与名词组合),直接表示“山羊、绵羊、鸟”的单位数,只有根据动词才知其ɣwɯ³³所修饰的是“羊”还是“鸟”。如:
tshɿ⁴² ɣwɯ⁴² tshɿ³³ ȵo⁴² a³¹ di³⁵ ŋɡa³³ lɪ:o³³ ̄³⁵ . 他赶着一群羊过去了。
一 群 他 赶 那 里 过 去
tshɿ⁴² wɯ⁴² dʑɪ³³ tʂhɯ³⁵ ŋɡa³³bɯ:o³³ ̄³⁵ . 一群鸟飞过去了。
一 群 飞 这 过 去
另一个义位为表示人的名词的复数形式。如bɯ³³ dzɯ³³ ɣwɯ³³(男人们)、tsho³¹ ɣwɯ³⁵(他们)。ɣwɯ³³的这一义位可能是从“集合类”量词“群”的义位中虚化而来的(或借用了“群”的义位)。因为从彝语各方言的比较来看, ɣwɯ³³显然是彝语各方言形成以后才产生的。如:义诺话ɣwɯ³³、喜德话ɣo³³、威宁话pa³³、武定话dzu³³、路南话da²¹、墨江话ɡɒ²¹、巍山话dzɿ³³、大姚话tʂhɒ³¹。
彝语义诺话“集合类”量词除上面几个外,还有一个表“多数、数量”的“集合”量词ma̱³³,不过这个量词现在已经不能单独使用,它只存在于tshɔ̱³³ma̱³³(人数)、dʑɪ̱³³ma̱³³(蜂数)这些复合词中。从彝语支各语言的比较中可看出,ma̱³³是彝语支语言中较早产生的“集合”量词之一。如哈尼语表示人的名词后加ma̱³¹,表示该名词为多数形式。例如:tsho³⁵ma̱³¹(人们)、za³¹ɡu³¹ma̱³¹(孩子们);又如基诺语加ma̱⁵⁵表示同样的意义(而且不仅只局限于人的名词)。例如:m̥a̱⁵⁵tʃhə⁵⁵ m̥a̱⁵⁵(朋友们)、lo⁴² mɔ³³ m̥a̱⁵⁵(石头〈多数〉)、va⁵⁵ m̥a̱⁵⁵(猪〈多数〉)等。其他语言中找不到与之对应的情况。
bo³³(堆)与动词同形,是从动词bo³³(堆)来的。
dzwɿ̥³⁵/⁴²(副、双)和dzwi³⁵/⁴²(双、对)在彝语各方言和其他亲属事言中都用一个词来表示。例如:独龙语dzɯ̆m⁵⁵(双、副、对)、载瓦语tsum⁵⁵(双、副、对)等。可见,dzwɿ̱³⁵/⁴²(副)和dzwi³⁵/⁴²(双、对)是在语族分裂为语支之前就已产生。如喜德话:dzi³³(双、对)、dzɿ̱³³(副),威宁话:dzɯ²¹(双、对)、武定话:dz²¹(双、对)、路南话:tsɯ³³(双、对)、墨江话:dzɯ²¹(双、对)、大姚话:zɿ³³(双、对)、哈尼语:dzɔ⁵⁵(双、对)、基诺语:tsɶ⁵⁵(双、对)、景颇语:man³³(双、对)、独龙语:dzɯ̆̆m⁵⁵(双、对、副)、缅语:zouŋ³³(双、对)、阿昌语:dzɔm⁵¹(双、对、副)、载瓦语:tsum⁵⁵(双、对、副)、浪速语:tsam⁵⁵(双、对、副)、勒期语:tsam⁵⁵(双、对、副)、波拉语:tsam³⁵(双、对)、怒语:dza³⁵(双、对、副)、土家语:zũ⁵⁵(双、对)、藏语:tɕha⁵⁴(双、对、副)、普米语:phʐɯ¹³(双、对)、嘉戎语:tə³³ bəɯ⁵³(双)、羌语:tsi(双、对)、等。虽不象lwɪ³³(庹)和tɕhu̱³³(拃)那么整齐,但也可以看出历史的脉络。另外,从比较中可得出,彝语义诺话表示“副”义位的dzwɿ̱³⁵/⁴²是从表示“双、对”的dzwi³⁵/⁴²义位中分化出来的。
至于tswi³³/⁴²(双、把),根据我们所做的语义分析来看, tswi³³/⁴²与dʐu⁴²(筷子)组合时,与“个体”类表示“束状”的“把”在语义上有交叉的现象,dʐu⁴²(筷子)理应与表示“双、对”的dzwi³⁵/⁴²组合,但它却与表示“束状”的 tswi³³/⁴²组合,因此, tswi³³不符号彝语义诺话“集合”类“双、副、对”语义系统,说明了“筷子”是外来的物体。
2.个体类 由于彝语义诺话个体类量词具有来人类周围事物名词的特点,把它作为比源现象肯定不少,因此,不足为据。但选择其中一些虚化程度较高的个体类量词进行比较,其结果也不是没有参考价值。从表示“颗、块…”和表示“条状”的ma³³ tɕɪ³³的比较来看,彝语支内部对应现象不那么整齐,但在彝语内部大多数方言中有整齐的对应规律。如:
颗 | 根 | 颗 | 根 | 颗 | 根 | |||
彝语义诺话 | ma³³ | tɕɪ³³ | 墨江话 | ḻɯ³³ | pɒ³³ | 纳西语 | ly³³ | khɯ³³ |
喜德话 | ma³³ | tɕɪ³³ | 巍山话 | tha³³ | khɯ³³ | 基诺语 | sɯ⁴⁴ | phi³³ |
威宁话 | mo¹³ | ke¹³ | 大姚话 | mo³³ | tʂɒ³³/pɒ³³ | 拉祜语 | si⁷/² | tsa⁶/ta² |
武定话 | mo³³ | tɕə³³/po³³ | 傈僳话 | sɯ³³/mɑ³³ | tʃɯ³⁵/thɯ³⁵ | 缅 语 | siˀ⁵⁵ | thaˀ⁵⁵ |
路南话 | mɑ³³ | tsɑ³³ | 哈尼语 | mɯ³³ | tsa³³ | 景颇语 | khjep⁵ | siŋ³¹koŋ³³ |
弥勒话 | lm³³ | tʂo³³/to²² |
从上面的比较来看,尽管它们所反映的语义范围不大一样,但可以认为,少数个体类量词在彝语支还没有分化为各个语言时就已萌芽,但从整个个体类量词的情况来看,大多数个体类量词是在彝语分裂为各个方言之后才产生和发展的。因而,从个体量词一开始产生到逐步发展,其间经历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彝语义诺话“个体”量词,在表示“人”的量时,有一个特殊的现象,即用ma³³、ʑo³³/ʑɔ̱³³两个“个体”量词来表示。但两者明显的分工,表示两个以下的人数用ma³³,如tshɿ⁴² ma³³/⁴²(一个)、ȵi⁴² ma³³/⁴²(二个);三个以上人数用ʑo³³/ʑɔ̱³³。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呢?ma³³和ʑo³³/ʑɔ̱³³哪一个是“人”的最早量词呢?我们可以从亲属语言来考察这个问题,哈尼语“个体”量词mo⁵⁵(“个”等)和khɔ⁵⁵(“根”等)的虚化程度都高于同语支其他语言,如mo⁵⁵几乎可以涵盖整个哈尼语的“个体”量词。哈尼语中还有一个专用于“人”的量词ɣa³¹,可以和mo⁵⁵无条件地替换使用,这跟mo⁵⁵的语义扩大有关。在古彝文文献中,表示“人”数时,一律用ʑo³³/ʑɔ̱³³。
khu³³ ɕi³³ bɿ³³ ŋɯ³³ su³³ tshɿ²¹ ʑo³³[4] 这个良女善终者
吉 死 女 好 者 一 个
因此,从彝语和哈尼语的情况来看,可以说彝语的ʑo³³/ʑɔ̱³³、哈尼语的ɣa³³、基诺语的ɕo⁴²、傈僳语的ɜo⁴⁴、拉祜语的ɣa³³、怒语的ʔiu̱⁵³等才是最早用于“人”的量词,而ma³³、mo⁵⁵等是由于随着人们思维发展的抽象化而逐步扩大其语义范围所致。
在彝语义诺话量词中,虚化程度最高的要算ma³³(“个”等)、tɕɪ³³(“根”等)这两个。其语义范围大体上可以划分为:凡“圆、方、块”等形状的物体,都可以用ma³³与之组合,凡“长条”形状的物体都可以用tɕɪ³³与之组合。但在与动物类和家具类名词组合时有例外现象,ma³³和tɕɪ³³在语义上出现交叉。如有的“圆、方”状的家具名词与表“长条”形状的tɕɪ³³结合,有的“长条”形状的动物名词又与表“方、圆”状的 ma³³组合。例如:
在动物名词中:
pu³³ ma³³ 一只豪猪 khɯ³³ ma³³ 一条狗 m̩³³ ma³³(khɔ̱³³)一匹马
vɔ̱³⁵ ma̱³³ 一头猪 vɔ̱³³ ma̱³³ 一只鸡 mbɛ̱³⁵ tɕɪ³³ 一条蚂蟥
bu³³ ʂɿ³³ tɕɪ³³ 一条蛇 tshɛ̱³³ tɕɪ³³ 一只鹿
在家具名词中:
tʂɯ⁴²zɯ³³tɕɪ³³ 一个碗 khu̱⁴²dzu̱³³tɕɪ³³ 一个木盔 da³⁵bu³³ma³³ 一个木盔
ʑi³³pu³³ma³³ 一个水桶 tɕi³³ma³³ 一个柜子 mɔ̱³³ mɔ̱³³ma³³ 一只斗
从这些例子来看,在动物名词中,tɕɪ³³和ma³³与之组合的情况,可能与动物园生理形状有关,“长条”形的虫类和高大而有角的动物名词与tɕɪ³³组合,其他动物名词与ma³³组合;在家具名词中,tɕɪ³³和ma³³与之组合的条件与家具体积的大小有关,属小类的与tɕɪ³³组合,属大类的与ma³³(这种大小的范围只限于同类家具之中的划分)。从ma³³和tɕɪ³³在与家具名词组合中反映出的语义来看,它们不仅具有类别性量词的意义,还有“大”和“小”的意义区别。
另外,tɕɪ³³在动物名词(包括人)组合时有一种临时义位与ma³³有交叉现象,凡用ma³³组合的动物名词均可以换成tɕɪ³³,组合后该动物名词变为具有贬义或蔑视义。例如:
m³¹ ka³⁵ tshɿ³⁵ tɕɪ³³ va³⁵ tɕɪ³³ a⁴² ŋɯ⁴² vɔ̱³³ tɕɪ³³ sɿ⁴² tɕhwiːɔ̱³³
木 呷 这 个 好 个 不 是 鸡 只 (助) 烧
这个木呷不是个好人。(表示鄙视) 杀了一只鸡(表示不满意)
tɕɪ³³的这种临时义位看来是从上面提到的“小”的语义中抽象出来的。
以上是我们从语言比较的角度来谈名量词的起源层次,下面我们再从彝语义诺话名量词系统本身所呈现出的语义层次性来看彝语义诺话名量词的起源层次。
彝语义诺话名量词系统,如果运用语义场理论来分析,它本身具有两个语义场,一个是表示“长短、容量、重量”的“次第关系”的顺序义语义场;一个是表示“个体、集合、非确定、时点”等的“范围关系”的虚义的封闭性语义场。可用下图表示其语义场的结构:
但是,表“次第关系”的顺序义语义场内的量词,不仅仅有“次第关系”,而且同样也有其“范围关系”,尽管这种“范围关系”由于“长短、容量、重量”的划分,各自限于一定的语义组合范围。但总的来讲,表“次第关系”的语义场内的量词比“范围关系”场内的量词多一层语义关系,因此,虚化程度也就比“范围关系”场内的量词高。不过,“范围关系”场内的量词除了“个体”类量词以外,如表数量的“集合”(ɣɯ³³群、dzwi³³双)”、“非确定(ɡɯ³³些、tʂa³³一点点)”、“时点(khu̱³⁵年、l̥ɯ⁴²月、ȵi⁴²天)”量词也有表“次第”的语义关系,虽不象单位量词的“次第关系”那么整齐,但它们也确有“次第关系”。因此,从语义场中量词所赋予的语义的多寡来看,彝语义诺话名量词系统表现出三个层次:第一层为单位量词;第二层为“数量”(集合、时点等)类量词;第三层为“个体”类量词。
彝语义诺话无论表“次第关系”不是表“范围关系”,除了“个体”量词没有“次第关系”以外,它们都具有“范围关系”,“范围关系”是量词系统的共有特征。因此,我们可以从量词语义“范围”的宽窄程度来分析其语义层次,“范围”宽的虚化程度就高,“范围”窄的虚化程度就低。如表“长短”的单位量词lwɪ³³“庹”、tɕhu̱³³“拃”等5个词就能把一切具有“长短”性质的事物的单位量表示出来,表示“个体”的量词却有彝语义诺话量词总数的80%以上。其语义“范围”可想而知。有些语言中的“个体”量词也可用几个就能表达所有能表“个体”的事物的量,如哈尼语的mo⁵⁵和khɔ̱⁵⁵,但这是“个体”量词进一步虚化的结果。因此,从“范围”上也可看出,单位量词和“个体”量词也同样具有不同的语义特点。这里应说明,单位量词中并非所有的量词都具有上述特点,象表示“容量”和“重量”的ʑɪ³³“十斗”、mo³³“斗”、ʂɿ³³“升”及其他单位量词均属于“制品”量词,其语义“范围”也较宽泛,但本身仍然具有名词性质,其虚化程度仍相当低。
三、结语
综上所述,我们认为彝语名量词起源层次的顺序为:最早产生的是利用人体部位来表示“长短”的单位量词lwɪ³³“庹”、tɕhu̱³³“拃”等;其次产生的是“集合”类的dzwɿ̱³³(副、对);产生了这些量词以后,在彝语中形成了一种“名词+数词+量词”的组合模式,但当时又没有表示“个体”的名量词,因而只好借用人周围事物名词来补足这个组合模式。由于社会发展的需要,这些用来替代和补足,“名词+数词+量词”组合模式中的事物名词,久而久之就逐渐虚化成为“个体”量词,利用容器制品来表示的量词是后来才产生的。但这4个发展层次是不是很整齐,却很难说,这里只是一种大致的划分。
注解:
[1].这种“标准类、专用类、固定类”的划分,是针对“非标准类、非专用类、非固定类”来划分的。
[2].这种“标准类、专用类、固定类”的划分,是针对“非标准类、非专用类、非固定类”来划分的。义诺话tɕ类音与元音u、u̱相拼时,与彝语其他方言的t类音有严整的对应关系。如tɕu³³“管理”/喜德话为tu³³;tɕhu³³“白银”/喜德话为thu³³;dʑu³³“洞”/喜德话为du³³等等。
[3].本文引用材料,部分是笔者调查的,部分引用自中国少数民族民族语言简志丛书,部分引自彝文古籍。
[4].见《指路经?(四川·盐边本)第1页,中央民族学院油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