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中华民族由56个民族组成,每个民族在长期的生产和生活中,由于地理位置、语言风俗、生活习惯、宗教信仰等原因,创造了独具特色的民族文化。随着互联网的引进、新媒体时代的到来,少数民族文化发展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机遇,也遭遇到不少困境。本文以凉山彝族火把节为例,以民族节庆旅游为切入点,结合笔者在凉山支教期间做的深度访谈和田野调查资料,论述新媒体时代民族节庆文化的生存和发展。
关键词:新媒体时代;节庆文化;彝族火把节
民族节日是一个民族特有的传统庆祝活动,从中能透视出一个民族古老而深厚的文化传统,折射出社会历史和文化变迁的轨迹,是一个民族长期形成的全部文化内容的缩影。民族节日以一种显性而独特的方式承载、传递着民族的传统文化艺术,是各民族多样性文化得以集中表现和传承的重要途径,具有重要的文化传承功能。①周期性、地域性、民族性的节庆活动不仅能够促进族群内部的交流,使得人与人、人与自然更加和谐,增强族群内部的凝聚力和自信心,也有利于增强族群内部和外部世界的对话与融合,构建和谐的“多民族”生态文化圈和政治国度。以下笔者将以凉山彝族火把节为例,论述新媒体时代民族节庆文化的生存和发展。
新媒体时代火把节文化传播的困境
一、新媒体时代的舞台娱乐化冲淡了“火文化”的内核。从地缘文化学的角度考虑,少数民族大多位于经济欠发达地区,民族群众受教育水平相对较低,缺少文化自觉的意识。所以民族文化通常处于主流文化圈中的“边缘”地带,也处于文化“弱势”地位。通过新媒体传播或者外界民众带来的“强势”的文化审美和价值观念改变了民族地区的文化“原始天然性”。民族地区文化在和主流文化接触的过程中,持续接触和影响会造成劣势一方文化发生“文化变异”。
为了满足到场旅游群众和外界群众的观看需求,民族节日举办的时间会精心选择,节日举办的场地也会慎重考虑。举办节日的场地会被迫离开乡村,被搬到县里、市里的舞台。为了迎合更多社会大众口味,把传统节目和仪式通过精心设计的“舞台化”方式呈现。媒体的镜头开始聚焦于火把节中具有强烈视觉冲击力的画面,如彝族人民的鲜艳服饰,年轻的彝族姑娘撑着黄伞的图片,“金鹰”和“金索玛”的选美表演充斥着媒体的整块版面。于是,足够艳丽、壮观、欢快而热烈的画面使人应接不暇,各种活动全景、人物特写镜头不断出现。而含有民族乡土气息的彝族传统游戏例如斗鸡、斗羊、斗牛等因为难登大雅之堂而日渐被“边缘化”。为了满足受众群体娱乐性要求,媒介对舞台上的民族文化肆意取舍,甚至添加无厘头戏份的倾向,破坏了民族文化的严肃性。
二、文化被经济的“功利性”绑架。新媒体的便捷性决定了文化传播向商业性质的转变。目前民族文化的发展基本上都是以经济发展为最终目标,而电子媒介加入和市场的结合,必然会导致消费主义意识形态以及被动的文化行为。在世界许多地区,人们开始把注意力转向自己的文化,都怀有一种回归传统和部族主义的倾向。人们担心的是,在经济发展的过程中,民族身份、归属感和个人的意义正在逐渐消失。②而在我国20世纪90年代盛行的“文化搭台,经济唱戏”将文化建设视为经济发展的手段,造成了民间文化的庸俗化。过去十年推行的“文化产业化”试图按照市场规则进行文化建设,造成了民间文化的商品化,诸多精粹、小众的文化面临失传的窘境。③商业诉求致使火把节文化传播功利化趋向明显。媒体信息中,大量具体的数据向公众传送着招商引资的成果,以及火把节带动了地方餐饮、住宿、休闲娱乐等众多产业的增长的事实。而报道中介绍彝族火把文化、内涵的少之又少。
三、新媒体的机械复制性使民族文化符号被“消解”。新媒体技术是一种高度发达的“超媒体”,凉山彝族火把节文化通过新媒体技术的复制与模拟,创造出了一个由符号控制的文化世界,使得文化趋于同质化和类型化。传统的特色民族文化传承被迫沦为简单机械的文化符号复制。比如火把节当天的许多文艺节目,身穿傳统彝族衣服的俊男靓女纷纷走上舞台,事前经过层层选拔,节目反复彩排。从民族服装、民族首饰、演员歌曲,到舞蹈动作、舞台效果,处处都是精心设计、排练的结果。“东方美女节”“东方情人节”等庸俗女性欣赏甚嚣尘上。传统彝族的女孩手持黄伞、轻歌曼舞地跳着“朵洛荷”也被现代意义的“选美”曲解。
四、新媒体时代消解了民族节庆文化的“原真性”和“主体性”。传统节日和文化传统能给民族个体起到有效的“定义”作用,它重新赋予裂变、碎片的个体以深度,使其避免成为赤裸的现代人。因为最具“民族原真性”文化的继承是建立在文化共同体一代一代地讲述、体现的原型神话和象征、价值观和记忆基础之上的,它们总是保持那些创造并参与其中的人们的独特象征、仪式、理想和传统。④
火把节虽然是官方举办、企业运作、群众参与,但因为民族节日放假时间通常和工作时间冲突,很多外出务工的人员根本没有机会赶回家。另外,随着旅游业的发展,为了满足游客的需要,火把节从最初的乡间田野转移到凉山州府西昌市,从最初单纯的民间习俗演变成了今天的盛大节日,火把节的主题被各种博览会、投资洽谈会、选美大赛取代,渐渐流于世俗化、商业化。而在真正的彝族聚居区会提前举办火把节,这样就可以避开演出高峰,把时间、人员和表演机会让给西昌市火把节。因交通和城市基础设施的压力,西昌市国际火把节当天,大多彝族民族主体都在山上的家里。本该成为火把节活动的主体反而成为自己民族节日的看客和“他者”,众多外来的异域民族者却成了节日的主要参与者。
新媒体时代火把节文化传播的策略
一、完善新媒体传播环境,树立自主传播意识。火把节要想在新媒体时代扩大节日文化的知名度和影响力,地方政府和彝族民众必须树立“走出去”意识,紧跟时代潮流,转变传播观念、传播方式。变被动地提供给外地游客体验节日的机会为主动地把民族优秀传播出去,最终实现民族文化传播由“自发传播”到“自觉传播”的完美转型。采访报道彝族火把节的多是其他民族记者,避免不了在民族文化的传播过程中产生原生文化内涵的“变异”和“被曲解”。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彝族记者或者彝族学者可以担任民族文化传播的“主人翁”角色,能更加深入地向受众传达民族文化仪式和符号背后的深刻文化内涵。而处于乡镇和村里广大彝族民众应该培养“文化自觉”意识,加强自身对本民族文化和语言的把控能力,加深对本民族文化的了解,推动民族文化传播向生活化、日常化转变。可以利用新媒体客户平台、商业网站发展彝族文化中的手工艺品产业,既能将火把节文化中彝族绘画、彝族舞蹈、彝族歌曲、彝族服饰等丰富多彩的文化展现在受众面前,还能保住自己本民族的原始优秀文化。只有这样,才能使彝族文化在新媒体时代保持广泛的传播力和旺盛的生命力。
二、建立新媒体动态生态民族节庆文化博物馆。传统民族文化博物馆受到空间和距离的制约,受众的范围很小,且在信息的载体形式上比较单一、固定,往往是图片展示和文字解说。新媒体时代的“动态生态彝族火把节博物馆”与以往实物博物馆存在形式不同。这种“动态火把节博物馆”是要把彝族地区的静态民族文化物品加以集合,在彝族重要聚居区设立以新媒体为主要内容的网络化民族博物馆。这些博物馆应具有以下特性:首先是内容展示上的民族性;其次是内容承载应该具有超时空性,也就是新媒体少数民族博物馆能够带来内容形式在时间、空间扩充上不受限制的超越性;第三是文化传播的对称性,即改变以往只是发达一线城市文化信息单向传递到少数民族聚居地区的现状。
三、继续构建和完善民族节庆文化多元化、多层次的传播体制。新媒体时代要努力寻求民族文化元素创新传播,首先,要在当前民族文化宣传网站的基础上,建立民族节庆文化专题性网站。例如,要建立凉山彝族文化官方网站、开辟凉山彝族火把节板块。其次,把体验式传播与媒介传播、虚拟环境与现实环境结合起来。体验传播中可以建立凉山彝族文化博物馆、开办凉山文化展览会等;虚拟媒介传播中可以建立数字化网络博物馆、推送网络视频等,让自我体验传播与媒介传播有机结合,产生互补的传播效果。
四、努力开发新媒体时代民族节庆文化传播产业链。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文化不仅可以陶冶民族情操、提升民族精神,还可以助力经济发展、推动经济繁荣。近几年,我国政府高度重视以新媒体为依托的文化产业的发展。少数民族地方政府要加大对民族文化产业政策的倾斜扶持、实践上的有效帮助,结合当地民族文化开发富有民族特色的文化产品,推动文化产业经济发展。这样既可以有效保存民族优秀的文化,使其更好地承担起唤起民族的集体记忆,增强和加深民族认同和文化认同的功能,又可以借助文化之手延长经济产业链。
事实上,新媒体技术在民族文化传播、产业链的开发中具有非常大的潜力。以彝族为例,它不仅包括传统彝族的图书出版、彝族服装、彝族绘画和图腾作品产业的网络化营销,也包括与彝族生活密切相关的动漫设计、游戏研发、运营等创意产业。针对彝族火把节中出现的彝族工艺品、旅游纪念品、男女服饰、彝族电影(2014年5月,中国首部彝族神话电影《支格阿龙》首映式在北京举行)、彝族歌曲MV,从中挖掘新媒体产业与彝族特色文化的契合点,必将会因民族文化的特性而给受众留下深刻印象,也会因为新媒体独特的视觉冲击力而吸引更多的受众。这种途径既会促进彝族火把节文化的有效传播,也会带动凉山彝族地区旅游业的发展。
注释:
① 迟燕琼:《少数民族传统节日的文化传承功能》,《民族艺术研究》,2008(3)。
②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文化与发展委员会发布,张玉国译:《文化多样性与人类全面发展——世界文化与发展委员会报告》,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
③ 曹胜高:《文化自觉的前提批判》,《吉林大学学报》,2012(1)。
④ 舒开智:《传统节日、集体记忆与文化认同》,《天府新论》,2008(2)。
原载:《声屏世界》2016年12期,栏目责编:陈道生。作者单位:安徽师范大学。
图片摄影:李小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