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汉语译名为“德盆好”或“德培好”,)是生活在云南省石屏县哨冲镇水瓜冲村委会的彝族尼苏支系花腰人祭奠始祖“”(阿竜),向祖先和神灵祈祷人畜安康,丰产丰收的大型年俗祭祀活动。逢农历“”(午马年)立春之后的第一个“”(属马日)举行,12年一次,其仪式繁杂,文化内涵丰富,具有传承民族历史文化、传播彝族毕摩文化,对民众进行道德教化以及保护自然生态等多重意义。
关键词:彝族尼苏支系花腰人; “”(德盆好);祭祀
对于生活在云南省石屏县哨冲镇水瓜冲村委会的彝族尼苏支系花腰人而言,具有年俗意义1的节庆活动主要有德盆好、咪嘎好和火把节。每逢这些自古沿袭,独具地方特色,具有浓郁民族宗教色彩的传统节日,当地都要举行以集体或家庭为单位的祭祀活动,向自然神灵和祖先表达崇敬之情,并为人畜祈福安康,为庄稼祈祷丰产丰收。这些祭祀活动演绎和再现了远古时期先祖的生产生活方式,是彝族尼苏支系花腰人的历史和社会发展的缩影和记忆,也是加强和强化族群意识,传承民族文化的主要途径。
一、彝族尼苏支系花腰人“祭竜”的含义
德盆好、咪嘎好汉语意思都是“祭竜”或“祭龙”,咪嘎好每年都举行,德盆好则12年举行一次,是咪嘎好的最高规格和最隆重的形式。
(一)德盆好仪式的祭祀对象
彝族尼苏支系花腰人的德盆好和咪嘎好意思虽然与汉语的“祭龙”相同,但祭祀对象与汉族的祭龙并不一样。据说,彝族的祭竜是献祭一位名叫阿竜的始祖。“竜”与“龙”在语音上相近,因此在彝语翻译过程中学者们就将“祭竜”译为“祭龙”。彝族叙事长诗《》(《咪嘎好诺音》中形象地描述了始祖阿竜在人妖同居,羊狼同廊的远古时期,在群魔乱舞,妖魔当道的情况下与妖魔鬼怪英勇斗争,斩妖除魔,为民除害的英雄事迹,最后因为妖魔报复,向阎王诬告阿竜,阿竜惨遭分尸。阿竜虽然被杀害,但他心系百姓,他被分割成四丫的心脏变成了四方的竜神碑石,被分解的四肢变成了四方的 竜神树”,继续保护四方黎民,成为彝族人民的保护神。这位神奇的镇妖英雄阿竜,死后被彝族先民赋予了驱魔辟邪、消灾免难、统管诸神的自然保护神的神格,并且通过每年的祭祀仪式表达对他的崇拜和怀念。
(二)德盆好与咪嘎好的区别
德盆好、咪嘎好汉语意思都是“祭竜”,但两者在以下方面存在差异:
第一、咪嘎好是在彝族尼苏支系中普遍举行的年俗祭祀活动,而德盆好是生活在云南省石屏县哨冲镇水瓜冲村委会辖下的水瓜冲、莫测甸、水瓜冲上寨和坡龙山脚四个自然村的彝族尼苏支系花腰人所特有的,自古沿袭,是当地民众最为隆重的年俗祭祀活动。
第二、德盆好在逢农历午马年立春后的第一个属马日举行,以农历午年为岁首,按十二生肖轮回,每十二年举行一次,因此非常隆重;而咪嘎好每年都举行,但每一个竜林①举行的时间有所不同,有的是立春后的属牛日,有的是属鼠日。本文所考察的对象,即水瓜冲竜林则是以每年农历立春后第一个属马日举行。而且当地咪嘎好实行三年大祭(即迎竜),三年小祭(即不迎竜的祭祀方式)。
第三、在祭祀规模上,德盆好最为隆重,咪嘎好,迎竜大祭年次之,不迎竜的小祭年规模最小。德盆好和咪嘎好,迎竜大祭年要举行四个自然村的联合祭祀,不迎竜的小祭年各个村寨则举行自主祭祀。
第四、德盆好有12个毕摩设坛诵经的尊严场面,咪嘎好则无;
第五、德盆好公祭要布置青松八卦阵,咪嘎好公祭仅在竜林举行。
二、德盆好的仪式程序
德盆好仪式从午马年立春后的第一个属马日开始,为期三天。第一天是盛大的迎竜仪式,实行四个自然村的联合大祭。第二天,各村进行舞龙、舞狮、踩高跷等民俗表演。第三天,各村舞狮队逐户拜年,花灯队逐户唱花灯贺年。
虽是四个村的联村大祭,但每个村寨在祭祀活动中所承担和扮演的角色意义不同,参与仪式的工作人员也很多,但每个人所担负的职责和义务也不尽相同。祭祀仪式程序繁杂,筹备人员需要提前十多天开始准备工作。参与德盆好仪式的筹备工作和主持仪式活动,对于个人和家庭来说是无尚光荣的事情,一经筹备组商定,个人不能拒绝,否则示为对神灵的不敬。当然,人员的选择有多方的考量,也有很多的禁忌必须遵守。本文将以1990年和2002年举行的两次德盆好节为参考对象,以笔者的亲历见闻及普璋开先生参与筹备仪式所记录的资料为依据,对仪式程序作一详细介绍。
(一)仪式前的准备工作
1、筹备工作及祭场布置
(1)确定头家,建立筹备组。头家每个村子1-2家,按村组成员户的居住情况顺序轮流担任。没有男丁或有丧待治的人家除外。头家的任务是:一、联络协商有关事项;二、逐户收“斋饭米”、香火及筹集费用;三、购买猪②、鸡及各种用品;四、打扫场地、起火、杀猪分竜肉;五、公祭结束后逐户分发祭品和结账。
(2)购置各种器物。购置包括参与德盆好仪式的工作人员在竜林里生活的物品和仪式上需要的各种牺牲和祭品。工作人员使用的炊具餐必须用新的。
(3)挑选入住竜林做准备工作的人选。经筹备组商议选定后的人员,仪式前半月入住竜林,去时需要沐浴更衣,净身,期间必须戒荤食素,集中食宿,禁止回家同房。
(4)村民需按户送一株无病虫害的健康的三台三杈互生的幼龄青松到祭祀场地,作为布置迎竜队伍穿梭游行的八卦阵的道具。工作人员需将验收合格的144株松树认准其生长方位,按12*12的格式挖坑种稳,形成12行12列的松树阵仗。每棵松树象征一个月,每行12棵松树象征一年,12列象征12年,八卦阵象征德盆好按农历12年轮回一次。
(5)用杉树圈围祭祀场地。工作人员需砍伐80株幼龄杉树圈定祭祀场地,做好场地标记,使围观群众不得进入祭祀场地。
(6)搓尖刀草绳。尖刀草③是彝族的图腾植物,在德盆好准备过程中,要挑选使用左手的人将尖刀草搓成长绳,并用尖刀草绳把松树和杉树串联成城池游道,又称八卦阵道,供祭祀时游行队伍穿行其中。
(7)建阁楼牌坊。祭场中要搭建两座阁楼牌坊,分别由水瓜冲、莫测甸两个自然村负责搭建,搭牌坊者不建阁楼,建阁楼者不搭牌坊。阁楼牌坊位于青松八卦阵出口处,迎竜队伍穿过楼牌进入祭坛。阁楼牌坊以木做房架,以彩纸绘瓦,装饰得富丽堂皇。
(8)设立祭案祭坛。需要在祭场入口处设净身祭案,供进入祭场主持仪式的毕摩和迎竜的游行队伍净身。在靠近 竜神树一端设立11个分祭坛和一个主祭塔,供毕摩诵经祭祀。主祭塔由12张八仙桌叠加搭成,12张八仙桌象征12年。分祭坛由一张八仙桌做案坛,设在主祭塔两侧。
(9)寻找用于祭祀的三样自然奇物。一是一块自然通洞的石头,象征女性的生殖器,在仪式中将“(竜神石或阿竜石穿洞而过,象征男女媾和,繁衍人类。二是一棵有左席丽鸟鸟巢的松树,供毕摩逐户演唱祭祀时用。三是一棵72尺长的芦苇条。对选送以上三样奇物的村民给一斗谷子作为酬谢。
(10)拉红线。用一股红丝线从 竜神树拉到主祭塔,表示血脉相通。
2、祭品的准备
(1)祭物中的“十大功劳”(代表全)、“五倍子”(代表银)、坚钢栗枝叶(代表长寿)和松枝宜多不宜少。准备由使用左手的人削成的象征阿竜镇妖除魔的刀片抽入芦苇筒的祭物,并分发给成员户作为祭物插在灶台上。
(2)头家到各成员户逐户收“斋饭米”、“香火”等,筹集祭品和费用。
(3)头家负责选购祭祀用的牺牲。选作竜肉的猪必须是毛色全黑的公猪,鸡必须是一公一母,而且猪和公鸡必须由同一户人家出售。
3.挑选竜子
竜子的对象是当年新婚的男性青年,家里没有丧事,父母双全并无重婚再婚现象;本人品行端正,无偷盗、赌博、嫖娼等不良行为。竜子共要8个,其中名额分配是莫测甸4名,水瓜冲2名,水瓜冲上寨和坡龙山脚各1名。
被选定为竜子的青年必须在迎竜日凌晨沐浴更衣后,到指定的龙潭里取“净水”,摸竜蛋,象征竜蛋的卵石),然后在鸡鸣头遍前回到各村的迎竜树脚隐藏好回避女性,等待迎竜队伍午后前来接应。竜子取净水回程中须将“净水”均匀地沿路滴至迎竜树脚。
(二)隆重的迎竜仪式
德盆好迎竜仪式尊严、隆重而且繁杂,它在时空上多层次、多角度、多方位交叉有序展开。各村组织迎竜队伍在各村的迎竜树脚进行接竜子、祭祀迎竜树仪式之后,四个迎竜队伍按占卜后的入场顺序进入主祭场,集体向象征阿竜化身的“(竜神石或阿竜石祭奠叩拜之后,大家各施其职,抱竜人开始组织祭祀阿竜神、毕摩开始诵经祭祀,各种表演队伍开始表演,群众则在警戒线外观看祭祀盛典和表演。
1. 迎竜队伍入场
(1)迎竜队伍组成
迎竜仪式在农历午马年立春后第一个属马日午时前开始,各村迎竜队伍在村内集中,整装待发。迎竜队伍由以下方阵组成:①旌旗队开道先行,内有令旗、彩旗(旧时的方形彩旗绘或绣虎图案、黄伞盖。每支迎竜队有旗10-20面不等。②金瓜锤、龙头杖、阿竜巨手、红底禁书匾“龙王胜会”“回避”等各2件。③竜宫、香案(有竹扎纸裱的,有木雕彩金的。④由身穿素色缎料长袍的男性长老组成的送竜饭者4-10人。他们手拎竹编提篮,篮里装着熟鸡、肉、酒、茶、饭及果品糕点等祭品。⑤锣、鼓、号角乐队。⑥土枪、地炮、爆竹队。⑦扮演关公、张飞、孙悟空、猪八戒、牛魔王、弥勒、罗汉等的脸谱偶像队。⑧扮演狮子、虎、龙、蚌、翠鸟、鱼翁等的舞狮耍龙队;⑨操刀、茅、剑、叉、钩、棒、鞭等的武术表演队。
迎竜队伍出发,竜子鸣鞭炮迎接迎竜队伍和送竜饭者。在迎竜树脚举行迎竜仪式。
(2)占卜入场次序
各村迎竜队伍在各自村寨的迎竜树脚举行祭奠迎竜树的仪式后,浩浩荡荡地向德盆好仪式活动地点进发,与其他村寨的迎竜队伍会合。待各村队伍在去祭祀场地必经的古桥上会合后,哪个村的迎竜队伍先进入祭祀场地,需要通过占卜来决定。特别是水瓜冲和莫测甸两个村子的顺序不能随意。
(3)净化断绳
在主祭场的入口处,设有净化断绳处,迎竜队伍进入祭祀场地时须在入口处一一“净化”、“断绳”后方能入场。“净化”方法是在烧红的石头、瓦片上放青蒿叶,然后在上面浇清水,水浇到热的石头和瓦片上会冒出白气,人和物跨过白气入场,口喊好!好!表示经过火烧气蒸,已经干净清洁。“净化”后还要与毕摩一起割断一截尖刀草绳表示断邪恶。之后,从青松八卦阵穿梭进入,过阁楼牌坊,最后到达主祭场。每一个进入祭场的人都要虔诚地向象征英雄始祖阿竜神灵的石头叩拜。
2. 祭祀阿竜神
迎竜队伍把各村的竜子、竜蛋迎到竜林后,尊严的公祭活动开始。其程序如下:
(1)抱竜人抱出竜。抱竜人从竜神树脚的竜宫里抱出象征阿竜的竜神石,置于经过打扫、铺有松毛的神龛上,这一过程叫抱竜。接着用竜子取来的,一路淋滴所剩的清泉水清洗竜神石。然后点燃每户人家敬献的香火,再把头家、抱竜人、竜子带来的爆香的米花覆盖在上面,表示保护。竜林里共设有三个神龛:阿竜神龛,供奉主帅阿竜神、文师神龛,供奉以毕摩神为主的各种匠、艺师神、武将神龛,供奉各种刀斧手神,每个神龛插12枝松枝,表示12个月。
抱竜人是世袭的,由最先来到这里定居的人家男性传承,水瓜冲竜林共设2名抱竜人,分别在莫测甸和水瓜冲上寨两个自然村,都是普姓人家。
(2)杀牲占卜
清水灌鸡。祭祀中杀鸡不能用刀,而是用清水灌鸡致死。灌鸡人是世袭的,用于祭祀的两只鸡由灌鸡人购买。
杀猪。用以祭祀的猪被称为“”(竜),此猪肉被称为竜肉,杀猪叫杀竜。杀猪时不能用刀,而是用石头和木刀将猪杀死。这反映远古时代人们没有刀等铁质工具,只能使用石头、木头等工具。竜肉在祭场祭祀完之后,要分发到各成员户作为私祭祭品,并保留到开播撒秧的时候拿来祭稻田,祈求风调雨顺,粮食丰收。
作为牺牲的鸡和猪宰杀之后,要用猪、鸡骨占卜预测来年谷物丰歉。占卜的方法是:把猪扇骨、鸡左膀骨同时放在一个瓦盆里,盆里盛半盆清水,主持占卜者用手团团搅动,让随水势游动的猪、鸡骨头自由下沉,察看是猪扇骨先沉底还是鸡骨先沉底。如果猪扇骨先沉底表示水稻成长好,若是鸡骨先沉底则表示旱地作物荞、麦丰收。占卜结果要向各村通报,以鼓励人们的生产积极性。
(3)献祭阿竜神
祭祀分为生祭和熟祭。首先在竜林里的三个神龛前各插12束三叉互生的松枝,两盘螺纹状通草(叶上花树芯、12筒古,即在芦苇筒内插栗树叶、松针、2块代表金银的黄、白色木片、12个米饭团。然后在“”(阿竜神龛)和文师神龛前用猪来献祭,武将神龛前用鸡来献祭,献祭武将的饭团不用猪血染红。将脱毛剖腹后的猪鸡卧扑于神龛上,用猪板油覆盖在竜神石上,这样就是生祭。生祭完后,用锅把猪肉煮熟,用火将鸡烤熟,然后再熟祭。生祭的猪大部分要作为竜肉平均分发到各成员户供家庭私祭。而关于用火烤鸡的原因则有两种解释:一说同阿竜并肩作战的武将中有不食猪肉的回族同胞;二说沿袭古时狩猎中猎获猎物就地用火烤食的古风古俗。
(4)新生男婴敬酒祈福求名
等到熟祭仪式燃放鞭炮时,等候在一旁的当年新生男婴的家长就各自背着婴儿前来向阿竜神敬酒。旧时规定敬酒的量为一斗稻谷酿出来的酒,现在多用一瓶酒。家长们背着婴儿进入竜林时要放鞭炮,手举托盘,将果品、白酒端到神龛前,一一焚香把酒,口诵清洁平安等吉利祷词,祈祷阿竜神保佑孩子健康成长。婴儿由家长抱着向阿竜神跪拜叩头,然后请长老赐名。完毕后退出竜林。有的人家还给阿竜神赠送旌旗、表演道具、专用服饰等纪念品,各村赠送的纪念品由各村收藏使用,实际上起到了添置祭祀用品的作用。
5、抱竜人将竜神石抱回竜宫
公祭仪式结束之后,抱竜人要恭敬的请“(竜神石或阿竜石回宫,将“(竜神石或阿竜石重新抱回供奉它的神龛之内。
(三)毕摩法坛诵经
毕摩法坛诵经,特别是登主祭塔诵经,是德盆好与咪嘎好的最大区别,也是德盆好最大的特色所在。
在主祭场里,共设有12个祭祀法坛,由12个毕摩主持诵经祭祀,其中1个主祭塔,11个分祭坛。迎竜队伍进入主祭场后,毕摩们开始按照原先的分工主持仪式。具体的12个法坛布置和功能如下:
1.主祭塔,彝语意为登轮台。毕摩登塔所念诵经文叫《咪嘎好诺音》又叫《登塔经》。主祭塔由12张八仙桌叠加搭成,每张八仙桌上摆设一平斗谷子,表示一年一祭,12张表示12年。塔顶平斗上供置象征阿竜化身的椭圆形石头和一头做祭牲的小猪。一根红线从 竜神树拉到主祭塔顶的石头上,表示血脉相通。登主祭塔诵经的毕摩必须是年岁超过花甲,德高望重且无多妻或再婚的毕摩。登主祭塔的毕摩所得酬谢是一套崭新的祭祀法衣和12平斗稻谷。
2.意为净化除污。此坛设在青松八卦阵入口,让进入八卦阵的人和物都经过净化,表示干净无污染。祭品为一斗谷子、一只鸡、清水、尖刀草绳等。
3.意为祭火、太阳、雷电神。此法坮毕摩诵经祭祀太阳、雷电、火等自然神,祈祷太阳、雷电、火等自然神不施旱、涝、风、雹、雷电等灾害使农业受灾,祈祷人畜免遭自然灾害。此祭坛设在主祭塔侧,祭品为山羊或绵羊一只,鸡或鸭一只,一斗谷子一升米。
4.意为打保福。此法坮毕摩诵经祈祷神灵保佑人畜平安,不受疾病的侵袭,家庭财产不受侵犯。祭品为一只鸡、一升米。
5.意为拨乱反正。此法坮毕摩诵经祈祷阿竜神帮助本民族人民除尽一切邪恶,扶持正气抬头,让社会安定团结,人民安居乐业。祭品为一升米,一只鸡。
6.意为治朱雀白虎灾星。此法坮毕摩诵经祈祷本民族男女婚后夫妻恩爱,能优生优育,子女健康成长,家庭幸福美满。祭品为一只公鸡一只母鸡。
7.意为除生尅。此法坮毕摩诵经祈求阿竜神驱除本民族中因相生相克带来的灾难,祈祷一切相生相克的对立物、所有敌对势力能和平共处,勿灾勿难。祭品为一只公鸡、一只母鸡、一斗谷子一升米。
8.意为招魂。毕摩诵经祈求阿竜神把本民族在各种艰难险境中受惊吓而失魄的灵魂招还附体,使其恢复正常生活,祝愿人们延年益寿,晚年幸福。祭品为一只公鸡、一只母鸡、一斗谷子一升米。
9.意为招五谷、树木、水果等植物魂。此法坮毕摩诵经向阿竜神祈祷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林茂果富。祭品为一甑糕,鸡、鸭蛋各两枚。
10.意为禁忌癫狂、醉鬼、蛮撞行为。此法坮毕摩诵经向阿竜神祈祷本民族内人民能个个为人正直,忠厚老实,遵守公共道德。祭品为一斗稻谷一升米。
11.意为祭屋宇、土地神。毕摩所使“法器”为铁圈,念的经文是《》,经文内容是“祭房神、求安居”。 此法坮毕摩诵经向阿竜神祈祷本民族人民能安居乐业、清洁平安。祭品为一升米、一只鸡。
12.意为铲除非正常死亡者的邪凶痕迹。此法坮设在祭场外围,毕摩诵经祈求阿竜神帮助铲除本民族人民中因瘟疫、暴病、难产、斗殴凶杀等非正常死亡者的一切邪凶行为,保佑人民生活吉祥如意。主要是为不正常死亡者,没有经毕摩诵经超度者超度,除去其邪恶,使不危害人畜庄稼。祭品为一只鸡、一升米、一只山羊,一架用树枝制作的象征性铧犁。祭祀时要用山羊架着铧犁在青松八卦阵中象征性地犁地,表示铲除各种邪凶痕迹,然后宰羊进行牲祭。
各个祭坛中的鸡、鸭、羊等活祭品都要在祭祀过程中宰杀进行献祭。上述12个祭坛的毕摩从属马日午时开始祭祀,边念诵经文边摇法铃,古语“毕摩铃铛震天响,诵经声声似哀鸿”,正是描写德盆好祭祀的盛大场面。
祭祀场外,前来观看祭祀盛典的群众人山人海,公祭结束后大家三五成群的围成圈赛歌竞舞,活动进入到万人狂欢的盛况。
(四)毕摩入户诵经
德盆好第二天,12个毕摩要对参与祭祀的村寨所有成员户进行逐户演唱《福禄招财经》,为民众招财祈福。演唱时,由奉献鸟名,树枝者手持有“”鸟巢的树枝立于厅堂中央,毕摩们手摇法铃,绕其周围边舞边唱。毕摩入户诵经大约需要半月才能完成。
(五)分发竜肉,舞狮拜年
德盆好的第二天和第三天,各村表演队在村里进行舞龙、舞狮、踩高跷、武术等民俗表演。村里锣鼓喧天,彩旗飘飘,热闹非凡。表演到下午,舞狮队开始入户拜年,狮子拜年能驱污避邪。狮子拜年必须从抱竜人家开始。狮子拜年后是花灯队入户唱花灯贺年。有三个收集食品糖果的人,即分发祭品者跟在花灯队后面分发竜肉等祭品,并收走各家摆放的食品和糖果等。这些收来的食品和糖果等供参与表演的人员食用。夜间,各村进行文艺晚会,表演彝剧、民族歌舞,或者放广场电影等。一直到正月十六晚上举行老鼠嫁姑娘仪式之后,德盆好才算结束。
三、德盆好祭祀活动中的民俗文化及其内涵
德盆好祭祀活动作为生活在石屏县哨冲镇水瓜冲村委会的彝族尼苏支系花腰人特有的年俗祭祀活动,不仅仅是他们跨年狂欢,祈福拜年的自娱活动,其还具有发扬传统道德、传承毕摩文化、传习传统文化和保护自然生态等内涵和作用。
(一)从德盆好祭祀活动中的禁忌看彝族尼苏支系花腰人的传统道德观念
从工作人员开始布置竜林到祭场祭祀当天杀倒象征竜的猪为止,德盆好祭祀活动中有多种严格的禁忌必须遵守。
1.参加布置祭场的工作人员,包括12个毕摩须提前十天半月到竜林附近集中住宿,离家时要沐浴更衣,口服碱性石灰水以示里外消毒排污。在祭祀活动结束之前不能回家同房,不能接触女性,互相之间不能用低俗的语言开玩笑取乐。被抽选去布置祭场的工作人员不能是有重婚、再婚现象或品行有问题的人。
2.从工作人员进入竜林之日起直至祭祀场杀倒竜猪为止,所有成员户一律戒荤食素。
3.工作人员使用的炊具一律重新购置,推豆用的石磨要重新修齿。
4.工作人员饮用的水必须到两公里外的出水龙潭去挑,而且要刚冒出土,未受污染的清泉水。
5.布置祭场期间,禁止穿戴白色衣冠,不准带匕首等凶器进入,妇女不能进入禁区。
这些禁止讲究干净、鲜新、纯洁,不仅是对器物的要求,也是对人性品质和道德行为的要求,不仅表达了人们对始祖、神灵的敬畏和崇拜,更表达了对后世子孙的希望和要求。
(二)德盆好的文化传承功能
1.祭祀仪式是对本民族历史的再现和演绎
据说,彝族尼苏支系花腰人的德盆好是为了纪念始祖阿竜,毕摩诵经时赞美阿竜生前镇妖除魔的英雄事迹和死后化身为自然保护神为民众驱魔避邪,消灾解难的无畏精神。祭祀中清水灌鸡、用石头和木刀杀猪、分发竜肉等情节再现和演绎了远古时期彝族祖先们的生产生活方式,表现了他们在极端落后的生产生活条件下与自然顽强抗争并逐步走向文明的历程。迎竜队伍手操刀、矛、剑、杈、钩、棒等器具进行的武术表演则反映了在历史发展过程中先民们所经历的战争及战争中的打斗情景。而阿竜神话、左席丽鸟、尖刀草更是承载着彝族创世神话和族源历史。
2.祭祀仪式对本民族传统文化的传习作用
(1)对毕摩文化的传承。毕摩是彝族社会的知识分子,他们精通彝族文字,是彝族文化,特别是毕摩文化的传承者。在德盆好祭祀仪式中,毕摩是主要组织者和参与者,12个毕摩的登坛诵经是德盆好中最尊严,最神圣的仪式。为了组织好德盆好的祭祀活动,在筹备期间,要选出12个参与主持法事的毕摩,并按照个人专长进行分工,对年青的毕摩进行业务培训。如果出现毕摩人选不足的情况,还要对愿意学习毕摩的人员进行培训,培训包括文字和唱腔,以及仪式程序和内容。除了对年青毕摩的培养教育外,德盆好是“千人参与,万人观看”的盛大节日,对于前来观看的人们,它也是一个极好的学习机会。
(2)对彝族歌舞的展示。德盆好除了祭祀仪式活动之外,还有万人狂欢的民族歌舞表演。除了节庆日特有的舞龙舞狮、彝剧、武术、踩高跷等表演之外,还有群众自发的赛歌赛舞的娱乐活动,参与的民众较多,不分男女老少,都可尽情欢唱欢跳。丰富的娱乐活动和欢快的歌舞场面使德盆好成为彝族人民向世人展示民族歌舞的平台,同时又是青年男女学唱学跳,通过赛歌赛舞结识异性的好时机。
(3)对各种技艺的传习。舞龙、舞狮,跳镰刀、跳叉、舞关公刀等武术表演以及跳蚌壳精、钓鱼、跳翠鸟等表演都是祭竜时才有的,这些技艺技巧也是在祭竜的时候才由老一辈传授给年青新手的。在德盆好筹备期间,各村要根据每个角色需要的人数选定表演者,并指定指导人员带领年青新手每天认真学习操练,以保证节日当天的表演成功,为村争光。德盆好12年一次,是规格最高的祭竜形式,因此,在这一节日中的表演是最庄严神圣的,谁都不敢怠慢。这一特殊的节日也就成了这些特殊技艺的传习场所。
(三)德盆好祭祀活动的环保意义
彝族尼苏支系花腰人生活在滇南的高寒山区,世代以农耕为主,无论是刀耕火种的落后时期还是实现现代化耕作的今天,都是依靠这里的山林和土地赐予过活,因此,人们不仅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而且与自然共存亡。阿竜化身的四方竜林便是各个村寨的水源地,人们生活生产的水皆源于此。竜林是神圣的地方,平时人们不能随便进入,更不能乱砍滥伐竜林里的树木,否则视为对竜林的不敬,会带来厄运。由于人们对这一神圣地方的敬畏,不敢乱砍滥伐,所以,竜林古木参天,树多林密,保证了龙潭里有汩汩泉水不断冒出,养育着一方人。德盆好祭祀活动现场设在竜林附近,祭祀仪式中““(毕摩设坛诵经,为民祈福,这些仪式更增加了竜林的神秘感和神圣感,使人们更不敢随意破坏竜林,从而保护了当地的水源和自然生态。
结束语
由于彝族尼苏支系花腰人德盆好祭祀仪式具有独特性、丰富的文化内涵以及特殊的文化传承功能,已经列入了“红河州州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目录”。时光荏苒,人们对庚午和壬午年的德盆好盛况还记忆犹新,2014年,又是一个甲午年,人们用更加隆重的节日圣典热烈欢迎了远方的朋友到花腰山寨与当地民众一同参与祭祀活动,祭奠始祖阿竜,为安定团结、幸福安康的日子祈福。
注释:
[1]竜树林指彝族地区作为竜林、竜树所在的水源林,是举行咪嘎好祭祀仪式的地方。竜林神圣不可侵犯,林中树木不得乱砍滥伐,人们在林中不得有不敬不尊的行为,否则会冒犯神灵,招来厄运。过去彝族地区以祭龙区域来划分部落或家族辖区,属于族群认同的地理概念。
[2]选购作为竜肉的猪有一定的讲究:1、猪毛要全黑,不准杂白毛;2、要一次选定,不许三番五次变更;3、价格要合理,买卖双方不许讨价还价;4、售猪户无丧事及其他非法行为;5、售猪户要同时出售一只健壮的红公鸡,价格含在一起计算。
[3] 尖刀草,是彝族的一种图腾植物。
作者简介:普梅笑(1978-),女(彝族),云南石屏人,硕士,云南省红河州民族研究所,主要研究方向:民族文化,彝族古籍。文字来源:彝学网。
编者注:由于本文彝文字较多,由于彝文字符无法显示,因此本文仅供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