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研究关注的是云南省文山州麻栗坡县新寨乡城寨村的“白倮”的文化生态变迁。白倮属于彝族[1]。现在白倮只剩下三个村落的人群,城寨是其中之一,也是最大的一个。由于地理封闭、族内通婚等原因,城寨白倮的传统文化得以较好的保护和传承。本研究以曾经是白倮重要种植物的“荞”为中心,关注了白倮最隆重的节日一一荞菜节,城寨的白倮以自己的蜡染棉布衣裙为认同的重要标志,而这种衣裙又以荞菜花为基本装饰。另一方面,随着生产生活的改变,荞的种植季节(季次)、种植量、种植目的、种植管理方式等都发生了改变。通过研究,笔者认为:荞承载了白倮的生产生活历史; 同时,荞已经逐渐成为了白倮的一种记忆。白倮种植荞的历史,是白倮生产生活演变的历史,也是白倮不断认识自然的历史。
关键词:白倮;荞;变迁
荞麦亦称荞子,蓼科,是粮食作物中的小杂粮,属一年生或多年生草本。是粮食和蜜源作物。起源于中国和亚洲中部,约公元1世纪传到欧洲。中国主产子西北、东北、华北、西南一带高寒山区。
(曹作兰 摄)
全世界的荞麦属有15个种,云南有11个种。茎直立有分枝,质柔软。叶戟形,互生。总状或圆锥状花序。花被五深裂,裂片呈长椭圆形,色白或淡红。子实为三棱形瘦果,黑、褐或灰色。栽培的荞麦有3种类型:1.普通荞麦,又称甜荞。2.鞑靼荞麦,又称苦荞。3.有翅荞麦。荞麦的生长期短,全生育期仅2—3个月。为短曰照作物,喜凉爽湿润,不耐高温,畏霜冻,耐瘠抗旱。是粮食、蔬菜、饲料兼用型作物,为山区人民抗灾度荒的主要食粮。云南全省各县均有种植。云南栽培荞麦分为甜荞、苦荞两大类。
甜荞又分为红花、白花2个种,多分布在海拔2500米以下地区。苦荞又分为细长荞、大长荞、细团荞和大团荞4个种,多分布在海拔3400米以下地区。云南一年四季均可种植。
本研究以“荞”作为切入点,希望能将这一农作物设定为一个中心,多角度地了解民族的文化和历史,从而引发民族对山、地、林等自然环境和相关自然资源的各种认识和观念,并纵向梳理出民族文化生态的演变。
研究点为云南省文山壮族苗族自治州麻栗坡县新寨乡城寨村。2003年1月至2005年5月,笔者四次前往该研究点,进行了人类学的田野调查,通过访谈及参与观察,收集到第一手资料。特在此基础上撰写本文。
一、研究点情况简介
城寨位于麻栗坡县的北部,与文山州富宁县相连。从麻栗坡县城到新寨乡政府有126公里的颠簸路程,从乡政府到城寨还有7公里。这一段路是2002年前后由政府拨款二十多万元修好的,也就是说,在2002年以前,没有任何可供车行的道路通往城寨,这是一种封闭的状态,地理的封闭使得城寨的村民甚少进行对外的交流。
城寨村民自称是:“倮人”关于保人的历史渊源,清朝光绪十一年(1885年)重修刻本《湖南通志》卷八十一《武备志.苗防一》载:“苗有倮、瑶、僮、仡、佬、伶、僚之分,其处广西边者为僮,处云南边者为倮;处湖广零陵、宝庆边者为瑶……。”[2] 在《川东南少数民族史料辑》摘附录《四川之边地与开发》中,也载有“人口与种族:以汉族言,有本土籍及外籍之分;以藏族言,有唐古忒族、西番族、氏族、羌、倮夷族、苗族之分;而保夷族中又有黑夷白夷之分……”。
城寨的保人以自己制作的棉布蜡染衣饰为相互认同的重要标准。据说这部分保人的祖先是来自昆仑山,因遭灾逃荒经历了长期的迁徙过程,最后来到今天的文山州广南县坝子定居,后迁居文山州富字县木央(乡)等地,清初,进入麻栗坡县境。
据调查,2003年1月,城寨有138户,613人,其中男性为324人。2004年8月,户数增加为145户,人口总数上升到641人。现在,自称保人的只有三个村落的人群,城寨是其中之一,也是最大的一个。城寨的保人主要有九个姓氏,。即陆、田、张、王、李、莫、刘、罗、陈。其中,陆姓是大姓,人口较多。
白倮有自己的语言,内部交流时使用。由于附近有汉族或其他民族的寨子,再加上电视等现代传媒的进入,白倮的大部分男人和年轻女人基本能听说简单的汉语。白倮没有文字。 “古歌”是其传统文化的重要内容。据村里的老人介绍, “九天九夜”也唱不完的古歌记录了白倮的所有历史和文化现象。古歌的吟唱没有年龄和性别的限制,却有季节的要求,每年农历八月第一个龙曰一尝新节以后才可以唱古歌,直到第二年新种以前,所以至今没有几个外来人能完整地听到白倮的“古歌”。
白倮的建筑风格极富特色。城寨全寨都是干栏式的两层木楼。木楼上层用木板隔开数间,供人居住;下层只简单地用木板或树枝围起来,團养牲畜或堆放杂物。这种干栏式建筑在滇东南地区是比较常见的,但是白倮的房屋还有新奇的说法。村民们讲,他们的房屋共立柱五十余根,是由一把斧子劈出的。屋顶多了两个据说是神鸟翅膀的朝外延伸的雨檐,这与白倮祖先从天上下到凡间的传说有关。木楼上层的屋内设有五个火塘,是白倮的重要生活场所。
白倮的节日文化丰富。农历四月的“荞菜节”、农历六月的“六郎节”、农历七月的“小米节”和农历八月的“尝新节”,每一个节日都与生产生活相关,并且包含有许多祭祀活动,充分体现了白倮人的自然观。
城寨白倮的传统文化保留完整,但经济滞后。多数村民已经解决了温饱问题,但生活水平仍然较低,少数村民还必须依靠政府的救济,特别是在每年的七八月间,还是青黄不接的季节,少数人家甚至连包谷饭都吃不上,盐对他们来说也成了奢侈品。城寨一直以农业经济为主,种植的作物以玉米、水稻为主,辅种荞、豆、薯类等杂粮。政府曾经鼓励其种植烤烟,但因为烟叶质量不佳,烘烤的技术也不到位,烟草部门停止了收购。同属白倮的新寨和城寨拥有全新寨乡近50%的土地,但产量远远低于其他村子,很难有剩余的粮食用于出售,所以,他们基本没有任何的现金收入。
这两年,城寨外出打王的人数非常多,2003年138户共613人中,有108户家庭的129人外出打王(参见下图),这些人主要是男人和已婚的妇女。他们到广东、深圳等地,到建筑王地或诸如塑料花制造厂之类的地方子活,可以有一些收入,可以存一点钱。据说为了攒更多的钱,很多人已经有两三年没有回家了。尽管如此,城寨的经济生活水平仍然远远地落后于新寨乡的其他村落。城寨过去两年里人均年现金收入约为200元。
城寨拥有大片的田地,没有使白倮的生活富足,但是,城寨大片的林地却使白倮的生活纯净自然。2004年,城寨有林地约五六百亩,这个数字又高于新寨乡的其他村落。入村的道路就掩映在一片千年古林中,其中包括国家保护树种一一榔树[3]。村落背靠着山,山间树木葱郁,这是风水林。城寨的白倮还保护了村落周围的松树、柏树等,再加上村民自栽了竹子,村落掩映在一片绿色中。万物有灵的信仰规束了村民的行为,并使他们形成了生态保护观念。
二、荞菜节
白倮在不同季节里都有自己的节日,但是他们最为强调、最为隆重的就是农历四月第一个龙曰的“荞菜节”。荞菜节在当地又叫“过荞年”,白倮把荞菜节视同过大年。白倮种植玉米、水稻、小米、棉花等作物,但为什么他们荞菜节作为白倮代表性的重要节日?这是笔者的第一个关注点。
(一)荞菜节的来历
白倮有一段村里人都熟知的“古歌”,详细地叙述了白倮与荞的重要关系。
白倮是从天上搬下来的,人间生活的各种物品、各种“礼行”[4] 都是从天上带下来的,所以一直以来白倮的生活就如早年在天上时一般丰裕。不知到了哪年哪月,在二三月天千的季节里,白倮的村落突然发生了一场大火,由于白倮的房屋都是木头盖的,而且非常密集,所以大火很快吞没了白倮寨子。大火熄灭后,大家找不到任何可以吃的东西,粮食更是早巳化为灰烬。在大家悲伤、茫然于以后生活的时候,突然有人在地上发现了一只倒扣的碗,翻开一看,碗下是一小把荞子。在找不到其他种子的情况下,白倮撒下了荞子,并且精心照料,这些荞子出苗后见风就长,很快在四月五就获得了丰收。人们就用这些成熟的荞子做种,继续栽种。一小把荞子使白倮度过了难关。
到第二年的四月间,是新一轮的荞种植后开花之时,看到地里灿烂的荞菜花,寨子里的老人合计着说:其他族的人都有各种吃的,我们只有苦苦的荞子,我们的生活似乎也是苦苦的,让我们快快乐乐的来过日子。于是大家决定在农历四月的第一个龙曰过荞菜节。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记住是荞让白倮度过了难关,另一方面也预示着白倮人对以后甜蜜生活的期待和向往。
(二)荞菜节亲历
笔者子2005年5月参加了城寨白倮的荞菜节,亲眼目睹了村民过节的情景:
2005年5月8曰, “白倮人”的荞菜节终于到了。这是一个阴雨的日子,也是村里赶街的日子。笔者在村中游走,看到的多是女人、老人和孩子。而男人,特别是青年男子,大多已经在春节以后就离家到广东等地打工去了,有些留下的,只等着家里栽秧,只等着再给包谷薅草就要出门。
村里的老人说荞莱节一定要吃荞菜。农历二月间种下荞子,四月时荞花灿烂,大家把荞菜花摘下,用油汤[5]煮,再放上自己做的豆豉,辣椒,汤煮好后呈现鲜黄的颜色。现在已经没有人吃荞菜了,但是将糯米饭染黄进行磨鬼和献饭[6]还是必需的。
糯米昨晚就泡好了,早上捞起来沥水。染饭用的是一种野生植物,村民称为“夯饭”[7],据说这种植物农历三月开花,村民从山上挖回来晒干, 留到荞菜节染糯米饭。晒干的“夯饭”被放入锅中,加上水煮,几分钟水就呈现了黄色,一大锅黄澄澄的水被舀起来放入大盆里,随后就把正在沥水的糯米泡进去。大概20分钟以后白色的糯米已略显出黄色。这时又将糯米沥了水放进甑子里蒸。蒸熟了就是黄黄的、松软的糯米饭。黄糯米饭被倒进簸箕里,并用手将其弄成簸箕大小的圆饼状,等着摆凉以后磨鬼。
荞菜节的重要仪式就是磨鬼。当日的磨鬼不是人人都能进行的,因为磨鬼时要吟念的内容不是人人都能复述,村子里只有几位老人能够担此重任,于是这几位老人忙得不亦乐乎,家家都在等着。
磨鬼在屋里屋外进行,屋内又有两个地点。磨鬼的老人还没到来之前,家里人已经用几根竹篾交错搭置,做成20厘米见方的篾板。
老人一家家地跑,终于来了。他的腰间挂着一把带鞘的砍刀,同时还带来了两块骨头,一块是猪牙巴骨,一块是羊头骨。主人家招待他在外屋招待客人的火塘边坐下,然后进里屋,在自家人生活的火塘边,即祖先的灵位前摆放好磨鬼用的食品, 已经染黄了的两簸箕糯米饭,上盖着小块芭蕉叶,还有肉和豆腐之类的小菜,还专门放上了一碗酒。随后还拿出一张芭蕉叶,上面放上小块染好的黄饭,将其递给了老人。老人看一切已经妥当,于是开始。
老人把带来的两块骨头放在食品的一边, 同时拔出了挂在腰间的砍刀,拿在手上, 同时还拿着主人准备好的竹篾,以及粘有黄饭的芭蕉叶,站起来,然后开始吟念。吟念的内容基本如下:
“我们的祖先从昆仑山下来,往文山等地走,路上遇到了各种的人。有的人心不好,与其他人发生了冲突,被人杀死了,死在哪里也不知道,猪跑来了,拱来拱去才拱着尸体;放牛的人来了,牛舔着舔着,舔着了血迹,这样才找到了死去的人。这样的人,你们不要缠着我们,我们送竹筏给你们,并且包了午饭给你们,你们用竹篾搭桥走,带着午饭走,不要来找我们了……”
念毕,老人拿着竹篾走下木楼,把竹篾放在了家门口的野草上。这是专门献给凶死在外面的祖先的。老人回屋,拿起原来放在糯米饭上的芭蕉叶, 同时用筷子夹了几团糯米饭放在芭蕉叶上,同时还把各种小菜都夹了点,与糯米饭和在一起。然后又拿起自己带来的两块骨头和砍刀,来到了屋外。他并没有下楼,把-E蕉叶包好的糯米饭等东西都放在了屋门口,他喊家里的小孩出来,在门口把糯米饭吃干净。这些同样是送给凶死的人的,这些东西再也不准进屋门了。
负责磨鬼的老人再走进门,坐在里屋的火塘边开始吟念,基本内容如下:
“我们要记住梅汤的情义,我们现在有吃有住,希望年年都是这样,我们的粮食也会有好的收获……”
念完后,拿了一点染黄的饭放在灶上的竹篾上、锅上和火塘上,然后把祭品摆在靠边的地方,所有的活动结束。全家人围坐在一起享用美餐!
过荞菜节的时候还要煮米酒。据村民们讲述,早年祖先是从很远的地方迁徙来的,迁徙的过程中,大家都会用树叶包饭,有的时候包的时间长了,米饭变甜, 同时还有酒的味道。现在过节了,每家都会做一点米酒,重温当年祖先的生活。
这一天,还会有小姑娘和小伙子到村子前后的山上去玩,同时采摘一种野花,花形是一串串的,象征着作物的穗。采摘回来的野花被插在自家的粮仓上,同样是祈求丰收,希望能够粮食满仓。
笔者一天都在村寨里行走,但最盼望的还是晚上的活动,因为村民们都问笔者晚上是不是要去跳舞。笔者很兴奋, 因为可以看到盛装的白倮人,可以看到盛大的白倮舞蹈场面。 晚饭后,天已经昏暗了下来。村民跳舞的地点集中在两处,是按不同的姓氏家族划分的,陆家和张家算是大姓,他们都在箐口处舞蹈;而较小的陈家、田家、王家等都会集中到村尾的一户人家里。笔者在静静地听着村落里的各种响动,但是一直都没有听到自己期盼的牛皮鼓和锘的声音。只有雨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
笔者到了箐口,没有人影也没有鼓声。只能又赶到村尾的人家,这里有节奏的脚步和鼓声立即吸引了笔者。但是在屋内舞蹈的只是几个年轻人,他们领头的拿了一面已经有裂缝的牛皮鼓,一人跟其后拿了一面锘,随后的是村里的几个男女青年。这些人笔者是见过的,他们经常相约在一起跳舞,以往几次看到的都是他们放着VCD音乐跳现代的劲舞,现在看到他们跟随鼓和锘的脚步,有些惊奇。笔者在一旁观察他们的舞步,但是灯光实在昏暗。后来又来了几个男人,大约三十多岁年纪,这几个人拿过鼓和锘,边敲边向年轻人示范,似乎对年轻人的脚步不满,这样的过程只持续了十分钟左右,他们就走了。
雨一直在下,笔者一直等着,笔者希望能等到更多的人,希望能等到老人和女人,但是再没有其他人出现。几个小青年也是一会跟鼓、一会跟VCD地跳着……
等到笔者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能听到村里充斥的VCD的声音,有音乐,有录像,也许这就是大家不愿意出来的原因吧!
5月9日,天气突然转晴了。节日还未过去,但是这天已经没有特别的仪式,村子里的气氛已经不如昨天那么热闹。到了几个村民家.发现男人们聚在一起喝酒聊天,女人们仍然忙着“点花”。笔者以为一切都将平淡过去。
突然,下午五点多钟,村里忙碌起来。原来是乡里打电话过来说,县里有人下来视察工作,马上吃过饭以后就到城寨来,要求村里马上组织篝火晚会。村里人都开始四处奔走,传告消息,有村民告诉笔者,很多人都不在村子。原来很多人都到附近的汉族村子去帮人栽烤烟了,城寨是没有栽烟任务的,周围村子里的.人忙不过来,就找人帮工,每人一天15元,还包吃,这种价钱对城寨的人还是有吸引力的,再说现在这个季节自己田地里也没有很重的活计。
政府出钱来组织,还是极大地调动了村民的积极性。很快有人跑去外村喊人,同时村子里的准备也已经开始了。在村口的榔树林里,已经有人把柴火准备好了,村民们也都回家开始梳妆打扮了,包括小孩和老人。据说参加晚会的人都会有每人5元的补助。等县里的一行人到达村子时,村民枷还没有来得及吃晚饭。
篝火点起来了,但是在夜色掩映的树林中,火光太微弱了。于是乡政府的人出头,指挥四张吉普车停靠在不同的位置,同时打开了车灯,周围顿时明亮起来。
村里人穿着民族服装,逐渐聚集过来了。到晚上九点多钟,牛皮鼓和硭的节奏响起,是村里的两位老人领的头,跟随其后的是一群十岁左右的小姑娘。鼓声、锘声似乎是一种号召,人越来越多,十七八岁的女青年来了,年长的老人也来了。这个人群是逆时针方向围圈起舞。舞蹈的动作有快有慢,抬脚摆手,转身,但是外人却不容易学。村领导给外来一行人介绍说,这些舞蹈动作都是劳动生活的模仿,以前在舞蹈过程中,还会有人出来对歌,大家都是尽情地跳、唱,累了,就相约着休息一下,喝点包谷酒,吃点饭菜,又继续跳、继续唱。
县里来的人也加入了舞蹈的队伍,气氛更加活跃了。但是还是有一些人似乎是比较害羞的,他们一直站在场外,几次招呼都没能带动他们,但是他们喜悅的表情在火光和灯光下层露无遗。这应该是一个愉快的场面。
舞蹈一直进行到各位领导离去时……
笔者亲历的荞菜节有着戏剧性的变化和结果。
(三)荞菜节的变迁
在田野调查过程中,多次听到村民说:荞菜节是我们最热闹的节日!尽管白倮一年中还有其他的节日活动,但他们都把荞菜节视同过大年,是祭祀祖先,娱神娱人的盛大民族节日。通过笔者亲历的荞菜节,可以看出荞菜节反映了白倮的生产生活,也阐释出白倮与“荞”的重要关系:荞种帮助白倮度过了荒月,荞曾经是白倮重要的口粮。尽管生活有了一定的改变,白倮依然在以热闹的节日方式记忆着祖先的生活。当然,荞菜节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发生了改变。
第一,荞菜节在白倮心目中的位置已经发生了改变。荞菜节是白倮的标志性节日,“最热闹的节日”首先应该体现在全员的参与,但时至今日,节日更多是留给女人、老人和孩子。长期在外打王的男人只能在春节期间匆匆地来,又匆匆地去,农历四月不是他们的假期。甚至在家的女人,也没能把心思完全地放在节日上,很多人都到附近的汉族村子里帮人栽烤烟。大家都没有时间和精力享受节日。
第二,荞菜节的活动明显简化。荞菜节是祭祀祖先,娱神娱人的节日。在笔者亲历的荞菜节中,严肃认真地祭祀祖先的过程没有省略,家里的女人准备祭品,主持祭祀的老人仍然穿梭在村落的家家户户。但是娱神娱人的活动已经发生变化:年轻人稀稀落落地跳舞,老人蜷缩在家里。尽管视察工作的政府领导又激起了村民的热情,笔者也因此深刻体会到属于白倮人的热闹与快乐。但是所谓男女老少换上美丽的民族服装、倾村而出、通宵达旦地狂欢的场面似乎正成为白倮人的一种记忆。
[1] 据《麻栗坡县民族志》载: “倮倮支系,历史上县内有白倮、汉保、花倮、砍头倮、长毛倮等八种,今只有白倮、花倮、普标倮三种存在,新寨乡的新寨、城寨两村为白倮……花倮,居住在今董干镇的马崩、永利和者挖自然村。”所以本研究所涉及的应该是白倮。但在调查中,多位村民强调,他们应该是“花倮”,因为他们有蜡染的手艺,能在棉布上“点花”,他们的衣裳是“花衣裳”。
[2] 转引自刘之凤《寻访高原部落》,云南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53页。
[3] 榔树:榆科.(culmus parvifoli jacq),高大落叶乔木。
[4] 祖辈传下来的各种传统的规矩和风俗,村里人概括为“礼行”。
[5] 白倮日常吃饭时很少吃油膩的东西,通常煮东西只用清水,不放盐和油等。
[6] 村民把类似的祭祀活动都称为“磨鬼”和“献饭”。
[7] 白倮一年有不同的节日,其中农历六月的“六郎节”是要染红饭的,染红饭用的植物与染黄饭的不同,据说不用上山而在河边就能找到,但两种植物都称为“夯饭”。“多饭…可以多次使用, 自己家里没有就到别人家去要已经熬过水的“夯饭”,拿回去再继续煮。
作者简介:李继群,女,现供职于云南大学民族研究院民族学与人类学研究所,主要从事生态人类学的研究与教学;和红灿,男,现供职于云南省社会科学院民族学研究所,主要从事西南民族文化研究。
原载:《中国经济史论坛》。文字来源:中国民俗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