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本文从红河地方民族文化的视角出发,以云南红河彝族和个旧锡文化的关系研究为切入点,探讨了历史上锡文化在建筑门饰、铸造钱币和青铜器、近现代工业中的各种功用,红河彝族在土地资源、物资供应、劳动力、生态环境等方面对锡文化的贡献,提出了对锡文化发展的对策与建议。
关键词:红河彝族;锡文化;探讨
锡文化是指以个旧锡的勘、采、选、冶、运、售等生产环节为中心、以锡产品冶炼技术进步为关键、以带有红河流域工商文明为特色、反映锡文化人在长期多元一体的共同生活和社会实践基础上所形成的具有共性的思想品格、价值取向、道德规范、行为方式、心理特征、生活方式、文化传统、性格特征和情感的深厚积淀,它既是红河文化的组成部分之一,也是中原汉族儒家文化与边疆少数民族文化,工商文化与农耕文化,西方文化与红河本土文化相结合在个旧的具体化和生动体现。
研究锡文化有助于我们吸纳更多的文化资源,提升锡都的文化品位;吸纳外国文化特别是西方文化的有益成份,服务地区社会经济的发展;研究锡文化对我们建设民族文化大省和民族文化大州,有着重要的理论意义和现实意义。
一 锡文化的功用
回顾锡文化的历史,理清锡文化变迁的脉搏,我们可以发现个旧锡文化的形成历史与独特亮点:中国冶金活态博物馆、云南向世界开放的最早通道、世界知名的山水城市、特色鲜明的工业文明和民族文化建设。锡在传统中国社会中具有重要的功用,具体体现在:
(一)传统中国礼制社会中具有身份和地位标识作用的建筑门饰重要材料
在传统中国礼制社会中,门饰在帝王府、官府皆按等级高低都有规定的颜色、材料、象征意义的数字。据明史记载,从帝王宫殿的大门到九品官的府门依次是:红门金钉铜环、绿门金钉锡环、黑门锡环、黑门铁环。百官府第中,公侯门用金漆的兽面锡门环;一二品官府门用绿色兽面锡门环;三至五品官府门用黑门锡环;六至九品官府门用黑色铁环;……大体可以看出,从门的颜色上分是红、绿、黑,从门环的材料分是铜、锡、铁,由高到低,等级分明。
(二)传统中国社会中铸造流通钱币的重要材料
锡是传统中国社会中铸造流通钱币———铜钱币的重要材料。传统中国社会中硬货币分为金、银、铜三种,单纯的铜硬度较低,使用起来不方便,而铜中加入锡等金属一起冶炼、铸造有利于提高铜的硬度,因而在传统中国社会中锡被广泛运用来作为铸造流通钱币———铜钱币的重要材料之一。
(三)传统中国社会中铸造青铜器的重要材料
据《辞海·考古学》“青铜时代”词条载:青铜是红铜和锡的合金,较红铜的熔点低、硬度高、便于铸造。我国在商代(公元前十六世纪到前十一世纪)已是高度发达了的青铜时代,其功用类型主要有工具、兵器、烹饪器、食器、酒器、水器、乐器、车马器等。个旧市考古发掘中:阿帮村文化遗址出土铜尊、铜斧等青铜器各一件;石榴坝古墓群出土戈、斧、凿、刀等青铜器34件;老洞东坡东汉墓葬遗址出土的铜俑灯属国家一级文物,据红河州民族研究所副所长师有福研究员介绍,从民俗学的角度考证,铜俑灯为女性彝族,其头饰前额正中的装饰象征着太阳,这种装饰目前在红河州仅有个旧卡房和弥勒西山、巡检司一带的彝族支系中尚有保存;冲子坡东汉古冶炼遗址有二平方公里多,较集中地段有一千多平方米,说明当时已有大规模的分工协作生产。
(四)近现代建筑业、电子行业、其它工业的重要材料
民国25年(1936)以前,个旧锡产品均为土锡,分为上、中、下三等十余种。民国25年(1936年)云南炼锡公司精锡获得伦敦、纽约五金交易所化验证书后,锡产品有上锡、精锡和普通锡。四十年代,品种增至精锡、炼锡和焊锡。五十年代,锡产品按国家标准组织生产,品种有一、二、三号及特号锡。六十年代生产高纯锡。七、八十年代后品种除精锡类增加高级锡外,扩大至焊锡条(丝、块)、含锡合金、锡化工等多系列产品。这些产品主要供应香港市场和国内电子行业的需要。
云锡生产的含锡合金产品主要有锡基轴承合金、铅基轴承合金、锡铋合金、锡青铜、银铜磷合金等。八十年代初期市属企业开发锡合金产品,生产轴承合金、青铜合金、印刷合金、铁道专用合金等八十余个品种。这些产品主要供应和满足国内各个行业的需要。
在锡化工产品方面,六十至七十年代云锡和市属企业开发出锡酸钠、氯化亚锡、二氧化锡等,八十年代云锡和市属企业生产出硫酸亚锡、锡粒、锡粉等10余种化工产品,广泛用于国内化工行业。
锡工艺品拓展了锡文化。以锡为原料的锡工艺品,色如银、亮如镜、声如磬,抗碱、无毒、不锈、防腐蚀。《明全典》最早记载了其生产过程,民国时期有春发号、厚兴昌、聚兴易等三十余家作坊生产,建国后有个旧锡工艺美术厂、锡花工艺美术厂及云锡等厂家生产,品种发展为酒具、茶具、餐具、文具、锡画、奖杯、摆玩、饰品等二百余种,出口三十多个国家,其中不少产品获得省、部优质产品称号。
二 彝族对锡文化的贡献
彝族是个旧最早土著民族,居住广,分布在境内各地,主要分为聂苏泼、姆基泼、仆拉泼等三个支系。据汉文献和彝文经典记载:早在二千多年前,哀牢山区就有彝族先民从事游牧和农耕,由于彝族先于其它民族迁入个旧,境内各地地名命名以彝语命名较多。
在1990年全国第四次人口普查中,除汉族外,个旧市有31个少数民族,其中彝族、回族、壮族、苗族、傣族等五个民族是世居少数民族,以彝族为主的少数民族占该市总人口的30. 97%。以个旧市彝族为主的红河北部彝族为锡文化作出了巨大的贡献,主要体现在:
(一)个旧市彝族为锡文化的发展与繁荣提供了大量的土地资源
据《云锡志》记载:截至1988年,云锡已向地方政府登记使用权的土地共计139558321. 17平方米。其主要来源有四个部分: (1)1950年3月,按昆明军管会训令接管云锡股份公司和云南矿业公司的土地,共计79978453. 05平方米; (2)1952年至1988年,按国家政策向农村征用集体所有的土地和由人民政府划拨的土地,共计27678227. 06平方米; (3)地方企业归并云锡的土地,面积共计23437379. 92平方米; (4)经人民政府批准开垦的荒山荒地, 1958年至1988年,共开垦国有荒地8464857. 89平方米。
上述土地大部分在以个旧市彝族为主的地区,其中绝大部分是以无价或低价为锡文化的发展与繁荣提供的大量土地资源。
(二)以个旧市为主的彝族为锡文化的发展与繁荣提供了大量的劳动力资源
在锡文化的发展与繁荣过程中(即以个旧锡的勘、采、选、冶、运、售等生产环节为中心、以锡产品冶炼技术进步为关键、以带有红河流域工商文明为特色、反映锡文化人在长期多元体的共同生活和社会历史文化发展过程),以个旧市为主的彝族为锡文化的发展与繁荣提供了大量的劳动力资源,尤其在采、选、运等生产环节特别突出。
据《个旧锡业志》记载:建国前,在采、选等生产环节的个旧锡矿工人被称为“砂丁”或“红脚杆”、“山耗子”等,他们的来源在清代前期为湖南、江西等省,以后为云南省本省(如峨山、易门、通海等偏僻、贫困的农村)的农村彝族农民矿工为主,尤其是以滇南建水、石屏、弥勒等县的偏僻、贫困的农村彝族农民为最多。建国后,彝族矿工在采、选等生产环节中仍是主力之一,党和政府对他们中的杰出分子给予了很高的荣誉称号和奖励,如1956年,彝族矿工李自林出席了中共第八次全国代表大会; 1975年,彝族干部李世荣出席第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并当选为人大常委会委员;1978年和1983年,彝族矿工李福忠出席第五、第六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并当选为第五届人大常委会委员。
据《个旧市志·交通运输》(上册)记载:建国前,在锡的运输环节中,全靠人背马驮驿运。清光绪十四年以后斗姆阁至红河蛮耗、白沙冲至大屯海水陆联运相继开通,清光绪十五年至滇越铁路通车前,红河蛮耗码头成为蒙自海关分关,是个旧锡出越南经香港转销国际市场的唯一水上运输线,成为云南对外贸易的重要口岸和滇南水陆联运集散地。民国10年(1921),民营个(旧)碧(色寨)寸轨铁路建成通车,驿运和水运大部分被取代,个旧开始进入以铁路运输为主的时期。公路建设开始于民国22年,但真正开始公路重点建设是建国以后, 1960年公路运输量已超过铁路, 1990年个旧市拥有各类公路144条,总长983. 8公里,连接12个乡镇和郊区厂矿,形成了以公路为主的交通运输网络,仅仅在偏远及经济不发达的村寨还有山间小道存在。据《47年来云南出口锡统计册》记载: 1889——1935年从红河航运出口的锡占产量的80%以上,其中有12年达96%。锡外贸总额占云南出口总额的80%以上。上述锡运所需的装卸工、船工、马帮赶马人等大部分为附近地区的彝族农民。
(三)以彝族为主的农民为锡文化的发展与繁荣提供了大量的物资供应
据《个旧市志·交通运输》(上册)记载:建国前,在锡的运输环节中,个旧城区通往矿区的古道有五条,通往省城和邻县的古道有六条。清光绪十四年(1888年)以前,个旧锡业生产、生活所需的各种物资除部分工业设备外,主要靠附近地区供应,这些物资全靠人背马驮驿运进个旧城区炼厂或厂矿。
建国前个旧称专门挑担子运送生活物资为生的人叫“挑夫”,背负货物的人叫“脚子”。人挑分长途和短途,长途多在山区小路,以运送矿区生活需要的物资为主,一般每挑重40公斤,日行程35公里;短途多在城区由火车站用箩筐挑运熔炼锡的松炭、栗炭等,每挑重55公斤。人背分为长途、短途、城区至矿山等三种,长途背运多系石屏龙武的彝族妇女,她们利用农闲季节三五成群地把石屏、建水的干豆腐、鱼、陶瓷、水果、及其它副食品等土特产从建水古道背至个旧销售;短途背运多在城区,多从火车站背每袋重100公斤大包米至集市和货仓;城区至矿山背运的物资主要为盖伙房用的圆木、竹竿等。
马帮以往返个旧与蒙自、通海、元阳等地,托运主要以生产、生活所需的物资为主,经常数十匹乃至上百匹结队成为马帮。牛帮以运送开远、建水等地周围彝族山区的大宗木炭为主,供个旧锡业生产所需。据《个旧市志·交通运输·民间运输》(上册)记载: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初,人背马驮每天运量达到4200驮,每驮大约80公斤,全年累计12. 46万吨。其中从蒙自方向经水运、驿运的粮食、原煤、木炭、煤油、电石、炸药、烟酒、百货、水果、副食品等每天约300驮;由通海、建水、石屏方向经攀枝花、普雄古道运入的粮食、木炭、食盐、陶器、烟酒、麻布、小五金、竹木工具、蔬菜等每天约500驮;由元阳、金平方向运入的粮食、草果、肥猪、木炭、棉花、水果等每天约200驮。
(四)以个旧市彝族为主的各族人民为锡文化的发展与繁荣默默承担了生存环境的逐步破坏和污染,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
以个旧市彝族为主的各族人民,除土地被云锡征用等方式外,在锡文化的发展与繁荣中默默承担了生存环境的逐步破坏和污染,主要表现在: (1)地表植被的逐步减少、破坏,甚至污染。如因为提供炼锡所需的木炭而对地表松树等乔木的过量砍伐,减少了地表乔木等植被;对草皮尖、冲荒尖采矿等方式大量冲刷地表植被,使地表石岩化或沙石化,寸草不生,个旧老阳山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采矿矿区的堆渣场、储水湖或塘破坏了地表的植被;……。(2)保水水源地表植被、地下过滤水的土层的破坏与污染。生产厂房、公路的修建、地表露天开采矿点、采矿矿区及选矿矿区的堆渣场、储水湖或塘破坏甚至污染了地表的植被,而地下开采的硐坑等破坏甚至污染了地下过滤水的土层;……。(3)个旧冶炼厂排放的废水、废气污染了土地、水源、空气;……。(4)锡的采、冶的过程中的粉尘、空气中的氡、钴、铀、汞、铅等有害物质对工人的身体健康构成了巨大的危害,个旧锡矿工人患上的矽肺病至今还是世界上未攻克的顽症之一。
三 几点建议
为使个旧锡文化能够走可持续发展的道路,提升锡都的文化品位;吸纳西方文化(特别是技术文化中)的有益成份,促进锡文化上一个台阶,更好地服务地方社会经济的发展;推进我们建设民族文化大省和民族文化大州的步伐,特建议:
(一)深化云锡体制改革,以锡文化促进锡产品的创新,拓宽锡合金新产品的运用范围,尤其是应突出以锡文化推动锡合金产品在建筑门饰方面的运用继续推进和深化云锡体制改革,改变云锡“企业办社会”的传统模式,促使云锡的事业单位(如医院、学校)与个旧市继续优化整合,同时,积极推进云锡企业与个旧市市属锡企业的进一步优化整合;以锡文化促进锡产品的创新,充分认识和运用中国传统的锡文化中锡是身份和地位的标志,开发新的锡合金门饰产品,提高锡的文化附加值,使之在建筑领域得到充分的推广和运用;要建立外向型的锡文化交流机制,积极与世界上的产锡大国(如马来西亚等)加强技术、文化、经贸等方面的交流,学习和掌握他们把锡加工技术与文化相结合的经验与办法,找到适合我们国情的锡加工技术与锡文化的交汇点,开创一方新天地。
(二)以新的锡文化理念来整合城乡关系、民族关系、企业与机关事业单位的关系,做到利益共享、患难与共、休戚相关,充分重视生态环境建设,共同打造平安矿区、和谐个旧、精品锡都由于社会、历史、体制等诸多因数的影响,个旧历史上长期存在“三足鼎立”现象,州府回迁蒙自,“三足鼎立”现象淡化为“二元”并存,摆在人们的面前的是如何打造新的锡城,提升锡都的文化品牌?笔者认为: (1)要以新的锡文化理念来统一人们的认识,充分理解锡业的发展与繁荣与大家是利益共享、患难与共、休戚相关的关系; (2)正确认识与处理锡业的发展与繁荣给民族农村带来的生态环境的破坏与污染,对此云锡与锡城要给予民族地区农村一定的补偿,实施“以工补农、以工带农、以工帮农、农工和谐发展”的策略,做到城乡、汉族与少数民族、工业与农村等平衡发展,为共同打造平安矿区、和谐个旧、精品锡都奠定基础。
(三)以新的锡文化理念来拓展锡城发展的新方向,使个旧由单一的锡的初加工城市向复合的多功能的城市方向发展。个旧在历史上长期以锡的勘、采、选、冶、运、售等生产环节为中心、以锡的初级产品出口香港市场和供应国内建筑业、电子行业等行业的原料需求为目标,如何以新的锡文化的理念来拓展锡城发展的新方向?笔者认为: (1)与国内外的科研机构和高等院校合作,深化锡合金新产品的开发,改变以锡的初级产品出口国外和供应国内建筑业、电子行业等行业的原料需求的现状,使个旧由单一的锡的初加工城市向复合的多功能的城市方向发展; (2)州政府、云锡和个旧三家要联合与中国的金属研究机构、建筑行业、门窗锁制造业合作,使锡文化在建筑行业、门窗锁制造业能推广、运用; (3)充分利用个旧锡文化的形成历史与独特亮点:中国冶金活态博物馆、云南向世界开放的最早通道、世界知名的山水城市、特色鲜明的工业文明和民族文化建设等来打造个旧为锡文化休闲旅游城市,使个旧市获得的“最佳人居环境范例奖”“火起来”、“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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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何作庆(1963—),男(彝族),云南红河人,教授,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中国近现代史和民族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