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农历属牛日,是黑腻村咪嘎哈祭祀当天,是举村同乐的好日子。早上八点起床,当我们煮着面条刚要好时,不巧断电了。因为村里没有早点铺,我们只好将就着半熟的面条汤对付。九点钟,我们爬上了村后的祭场,准备观察两个“管头”装点咪嘎哈树和山神树。老人们来迟了半个小时,跟我说是因为要喂鸡什么的,所以耽误了。装点神树前,他们先神情肃穆地跪拜磕头。当60多岁的亲爹上到咪嘎哈树干巨石上时,我还真有点担心老人的安全。因1998年以来,他已很熟悉这个工作了。只不过在拴叫魂毛线时有点困难,因为榕树越长越大,树干直径越来越粗,双手合抱显得不容易了。那些用白色的撒玛木雕刻成的锄头、镰刀、犁、耙等劳动工具模型,用红毛线挂在树干上,加上布谷鸟、栽乖勒春鸟和刀具,黄白绿三色在太阳照耀下,顿时有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属牛日和这些劳动工具模型,都是农耕生产的重要符号。那些刀具,大的宰牛羊猪,小的杀鸡鸭,同时具有驱除鬼邪的象征,看起来仿佛闪着一道道寒光。
装点的树不止咪嘎哈树,还有祭山神树、祭龙树以及附近一棵古树。当地彝族认为,凡是上了年岁的古树,具有一定精灵之气,所以特别崇敬古树,不轻易砍伐。祭龙本来是属龙日在水泉处进行,黑腻村的位于龙细则的泉源处有祭龙树,但在祭场这里也先认一棵作祭龙树,同时也装点它。可以看来,祭山神、祭咪嘎哈、祭龙仪式是一个体系的三个相关祭祀仪式。一般要先祭山神,接着祭咪嘎哈,然后再祭龙,所以咪嘎哈是一个文化内涵非常丰富的彝族传统节祭。而且,与绿春哈尼族奥玛突祭祀不一样的是,女性并不被排斥在祭祀仪式本身,从十二家主办头天协商派出八家妇女代表开始,女性几乎参与各个环节的工作,最后家祭时基本上也是女性居多,这里的彝族女性享有较高的社会文化地位,在集体社会文化生活中拥有充分的话语权。而且,祭祀后的文艺展演活动,几乎是清一色的全由女队员来完成,女性化异常突出,传统服饰、文艺等民族文化传承的重任,基本上全落在了女性肩上。下午在祭场上边的跳乐场内进行的文艺交流中,没有一个男人参与。在场的所有男人,只有我们三个充当camermen的外来男人。晚上九点半后在公房里继续进行文艺展演时,参与表演的最后终于有一个男人跳入女性队伍中一起打跳,但我仍然无法排除他是不是喝醉了。不过有一些男人在观看,有的是因为自己的女人在表演,权当作是亲属助威团。有的可能也确实想看,不过遗憾的是由于没有男人参与打跳,也就一直没有看到月琴的出场,背景音乐几乎全用上了磁带和VCD。现场看到很多妈妈,背着或抱着自己的小孩,津津有味地在一旁观看。有的背上的小孩睡弯了腰也没能察觉,完全沉浸在精彩的民间文艺展演氛围中。
负责主办十二家的女人们,我很是佩服。我们手持相机、摄像机拍了一天,都已觉得腰酸腿痛很累了。她们几乎事无巨细地要参与各个环节,要砍干柴(每家三背)、赴峨山采买、捡菜洗菜、淘米煮饭、挑菜上山、抬菜招待、陪文艺队打跳、唱歌敬酒,近八十桌饭菜的准备,是一个多么巨大的工作呀!但她们晚上还要激情饱满地进行文艺表演,难道她们不累吗???看着她们开心的微笑,和着音乐节拍起跳的舞步,听着清脆的烟盒声声,究竟是什么东西在背后强有力的支撑着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