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山彝族曲涅、古侯部落渊源与迁徙发展历程,在彝族民间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更成为彝学各学派的研究主题。本文结合各学派的研究成果,浅述凉山彝族曲涅、古侯部落的历史渊源及迁徙发展过程。
【彝族笃慕六祖分支】约公元前五世纪,彝族父系氏族始祖希慕遮第三十一世笃慕①时期,天下普降大雨,山洪泛滥②成灾,迫于洪灾,彝族首领笃慕率领先民从世居之地佐雅纪堵③迁往洛尼山④一带避灾,并拓荒繁衍。由于落尼山一带地少人口渐增,不宜久居。约公元前三世纪,笃慕后裔慕雅切六世武额克、慕阿枯六世补类乍、慕阿赛七世额类糯、慕阿卧六世密阿恒、慕阿克七世阿德布、慕齐齐十一世烈阿默分别率领武、乍、糯、恒、布、默部落族人向滇、川、黔、桂地区迁徙,经过代代繁衍和扩张,立足牧耕,建立了以君、臣、师为核心的部落,世称“六祖分支”。
【曲涅古侯部落渊源】“曲涅”、“古侯”是彝族原始部落酋长的名字,源于“六祖分支”。“六祖分支”后,缘于父系世袭制,六祖之一慕阿赛七世额类糯后裔“糯”部落首领传位于曲涅,“糯”部落进入新盛时,为此,“糯”部落又称“曲涅”部落,六祖之一慕阿卧六世密阿恒后裔 “恒”部落首领传位于古候,糯、恒部落俱有照应,一荣俱荣,“恒”部落也进入兴旺时期,为此,“恒”部落又称“古候”部落。曲涅、古侯部落经过长期的迁徙,辗转到兹兹仆乌(昭通市永善县)一带繁衍生息,人丁兴旺。约公元前一世纪,曲涅、古侯部落为了扩张势力,部落头领在兹兹仆乌率领族人渡过金沙江,向大小凉山地区迁徙扩张,经过发展壮大,形成势均力敌的两个部落。曲涅、古候的后裔成为现在四川凉山、乐山、雅安及云南宁蒗、永胜、华平等地区的彝民主体。根据凉山彝族谱牒,口传谱牒最悠久的已有78代,按每代25年计算,曲涅、古侯部落从兹兹仆乌渡过金沙江,沿美姑河北上进入凉山腹地的年代可追溯到西汉末年东汉初期,距今已有2000年左右的历史。
【曲涅古侯部落分支】曲涅部落,原居于佐雅纪堵,后辗转迁徙到洛补红岩。洛补红岩为汉民族盘据之地,众多搓图人被汉民族收归于山地河谷之中牧马奴役,曲涅部落见势不宜久居,即返回原地古雅嘎,尔后又辗转迁徙到窦地的甸(昭通地区)。曲涅部落中的一支系迁徙到纳汝洪和伦妥格,繁传十二世,后世见武部落的酋长在纳汝洪和伦妥格拓展繁衍,这支曲涅部落便迁徙至贵州纪俄格(威宁)和粗易歹,另有一支迁徙到洪鲁山一带。曲涅部落支系在进入凉山腹地前,绝大部分居于昭通西北金沙江的南岸。六祖之一乍部落的后裔已经在金沙江南岸以牧猪为业,曲涅部落无立足之地,便召集族人向金沙江南岸迁移,不久在金沙江边占领了九座山的地盘,并在江岸布兵护寨,固守江山,使金沙江流域成为曲涅部落长期控制的地区,为日后曲涅部落后代汇同古侯部落顺利进入凉山地区奠定了基础。
古侯部落是恒部落的主要支系。古侯生九子,原居格格宏克,后向滇东北一带迁徙。滇东北地区聚落古代濮人⑤甚多。古侯部落迁徙至滇东北后,部分支系逐渐演化为濮人,部分支系与益州汉人军队相遇后被阻于楚洪助穆,尔后也演化为濮人。另有部分支系迁徙到委委冲垮,因濮人堵截又回到恒雅妥一带,从此,古侯部落分为三支,向三个地区进发,一支定居于滇东北阿候地区(云南昭通)发展成为 “乌蒙部”,一支向东迁徙至四川泸州和贵州西北赤水两岸定居,发展成为“扯勒部”, 一支与曲涅部落汇合后渡过金沙江,沿着美姑河北上到达大小凉山各地,主要居住于凉山依洛及所地(阿杜)地区。
【曲涅古侯部落迁徙】曲涅、古侯部落进入凉山的迁徙路线错综复杂 ,争议颇多,各说不一。根据彝族毕摩(彝族道士)的《指路经》、《招魂经》中记载,曲涅、古侯部落迁徙路线大致为:从云南永善县的井底坝、大屋基一带渡过金沙江,进入雷波境内,然后向西沿美姑河上行,到达今美姑县勒木甲谷的山麓勒木莫姑,勒木莫姑地势平坦,水丰草盛,适合放牧与农耕,因此留居时间较长,甚至聚落至今。部分支系从勒木莫姑沿着美姑河而西,经过勒木都柯、勒木且窝到达勒木竹核(昭觉)。勒木竹核为大平坝,纵横二三十里,土壤富庶肥沃,古侯、曲涅部落支系在此停留良久,后因战事分道扬镳,古侯向东,曲涅向西,分别向大小凉山的广大地区迁移。关于古侯、曲涅部落“东西二分”之说,在《指路经》、《招魂经》中有“左边是曲涅路,右边是古侯路,曲涅、古侯二路走” ⑥的记载。
【曲涅古侯后裔分布】曲涅家族后裔分布于凉山中部偏西,主要以曲涅尼哥分支(尼哥七子),长子利木勒勒兹莫⑦,二子尼哥斯兹土司,汉姓岭,曲涅尼哥其余五子后裔为果基、倮伍、罗洪、瓦扎、八且、倮木等支系;凉山车子尔哈一带最初分布阿尔家族,后向龙头山、瓦库尔苦、巴普以及巴普以南地区扩张;昭觉平原的北山分布巴且家族;古代曲涅家族最西的分布到西昌的为利利家族,西北大渡河以南为新基家族;分布于马边、峨边地区的彝族诺伙胜落家支系为曲涅部落后裔。
古侯部落从昭通北上沿美姑河到凉山,分布到东部,在美姑牛牛坝以北分布阿侯、苏呷支系;靠近雷波分布马家九支、阿著、阿苏、捏索等支系;凉山依洛地区和所地(阿杜)地区,主要分布斯都普惹家族的海来兹莫、阿候、苏呷、比补、吉狄等支系,甘尔普铁家族的甘、俄雷、恩扎、木颇(乌抛)等支系。分布于马边、峨边、金口河、汉源等地区的诺伙如甘、木颇、恩扎、水普、阿紫、海格、马、底底家支系为古候部落的后裔。其中分布在马边的甘尔普铁家族,如木颇、恩扎、水普、阿紫支系,分布在峨边的甘家八房(克斯、阿子、阿卜、魏溜、马沙、被房、别瓦、阿花)、木颇、马、底底、海格等支系,迁入年代距今约三十代750年左右。后世盛传的一代美女甘嫫阿妞就来自峨边古候部落甘尔普铁家族的甘家支系。
曲涅、古候后裔迁入大小凉山后,逐步形成十四支诺伙、十二支曲伙、若干支甘颇普惹,曲伙、甘颇普惹依附于诺伙,等级分明,具有父子联名的谱牒制、行火葬、重祭司,诺伙同家支九代后分支通婚、与曲伙、甘颇普惹及外族禁婚,曲伙、甘颇普惹禁婚亲⑧等共同文化特征,逐步演化为约520宗姓氏的彝民支系,创造了以彝族核心文化象征的十月太阳历为代表的丰富多彩的民族文化。
(2014年1月5日)
注:
①笃慕:彝族民间尊称“阿普笃慕”,云南巧家县堂狼山人,滇、川、黔、桂彝族共同尊奉的先祖。
②《西南彝志选》第167页记载:当笃慕之世,大地的四方,地坑喉咙开,洪水四处涌,人类全淹没,惟笃慕保生。
③ 佐雅纪堵:云南滇池、东川、会泽一带。
④ 洛尼山:云南巧家县堂狼山,云南东北部、昭通西南部与四川会东、宁南、金阳、云南东川、会泽、鲁甸、昭阳等县界邻。
⑤ 濮人:古族名, 骆越后人,主居于楚国西南部。
⑥ 迁徙自南向北,左为西,右为东。
⑦ 利木勒勒兹莫:被元朝册封为罗罗斯宣慰司宣慰使,汉姓岭,本姓安绝,后被岭承恩继承,世代承袭此职,管辖北至大渡河,南到金沙江,东抵乌蒙山,西迄盐源盐井广大地区。
⑧禁婚亲:特指彝族曲伙、甘颇普惹同家族间禁止通婚。
参考文献:
1. 马长寿《糯恒部落向滇东北永宁和凉山的迁徙和发展》。
2. 孙子呷呷《浅谈凉山彝族古候曲涅支系的迁徙》。
本文原载:《马边彝学》2014年第1期;由作者立拿阿喜授权彝族人网发布,特此向作者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