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住啊,母亲快留住,女儿走了后,女儿睡的地方,要成老鼠顽皮的地方,女儿玩的地方,要成羊群哀叫的地方,留住啊,红艳艳的童裙还挂在竹墙上,亮晃晃的耳怀还挂在木柱上……”这是彝族姑娘出嫁,准备上马去新郎家时,村里姐妹们汇集在她的身边,用情意绵绵,并带几分哀愁与伤感的调子所唱的《妈妈的女儿—挽留歌》。黎明时分,寂静的山村,四周是朦胧起伏的大山,一曲充满伤感的《妈妈的女儿—挽留歌》久久回荡,多少给彝族传统婚嫁场面带来些伤感。过去,凉山彝族地区山高路远,交通不畅,远嫁他乡的姑娘不知何时能返回,亲人们何日能相聚。于是,本应愉快的婚礼出现了悲悲戚戚的场面。如今,随着时代的发展进步,彝乡公路四通八达,人们往来非常方便,彝族传统婚礼中的仪式内容,更多的是嬉戏热闹了。
婚姻在凉山彝族社会中,除建立家庭,繁衍后代的功能外,其订婚、结婚的仪式中还将进行各种各样的民间文化活动,人们在参与活动中不知不觉的接受了传统文化,形成本民族的文化模式,因此,结婚仪式也是名副其实的传统文化的传习场所。
凉山彝族传统婚礼隆重而繁沉。择偶、订婚、结婚都有一系列仪式,其结婚仪式中的求婚、哭嫁、抢婚、对歌、赛马、摔跤和选美等活动最有意思。
经过门当户对的权衡,举行过订婚仪式后,男方家长的首要任务就是召集村里族人,商量婚礼之事,并带上酒等礼品去拜访村里能掐会算,知天文懂地理的彝族民间知识分子毕摩,根据新郎新娘的生辰八字,选择良辰吉日,定下婚期。
随着婚期的临近,双方的准备工作也在紧张地进行着。到婚礼的前一天,在热烈而悲伤的的求婚迎亲活动中拉开了婚礼的序幕。男方家要精挑细选出三到九个英俊、剽悍又能歌善舞的小伙子,穿上节日盛装,带上一坛酒和为新娘准备的服饰以及聘金,神采奕奕地来到新娘家,告诉主人家他们的来意,并转告婚期等具体的事宜。
在主客双方你长我短的交谈中,夜幕悄悄降临了。求婚迎亲夜的各项工作也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主人家紧锣密鼓杀猪宰羊准备晚饭,而那些左邻右舍的姐妹们不管是否与新娘有亲戚关系,都三三两两陆续到来,她们围坐在新娘的周围,问这问那,并拉开嗓子唱起不知感动过多少代一族妇女的“哭嫁歌”《妈妈的女儿》,这部不朽的彝族民间长诗,描述了彝族妇女远嫁他乡的离别之情。
妈妈的女儿哟,人说人们苦,但人们未必都是苦,茫茫人间女儿最苦!
妈妈的女儿哟,蚯蚓没有爸爸,把泥土当作爸爸,飞蛾没有妈妈,把树叶当做妈妈,女儿在他乡,白天太阳当爸爸,晚上月亮当妈妈……但愿天下的人中,不要再有女儿了,家女多伤心。
漆黑的夜晚,人们围坐在忽明忽亮的火塘边,喝着转转酒,唱着伤感的“哭嫁歌”诉说女儿一生的艰难成长历程,小时的聪明机智,少女时的美丽大方,给人们留下深深地印象。唱着,唱着,有人情不自禁地掉下眼泪,特别是那些与“女儿”有相似经历的妇女更是泣不成声。屋里有人在抹眼泪,有人发出哭泣声。每到这时,那些在场的男人们也深受感动,脱下自己身上的擦尔瓦作为给她们的赏礼。
第二天,吃过早饭,人们就准备启程去新郎家了,彝族传统婚礼中最有情趣的抢背新娘活动也拉开序幕,迎亲队伍中小伙子们束紧腰带,簇拥着主攻手冲向新娘,而新娘的姐妹们也决不示弱,她们蜂拥而至,奋力反抗,有的手里还拿着木棒向抢亲的人胡打乱击,有的泼洒冷水、脏水,有的拿猪油、锅灰向抢亲的人脸上抹去,那些性急的人干脆抱住抢婚人群的双腿,使他们无法接近新娘。于是,打骂声、喧闹声、哭泣声、欢笑声连成一片。直到抢亲的小伙子们在狂乱的人群中冲开一条路,抢背新娘往外跑,在众人的蜂拥追赶下,把新娘扶上马背,追赶才停止。
双方停止嬉戏后,由新娘的母舅、叔父、叔兄、兄弟以及村里邻居组成九人以上的送亲队伍,而迎亲的小伙子们则以胜利者的姿态引马上路,浩浩荡荡走向新郎家。
快到男方家屋前时,为了表示姑娘的尊贵,迎亲队伍还要停下来,新郎家就立即派人去送酒迎亲,村里当了孩子妈妈的妇女们也送来油炒汤饭给送亲队伍吃。按照传统风俗,有些还用篾席松枝在外面搭个简陋的“新房”让新娘休息,等太阳落山以后,再把新娘背入新房。
晚上,吃过晚饭以后主客双方还要对歌:尊敬的亲家,美好的今夜,天上无云好飞雁,路上没石好迎亲。不是山风,树叶不会一起来飞舞;不是春雨,花草不会一起长;不是江水,山坝不会连在一起;美好的姻缘,把你我两家连在一起,你我两家亲,两只大脚并一只,只怕裤腿装不了,两颗诚心作一颗,只怕胸里装不了……就这样,一直唱到天亮。
婚礼第二天还进行摔跤、赛马、选美等活动。参赛双方以新郎新娘各方为单位,一对一地进行,胜利者会得到酒肉和金钱的奖励。比赛项目完成后,婚礼仪式也就随之结束,送新娘的客人带着新郎家给的酒肉和金钱,满载而归,其中不免有些好酒者,醉后未醒,在众人的搀扶下迈着蹒跚脚步往家走。
无论是妇女们“哭嫁歌”和忧伤的“挽留调”,还是男人们激烈的摔跤和赛马,都是祝贺信任快乐幸福的一种表达,一个新的一组家庭也在人们这样的酸甜苦辣述说中诞生了。